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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还好,没有大事。我刚回来,才发现我的手机还在你那里。”

“哦…”顾川应了一声,有种沮丧,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过来,“明天下班以后一起去看看家具吧,到时候把手机一起还你。”

邵妍想到医生说,迟浩瀚明天估计就会醒过来,犹豫了一下:“我明天晚上没准要加班赶稿子,你随便托人给我送来得了,或者你早晨上班,路过电视台,帮我交给传达室的大爷,我自己去拿。家具咱们周末去看,买这些要慢慢逛。”

顾川怔了一下,接着爽快的答应了一声:“行,明天早上我给你送传达室去。下个星期六是农历十八,刚才沈阿姨给我打电话,说这个日子不错,让咱们选这天去登记,你觉得怎么样?”

邵妍在电脑前忙碌着,插着耳机听顾川说话,算着日子,忽然笑了起来:“好啊,还挺快的,沈阿姨是个直爽的人,一直这么关心你。”

“呵呵…”顾川也跟着笑了起来,躺在床上,手上拿着根烟卷,“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半路变卦的。”

第二天的黄昏时候,邵妍又去了一趟医院看迟浩瀚,医院里安静的很,一排叶子落的差不多的梧桐挺立在路旁,走廊上消毒水的味道依然很浓重,带着病人咳嗽的声音。屋子里温馨许多,床头放着几束花,话没有多说,因为有些话早已经说不清。

那一天离开医院的时候,天空昏黄的让人有中想熟睡的感觉,秋风将邵妍风衣上系着的一条围巾吹起来,头发飘动的纷乱,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飘飘荡荡的勾人心思。

那以后的几天里,邵妍跟着顾川几乎将整个城市的家居用品店都跑了一趟,买齐了家具,接着是厨房里的一些用品,还有各种琐碎的东西。顾川看中了一张超大舒软的床,说什么也要买下来,邵妍却坚决不同意,因为虽然单看床是非常漂亮,可是和他们买的家具的风格似乎不太搭调,况且他们已经买好的一整套家具中已经有床。

“把原来的床丢掉,或者我找个车拉回你们老家孝敬你爹,咱们买这一张用。”顾川搭着邵妍的肩膀跟她商量着,眼神中仿佛是要定了这张床。

卖家具的营业员小姐自然是在一边极力讲解劝说,将这张床的功用讲的天花乱坠。邵妍却不乐意,揪着顾川的衣襟,皱着眉头:“弄一辆车,跑这么远到我家,就为送一张床,简直说出去成笑话了!扔了更不行,那张床还是新的没用过呢!”

顾川吐了吐舌头,将邵妍搂的更近,贴着她的耳朵,尽量不让营业员听见:“不然这样,原来那张床咱们在上面睡一觉,也算用过了,然后再扔。”

邵妍狠瞪了他一眼,在下面掐了他一把:“败家子!你不是说以后都听我的,不再这么浪费了吗?这张床有什么好,非要买?”

顾川将邵妍拉到一边,圈在怀里,露出一脸坏坏的笑,热气直喷到邵妍的脸颊上:“其实…你不觉得这张床很大很宽敞,很软很舒服吗?以后咱们结婚了,呃…做有些事的时候,应该比较方便比较享受…”

邵妍惊讶的抬起头,忽然觉得脸上迅速有火苗上窜,她这才知道顾川到底在想什么,羞的狠朝他胸前就是一拳。转身就出了店面。顾川捂着胸口赶紧跟上来和她并排:“你干什么这么恼羞成怒的,当街就打人,以后出门在外的,好歹给我留点面子。”顾川蹭了蹭邵妍的肩膀,有种撒娇。

买了许多东西以后,每人手里都是大包小包,有些已经写下地址拉回他们的新家了,剩下的小件是自己提着,忙了一整天,一直到下午的时候,两人累的终于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走不动了。看着身边已经买齐了这么多东西,心里有种成就感。从包里掏出水来喝了几口,邵妍觉得累极了,才体会到结婚真的很麻烦,长出了一口气,刘海儿被吹动了。靠在顾川的肩膀上,觉得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点,却听到顾川蓦然感叹了一句:“娶个老婆真不容易啊…”

“哈!”邵妍笑了起来,顾川也跟着乐了。

坐了很久,坐着感觉很舒服,两人都不想起来,直到邵妍开始犯困,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上了顾川的车,才走了一会儿,邵妍就睡着了,围巾散在胸前,脸上却粉嫩极有光泽,头发披在后面,靠在副驾驶座上,象个孩子一般。天色慢慢变黑,路上灯光开始照人,顾川一路载着她,轻轻的放着音乐,看着着城市里每天人来人往的繁华街景,人人仿佛都这么忙碌,这么坦然。顾川忽然想就这样一路开下去,最好永远没有尽头,载着她,就他们俩…

“邵妍,你爱我吗?”顾川小声的问。邵妍早已经睡熟了,没有人回答他,沉默了很久,只有轻缓的音乐伴随着,婉转的让人心醉,“我想听你说,只要你说一句,我一辈子都听你的,真的。”

办公室里一片紧张和忙碌,几乎每天都是如此,邵妍将这一周的最后一篇采访稿整理完,累的靠在转椅上直出气,翻出手机来,只有一条未读信息,是顾川发来的:明天早上八点,婚姻登记处门口的公交站牌那见面,别来晚了。

邵妍忍不住笑了出来,对面的关语沫从电脑屏幕前将眼神转移过来,看着邵妍的样子,开玩笑般的感叹着:“有些要结婚的人,天天在办公室里幸福的微笑,来刺激象我这样的人啊…”

邵妍笑着“嗤”的一声,显得很不屑,嘟起嘴来瞥了她一眼:“我还刺激你?你有个这么能折腾的叶耀,还嫌不够?最近我可听说他在埋头苦读呢,肯定是被你折腾的。”

关语沫摇了摇头,站起来去倒杯水,表情有些无奈,饮水机哗哗的声音中,邵妍才隐约听见她轻轻的声音:“有时候光有爱情是不行的。”

邵妍一直对她这句话很困惑,却没有多做想象。直到下了班,一周的工作总算结束了,两天的周末,可以休息一番,况且明天将会是个重大的日子,下楼的时候,所有认识的,听说她要结婚的同事都在祝贺她,仿佛下周一再回来,她就会是个不一样的她一般。

楼下天色已经黑了,冬天的傍晚,天总是黑的早,五点多钟就暗了下来,邵妍裹紧了风衣出了电视台的大门,外面已经开始飘着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开始是小小的冰粒,接着是鹅毛般的雪花,抬起头来,脸上沾上落雪,凉凉的感觉,邵妍缩着手,搓了搓手背,快步朝公车站走,地上很快就白了一片。拐角处停着一辆车,车盖上已经积聚了一些雪,邵妍走过的时候,迅速被一只手拉住,紧紧的不肯放开,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拽进车里,车里空调的气息很足,让邵妍一冷一热的有些接受不了,狠狠打了个喷嚏:“你在搞什么?这么神秘,不知道的以为你想绑架。”

迟浩瀚递给她一张面纸,看着她通红的鼻子,有些心疼,头发衣服上落了一层雪,白色的一片。

“有什么快说吧,别耽误时间了。”邵妍静静的坐在车上,知道他一定有话要说。

迟浩瀚发动了车子,拐弯开了出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车越开越快,外面雪也越下越大了,挡风屏刷来刷去,车灯一路照着前方,两旁的树木上已经开始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到底去哪?”邵妍见他一路开车的方向是往郊区去的,开始觉得不安,东张西望了一番,终于担心的问。

“去临江,我原来的家,那里有很多东西,你一看就知道了。”迟浩瀚继续开着车,表情镇定,仿佛谁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两个小时就可以到,你不用觉得为难。”

邵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隐约知道他想做什么:“我不想去。”

“来回不用花费多少时间,不会耽误你明天的一切行程,如果你累了的话,可以在车上睡一会,但是这一趟你必须跟我走,以后的怎么选择,全在于你。”迟浩瀚说的很坚决,显然是思索了很久以后的结果,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和他贯常的风格不太一样。从侧面看去,他眼神里几乎全是忧郁伤感的光芒,一路风雪。邵妍没有再反对,或者这是他积聚了几年才有的勇气,想把所有都告诉她。

第二十二章

到达临江县的时候,已经快接近晚上十点钟了,临江的雪下的更大,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车开在路面的有些打滑,车一路开来都很慢,到了迟浩瀚原来的家的时候,整栋房子几乎都被雪覆盖了,破旧的简易楼,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断壁颓垣的让人有种悲凉的感觉。几年前,邵妍记得自己也曾经来过这里,那时候心伤的程度,曾经让自己觉得再也不会好了,可是现在重新站在这里,却觉得许多事都麻木了。

“进来吧。”迟浩瀚打开了门锁,邀请邵妍说。

屋子里家具几乎不剩几件了,到处挂着蜘蛛网,院子里的水龙头被冻的死死的,连晾衣服的绳子上也结了冰,进了屋子,里面一股浓浓的霉味,灰尘落在箱子上,铺的厚厚一层。

“下个月,这里就要拆了,我和我父母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直到我爸爸去世的时候。”迟浩瀚说着,搬动了一个箱子,抚落了上面的灰尘,拿出一把钥匙将箱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些旧东西,照片,奖章,老式的笔记本等。迟浩瀚从里面小心的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家三口,父母拥着孩子,开心的站在一起,“这是我父母和我的照片。”

邵妍仔细看了看,那时候迟浩瀚还穿着一身学生装,俨然他当年的样子,他父母看起来应该是个普通工人,穿着打扮很干净朴素,显得极和蔼:“干嘛给我看这些?”

迟浩瀚转身从随身带来的手提包里袋里拿出一张报纸,看起来应该是好几年前的报纸,颜色已经开始发黄,衬着昏黄的灯光,报纸上的颜色也有些老化了,他找出其中一篇报道递给邵妍,示意让她看。

邵妍接过来,发现上面赫然用大字标题写着“××医院发生严重药物中毒事件”,下面的解释很长,大体上说这家医院患慢性气管炎的几个病人因为服用了一种药物造成急速心脏功能衰退,昏迷不醒…后面是造成伤亡情况。邵妍抬起头,皱着眉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爸爸就是这起药物中毒事件的受害人!”迟浩瀚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肌肉蓦的的抽搐了一把,看的出是极其痛心。

邵妍惊的拿着报纸,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

“你不相信吗?后面应该还有让你更不敢相信的!”迟浩瀚拿出他搜集的那种药物的报告,摊开来让邵妍看,“这个药物根本是不能过关的,省城的第三药厂因为出了这件事以后就倒闭了,监管人员都受到了刑事处罚,可是真正该对这件事负责任的人现在还逍遥法外,这种药质量上存在诸多漏洞,为什么在几年前药物产品招标的时候会独家中标?针对这个案件我一直都在查!最后才发现当年负责这件事的顾景中,也就是现在的顾副市长,当时收受贿赂,暗中操作,才使得假药横行!”

邵妍惊的说不出话,盯着迟浩瀚的激动的脸,半晌,才忽然喊了一句:“不可能!”

迟浩瀚没有理会她,继续说着:“我们好好的一个家庭,因为出了这样的事件以后就家破人亡了!我妈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我爸爸去世以后就开始精神失常,现在还住在北京的疗养院里,这几年我一直是一边读书一边打工供着她在疗养院的生活!”迟浩瀚已经满眼侵着泪水,看着已经傻掉的邵妍,把心里最想对她说的话一次想都说出来,“你不是一直恨我,怪我为什么当年跑掉吗?这些就是理由!我爸死了,我妈疯了,我背着一身债务和官司!你当时让我留下来,你说那样我们就还能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真的…但是我没办法选了!我原来觉得,你只要幸福,别的都无所谓,即使分开也不要紧。但是为什么你要嫁的人偏偏是顾川?!”

邵妍脑袋里想被人狠狠的砸了一锤,心里刀割一样难受,太多事情是她一次接受不了的,这些年来,她狠迟浩瀚的同时,其实也想过他其实是因为一些变故才离开了她,可是现在他说出来的时候,并且这个事件还牵扯到自己一向很敬重的顾副市长时,邵妍觉得一切都太突然了:“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即使是真的,顾伯伯也绝对不是故意要这样做,他一定是有原因的!他是好人!”邵妍叫嚣着,将手中的东西扔掉,转身开门要出去。

迟浩瀚从后面一把将她拉过来,接着拿出几分资料,带着一种嘲笑和讽刺:“你以为顾景中就做了这么一件坏事?三年前和半年前他两次收受承包商的贿赂,数额都很巨大!证据确凿,很快他就会被检查院带走审查了!象他这样快退休的岁数,即使不判死刑,进了牢里,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出来也难说!”

邵妍怯怯的缩到一边,哭着猛摇头,她不敢相信这些,直到退到墙角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喉咙里哽咽的难受:“不会的…他一直是个好长辈…他从来没有看不起穷人…他是个好父亲,他真的很不容易!”

“但他不是一个好官员!”迟浩瀚喊着,蹲下来看着瑟缩成一团的邵妍,帮她把眼泪擦干,看着她白皙的小脸哭的红红的,心中一阵心疼,拿开她放在腿前的胳膊,紧紧的把她抱进自己怀里,“邵妍,别伤心了,他根本不是好人,也不值得你这么伤心。”

邵妍一直哭,脑海中全是顾副市长的和蔼面容,从他初见他时,他为顾川的事情担忧的样子,他认识一邵妍以后打电话慰问她的样子,第一次到顾川家他忙里忙外的样子,还有那次在公墓里他帮亡妻的坟墓锄草的样子…这样一个慈祥可亲的长辈,几乎是她在这个冰冷城市中见到的最有人情味的长辈,可就是这样,他竟然会犯法,邵妍觉得这世上的事,原来有这么多不能预料和想象的事,心里疼的几乎不能呼吸…

坐了好久,渐渐的,邵妍已经觉得思维麻木了,一夜风雪,躲在这样一间小屋子里,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天渐渐泛白,窗台上已经积聚了厚厚的一层雪,空气冷冷的从窗户缝吹进来,忽然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的声音,邵妍麻木的从口袋里掏出来,对着亮光,看清是关语沫发来的,是祝福她新婚快乐的短信。邵妍脑中猛的一惊,忽然想起来自己跟顾川约好今天去婚姻登记处注册结婚,看了看时间,已经早晨六点多钟了,现在自己在临江县,离省城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糟了!”邵妍赶紧拿起东西站了起来,引来旁边迟浩瀚的惊诧的目光,“怎么了?”

邵妍赶忙整理了一番,着急的对迟浩瀚说:“我今天跟顾川说好要去办登记手续的!现在都这个时候了,我得赶快回去!”

迟浩瀚愣在一旁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一下落差拉大,有种痛心,还有些自嘲:“你还是要和他结婚?”

邵妍慢慢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看着迟浩瀚,眼睛里充满了痛心和无奈,他没有想到这样的事还是没有动摇她,甚至有种愤恨,按在门上的手指僵的发白。邵妍却显得平静许多:“我不能因为他爸爸可能会出事就放弃他。”

邵妍伸手拉开门要走,迟浩瀚一把按住门把手,冷眼瞪着她,想把这个女人看到心里去,怕现在不仔细的看清楚她,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你爱他吗?”

邵妍没有回答,开门就要走,刚迈出一步又立刻被迟浩瀚拉了回来,抓住她的手腕吼道:“你爱他吗?我只想要个答案,只要你给我个答案,你就可以走了。”

邵妍觉得周围安静的吓人,连外面落雪纷飞的声音都能听到,倏倏的让人心里难受,她觉得胸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翻腾的很乱:“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要去,如果我不去,他会一直在那里!顾川是和你不一样的,他比你执着多了,他表现的方式也比你直白多了,他想要什么,就会那样去做。迟浩瀚,如果几年前你能一直执着,现在可能我们早就结婚了,我能理解你这几年有多不容易,我原谅你了,以后都不会再恨你,但是我们隔的时间太久了,很多东西都只剩回忆了,而且回忆也支离破碎的拼不起来了,所以我们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和任何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迟浩瀚平静的看着她,此刻显得柔弱又坚定的她,觉得她就象是自己小时候抓在手里的氢气球,在自己不经意放开的时候,已经越飞越远,自己努力跳起来想重新抓回来,可全都是徒劳,只能看着气球飞走的方向怀念着曾经还手里的感觉。想到这,迟浩瀚忽然笑了,辛酸的感觉流遍全身,伸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抵住她的头。好象几年前她俏皮的眼神和语气还在眼前晃荡,就象刚刚发生的一样,仿佛从没离开过…

半晌,迟浩瀚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红红的,终于无奈的笑了:“走吧,我送你回去。几年前,我真不该放开你,让顾川捡了个大便宜。”

邵妍笑了起来,使劲点了点头。

出了门,外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迟浩瀚的车被埋的很深,上面几乎全被雪覆盖了,两人都傻了眼,使劲的在一边挖了半天,发现被冻的死死的,怎么也挖不动,邵妍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钟了,开始有些急噪,看了看周围,到处已经白茫茫的一片,县城里和省城不一样,显得萧条和冷清许多,偶尔会有车辆和行人经过,现在时间很早,更鲜少有人过往。

“不行,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在这守着你的车,找人来帮你挖一下,我必须得走了。”邵妍按捺不住,张望了半天终于对迟浩瀚说。

迟浩瀚站起来,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又看了看周围,呼出的空气都是一阵白色的气体,苍白的脸色,红红的鼻子:“现在到处都是冰天雪地的,你自己不能回去的,等到中午,或者下午有车了再搭车走,现在要跑到很远的地方才有车。”

邵妍犹豫着看向旁边,拿出手机来播通了顾川的手机,一声,两声…很久都没有人接。邵妍将电话挂了,转过来跟迟浩瀚告别说:“我现在必须走了,我自己会有办法的,你别担心我,我们后会有期吧。”邵妍大方的将伸手伸向他。

迟浩瀚犹豫了一下,笑着握上了邵妍的手,觉得她的手指冰冰的,而掌心却暖暖的,纤细而柔软,停留了片刻,在放下的时候,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觉得邵妍离他越来越远了,从未有过的远…邵妍朝马路上跑了几步,回过头来朝他挥了挥手,深蓝色的风衣,一条白色的围巾,长长头发,好象要在风中飘起来,和白色的雪形成强烈的对比,身影越跑越远,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邵妍,再见了!”迟浩瀚喊着,可他知道邵妍已经走的太远,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这回大概是真的要再见了,不是距离的分别,而是情感的分别。

天空布满了灰白色,看不见湛蓝的天,只有无数的雪花飘着,一个人站在雪地里,觉得一切都那么远。

第二十三章

路上车辆稀少,到处一片白雪皑皑,邵妍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拦下车就问到不到省城。直到早晨快九点钟,才终于搭上了回省城的车,她觉得脸上被冻的僵僵的,手上冻的快麻木了,上了车,赶紧朝手上呵了口气,赶忙拿出手机来,再次播通顾川的手机,还是没有人接,邵妍着急更添了一层,难道他是忘带了手机?看了看时间,离约好是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司机是个四十几岁的拉货的中年男人,看着邵妍的样子,一路跟她攀谈着,还安慰她不要着急。车很快在路口停了下来,原来前方进入高速公路了,因为下雪的缘故,高速公路被封了,要车辆先等着。邵妍急的在车上直跺脚,顾川的手机却一直都没有人接听。手机被她攥在手里,恨不得一分钟看上好几遍,时间在分分秒秒的朝前走,可车辆堵塞成排,照这样下去,到省城只怕已经很晚了。

顾川的手机就带在身上,他听到铃声一直在响,却一直没有接,看着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了二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是邵妍打来的,他有种害怕,怕真的接了,邵妍的答案会让自己接受不了,只要自己不接,他知道邵妍就一定会来。坐在约好的地点,雪却一直下个不停,街上人比平时少多了,公交的班次也慢了许多,上上下下的人都裹着厚厚的冬衣。

顾川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过去两个小时了,周围冷的直深入骨髓,看着婚姻登记处今天来的人却不少,一来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二来今天的日子好,是从好几个月里挑出来的,很多人不想因为天气而放弃这个好日子。

顾川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下,站在站台下,许久逗留着,引来过往人的注意。他想起有一回下雪,又过着年,和邵妍一起外面堆了个大雪人,两人冻的鼻子红红的,围着雪人嘻嘻哈哈的装扮着,当时看着邵妍一身红白相间的羽绒服,带着一个白色毛线的大帽子,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极了,想到这,顾川不觉笑了起来。可自从知道了迟浩瀚回来的事,他开始有些没底了,他摸不清邵妍到底在想什么,顾川坐在这里,已经想了很多遍将会发生的可能,时间已经过去接近三个小时了,快到中午了,可还是舍不得走,一直等着,象是一个犯了罪的人,等待着最后的宣判,他猜到也许结局会不好,可却存着一丝希望。

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了顾川旁边,车门打开了,叶耀从上面下来,看着寒风中已经落了一身雪的顾川,脸上露出一种无奈,伸手拉他,让他跟他到车上等。顾川摇了摇头,没有同意。叶耀狠狠的指了指他,接着从车上拿下一把伞,和顾川并排站着,又象心疼又象在讽刺:“演苦肉计呢是吧?看你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从远处看我真以为是无家可归的乞丐呢,连伞都不打一把,你就不能到对面茶馆去等一下?”

顾川有些尴尬,只是无奈的笑了笑,看见叶耀最近脸色也不对:“大下雪的,你怎么想起来过来?你不是最近看书充电呢么?”

“嗤!”叶耀甩了甩头,象是被说中了心事,望了望旁边,最后才忽然朝顾川胸口上拍了一巴掌,“我以为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傻蛋,为了一个女人弄的人不象人的,原来你小子比我还蠢!要不是赵天明告诉我这事儿,你站到明年,站成石头了我也不知道!”

顾川没有搭话,知道这是叶耀惯常的语气,他越是关心谁,就越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忽然顾川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邵妍打来的,他还是没有接。

“为什么不接?”叶耀质疑的看着他,有一种恨铁不成钢,“她没准要跟你做个了断什么的,或者说她今天有什么事不能来呢,你不接是怎么回事?你逃避能逃避到什么时候?”

“不用你管!”顾川倔强的站到一边,不理会叶耀的话,虽然他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可他真的怕是那样的结果,浑身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到,叶耀摇了摇头走过来,递给他一支烟,掏出火机帮他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根。

抽了一口从嘴里拔出来,长出了一口气,叶耀才接着说:“你小子就是太倔,小时候咱们一块玩,跟人打架,输了也不肯低头,直到被人把头打破了,那一回你妈多伤心!可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咱们都不小了,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女人,你觉得值吗?有的事我本来不想跟你说,你高兴的告诉我说邵妍答应嫁给你那天,我才刚刚看到她跟另外一个男人在电视台下面拉扯不清,最后她把伞都扔了哭着跑走的。”

“你别说了!”顾川被触动了心事,眉头紧皱着喊道,心里纠结成一团,手里的烟被掐灭了,将脸转到一边。

叶耀一把将他拽过来,揪着他的前襟看着他:“那一回我在路上见到沈阿姨了,她还夸邵妍,说把你拜托给她真的很有用,还说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这说明什么?说明什么?说明她跟你在一起甚至都不是因为被你感动了,而是受人之托!赵天明是她原来的同学,他也说了,邵妍这么多年一直就只喜欢那个叫什么的男的!你还在这里执迷不悟!即使她今天真的跟你结婚登记了,你就以为她进了你个保险柜里再也跑不了了?别傻了!”

“你说够了没有!?”顾川猛得甩开叶耀,眼睛红的布满血丝,攥着拳头,“你还跑来说我!你比我好到哪里?你为了关语沫跑了多少地方了?你就快成了别人的笑柄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叶耀停了下来,两人眼里都燃烧着愤怒和无奈,象两头经过激斗的狮子。片刻,叶耀忽然大笑起来,只是笑的有些辛酸:“没错!其实我今天一是来骂你一顿,让你别在这么傻等下去了。二是来向你告别的,我过几天要回英国去了,我打算好好的学点东西,为了一个说我不学无术不上进的女人。”

顾川愣愣的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叶耀和他这二十几年来认识的这个朋友有了什么不同。叶耀上来猛的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保重吧,想清楚该怎么办,我们一起想清楚。”

顾川看着叶耀的车开远了,慢慢远离了他的视线,在雪地上划出两排车辙,越来越冷了,仿佛周围的人都在渐渐朝着远离自己的轨迹上行走…看着车来车往,看着雪天里的都市,他忽然觉得很迷茫,一步都迈不动…原来邵妍真的不爱他,顾川如是想着,原来所有对未来的期望,不过是自己编织是虚幻的海市蜃楼,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当邵妍下了那辆货车到了省城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钟,她知道顾川一定还在那里,从货车场搭出租车一路到婚姻登记处,远远的看见路灯下,周围的店面和办事处都已经已经下雪而提前下班了,站台上许久才会来一辆公交车,长长的站台边,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还站在一边,身上已经落满了雪,在寒风当中显得异常落寞。邵妍惊住了,赶紧叫住司机停车,从车上下来,踩着雪跑过去,真的是顾川,他真的还在那里。邵妍跑到他面前,发现他已经快成了雪人,黑色的长款风衣已经被雪覆盖了,头发上,眉毛上也全是雪,僵硬的站着,象塑像一般。邵妍上去拉住他的手,已经冰冷的吓人。

“顾川!你没事吧?”邵妍心疼的帮他把衣服上,头发上的雪拍掉,伸手覆上他冰凉苍白的脸,那里仿佛结了一层冰,邵妍温暖的手触上去,开始慢慢融化。

顾川抬起手慢慢握住邵妍覆在他脸上的那只手,眼神中才突然有了一丝光泽:“你终于来了。”

邵妍见他嘴唇上已经泛着青紫,几乎僵的说不出话来,心里一阵刺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顾川僵硬的摇了摇头,看着已经快要哭出来的邵妍,伸手将她搂过来:“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

邵妍紧紧的抱着他,感觉除了他胸口还有一阵温热,其他地方全是凉凉的,听着他心跳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忽然听到顾川开口:“我今天站在这里想了一天。”

邵妍抬起头来,看着雪花仍旧不停的往下飘,伸手拉住他,帮他暖暖手:“这里太冷了,咱们找个地方去说。”说着,邵妍搜索着周围的店面,要拉他到对面了茶馆去。

顾川仍旧站在原处,摇了摇头,表情却依旧没有变:“哪儿也别去了,我就几句话,说完很快。”

邵妍有些不解,抬头看着他,在路灯的光线下,他的眼睛里透露着一种哀伤和绝望。她有点慌了,仔细盯着他的表情:“怎么了?今天没登记成,你很生气对不对?”

顾川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我今天在这里站了一天,你打来的电话我一个也没有接,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不接,你就一定会来。我等啊等,后来没有等来你,却把叶耀等来了,他说了很多,让我觉得,其实我一直都在犯傻。邵妍,其实你一直都不爱我…我原本以为,你哪怕是同情我可怜我,那我同样也是占据你的心的,但事实上,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只是因为我爸爸拜托你能照顾我。你爱的是迟浩瀚,同情关心的是我爸爸和沈阿姨,那我在心里是什么?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我始终想不通…”

“不是的!”邵妍抓住他的胳膊努力辩解着,觉得泪水流在脸上,逐渐又温变冷,冷的人心里发颤。

“不用否认,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一直都在一相情愿。”顾川凝视着她,伸出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擦掉,邵妍觉得那手依然是凉的,只是动作很温柔,“邵妍,其实我一直都在骗你,骗了你很多回了。王秘书是个很英俊很有才华的好男人,所以我爸才要把他介绍给你,我怕你见到他真的会喜欢他,所以我说他是个大猪头,让你不要去跟他见面。那一回我登山,其实我原本根本就没有迷路,因为你之前已经一个多月不愿意见我,我想,如果我不搞出点大动静,你会一直都不来见我一面,所以迷路的事情根本就是我自己搞出来的,只是我没想到,到最后的时候我有些撑不住了,我觉得可能我真的下不了山了,当时我在想,如果我在山上死掉了,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伤心的大哭一场,或者象电视上似的,你以后的孩子用我的名字来命名什么的…现在想想,我真是个傻瓜。”

“顾川…”邵妍止不住一直的哭,想扑进他怀里好好的哭一场。

“还有那一回在医院,我跟你表白说,即使你永远不会爱上我,只把我当弟弟,当朋友,也没有关系。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根本不是这样想的!我以为只要你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我那样说只是缓兵之计,想骗你跟我在一起!”顾川越说越激动,手扶着邵妍的肩膀,眼里侵着泪水,却尽力不让它流出来,“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你根本不会爱上我,永远都不会!因为你心里只有那个人,你今天之所以会失约,也是因为他吧?其实我早就想到了,可我就是不想放开你!现在我终于想通了,既然你不爱我,即使我用婚姻把你套住了,你仍然不会爱我…”

邵妍抓住他的衣服,抽泣着说不出话来,只是努力的摇头。顾川伸手慢慢将邵妍抓在他衣服上的手掰开:“我们分手吧,去找你爱的人,不要对我有愧疚,因为你从来没有欠过我什么…祝你幸福!”

顾川慢慢迈开已经快要僵硬的脚步,朝路灯延伸的地方走去,萧瑟的身影透着一种悲凉的气息,风吹动着雪花,飘落在这白色的世界,咯吱咯吱的声音逐渐远了,留在地上两排脚印,一直朝前延伸。邵妍蹲在原地,抱着膝盖,怎么也抑制不住泪水,胸口疼的快要撕裂开来。

第二十四章

整个周末都躺在床上,眼睛又红又肿,邵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顾川,只是觉得,听到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疼的难受,蜷缩在床上,吃了几粒感冒药,心里乱成一团,打开电脑,找出自己的相册,看着这两年来和顾川一起拍的照片,灿烂的笑脸,爽朗的身姿,说话时的语气,时而象个孩子,时而不自觉的却又把他当成了依靠,邵妍觉得自己一直是个矛盾体,一直以来似乎都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和顾川在一起,难道真的是顾川所说的,自己不过是对他有种责任,是出于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QQ上关语沫的头像忽然亮起来,闪烁着晃动,邵妍拖动鼠标点开来,一排大红的字体:新婚快乐!

看着这几个大字,邵妍忽然心口象堵了一块石头,叹了口气,发过去一个郁闷的表情,接着打上一行字:婚没结成,分手了。

一个张着大嘴惊讶的表情发了过来:怎么会这样?

邵妍觉得无力去解释原因,盯着屏幕好半天,没有打出一个字,手机却忽然响了起来,正是关语沫打来的,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了她着急的声音:“你没事吧?怎么会忽然分手了?”

邵妍靠着椅背,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慢慢将经过讲给她听,觉得自己说的特别无力,说着说着,竟然有勾起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只是仰着头尽力将眼泪眨回去,说完了经过,只轻轻的覆上一句:“没事的,其实也没什么。”

关语沫也停了半天,安慰了很多,邵妍头昏昏的,觉得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是最后听到她说了句:“别难过,调整好心情,明天还有你的采访任务,飞跃公司的经理,是个民营企业家,你好好准备准备吧。”

邵妍这才想到明天上班有个重要采访,要不是她来提醒,这件事早被丢到脑后去了,陡然觉得现在生活的压力仿佛越来越大了,叹了口气,挂上电话找出资料来看,上司有句话说的很好,生活的事,感情的事,都不应该来干扰到工作。初听这句话的时候,邵妍想骂那上司没人情味,现在想想,如果工作中有别的杂事掺和进来,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晚上的时候,顾副市长忽然打电话过来,这让邵妍很震惊,在知道了他的事情以后,邵妍原本对他单纯的敬重当中又掺杂了一些复杂的东西,浓浓的说不清,却尽力不让他听出问题。

“顾伯伯,对不起。”邵妍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但是从心里,她总觉得自己亏欠了这样一个长辈,一个父亲。

“邵妍啊,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不能怪你,顾川这小子不是一般的任性。你跟他在一起,真的难为你了。他昨天很晚忽然跑回家来了,一身风雪,发了疯一样警告我们,让我们别再去难为你,说他不需要任何人来照顾。他沈阿姨后来发现他发着高烧,连夜送他进医院去了,可能是在外面冻了太久。”顾副市长说到这里,停了停,凭直觉,邵妍感觉到他在哭,听说顾川发烧进了医院,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揪了一下,隐隐的疼痛,“其实这事都是伯伯不对,伯伯过些日子,可能会有些事…所以,想在这之前看到顾川结婚,尤其是他要跟你结婚。现在看来是伯伯太急了,没有这个福气看到你这样的媳妇进门,还把你们俩弄成这样。”

“没有!顾伯伯,这和您没有关系,您不要自责!”邵妍说着,连忙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呜咽出声,手上脸上已经一片湿漉漉的。

顾副市长叹了口气,缓了一会才继续说:“丫头啊,伯伯只有一个请求,以后都不会再有了…如果伯伯出了什么事,今后万一顾川有什么困难,请你如果可能的话,尽量帮帮他。”

邵妍将手指放进嘴里,紧紧咬住,坚持着不哭出声,许久,忽然对着电话说:“顾伯伯,您是好人…”

电话那头似乎愣住了,半晌,顾副市长忽然笑了,有种无奈和沧桑,浑厚的声音夹杂着岁月磨砺出的成熟的况味:“好人也有做错事的时候,而且有些错事,不能挽回,也不能逃避责任。”

邵妍忍不住滑到地板上,看着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冰凉的就象自己的心:“伯伯,您放心…我不会放弃顾川的,永远都不会…”

第二天一大早,邵妍起床来看了看时间,只有六点钟,穿戴整齐了慌忙出了门,在早点铺里买了油条和粥,用纸袋打包,坐着第一班公车来到医院。干净整洁的走廊,静静的几乎没有声音,也许现在还早,病人都还在休息中,只有护工在忙碌的打扫。走到顾川的病房门口,邵妍放轻了脚步,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顾川躺在病床上睡的正熟,沈阿姨斜倚在沙发上也睡着了,屋里窗帘拉着,只有些许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邵妍将靴子脱了,轻轻推开门,为了不弄出声响,只穿袜子走了进去,将买好的早点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看着顾川熟睡的脸,转身出了门。穿好鞋出了医院。下了两天的雪终于晴了,太阳露出了笑脸,照在满树满房檐的积雪上,透出七彩的光。

今天的采访场面很大,去了很多家报社记者,飞跃公司的张经理是一个自主创业的民营企业家,在短短的十五年时间里,就把公司发扬光大,并且建立好几家分公司,产品有很多出口海外。今天是一个新闻发布会,是张经理隆重推出公司新产品的研制成果。闪光灯不断,记者提问也几乎是抢着问,整个会厅很是热闹。邵妍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准备了好几个重要问题,看着其他几家报社都很卖力和积极,觉得很紧张,一边认真听着问题,一边抽空跟旁边的搭档说,要是能争取到专访就好了。

发布会眼看答到高潮,下面记者到了自由提问时间,话筒被传来传去,旁边还有做现场报道的,气氛相当热烈。各台摄像机几乎都对准着前台。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邵妍觉得几乎就在耳边,震的当时懵住,接着听到一片喊叫声,所有人几乎东躲西藏的匍匐在地上。接着又是“砰!”的一声,大厅最上面的灯被打碎,喀嚓一声从上面落下来,摔在大厅的正当中,立即变成一堆碎玻璃。耳边一片尖叫,邵妍也赶紧爬下来,才发现刚才就坐在旁边的男人竟然随身藏着一把枪,刚才就是他开了两枪。主席台上的人几乎都钻到桌子下面。大厅里少了一盏大灯,顿时暗下来许多,许多离门口近的记者摄影师已经慌忙逃走。

“姓张的!我们公司被你们公司挤压的破产倒闭,你在这里风风光光的开新闻发布会!我一枪毙了你!”那男人说着朝主席台猛开了几枪。邵妍离他最近,看到他的腿其实一直在抖,开的几枪多数打在椅子桌子上,溅起一阵火花,主席台上几乎人人都吓的抱团躲到桌子后面。大厅里迅速来了几个武警,分散在大厅的后方,持枪对准他,那男人见势头不好,朝周围瞄了一眼,迅速将离他最近的邵妍揪着领子拽了起来,胳膊扣住她的脖子,用枪口抵着她的太阳穴,对后面的一排武警吼道:“都别过来!”

邵妍用手掰着那男人扣在她颈处的胳膊,从刚才的情景中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正被这男人当做人质,他手上的力道太大,让邵妍觉得有点透不过,眼前在直冒金星。

“姓张的死了没有?!”那男人忽然大叫着问道。

邵妍觉得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但是她也明显感觉到这个男人比她还要紧张的多,尽量放平静了对这持枪的男人说:“没死,只伤了胳膊。”

“妈的!我非去杀了他不可!”那男人虽然嘴上这么说,枪还依然扣在邵妍头上,眼神凶狠的全是血丝。

“这位先生,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做这种傻事,这么多记者,保安。媒体可以帮你曝光你受委屈的事,保安却可以随时把你逮捕。如果你不是用这样的方式,而是把消息向媒体透露,或者找有关部门申诉,你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邵妍尽量保持着平常的语气,掩饰着自己害怕的心情,尽量去分散他的注意力,争取更多的时间。

“我们公司比他们公司先创办,最后却被他们公司收购,他没有履行收购时签的合同,逼的我这个原公司经理走投无路!”那男人激动的说着,枪口抵的邵妍生疼。

医院里,顾川躺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今天早晨邵妍进来的时候,他一直都知道,看着她把东西放下,看着她出去,只是没有叫住她。沈阿姨看见桌上有吃的,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护工只说是一个年轻的女士,她已经猜到是邵妍。催着顾川几遍让他吃早饭,他只是一动也不动,一早上什么话也不说。沈阿姨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顾川,在她的印象当中,顾川从来都是一个很健谈的孩子,即使生气伤心的时候,也会骂几句吵几句,象现在这样的时候几乎从来没有过。走过来要帮他削个苹果,顾川摇了摇头,要跟他说说话解闷,他仍旧摇头。最后沈阿姨将电视打开了,让顾川看着,自己到洗盥间去忙。

当沈阿姨洗了东西回来看顾川的时候,病房里面已经一片空空的,只有电视机里还在吵闹的播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