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小凉挫败的对他摆了摆手。

中年男子再次消失。

麦小凉用书本捂住了面孔,周围的人都在打量麦小凉,唐仁也趁机多看了两眼。

很阳光的一个女孩子,很青春,很年轻,很有朝气。

唐仁想,的确不像她,总是死气沉沉的。

金喜爱的原来是这个调调。

这是不是说,金很快就要放她走了? 唐仁想,这样也好,也好。

耳麦里传来组长的声音:“把镜头对准了,不要晃动。”

唐仁无声的用嘴唇骂了“妈的”这两个字,但是她还是将手机对准了麦小凉,并且保持平衡。

火车无聊而匀速的向终点驶去,唐仁想,这火车就漫长的人生一样,没有惊喜却注定走向死亡。

老套的别名叫窠臼?(下)

 眼见着火车就要到站了,唐仁的耳麦里又传来了新的指令。

是金的声音。金说:“直接到出站口,我在这边等你。还是老车牌。麦小凉那边你就不用盯了。”

唐仁没有做声,毕竟麦小凉还坐在她的对面。

 耳麦里的金却说道:“我说,你听见了没有?”

很不善的语气。

唐仁叹了口气,这要她如何作答?

金大约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说道:“把摄像头对着你自己的脸,然后点头告诉我你知道了。”

太无聊了,但是唐仁还是照做。

点完头之后唐仁双颊灼热,她暗暗咬紧嘴唇,这般的心神不宁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火车停稳之后唐仁随着人潮向出站口走去。

虽然金命令她不必跟着麦小凉,但是唐仁还是下意识的看着麦小凉的背影。

为了麦小凉金大费周章,金若不是爱上了麦小凉便是有利可图。

在唐仁胡思乱想的当口,她的眼睛便看见了金的那辆黑色房车。唐仁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向了车子,车门被打开了,车里面是永远歪着的金。唐仁默默地上了车,金只抬眼看了她一下便又闭上了眼睛。

车门关好后司机便驾驶着车子缓缓的开动起来。

金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唐仁保持着沉默。

隔了一刻之后金说道:“我说你怎么总是一副哑巴的模样?换了面孔你也该转转性子才是。”

唐仁答道:“我现在的样子是个男人,开口说话要费嗓子。”唐仁用的是自己原本的嗓音,金一听便笑了:“我还是闭着眼睛好了,不然你的样子跟你的嗓子对不上号,太奇怪了。”

唐仁看不出自己有什么可笑之处,金爱笑就由他笑去好了。唐仁不答腔,金便继续闭目养神。

汽车不紧不慢的兜着圈子,前排的司机小声的接了一通电话然后转身对后座的金说道:“那位小姐已经下榻到酒店了。”

隔了一刻金才睁开眼睛,他神情淡漠的说道:“好好招呼。”

“那现在我们到哪里去?”司机恭敬的问道。

 金再度闭上眼睛:“找个地方用餐。”

黑色的汽车缓缓的驶出,汽车的后方是兰州火车站。

到得咖啡厅后金说道:“唐仁你陪我进去就餐,看着他们这些男人我咽不下去。”

唐仁答道:“我现在的样子也是一个男人。”

金低笑道:“可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女人。”金顿一顿后说道:“而且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人。”

金缓缓递上一个眼神,这是赤/裸/裸的调情,不过唐仁却无福消受。

金点的餐点送上来之后,金笑道:“好几日没见你了,我可是愁得茶不思饭不想的,你看看我,整个人都瘦脱了形。”

唐仁皱眉看着金,她下意识的脱口道:“你的心情很好。”

金的笑容微顿,隔一刻他笑道:“见到你,当然心情好。你有没有想我?”

即便二人此时用的是中文在对话,唐仁也总是觉得便扭异常。毕竟金的身上一直都是连接了监控的,而监视器旁的那帮人虽说未必个个是中国通,但是他们的中文底子都还是可以的。

唐仁于是恼怒。

她瞪了金一眼后便再不肯开口说话了。

金笑了笑,然后他慢条斯理的咬着面包,包厢的门板被轻轻叩响。

 站在金身边的唐仁猛地护在金的面前。

金含着面包口齿不清的说道:“不用紧张。”

唐仁答道:“指法不同。”

门外响起了一把男声:“可以进来吗?”

金咽下面包扬声道:“请进。”

走进来的是一名六十岁左右的男子,来人微笑着对金说道:“金将军,您好。”

金即刻站了起来,他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唐仁微笑着伸手迎了上去:“纪主任您好。请坐请坐。”

金的语气金的态度都热络非凡,唐仁从未见过金的这一面,是以她咬住嘴唇强忍住笑意。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唐仁再度确定了这一点。

纪主任于是落座。金对唐仁说道:“退下去。朴正源是怎么教你们的?”

唐仁连忙鞠躬走掉。

 包厢的门被带上之后,金笑着问纪主任:“您用过餐了没有?”

纪主任答道:“早已吃过了,我们上了年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啊。你父亲近来还好吗?”

金一直保持着礼节性的微笑:“他很好,承蒙您惦记。”

纪主任点了点头:“你的中文越来越好了。”

金笑道:“哪里哪里,只能算是一般吧。”

两人微笑着对视,对白中间出现了一点点的空当。

纪主任笑着打破沉寂:“有什么想法你不妨直说。”

金也笑了:“您误会我了。贵国与我国世代友好,我本人是十分仰慕中华文化的。”

纪主任也笑:“还有呢?”

金笑着抿一下唇角:“我爱上了一位中国姑娘,也征得了父亲的同意。如您所见我正在追求她。”

纪主任微笑着说道:“正如金将军所说,贵国同我国世代友好,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今天的谈话不妨推心置腹一点。这里也不是正式的外交场合,纯粹是我们私人的交谊。”

金的眼眸微微一闪,他正色说道:“您同我父亲也是老朋友了,关于粮食援助以及经济建设方面的事情,我个人有一点小小的建议…”

住在酒店里的麦小凉并不清楚事情已经发生了逆转。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不以某一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而站在房门外的唐仁则听清楚了金和纪主任之间的所有对话。

这并不是来自金的授意。

就在金刚刚推到唐仁的那一刹那,唐仁在金的右手臂转弯处贴上了一枚小小的。这是家明的杰作,家明在这一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

房门外守着两名护卫,因为没有金的指令,所以唐仁也站在门外守候。当她听清了金和纪主任的对白之后,唐仁的眉头忍不住就要拧起来了,但是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一丁点儿的马虎都会断送她的性命——这一点被林教习反复强调过,也被唐仁自己实践过。

金,果然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又或者说,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也许,但凡是男人就没有感情。

曹墨是这样,金也是这样。

不,金比曹墨更甚一筹。

金的心中除了建国大业之外怕是再无其他了,风花雪月从来都是用来哄骗女人的。

金对麦小凉用尽了心机,原来却也并不是爱上了她。关于这一点唐仁其实早已猜到,但是当她面对事实的真相时,她的心里还是免不了翻滚一番。

物伤其类,如此而已。

房门自内向外打开,金恭送纪主任离开。

唐仁和另外两名护卫一起欠身行礼,纪主任告辞离去。

 金目送客人远去后转身对唐仁说道:“进来。”

唐仁下意识的按压了一下藏有家明所制耳麦的左耳,然后她才敛目屏息的跟在金的身后走进了包厢。

 金大口的嚼着牛肉,唐仁站在桌子旁边静默不语。

看得出来金笑容满面情绪极佳,唐仁慢慢看了一眼金的右手臂然后她抬眼看向了金的面孔。

金笑着指了指身边的位子:“过来坐。”

唐仁站在原地并不动弹。

金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顺着我的心意。”

唐仁平静的答道:“我很快便要离开了,所以,根本就无需顾忌先生您的心意。”

以往的金并不爱听唐仁说离开,但是今天的金却并不动怒,唐仁想,果然果然。

金含笑问道:“离开?上哪里去?”

唐仁答道:“等到麦小凉投入你的怀抱,我便可以离开了。”

金哈哈的笑了起来:“过来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唐仁立在原地。不要靠过去,要等他走过来。

 金已经得意,很快便会忘形。

果然,金起身大笑着搂过唐仁:“你吃醋了,是不是?”

唐仁的左手巧妙的搭住金的右手臂拐弯处,警报解除,安全,唐仁这样对自己说。

 唐仁被金拉着坐到了座椅上,金说道:“事实的真相就是,我利用麦小凉刺激你。”

唐仁答道:“哦?”

金看住唐仁的眼睛说道:“现在我知道了,你爱上我了。”

唐仁的面孔平静无波,这很容易做到,因为她原本就易容过了。

金贴近唐仁的面孔后突然放弃,他大笑着说道:“不行,下不了口,你还是快点去把妆卸掉吧。”

唐仁顺势起身离去。这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唐仁可以预料自己的前路并不好走,金的控制欲太强,她必须好好的打算一番,否则她将难有出头之日。

自由,自由哎,唐仁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唐仁自打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面对难题解决难题,所以,她并不害怕,她会想尽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虽然难,但并不是无解。唐仁这样安慰自己

 志得意满(上)

从老和尚手中接过签筒的时候,唐仁觉得异常怪异。

反倒是金一脸的笑意盎然,金悠闲地说道:“摇一个试试吧,这里的签很准的。”

唐仁于是便摇了起来,一支签掉了出来。

唐仁抬头看了看金,金努努嘴吧:“捡起来交给大师。”

唐仁捡起签来看了一看,繁体字又是竖着写的,故此唐仁看不明白,但是签纹上的“下下”二字唐仁却是看得分明。

站在一旁的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样糟?”

自有小和尚取了签文注解来给老和尚看,老和尚的解释带着浓重的乡音,唐仁听不明白却也并不做声。

 老和尚念完了便将签文递到唐仁面前,唐仁接过来,一字一字的念了出声:“后主失国(下下)。隋灭陈时戟伐纷,都因妖媚闭昏君;东奔西赴无藏息,井里胭脂隐玉人。”

念完了唐仁便抬头看向金,金对老和尚道了谢便拉着唐仁的左手往大殿外走去。

唐仁慢吞吞的跟着金的步伐,经过一只燃着香的大铜香炉时,唐仁将手中的签文放了进去,金停下脚步看向唐仁:“烧了便可化解了?”

 唐仁答道:“没有看见垃圾桶。”

金笑了起来,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将唐仁看了个遍。唐仁面色一如往常般沉稳,金笑道:“抽了下下签也不见你难过。究竟你是真的无所畏惧呢还是伪装的好。”

唐仁本不想回答,但是金一直立在香炉旁边等待她的回答,烟味儿呛人得很,故此唐仁只得开口说道:“中国人大多相信算命,可是唐门里从不给弟子算命。”

金“哦”了一声:“这是为什么?”

唐仁答道:“因为命运在自己的手中,要生要死只有自己去争。”

金点了点头:“这是你的教习教给你的吧,你自己怎么想?只要是人都不爱坏运气。”

说完了金便拉住唐仁的手继续往前走,唐仁答道:“我的运气已坏无可坏,即便是下下签又能坏到哪里?”

唐仁的声音出奇的平静,金扭头看她一眼:“从没听过你的抱怨。”

唐仁点头:“是的,我没有那个习惯,也没有那个机会,更重要的是,抱怨并不能改变什么。”

金低低的笑了一声:“除了在床上,其他时候鲜少能看到你有其他的表情。唐仁,你当真没有心吗?”

在这种地方说这样的话,唐仁的面孔不免染上些许红色,金见了更加笑得开怀。

自那日同纪主任谈过之后金的笑容愈发的跋扈,原先他就是个极其自负的人,看着刺眼唐仁不由得低下头去。

金附到唐仁耳边说道:“唐仁,其实你已经爱上我了,不过你自己尚未察觉。”

唐仁猛地咬紧牙关,自负到极点的话语令她陡然忆起了曹墨曾经的甜言蜜语。

金不依不饶的问道:“你说是不是?”

唐仁冷冷的偏转过面孔看向金,二人鼻尖相触。唐仁冷道:“你说过,只要爱上你就立刻放我走。”

唐仁的怒意总是带着一种决绝的寒气,此刻的唐仁双瞳似寒星冷冽袭人。二人贴得如此之近,金被唐仁猛地一瞪只觉得心尖一颤,金的眼里缓缓绽开一抹笑意,他低声说道:“我的骨头都被你给弄酥了。”

这句话前一晚金刚逼着唐仁说过的,唐仁当然抵死不从死也没有说出这句话来。金当时也不恼,只是一遍一遍的在唐仁耳边说来说去。此时他又拿来说嘴唐仁的面孔刹时红透了,唐仁急急推开金的肩膀,偏偏忘了自己的左手还被他捏在手里,这一推一拉的唐仁在气势上便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