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彻底忽略掉从我身体里发射出来的一切喜怒哀乐等主观情绪,全身心的扑到摇骰子事业当中。

第二局,陶子依然赢。我继续创造奇迹。宁轩再次让对他饱含希望的地主婆娘跌破眼镜。

他又输了。

陶子眼珠转了几转。我从那几转里,分分明明的看到了邪恶两个字。

陶子说:“程先生,您居然又输了!我不好再口下留情了哟!请您回答我,您告别童男的第一次是在几岁好吗?”

我非常佩服陶子的一点就是,不管多窘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都能带着一份本该如此天经地义的味道!

这样的问题,假如是我,我宁可咬舌自尽也不会去问。

宁轩笑了笑,说:“我还是选择大惩罚!”

陶子听了不禁撇嘴:“真是的,答案竟然跟我们苏雅一样。怪扫兴的。”

宁轩闻声看了我一眼,很快的一眼,连眼皮都还没来得及眨一下的功夫,他就已经别开了脸。

陶子不愧是缺德的包租婆陶子青。她说:“程先生,我先问您两个问题。您说啊,这所谓大惩罚,一定得罚得惊心动魄,这样才过瘾的,是不是?”

宁轩无耻的配合她点着头说:“是的。”

陶子又说:“程先生是不是今晚上不管我问什么问题出什么难题您都不会介意咱们都是百无禁忌的?”

宁轩再点头:“对的。”

一下得到双重保护的狡猾陶子,于是对宁轩说:“那好,我的惩罚是这样的:程先生您身边坐着的这位女子,她号称是我们展览馆的可展览对象之——质朴温钝的忧郁老处 女!她平时圣洁滴很啊,连头发丝都不肯让男同事们碰到一下。我今天就想程大侠您能替天行道,替男性人类好好调戏调戏她!碎了她这张伪正直的臭脸!”

我越听越觉得头大,神经嵌在脑壳缝里,被她念经似的折磨得一跳又一跳的疼。宁轩也忍不住嘴角微抽的问:“陶小姐,您究竟想罚我做什么?”

陶子讪讪的笑了下,无耻的说:“哈哈,这个嘛,其实,哈哈,很简单!惩罚就是:您亲苏雅一下!那个,要亲在嘴唇上!谢谢!”

我心里悚然一惊!

陶子啊陶子,不得不说,你实在是我的好姐妹!太知道为我着想了!你竟然无意间参透了姐这么多年的空闺寂寞究竟是为了谁!

不过回头又一想,觉得有点不太对味。合着,让一个人亲我一下,是对这个人的惩罚啊

馆长在一旁突然拍案而叫:“陶子青你真是胡闹!怎么能出么个刁主意!”这句还是挺义正言辞的。谁知道下一句竟变了调调:“好在咱们今天晚上百无禁忌,哈哈!是吧,程先生,哈哈!”

此刻我看到的已经不再是堂堂展览馆馆长,而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猥琐的老狐狸!

宁轩侧过头来,淡淡一笑,脸上像有萤光流转一样,让他看起来竟是那样的明魅动人。我看着他弯翘的嘴角,眼神竟有些要不受控制的发起痴来。

他似有似无一样的笑着,视线淡淡扫过我,然后微微欠着身,像是很突然的,可其实又是在我意料中的,他的头稍稍凑过来,嘴唇无声而轻轻的,不带温度而又极快的,在我唇上一擦而过。

我们的视线有极短一瞬的交汇。我只觉得他的眼睛异常的亮,然后还来不及感到晕眩,他已经收回视线抬起头坐好。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是停止了一样。我感觉不到身体上任何地方的血流流通和脉搏跳动。我整个人,唯一还有知觉的,只剩下被宁轩轻擦而过的两片嘴唇。

虽然他与我接触的时间,是那么的短,可是我分明的感觉到,他的嘴唇,有多么的柔软。就像当年一样。

而与当年有所不同的,是那时他的嘴唇不像现在这么冰凉。那时他的唇总是炽热如火烧一样的。他总是用它们熨烫过我唇齿间的每一处,很久很久的,与我的唇舌纠缠在一起,哪怕快要窒息时,也很不情愿去分开。

而现在,他只是飞快的一擦而过,来不及给我留下任痕迹,只由我凭着曾经记忆中的那份蚀骨销魂,去缅怀过去的甜蜜,来镌刻如今的心痛。

耳边响起宁轩冷淡有礼的声音:“抱歉苏小姐,无意冒犯,我只是愿赌服输。”

第三十八章 不吃回头草

嘈杂的包间里,宁轩只一句话就把我与外界的一切喧嚣隔绝起来。他说,无意冒犯,只是愿赌服输。

我之于他,如今只是一个他无意冒犯的人。

下一轮轮摇骰子是怎么进行下来的,我完全不记得了。脑子里像是非常清晰,可其实是一片空旷芒白的混沌。肢体凭本能在动,嘴角机械的上翘,眼睛里看着一切,心中却空得连自己都没剩下。

直到陶子惊讶的说:“呀我的妈!苏雅你居然又没输!完了老天爷发烧了!竟然又让程先生您输掉了!”

这时我才有些回神。

这一局的结果竟然和上一局完全一样。

陶子对宁轩说:“程先生我都不知道该问您什么好了!我就没想过您能输啊!这不也没提前准备好什么问题。要不我就随便问一个不难为人的好了!”

馆长坐在一边,已经明显有些沉不住气:“陶子青啊,我说你一个问题,怎么能墨迹出这么多的废话来?抓紧捞干的说!”

陶子说:“馆长啊,心急上不了热炕头,慢性子怎么能吃到热包子?要知道稳定压倒一切啊!”这逻辑凌乱且没有任何中心思想的胡话已经明确表示出,陶子青同志的神志,此时至少有一半已经阵亡在酒精当中。她对宁轩说:“程先生我这问题特简单好答,绝不难为人。请问,您有女朋友吗?”

这问题一问完,包间里的气氛竟诡异的一滞。大家看起来似乎都很随意,可其实又都很暗暗凝神的等着宁轩的回答。

我的心紧紧揪成一团。我怕他说没有,这样我会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静下来,我会心存妄念,会觉得我们还有将来,可是其实,我们的将来早在六年前就已经被我亲手断送。

但是我更怕他说有。虽然这样,会有利于帮助我了断我这花痴人做青天白日梦,可是我知道,我要是亲耳听到他说自己有女朋友,我的心一定会比用刀生切身上的肉还疼。

我煎熬在这两种可能之中,心跳如雷,几乎已经不能正常频率的呼吸。

当我觉得我几乎快要虚脱时,宁轩终于慢慢开口,向众人给出了他的答案。

我屏住呼吸,仔细的听。

他微笑着,从容而淡漠的,慢慢的说:“我选择接受惩罚。”

这一瞬间,这几个字,传进我耳朵里,竟然有如天籁之音一样,让我全身一下放松起来。

然而老天爷肯放过我一马,没有让我去面对我不想面对的东西,可该死的孽障陶子青却酒精冲脑的泛起了混,轻而易举就将我推向欲哭无泪的悲情地狱。

陶子说:“程先生您可真不厚道!您看艾菲小姐让您这回答弄得,多失望!我知道,你们名人就爱搞地下情!不说没关系,我手握着大惩罚的权利不是!这回,我就罚您和艾菲小姐啵一个!注意,要法式的那种!可不能再像刚刚那样,用对付苏雅那轻轻一擦而过的招数了啊!名人要不做暗事,愿赌就要服输!来吧啵吧,我们不要蜻蜓点水我们要看深井汲水!”

我恨不能化作飞刀一把,狠狠戳进陶子的左胸,扎她个心脏爆裂不死也半辈子生活不能自理,从此舌头全面瘫痪!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我觉得宁轩好像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下。我想应该是我多心。现在他都已经无意冒犯我,又怎么会来看我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他和艾菲,脸对着脸的,重叠在一起。耳边有陶子变态的尖叫声。也有我崩裂了的心碎声。

胸口前又闷又疼。我觉得如果我再坐在这里看他们法式舌吻下去,我会鲜血长喷,气绝倒地。

我必须得出去!

于是我对陶子说:“我要去厕所!”

陶子贼眉鼠眼的看着我,说:“苏雅你这羞赧的反应竟然让我有种你还是处女的错觉!不过话说回来我从认识你就没见你交过男朋友说不好你真的是处女也说不定!苏雅你告诉我你是处 女吗好不好?”

我恨自己手中没有桃木剑一把,不能将眼前这造孽的人间妖畜斩她个魂飞魄散!

我恨恨说:“想知道?等我输了你再问好了!”

我起身走出包间。眼睛看着脚下的路,脑子里闪过的却全都是刚刚宁轩和艾菲两个人头和头紧紧相叠在一起的悲催画面。

像是有口气卡在嗓子眼那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憋得人想要流泪。

一边揉着眼睛,我一边推开卫生间的门。

然后,我僵直了。

眼前一幕,隐约在许多年前,我是经历过的。形状似曾相识的小便池,池前慌忙转动躯体以躲闪要害不被异性眼眸荼毒到的壮硕身影,空气中此起彼伏着“我×!”的惊声尖叫这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感觉到,非常熟悉。

MD!时隔多年,姑奶奶今天又勇闯男厕所了!

火箭能有多快,相信我此刻就有多快。我从男厕所里火箭一样的落荒而逃。

出来后,我靠在墙边低下头剧烈喘气。而再抬起头时,我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今天是不是一个适合穿越的好日子?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时光倒流往事再现的感觉?

我抬起头,看到隔了几步远的地方,宁轩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与几年前比起来,他好像没怎么变,又好像已经完全改变。他的脸还是好看得一塌糊涂;可他的灵魂却似乎已经与我完全陌生。

眼下这番景象和多年前我们初遇时无比相似。唯一有所不同的是,当年宁轩看到从男厕所里夺路而逃的我时,是无比欢乐的笑着的。那时含在他眉眼间的,是飞扬的笑意,那笑意趁得他整个人无比的生动鲜活。而此刻,他却是冷凝着一张脸的。没有半点喜怒的呈现,不见一丝情绪的波动。

往事依稀历历在目,然而我们之间却早已经物是人非。

我靠在墙上,抬起头,看到宁轩。他站在我几步距离的地方,冷凝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喜怒哀乐。我不知道是该和他打招呼称他一声“程先生”好,还是直接垂下头去,什么也不说,然后与他轻巧的擦身而过,回到包间里面。

我的烦恼最终由宁轩给解决掉了。他站在那里,脚和身体没有动,嘴巴却开口和我说了话。

他说:“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有本事没脑子再闯男厕所一次!”

他说话的时候,眉梢向上不动声色的挑着,嘴角也微微讥诮的弯着。这样的他让我熟悉得几乎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我缓了缓呼吸,问了一句很抽的话:“那个,田婉儿她还好吧?”

听说宁轩出国之后,田婉儿也拼死拼活的跟着出去了。当年我演了那么一出甩袖子走人的大戏,我猜此后,能待在宁轩身边的,应该就是田婉儿了。

宁轩看着我,眼睛里射出冰柱一样的两道利光,声音中充满讥讽:“呵!苏雅啊苏雅,我真相用刀切开你的脑袋,看看那里边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眯着眼,向我走近:“田婉儿?你觉得我会对窝边草回头草,感兴趣?”

这是他重逢后第一次喊我的名字。不过喊得不见一点温柔,而是指名道姓一样的恶狠狠气汹汹。

他离我一近起来,我本来就不见得怎么灵光的脑子,一下变得更加愚钝,顺着他刚刚的话,我不禁感到有些疑惑:“回头草?很久之前你真的跟田婉儿好过?”当年,他不是说,他和她是假的?

宁轩看着我笑起来,笑容无比的冷,声音却诡异的温柔:“我说的窝边草才是她;回头草,是指你!”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与我错身而过,推开门走进卫生间。

我靠在墙上,脚软得几乎跌坐在地。

我觉得我的报应来了。他只稍稍的丢过来一句“不吃回头草”的话,我就已经心痛得无以复加;而我当年那样决绝的转身就走,从此一点音信不留,我所给他带去的,又是怎样一番彻骨的切肤之痛?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任眼泪滚滚,冲刷过脸庞,可也只无声的默默哭泣。

这是我的报应。我应得的痛。我会咬紧牙关去承受它们。

如果我们两个人之中,还有一个可以得到幸福,宁轩,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如果我们两个人之中,还有一个可以得到快乐,宁轩,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如果我们两个人之中,还有一个可以去爱别人,宁轩,我知道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我有一个愿望。很渺小很简单。却无法实现。

我只是想爱你。宁轩。

第三十九章 苏雅的任务

我刚赶到馆里,还没等坐下顺口气,陶子就扑过来掐着我的脖子说:“苏雅,你太不仗义了!昨晚上说走你撇了我就一个人走了!无情无义!你明明上厕所之前还说跟我摇骰子的,然后由着我问你你到底还是不是处 女这个问题;结果你去了一趟厕所之后竟然就此消失了!你丫知道我昨天后来多惨吗!你一走,我就没赢过!你滚蛋了,那程海就没输过!我差点连我哪天没穿内裤都给交代出去了!都怨你!就是你把我的运气大仙给带走了!你上厕所程海也上厕所,运气大仙在你身上打个岔就转移到程海身上去了,你说,你得怎么安抚我几乎已经被问得没有秘密的心!”

我说:“呸!陶子,你怎么那么傻。不选说实话,选受惩罚不就好了。”

陶子说:“呸!你以为你都想到的问题我会想不到吗!关键是那个程sir他简直就是穿着西装的禽兽!他罚我什么你知道吗?累死你你也猜不到!他罚我和那个艾菲接吻!饿滴娘啊,我又不是朕,我干嘛去亲个爱妃啊!我宁可被馆长非礼也不要跟个女人接吻!”

我说:“呸!他丫倒是大方,自己女人也能对外提供使用!”

陶子说:“呸!他这人变态,绝对的!你没走那时候,他坐在那还笑意霏霏道貌岸然的,你走了之后,不知道他是不是酒精上脑原形毕露,一下就变得惨无人道了!冷冰冰的没一点笑模样,摇骰子要几点就能摇出几点——你说就凭他这火爆本事他之前怎么可能会输?——不管谁输谁赢,他都陪着一起喝酒,一大口一大口的往肚子里咽,我看他就是把用银子买的粮□当成不要钱的穿肠愁了!说到这,我的天,你是没看到,喝到后来,他一举杯,馆长脸上那肉就直颤颤!那哥哥喝得哪叫酒啊,他喝那就是掺着寂寞的人民币啊!”

我听着陶子的话,心里翻腾得像在用锅炉给整个北方烧着供热的暖气水。陶子所说的那些关于宁轩后来的种种表现,实在让我听得有些心潮难平。

而这一切,究竟是我太容易想多,还是他有心在那样做?为什么我只是听着听着,连看都没有看到过,就已经忍不住要心绪不宁了呢?

陶子跟我大眼瞪小眼,问:“苏雅,你怎么不给我点互动啊,任我白说那么长一大段话。来,多少给点表示,哪怕一个字呢!”

我看着她,说:“呸!”

非凡~

其实我很庆幸,当年我从家乡来到B市后,可以遇到陶子这样一位朋友。她家里房产多处,看我伶仃漂泊的,就挪腾出一套房子让我去住。本来她没想着把自己变身成包租婆,可是我身体里那点仅存不多的自尊和几乎归零的傲骨,不知道怎么的,在看房子那天忽然就喷薄爆发了,非要当场写了合同掏了定金,绝不白住。

陶子的性格,给我太过熟悉得感觉。她几乎就是另外一个萧萧。不过也好在我身边能始终有这么一位萧萧式姐妹陪伴着,我才没得上个什么分手后抑郁症之类的躁狂病。

我偶尔脑子被门夹到时会忍不住感情饱满的和陶子推心置腹。我跟她说:“在我那遥远的家乡——不过后来嫁到国外去了——曾有一位好姑娘,她是我的好姐妹啊,你们俩真是特别的像!”

陶子就问我:“你家乡很遥远?在哪?草原?海边?深山?老林?”

她一个一个的往下猜着,根本没有停嘴的迹象。

我说:“A市。”

陶子听完就像被什么东西噎到了一样——话都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吭吭的咳嗽。她瞪着我,很凶狠的样子,说:“苏雅我跟你说,就你家那遥远劲,孙悟空哥哥这辈子算是到不了了!没办法,不管怎么翻跟头都准翻过油十万七千九百九十九里地去!不是苏雅,我真怀疑你那遥远的家乡,离咱们这也就有个一里地吧!”

我笑。其实远倒是不算远,地域上看总还在一个省里。可我从A到B,毕竟是从家乡到了异乡。

我毕竟实实在在的变成了一个背井离乡的B漂。一个不是B市人却装作B市人的装B人士。

陶子问我:“你那好姐妹呢?你刚才提起她那份萧索的语气,怎么让我觉得这人让毕老爷给带走了呢?我跟你说啊,甭管我和她多像,我这人做人有一宗旨,绝对的不当她人替身!我可最恨你说爱我但其实你并不爱我你只是因为爱着一个和我相像的人所以才爱我!要这样的话,趁早边去!姐不吃这套!”

陶子和萧萧最凸出特点分别是,萧萧是非典型性多话症患者,陶子是典型性话痨精症状体现。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随便给她起个话头,她就能自己从早说到晚不会卡壳不会无聊不会寂寞只会脱水。

我说:“你别咒我姐妹。她好好的呢,就是遇人不淑,那人死活不在国内待着,非把她连蒙带骗的拐到国外结婚定居去了。”

我刚到B市时,没有告诉萧萧。很久之后,宁轩离开A市出国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我才把我的下落告诉萧萧对她投诚。萧萧一开始知道我已经移民的时候,她的怒是显而易见和不可控制的。可姐妹毕竟是姐妹,后来她很快就原谅了我,并说想要看看我。几年来,只有春节的时候我才回家待上几天。因为看到我,爸妈会难过。我不想让他们一看到我就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也不想自己在那个熟悉的城市里时常回忆起那么多让人心碎的过去,所以平时我只待在B市不怎么回家。

萧萧就说,既然我不回去,那么她请假过来好了,然后要跟我好好扒一扒事情的前因后果。可还没等她把假请下来,她就被她的上司给骗到国外结婚去了。当年我走得仓促。后来她走得突然。如今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我很想她。

好在身边还有陶子这么一位姐妹,秉承萧萧之风,兼有话痨神威,让我悲苦的人生平添不少生命诚可贵的信念和乐趣。

有时我会忍不住想对陶子说声谢谢。可当我深情凝望着她酝酿情绪时,她总会拍着额头跳脚大叫:“苏雅你有完没完!你别老看着我想别人成吗!那萧萧哪好,你跟我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忘不掉她啊!我最恨人家拿我当替身,缺德!”

在她这一番癫痫躁狂的口水喷过来之后,于是,我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万念俱空

上午刚把“伟大友谊”偷看个皮毛,就被馆长钦点召见。我还来不及发表任何猜想,陶子已经在一边惊恐的大呼小叫:“不是吧!你就看了差不多一小时的课外书而已,馆长就叫你去!他眼线什么时候布得这么长,手爪子都伸到我们中间来了!苏雅我跟你说,你一定要有气节,等下不管什么严刑逼供,你都别说书是我的!就这样!”

她话音一落就缩着头遁开,我从头到尾没有机会说上一个字!

胸口真是有些憋憋的

让陶子一惊一乍搞得,我也有点拿不住馆长是不是因为我上班时间看杂书才把我给宣见的。所以一进馆长室,我就点头哈腰加鞠躬,微笑有礼加热情。

馆长笑眯眯说:“苏雅是位好同志啊!”然后更加笑眯眯的又说:“今天找你来,有点事要跟你说一说!”

我心下一凛,后背绷直。馆长说:“是这样的,那个程海程先生啊,他肯回国来办展览,这事属实不易啊;而他肯答应把国内展览的地点定在我们这,那简直就是奇迹了啊!所以呢,我们一定要以饱满的热情,拼尽全力来搞好这次展览活动!”

我觉得馆长一定昨天和陶子相谈甚欢,于是今天,他被陶子感染得废话连篇

在脸上挂满谦恭的笑,我说:“馆长,这您放心,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努力工作的!”

馆长依然笑眯眯的看着我,不住的点头说:“好好!我就说苏雅是位好同志啊!”

有点汗汗的感觉

馆长继续说:“苏雅啊,是这么回事,这次展览呢,给你安排一个特殊任务。话说啊,这次能请到程海先生来办展览真的是挺不容易的,他所在的珠宝公司,那可是全球行业的龙头老大啊!那是日进斗金的!要知道程海先生就是他们的摇钱树啊!他离开一天,那是要少赚无数的美金欧元的。所以就算有人想请程先生办展览,那也要看他们公司同意不同意,配合不配合,肯不肯把价值连城的设计成品冒着一定的风险运过来当展品。当然了,他们也是有好处的,万一展览的时候谁相中了,把那些展览品高价拍去了,他们也算挣了一笔。不过话说回来啊,这么大的风险,跨洋过海的,海盗也多陆贼也多,要是我我可不乐意。不过啊,好就好在程海先生有一颗热爱祖国热爱人民报销国家的赤子之心啊!要不是他,咱们想办这个展览会,那就是痴人说梦!”

我已经数不清馆长这段话里究竟有多少个“啊”字。我完全被他东边一句西边一句天上一句地下一句,散到不能再散的一句又一句,绕得头昏脑胀晕头转向。

一个人的思维,怎么就能发散到这种程度!

第四十○章 再叫你名字

我弱弱的打断他:“馆长,那什么,您还没说,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听到我打岔,馆长脸上出现一瞬间的错愕,眨眨眼后,便紧跟着说:“啊?啊!年轻人啊,性子急了不是!我这不是正要说了吗,哈哈,哈哈!苏雅是个好同志啊,就是性子嘛,有点急了。你啊,主要负责什么呢?我跟你说,这次展览不仅有程先生带过来以前设计的那些成品,这段展览的筹备期间他还要再继续创作一些新的作品出来。而你呢,主要任务就是借调。”

我觉得我和馆长大人一定是存在代沟的,他说什么,我基本已经听不懂了。

我满怀疑惑的问向他:“借调?”

馆长笑眯眯的, 斩钉截铁的,掷地有声的,看着我说:“对!借调!”

馆长笑眯眯的告诉我:“你的任务是借调!程先生昨天跟我说,需要我们展览馆出个人,到他的工作室去帮忙。今天一早他又打来电话,点名说这个借调人由你来出任,苏雅啊,程先生他点名要你过去呢!我就跟他说,程先生您真是有眼光啊,苏雅是位好同志啊!办事利索!吃少做多!绝对能光荣完成一切任务!啊,对了,苏雅你要是没什么事,等下就收拾收拾东西,这就过去吧,哈!”

我甚至还来不及由着被宁轩钦点的喜悦所淹没,就先让馆长不着边际的话给雷倒!我说:“馆长,关键问题是,他们珠宝设计师是搞设计的,我们展览馆工作人员说白了就是看地盘的,他借调我过去,能干吗啊?我什么也帮不上啊!”

我说完之后,馆长对此好像也有点疑惑起来,不过紧跟着就说:“嗨,你管那么多干嘛,人家提出要求了,我们就跟着配合满足不就得了!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了的话,现在就收拾收拾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