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约莫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后车子停了下来,李兴平说道:“请下车吧,唐小姐。”

唐仁的手心里已浸满汗水,她慢慢的跟在李兴平的身后进了电梯。这里,似乎是一间监狱。

电梯停留在了第四层。

李兴平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走到第七间房间的门口时李兴平说道:“到了,唐小姐请来看吧。”

唐仁依言上前一步同李兴平并排站立,李兴平指着玻璃窗对唐仁说道:“朴先生在同你打招呼呢。”

饶是唐仁经历很多,见到血肉模糊肢体扭曲的朴正源时她还是大吃一惊。

施刑的人刻意避开了朴正源的面部,所以看来更觉惨怖。

唐仁挨住胃部的翻滚扭头看向了李兴平:“李先生也要将我送进去?”

李兴平反问道:“你背叛了先生吗?”

唐仁下意识的摇头:“我没有。”

李兴平点了点头:“那就好。请随我到这边来。”

李兴平走到了临近的房间门口对唐仁说道:“唐小姐,请来这边看。”

唐仁并不想上前,但是她身不由己,她被抵住她后背的四支手枪推到了李兴平身边。

李兴平指住玻璃窗说道:“朴正源的公子朴京崇,唐小姐同他也是熟悉的,对吧?请看看你的这位故人。”

一口腥甜涌到喉咙口,唐仁强迫自己又咽了下去。

李兴平说道:“请跟我来唐小姐。”

李兴平带着唐仁来到了朴京崇的隔壁,隔壁是一间行刑室。李兴平取过刑具摸了又摸,然后他才看向了唐仁:“背叛先生的人,都会尝到这些滋味。”

唐仁强令自己镇定,她慢慢的说道:“我以为,我对先生绝对忠贞。”

李兴平冷漠的说道:“这次,你的确立下功劳。但是,你的内心是怎样想的,谁又知道呢?”

唐仁答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一点,我可以理解。所以,李组长,你可以将我逐出去。”

李兴平撇一撇唇角:“你的去留必需由先生决定。但是你的忠贞与否,必须由我鉴定。”

不待唐仁回答李兴平又道:“为了保全先生的荣光,朴英姬小姐已经自裁了。先生尚不知情,唐仁小姐,你对先生的爱比得过朴英姬小姐对先生的爱吗?”

李兴平话音刚落,他便挥了挥手指。

抵住唐仁后背的枪支又多了五支。

将军一怒(下)

饶是唐仁经历再多风雨,到了如此境地她也忍不住汗流浃背。

李兴平冷冷问道:“无法回答吗?好。”

李兴平再度抬起右手。

唐仁厉声喝道:“你这么做第一个对不起的便是金先生!”

李兴平的手虚抬在空中并不动作,他“呵”了一声说道:“唐小姐如此说话我便听不懂了。”

唐仁背后的九支枪眼均在同时推了她一推,唐仁咬牙说道:“我对先生忠心耿耿,这一次若没有我的全力协助先生怎能安然回国?”

唐仁的视线始终死死的盯着李兴平高举着的那只右手,李兴平缓缓垂下手臂,他的嘴里却依然是那种不屑的语气:“忠心耿耿?哈,先生难道没有支付你高额的报酬?别人是卖艺不卖身,唐小姐你色艺兼备,所以报酬也比旁人要来得丰厚。”

沦落至此唐仁早已没有原则可以坚守,但是李兴平的一番话仍旧在她的心底掀起波浪。唐仁冷道:“素闻贵国敬重尊长,你这样说话岂不辱及了先生的清誉!先生是何等人才,怎会沦落到用钱买欢?是谁给了你胆量来污蔑先生?你口口声声说朴正源是叛徒是奸细,单凭你目无尊长的张狂样子我就可以断定你有很大的嫌疑!”

李兴平暴喝一声:“胡说!”

唐仁冷笑道:“我胡说?我看是你胡说!于公,我是先生聘请来的护卫,于私,我是先生的女人。于公于私都轮不到你来挟持我!先生的行程都是由你一手安排,我问你,回国前一天飞机为什么会突然故障?出事那天飞机又为什么会坠落?你是如何安排行程的?莫不是你假借着安排行程之便破坏了先生的专机?”

李兴平怒道:“满口胡言乱语!你闭嘴!”

“你心虚了?胆怯了?我身后的这些人也是你的死忠吧?你假借朴正源叛变除掉了朴正源父子以及英姬。你明知道先生深爱英姬母子,你还敢下此毒手!失去了母亲的孩子要如何生活?你又如何面对先生?”

李兴平僵在当场,唐仁冷哼一声又道:“除掉我之后,你必定就要对先生动手了。李兴平,夜路走多终遇鬼,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唐仁猛然回头看向身后:“你们也一样!你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谁也没有料到唐仁会突然回头,是以她身后的九名士兵同时一怔。

这一怔,已经足够。

下一秒九名兵士同时发出闷哼,李兴平只觉得眼前一花,唐仁已飞身闪至士兵身后。

九命士兵的颈项之上被紧紧的锁着一条银白色的细铁丝,九只人头被挤压在一起,唐仁抽紧手中绳索狠道:“李兴平,我要将你们全部杀死。”

李兴平急忙闪到电椅背后,他急道:“放开他们,别乱来!”

唐仁应道:“可以,丢下枪,双手抱住脑袋,你过来。”

李兴平是见识过唐仁的狠绝的,但是那九命士兵已经双眼翻起口吐白沫了,李兴平一咬牙将手枪丢到唐仁面前,他抱住脑袋冲到了空地上:“松开他们!”

唐仁手上一松一紧,细绳索已然将九个半昏迷中的士兵捆缚得严严实实。

李兴平急道:“你弄死他们了!

唐仁冷道:“只是扣在了上臂到胸口位置,这个位置是死不了人的。”

“你刚才明明缚住了他们的脖子!”李兴平冲上前去正欲查验兵士们的伤口,一条尖锐的铁器突然击中了他的手臂,李兴平大骇之下正欲闪躲,可惜为时已晚。

唐仁将李兴平缚扎妥当之后才说道:“走吧,送我一程。”

李兴平被唐仁强押着往门外走去,李兴平挣扎着问道:“你要去哪里?”

挣扎中,唐仁看见了李兴平领口的微型话筒。她狠狠推了李兴平一把:“走!”

唐仁没有选择电梯,她扣住李兴平的脖子走向了楼梯。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阻击,唐仁快速的将前后贯连一下,她试探性的说道:“赶快去车上!”

李兴平突然说道:“你想要去哪儿?如果你能保证不伤害我的话,我可以送你出境。去公海,或者去中国,都可以。”

唐仁侧倚在李兴平身侧问道:“车钥匙有吗?”

李兴平急道:“有。在上衣右口袋里。”

唐仁在翻口袋的同时已经看清了李兴平左耳朵里带着的耳蜗。他们总是爱用这种老式的设备,唐仁冷哼一声将李兴平塞进了副驾驶。

车子发动起来后,李兴平说道:“往左边开!往左边开!”

唐仁反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耳光。

李兴平顾不得耳朵里的嗡嗡声,他嚷道:“你往哪里开?”

唐仁冷冽的瞪了他一眼:“去救金。”

李兴平的面色变了又变:“你不能往那里开!”

唐仁将速度飙到极限:“为什么?”

李兴平咬牙道:“你会送死!我送你出关!”

唐仁微微一笑:“我要去救金,他生我生,他死我也不独活。”

投影仪将唐仁的笑容放大了无数倍,金抚了抚额头借此挡住了自己眼中的笑意。

一名威严的中年男子看向了金:“还是过高估计了李兴平。”

金平复下心绪谨慎的开了口:“父亲,接下来该怎么办?”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道:“她来救你了?”

金小声应道:“看上去好像是这样没错。”

中年男子说道:“李兴平没有在这边布置什么吧。”

金想了一下答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计划。方才听侍卫长汇报时,好像说过,李兴平的计划都是在那边实施的,所以说这里应该是没有布置什么。父亲,要不要让侍卫长去安排一下?”

中年男子的唇角扯过一丝笑:“这个女人身手是不错。”

金没有敢搭腔。

果然,中年男子又道:“这样身手的女人不适合长期牵扯。不易控制。”

金答道:“这次她立下大功。”

中年男子微微摇头:“那就更不易控制了。你这是在自己的身边安放了一枚定时炸弹。”

金保持着神色平静且没有接话,中年男子说道:“朴家这次虽然做了错事,但是朴英姬还是好的,主动自裁。看着孩子的面上,就定性为飞机失势吧。飞机失势时,他们都在飞机上。这样对孩子也好交代。”

金垂头:“是,父亲。只是,朴正源他本人未必有这个胆量。”

中年男子又道:“若不是你在他眼皮子底下同这个姓唐的女人,他又如何会走到这一步?”

见金变了脸色中年男子微微一叹:“你受的委屈我都知道,你日后行事还需谨慎些。万事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将苗头灭掉,这才是正经。”

金站起身来欠身行礼:“是,父亲,我明白了。”

中年男子抬头看了看大屏幕里的唐仁:“至于这个女人,太危险了,将她弄走。”

金沉默不语。

久久等不到金的回应中年男子低哼一声说道:“她不适合生育后代。孩子的母亲必须贤淑端庄,那么多闺秀都强过她!她是什么出身?”

金的措辞突然冷硬:“我的母亲出生也不贤良,否则在我被奸人迫害后父亲您何至于对我置之不理!”

中年男子猛地站了起来:“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自己的父亲说话吗?”

金抬起头来同父亲对视:“朴正源不过被人利用,是谁利用了他父亲心知肚明!只可惜,我的为人处事皆不合您的意思,连我挑选的女人都要父亲您来特别指教,既是这样,父亲又何必让人来给我授衔?”

中年男子狠狠的敲了敲手中的手杖:“你!你自己去把那女人领走!”

中年男子大步走向会议室的门口,因为激动他的脚下突然崴了一下。

金急忙上前两步扶住中年男子的手臂:“父亲!”

中年男子狠狠甩开金,他用手杖大力的敲击地板,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侍卫长恭敬的低垂着眼角:“先生。”

中年男子怒道:“扶我回房间。”

“是,先生。”侍卫长扶着中年男子离开了会议室。

金颓然的垂下面孔,父亲的中风仍未好全,他不过是想扶住父亲一把。

他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读史可以明鉴,他明白父亲的顾虑,他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和必须做出的抉择。

所以,他无语。

耳边传来了李兴平的:“停下!你不能往那里开!”

唐仁快到了。

金返回到屏幕前方,他取过话机对李兴平说道:“带她过来,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我会在门外等她。”

无论唐仁是否察觉了李兴平计划的破绽,也无论唐仁是否爱他,短时间内他是无法放她走的。

温和的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并不适合他,他需要一个坚强的能同他并肩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正是唐仁。

谁是谁的冤孽(上)

从驾驶室里跳出来的唐仁身手敏捷目光如炬,金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之后才缓缓扯起一抹笑容:“唐仁,过来。”

金向唐仁伸出了右手。

唐仁的心中一片了然,她握住了金的手说道:“你没事就好。”

金看了看仍旧被绑在副驾位置的李兴平:“替他松绑吧。”

唐仁快步走过去替李兴平松开细绳索:“李组长,多有得罪。”

李兴平的半边脸孔肿得老大,他跃下车子对着唐仁身后的金欠身说道:“先生,李兴平来领罪了。”

金面色平和的答道:“不关你的事情,先去治伤吧。如果没有大碍,晚上来见我。”

李兴平的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是,先生。”

金转身看了看唐仁:“陪我走一走吧。”

说完金率先往前走去。

唐仁紧跟着金大步的往前走着,两人的身后是一辆缓缓行驶着的护卫车。

走了约莫一刻钟左右金转头看了看唐仁:“你的身上有没有?”金比划了一个动作,唐仁立刻明白了,她微微犹豫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

金笑了笑,他又指了指自己。

唐仁还是摇头。

金笑着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没有qietingqi?”

唐仁咬了咬嘴唇:“可以测得到。”

金叹了口气,父亲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唐仁试探性的说道:“你们演那出戏是因为不相信我吧。”

不知怎的金说道:“事先我并不知情。”

唐仁“哦”了一声。

金笑着仰头看天:“不相信?是,也难怪你不信。其实,带你回来我就预想到了会有人对你不利,但是没有想到会这样快。”

唐仁吸了吸鼻子:“是你的父亲吧?”

金意外的瞥了一眼唐仁:“何以见得?”

金的这一瞥验证了唐仁心底的猜测,她苦笑着答道:“并不是第一次被类似身份的人威胁,只不过你的这一次特别凶险。”

金酸溜溜的开了口:“默罕默德的父亲也不待见你。”

唐仁没好气的答道:“是,否则你如何会把我给弄来?”

金将二人的经过前前后后的想了一番,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唐仁揣测着金的心思,故此也没有开口说话。

金问道:“你用的绳子也是特殊工具吧?”

“是的,”唐仁答道,“因为知道进会场的时候枪械不得入内,所以我带了绳子。”

金停下脚步看向唐仁的眼睛:“护卫的枪械按理不会被卸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