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正是曹墨。

曹墨笑着说道:“快进来吧,林教习,外面太冷。”

林教习点了点头便算作是打过招呼了。曹墨又道:“您一直愁眉不展的,是这三个小师妹叫您头疼了吧?”

林教习慢吞吞的往大厅里走,他答道:“这还不是你给我挑的?”

曹墨笑得极为爽快:“是,是我没本事,连累您老人家了!”

唐平儿一双眼睛一直粘在曹墨身上,唐小婉看在眼中气在心中,她一见林教习走开几步了连忙见缝插针的笑道:“曹师兄,好久没见了。”

曹墨微微一笑道:“可不是吗。我说你们别站在门口啊,快进来吧,唐仁,把大门合上。”

排在最末的唐仁转身关上大门,室外的寒气同飞雪霎时都不见了影踪。唐仁暗暗定了定心神这才转过身来看向曹墨:“曹师兄好。”

曹墨笑道:“这才多久没见,唐仁竟长这么高了,走吧,我领你们去二楼。别叫林教习久等了。”

曹墨三两步赶上了站在楼梯口的林教习,他低声说道:“我给您带回来两坛好酒,等会儿我送过去给您尝尝。”

林教习哼道:“多谢了。”

曹墨笑道:“您老不开心?”

林教习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如何开心得起来?她们见了我个个都苦着张脸,一见了你跟见了蜂蜜似的。”

曹墨哈哈大笑。

林教习又道:“乐死你!小心点,别被人拆了填入腹中。”

曹墨止住笑,走到二楼拐角的时候曹墨才低声叹道:“入了这个门,总归会有那一天的。”

林教习不由得也是一叹。

曹墨转过身看向身后三人的时候却是满眼笑意:“到起居室等一等,各位师兄师姐都来了,我给你们一一介绍。等下师父忙完了,再行拜师礼。”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两更,累得要命。

终于看见太阳,欣喜万分,所以下午又更这篇。

这篇文慢慢更,有一个铺垫过程,大家不要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上)

起居室的门被曹墨推开,排在最末的唐仁只听见若干道男声女声一齐喊道:“林教习好——”

林教习朝一干人等挥了挥手:“都好。都回来过年了。好啊。”

众人全部哈哈大笑。

唐仁新学了一个叫做“哄堂大笑”的成语,她想,这里应当可以用得到。

进到起居室后,唐仁惊异的发现一向扳着面孔的林教习竟然也是笑容满面的。

唐平儿小声说道:“林教习对这些师兄师姐倒很是和蔼。”

唐仁没有搭腔,她心道,这是自然,人家都满师了,更何况这些师兄师姐必定可以养活自己,又或者甚至是林教习也是要靠这些人养活的。

唐园里锦衣玉食的生活靠的就是这些中流砥柱。

曹墨将唐平儿唐小婉唐仁介绍给起居室里的这些师兄师姐们知道,又将各位师兄师姐的身份姓名介绍给她们三人听。

唐仁发觉这些人里面并没有李德凤和许昌平。

曹墨的人缘一向很好,起居室里的女孩子们很快同他嬉笑起来。

唐仁的中文还很有限,但是那些肢体动作一看就明白了。

唐仁眼眸向两边一扫,唐平儿和唐小婉的面容都有点僵硬,起居室里的其他男士们则在一边起哄,甚至林教习都笑眯眯的看着戏。

起居室的门被再度打开。

走进来的是许昌平,许昌平一进来起居室里的气氛立时有点走样。

许昌平杵在门口说道:“曹师兄好涵养,竟也容得这些黄毛丫头瞎胡闹,真是不吝敷衍啊。”

起居室里霎时冷清下来。

曹墨笑容未改:“大师姐那里已经准备好了吗?”

许昌平皮笑肉不笑的答道:“师姐自然一早准备好了,是师父让我来通知大家的。”

曹墨笑道:“那,林教习,各位师弟师妹们,请吧。”

跪拜祖师爷爷的时候,唐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该念的书她还是要念,该学的功夫她也还是要学,跪拜并不能解决问题。

她所依靠的只有她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所以唐仁很清醒。

大年初二的早上唐仁看见厨房的两位师傅都回来做早餐了,这么说那班师兄师姐们应当是散了。只是不知道曹墨离开了没有,他和李德凤许昌平的地位似乎是比其他人要高一些的,这点唐仁看得出来。

大年初五的那天早上,吃早饭的只有唐仁一个人,上诵读课的时候也只有她一个人在念唐诗。

读到“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的时候,唐仁才忽然想起唐平儿说过的那句话,唐平儿和唐小婉一定是去巴黎念珠宝鉴定去了。

整栋小楼里的弟子就只剩下唐仁一个了。

唐仁开始学习搏击,教搏击的是一位宋师傅,宋师傅身高一米九浑身是肌肉。

并且宋师傅没有理论指导,他的指导就是直接打。

唐仁被打得很惨。

而林教习的管教也变得更加严厉了。

日复一日,唐仁觉得快要崩溃。

她怎么可能敌得过宋师傅?

被打了二十七天之后的第二十八天的早上,唐仁正在呲牙咧嘴的啃着一只包子(没办法,嘴角刚缝了三针),突然宋师傅出现在唐仁面前。

唐仁想也没想,她直觉的将包子丢向宋师傅的鼻子,宋师傅左手一挡,一只盘子又飞向他的鼻子,宋师傅右手一挡,然后是筷子(上有辣椒)、面碗(内装面条)、杯子(里有热茶),宋师傅暴喝一声:“住手!”

唐仁应道:“好!”

宋师傅大踏步跨到唐仁面前,一把椅子敲中他的肚皮,椅背应声而断。

身量矮小的唐仁跳上桌子再挥椅背,宋师傅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拎起,宋师傅吼道:“住手!”

唐仁被悬在半空,她借力一荡反脚踢向宋师傅心口,唐仁所攻位置异常精确,宋师傅不敢托大,立刻将她丢掉。

唐仁在桌子上滚了两滚抄起一把筷子再度射向宋师傅的鼻子。

站在餐厅门口观看多时的林教习开口道:“唐仁,停手。”

宋师傅也喝道:“从今天开始不再打了!”

唐仁握紧手中剩余的三根筷子依墙而立,她戒备的看着宋师傅:“从今天开始不打了是什么意思?”

宋师傅哈哈大笑道:“老林,这丫头不错,有意思。”

林教习面色如常:“从今天起宋师傅教你搏击。”

唐仁禁不住咬牙,简直就是废话。

林教习微微一笑:“这次,慢慢的教,宋师傅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从今天起,他会慢慢的教你搏击术。”

唐仁有点明白,但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唐仁扭头看向宋师傅。

宋师傅哈哈大笑:“你已经入门了。位置站得很好,姿势也对,最重要的是气势很猛,身为杀者要的就是搏命的杀气。”

林教习用宁波话说道:“阿宋,不要赞,会生娇宠之心。”

宋师傅笑道:“阿四,给唐仁重下一碗面。”

阿四的声音远远的从厨房里传了出来:“好好好——”

唐仁的日子并没有因为这个早晨而变得好起来。

宋师傅虽然不再同以往那样一见面就是打一打就是一个钟头,但是他还是会冷不丁的向唐仁出手,日日如此。

唐仁的感官开始变得敏感。

那一日去矫形科诊所拆线,唐仁同三姑一同坐在椅子上等候。

突然,唐仁耳边寒毛一竖,唐仁立刻反手一扣一捏一推,诊所内忽然响彻一名女子的尖叫声。

唐仁定睛一看,被自己推翻在地的是一名时髦的洋妞。

三姑急道:“好好的,你打人家干嘛?”

唐仁身形不动:“她想摸我肩膀。”

“你背对着她你怎么知道…”三姑先是面色不善,但很快,三姑笑了起来。

唐仁有点不明白,为何三姑看向她的眼睛里满是喜悦之情。

虽然是矫形科,但好在也算是医院。被唐仁打翻在地的洋妞右手手腕已经被折断。

诊所的怀特大夫有点生气,该洋妞是来这里隆胸兼拉皮的,人家不过是想摸一摸这个瘦小清人的线衫是什么料子做的,可是这个瘦小清人却把他的客人给打残了。

三姑的英语虽然不流利,但是她很快打电话喊来了律师。

当晚唐仁才辗转回到唐园,她原以为会被林教习狠抽一顿,但是林教习却没有露面。

三姑待她也异常的热情。

唐仁睡到半夜的时候猛地睁开眼睛。她的中文已经学得不错了,可是平日唐仁不爱同人沟通,故此很多意思还在揣摩当中。

唐仁忽然想起,她今日的反应,应当就是宋师傅曾经说过的杀手的本能吧。

她终于有了这个本能了。

白人女子的尖叫声在唐仁耳边挥之不去,唐仁浮躁的坐起身子。

她正在一步一步的变成一个杀手。

曾经,她的梦想是吃得饱可以穿干净的衣服有安全的地方睡觉不再被人骚扰,现在这一切都已经得到。

但是唐仁知道,自己所得到的这一切都是要拿东西来换的。

并且她不能再回头。

她白吃白喝了这么久,这么多人教她本事,为的就是让她来还账。

已经不能回头了。

但是,为什么要回头呢?

难道她还要去垃圾桶里拣吃的?难道她还要被人拉到暗巷里按在地上?

唐仁气息一滞,她猛地冲到窗子跟前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窗户是老式的窗户,带一个小小的窗台。

唐仁爬坐到窗台上,夜风很凉。

一声很细微的笑声传入唐仁耳内,是曹墨!

唐仁睁大眼睛,真的是曹墨吗?又或者这只不过是她的一个梦。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日更中。欢迎大家都来踩踩。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下)

唐仁四下扫视一番,目力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空寂,哪里来的曹墨?

仰头是月明星稀,耳边是树叶唰唰作响的声音,唐仁颓然的将脑袋搁到膝盖上,看来刚刚的确只是她的臆断而已。

但是她知道自己想念曹墨,她想念曹墨的笑容。其他师姐喜欢的也一定是曹墨笑容里的温暖吧。

唐仁的身手在宋师傅的袭击下开始变得灵敏,林教习替她增加了射击的课程。

第一堂射击课结束的时候林教习对唐仁说:“这项课程必学,而且一定要学好。可是你必须知道,枪只是辅助,一个杀者最重要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体。所以你的搏击必须要学好,你还很弱,要努力。”

唐仁一味的点头。

林教习忽然生了怒气:“你当我跟你说了玩?身为杀者,一旦失败,唯一的结局就是死。拜师礼上你见到过的巧丽,她的身手比你好百倍不止,但是现在她已经死了。”

巧丽?唐仁约莫记得那个师姐,她的面容很是妖媚。

林教习又道:“如果你想死,现在就可以死,省得浪费米钱!”

唐仁默不作声,她知道林教习这是在迁怒,因为她今日并没有做错的地方。可是唐仁忍不住瑟缩,因为她忽然发现死亡跟自己竟然这样靠近。

唐仁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投入到射击搏击解剖中文英文的学习当中,她不是不疲倦,她只是不想死。趁着此刻能学就多学一点吧,多一技傍身就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三姑和林教习一起站在窗外看唐仁同宋师傅的搏击过程,三姑忽然问林教习:“你觉得这丫头能胜过阿宋吗?”

林教习答道:“假以时日。”

三姑又道:“这丫头不错,我觉得比以往的都好。”

林教习哼了一声:“就算她胜得了阿宋,她胜得了对手?她面前的路还很长。”

三姑撇撇嘴:“从没见你夸过谁。”

“老规矩你还不懂?赞不得,赞了会生娇宠之心。”

三姑又是撇撇嘴:“我觉得这丫头行。曹墨的眼光不错。”

林教习隔一刻才说道:“关在这阁楼里学的本事算不得真本事。她还得出去打磨打磨。”

三姑想了一下:“按说再有十天就该让她跟着师兄师姐试水了。”

林教习答道:“曹墨是千者出身,虽说现在大半的生意都交给他打理。但是杀者的单子一向都是交给李德凤和许昌平去安排,唐仁是曹墨带回来的,前面的例子你我也见的也不算少了。”

三姑点头道:“其实同门之间不应相互排挤。”

“农家多收了点稻谷还要分家呢,何况是这里。”

三姑皱眉道:“这丫头少言寡语的,我还真怕她吃亏。”

林教习语气一向平稳:“少言寡语的人才看得通透,她又不是呆子。”

“我怕她试水的时候出事。万一她要是回不来了怎么办?”三姑望着林教习的侧脸说道,“能不能想想办法啊?”

林教习平静的说道:“一切都是她的命。她必须自己想办法。否则,就永远也不能出师。”

此刻的唐仁并不知道有一个叫试水的东西正在不远处等着她。

与此同时的曹墨正在师父的起居室里同李德凤许昌平一起开例会,这个古老的行业发展至今也已具备一些现代化的管理手段。

例会开得波澜不惊,中途分配任务的时候李德凤忽然说道:“菲律宾的这单生意有点麻烦。”

师父抬了抬手指示意她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