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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校友哎。”司机小伙子“呵呵”的说道。

“走幕宁路。”

小李快速地打了个方向灯,左转。

车子在公交站台停下来,林艾弯着腰再次感谢了车主。

很多年之后,再见到这位女子时,林艾惊讶的张大嘴巴,不得不感慨命运的安排,一切似乎天注定。

宿舍里空无一人,简单地收拾好东西。每次回家,她的东西都是少的不能再少,毕竟是一个人,也不好带多少东西。

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短信一条又一条,都是来自许晔轩的。

她一条一条地翻看着:

“你在哪里?”

“小艾,快点接电话。”

“小艾,你在哪里?”

“小艾,我真的真的很着急,你快回来。”

……

每看一条,心就痛上一分。

林艾泪眼朦胧,看完一条删一条,她能想象出许晔轩拿着手机皱眉,焦急地一个角落一个角落的寻找她,一次又一次的失落。

今晚她流了太多的泪水,一直以为自己泪腺闭塞,原来只是未到伤心处。

最后一个电话显示的时间是11点14分。她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屏幕,拇指在通话键上来来回回地徘徊,最终还是果断地按了关机键。

相见不如不见。

凌晨的时候,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走廊上偶尔还有人吼上几句,声音在静夜中更显的嘈杂。

林艾一夜都睡得模模糊糊,脑海里一直穿插着不同的影像,像一部黑白无声电影,只有人影闪动,她费着好大的力气,依旧听不见任何声音。脑袋胀胀的,头痛欲裂,浑身都是冷汗。

背着包下楼时,不过九点多的光影,学校随处可见拖着行李包的准备归乡的学子们,轮子呼呼的响着,充斥着整个校园。

依旧是篮球场的那个路灯下,曾几何时许晔轩也站在那里等过人,如今,梁雨陵也选择那里。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她整个人看上去消瘦落寞了许多。

“林艾,我等你许久了。”不再是甜甜的叫着“学姐”,甚至连一个笑容都没有。

林艾心酸。

“啪”的一声,林艾的左脸立马红了,好大的劲。

“这是你应得的!”梁雨陵咬牙切齿。林艾觉得她恨不得撕了她的皮,拨了她的筋。

她捂着自己的脸,嘴巴张了又张,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没话说了?”梁雨陵深吸一口气,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知道吗,就在你走了不久,晔轩疯了一般得出去找你——呵——打了你多少个电话,发了你多少短信,你都看了吗?感动吗——”

林艾左手慢慢的滑下来。

“都是你,都是你——”梁雨陵激动的拉住林艾的前襟,“是你害他出车祸的!是你!是你!”

“车祸”她喃喃的说出来。

“是啊!车祸!至今昏迷未醒!”

林艾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两眼空洞!脑袋里一片空白。她觉得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了,有些东西在慢慢地流逝,她再也抓不住了。

深夜里,许晔轩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开着车要去找林艾。许夫人气的咂了心爱的花瓶。

他在车上不停地拨打电话,电话永远都是“嘟嘟”的空旷的声音,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一遍又一遍,他坚持,林艾总会接的。

就在他再一次按手机时,对面突然驶来一辆装着满满货物的大卡车,刺眼的光,直直的照向他的眼,他的手一滑,只听汽车急促的刹车声和剧烈的碰撞声,响彻天地间。

许晔轩的车翻了,车身已经严重变形。警察将昏迷的他从车里拖出来的时候,他的嘴唇蠕动着,机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血水在地上流淌着,触目惊心。他的左手一直紧握着,直到送进医院,医生从他的手里取出了一片四叶草。

许晔轩整整昏迷了一夜。林艾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医院的,站在走廊的拐角处,默默地看着许父同医生交流着,一个晚上,光鲜的许夫人憔悴了,依偎在梁母的肩上,留着泪。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她木然地走到病房前。许夫人一看到她,刚刚还黯然流泪,这会儿,就挥起手臂,狠狠的打了她一个耳光,同样是在左脸,“你给我滚!”声音阴冷充满了恨意。

梁母过来扶着她,低低劝说什么,林艾听不见。其他人冷冷地看着她,厌恶、憎恨,林艾摸着火辣辣的半边脸,眼睛一一地看向许母,许父,梁母,还有梁父。

她深深的弯下了腰,“对不起!”长发垂下,遮住了她脸上的痛,掩盖了她的悲戚。

一切都错了。

林艾坐在医院的小花坛边,梁雨陵站在一旁。北风吹动的她的长发,发丝在风中调皮都舞动,挠着她的脸。

“我现在才知道,那年晔轩为什么死活要改高考志愿,无论许妈妈多么坚持,原来竟是为了你。我一直以为,以为——”梁雨陵的声音沙哑、无奈,眼圈红红的,布满了血丝。

林艾恍惚的,却听得真切,难怪他会在N大。她的喉咙哽着,寒风吹动着双眼,带去了泪水。

“林艾,你到底有没有心?”梁雨陵默然地留下这句话就走了。

傍晚的时候,林艾一个人悄悄地站在许晔轩的病房外,隔着玻璃看着他躺在那里安静的睡着。断了两根肋骨,医生说只差半厘米就插件脾脏了。

梁雨陵一个人在里面陪他,她温柔地用湿热的毛巾轻轻地擦拭着许晔轩的脸,坐在他的床侧,就那么望着他的脸,第一次毫不保留地展示了她的深情,紧紧地握住许晔轩的手,摩挲着。

林艾看见了她左眼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打在许晔轩的手上,慢慢的滑过。

可林艾面对的只有那层冰冷的玻璃,她的手轻轻的触碰,似乎在描绘着他的脸。隔着的何止是那层透明的玻璃呢?

林艾的眼睛酸痛了,仓促的转身离开时,慌乱中撞上了来人,力气之大,他手中的保温桶“哗”的掉在地上,空旷的走廊上响起空荡荡的回音,盖子蹦到几米之外,菜汁散出来,溅了两人一腿。

林艾低着头,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蹲下来,看见对方的黑色皮鞋,深色的裤子上粘的米饭、菜叶,身边也没有东西可以擦拭,她就用手弹去他裤子上东西,拽着衣角,紧张得就去擦皮鞋上的赃物。

“走开——”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冷漠的声音,林艾一怔,往冰冷的地上一坐,林艾的脸通红一片,“对不起——”

站起身来,抬起头看清来人,呆呆地看着他——梁雨陵的父亲。

梁父紧绷着脸,脸色异常寒冷,右脚决绝地向前一迈,狠狠地踢开了一旁的保温桶,保温桶滚到了楼梯口,顺着台阶,“啪”“啪”滚了下去。

心,随着一个个”啪啪“声,堕入万丈深渊,一层又一层的坠落。

林艾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身体簌簌发抖。满手的油腻,衣角也沾满了污秽,狼狈不堪。

眼前,似乎又凝起淡淡的雾气。难堪、心痛。

护工过来时,看到一地的狼藉,倒也不敢声张,小声地骂咧咧的,能住这一层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惹不起啊。

第十九章

许晔轩的病房一直都有人相陪,林艾几次想进去,都被林母破口大骂,拒之门外。

她在医院呆了一天一夜,全身又冷又酸,好不容易,许家的人都出去了,她偷偷的来到许晔轩的病房,心里忐忑,正准备轻轻地进去,手刚刚触到门把。

“你做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头发一片花白,手上捧着一个盆。

“我是许晔轩的同学,听说他出车祸了,我来看看他。”林艾的手心都冒汗了。

“我们太太不许人打扰,你走吧。”

“不好意思,我就看一眼。求求你了。”

“不行,你快走吧,不然我叫人了。”

“吴妈,谁在外面?”许晔轩依稀听到林艾的声音。

“喔,护士,问你醒了没有?你躺着别动。”

林艾失落地回到医院的大厅,脚步越来越漂浮,眼前人影攒动,她的脑袋越来越重,耳朵嗡嗡作响,周围的嘈杂声,她一句都听不清楚。

脸色惨白的,贴在墙壁上,呼吸越来越沉重。

“姑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旁边有人发现了她,她看不清她的脸,艰难地突出几个字,“帮帮我!”

一阵白光滑过,身子摇摇晃晃地落到地上。

“护士,护士,有人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她是躺在一张病床上,一个中年女医生,递给她一个温度计,“腋下,三分钟。”

林艾机械地作着动作,目光迷离。

“一个人来的医院?”

林艾点点头。

“带病历本了吗?”

林艾摇摇头,大学四年,除了那次许晔轩送她去医院,平时有病也是扛着,生病是件很麻烦的事,费钱又费力。

“39度8,高烧。”女医生在纸张哗哗的写着,然后撕下来递给她,“拿着,出门右转。先交费。”

一切手续办好后,她坐在输液室的木椅上,靠在门口,冷风嗖嗖的进来。

她的经脉太细,不容易扎,护士使劲的拍着她的手背,估计是被烧得糊涂了,她也就不觉得疼了。

第一次没有扎进去,护士抱歉的笑笑,“太细了——”

“没关系,你继续——”

第二次扎进去时,护士一脸的兴奋,林艾觉得她是新来的实习生。

旁边一个小女孩护士给他扎针时,“呜呜”的哭了起来。孩子的爸爸心疼,“宝贝,不哭,一会儿爸爸带你去买洋娃娃!”

“爸爸,我还要吃巧克力蛋糕。”小女孩脸色挂着泪提着要求。

“好,都行。宝贝要什么都好。”

林艾的眼睛酸涩,头微微地朝门口看去。人来人往,一个人孤独的在医院那种感觉让人窒息。

走廊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她沉默地看着一切。

“听到医生说的话了吗?看你以后还不注意。”此刻的这个声音,温柔宠溺,与之前简直般若两人。

“爸爸,我知道了,你都说了N遍,都快赶上唐僧了。”梁雨陵嘟着红唇

“哟,嘟嘴干嘛,给我挂酒壶啊——”梁父捏捏她的脸,轻轻地,揉揉的。林艾眨了眨眼睛,昂起头,闭上双眼,两条泪珠滚落,滑进了脖子里,凉凉的一片。

“爸爸,姐姐怎么哭了——”女孩子稚气的声音响起。

“姐姐很疼——乖,坐好,不然,你的手也会很疼的。”

是啊,是很疼,心疼的都要疼出一个窟窿了。

第二天,林艾就买了票,回了S市,短短数月而已,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林母放寒假依旧要给初三的孩子们补课。

这次回来,林艾发现母亲似乎更瘦了。要陪她去医院检查,她死活不肯,说自己一直在吃药,最近感觉很好。林艾拗不过她,也就每天去菜市场买些营养价值高的食物回来给她补补。

她也给自己找了份兼职,白天给一家房地产发传单,一天60,每天领上一大摞的宣传单,在市中心派发,发完就可以走人。第二天去领宣传单时,就会把前天的工资结了。

累是累了点,倒也能挣点钱,她也开心。

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身上斜挂在绶带,站在地铁的出口,一有人出来,她就微笑地递上,有的人摆摆手,有的人接了,没走几步就扔了。

口袋里的手机,拼了命似的振着,她腾出一只手,一看,一长串的号码,虽然没有姓名,可她还是知道是谁。

长途加漫游,她一狠心接了,知道这人不达目的不罢休。

“有话快说!”

“艾——”虽然裹着羽绒服,林艾着实被钟朗呕心出一层鸡皮疙瘩,“这么久没见,就没什么想说的 ?”

“钟先生,对不起,我还有事——”

钟朗心想,一个学生,都放寒假能有什么事,还能比他忙。

“有空出来——聚聚——”他细细咬着后面两个字。

林艾一听,就知道他发病了,也不想搭理他。

“你在哪里?”

“街上。没事我挂了。”今天的传单还剩很多,她得快点,不然回去烧饭就赶不及了。

“慢着——”钟朗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阵“嘟嘟”声。林艾如果此刻在他面前,他绝对会把手机往她脸上砸去。

等到他再打过去的时候,传来一阵人工声,“你拨打的电话一已停机”,钟朗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