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想和你当面说。”

“有啥事电话里不能说?”

“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吧……”

在餐厅里《旅行的意义》响起来的时候,我又想起了云南的那次旅行。先是老大离开了我,然后我离开了吴沉水,最后,吴沉水离开了我。

“你离开我,就是旅行的意义……”

一切能重新再开始一次吗?让我们再次回到云南?那个一切的转折点。

吴沉水和老大结了婚之后,同我就没怎么见过面。我们两都刻意地避开对方。今天她再次坐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得恍如隔世。

“你和老大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昨天说这样的话?”

“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不快乐。”吴沉水双手扶着面前的茶杯,低头看着里面袅袅升起的热气,“云南的那次旅行发生了那么多事。我本来对你已经放弃了希望。”

“是因为我没有和你一起去大理吗?”

“你果然是故意装作没有听到的。”吴沉水叹了一口气,“你当年为什么不回应我。”

“我不能对不起老大……”

“可是我和他结婚的那天。他亲口对你说他希望站在台上的那个人是你吧。”

“那天我醉了……他有这样说过吗?”

“虽然他说的很轻,但我正好还是听到了。”

“……他开玩笑的吧。他知道我已经醉的快不省人事了。”

“为什么你会娶王可呢?是因为她长得像我吗?”

“……”

“你知道吗?本来我对自己说别再想着你了,但是得知你和王可要结婚,所有人都有意无意调侃她是我的影子时,我心里已经死掉冷掉的那一部分,又莫名的跳动了一下,即刺痛又火热。也只是一下,就沉寂到现在,直到前些日子听到你和王可离婚,我感到心里那块地方,又开始跳动了。”

“老大怎么办?”

“他总是一心扑在工作上。你知道的,他这个人话本来就不多,这几年更是每况愈下,像把自己锁起来一样。如今我和他在一起,一个礼拜说的话加起来也不会超过20句。现在家里有阿姨打扫做饭照顾孩子,我们费不了多少精力,本该可以享受二人世界,回到家他却总是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关着灯听他的音乐,我只能逃到书房里写那些枯燥的东西。生活根本就是一潭死水。外面的人看起来我们家幸福美满衣食无忧,可婚姻就像鞋子,外人只望到好看不好看,舒不舒服却只有自己才知道。”

“我一直以为你们很幸福……”

“马奔鸣,我好想逃。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带我走吧。”吴沉水开始抽泣起来。

“可是去哪儿呢?云南么?”我想起了老伍的话。也许,我们俩真的可以在云南重新开始。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和你去一次大理。”

“当年你为什么不和老大还有李莉莉一起去呢?”

“那个地方,总觉得和你一起去才有意义。满天的蝴蝶,不,也许并没有。但在我心里那里就是相爱两个人的圣地。”吴沉水突然抬起头,满含泪水的看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但这是我真实的想法。别笑我,我一想到蝴蝶,就想到梁祝,那么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老大对不起,充满了天真少女幻想的吴沉水大概把你当做了马文才。我倒是没把自己当梁山伯。太不吉利了。现在我倒真成了鬼,蝴蝶肯定是变不了了。

吴沉水告诉我,几周后她正好有个在云南的学术会议,我们决定在那个时候瞒天过海地去大理一次。为了避免留下蛛丝马迹,我们决定分头出发,把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尤其是老大,绝不能让他察觉。

我和吴沉水说起了伍夏秋的事,她看起来似乎有些心动。回到家,我就和扎西通了电话。如果可能,去完大理也许我们俩真的就在泸沽湖悄无声息地定居下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就算吴沉水暂时不想留下来,我就在那里等她。

就像伍夏秋的故事一样,十年八年,总有一天会等到她。

一切似乎都重新开始了,我的觉得生活突然点亮了。最后一次在茶餐厅见到老大的时候,他的表现有一丝古怪,我的心里不由有些忐忑不安。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事不宜迟,第二天我就起身去了云南。

后来,后来你们也知道了。我就在老大和吴沉水的家里飘荡到现在。就在这一刻,老大在我眼皮底下整理着行装,似乎要起身去什么地方。吴沉水还是去昆明开会了,一个人,而不是和我在大理一起看蝴蝶。

老大离开屋子时叹了口气,最后看了眼满墙密密麻麻排列着的唱片,头也不回地走了。

慢着,为什么我跟着老大一起离开了这个屋子。这不科学。

老大手里的箱子散发出巨大的引力,拖着我在路上飞驰。我跟着老大在云海间穿梭,来到了昆明。老大是去找吴沉水吗?

接下来路上的风景无比熟悉,我和老大故地重游奔向了丽江而不是昆明,唯一不同的是老大不知道我就在他身边。整个旅程他一言不发,大部分时间就像尊雕塑。历史又重演了一遍么,我们三个又同时站在了云南的土地上。哦,不对,现在我的脚不着地。

小巴在山路上飞驰,一幕幕往事在我的眼前闪现,就像电影。云还是那朵云,花还是那片花,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潭水。最后,老大的旅行箱放在了扎西的客栈前。

“你好,你就是扎西么?”

“你是……”

“我是马奔鸣的朋友,前几天和你打过电话的。”

“哦,你好你好。”

“我按照我们的约定来了。”

“房间我给你安排好了。跟我来吧。”

老大怎么会有扎西的电话?对了,我出事的时候他们通过我的手机联络到了老大。这么说手机幸存了下来,他们一定作为遗物交给了老大。在大理出事前我和扎西联络过。老大必定是看过了聊天记录。

已经是傍晚了,扎西带着老大穿过他们家客栈昏暗的走廊,木楼梯咯吱咯吱地响着,灯上的飞蛾扑哧扑哧地飞着。扎西走到了二楼一间房门前,打开门走了进去。

“你要的CD机在这边。”扎西指了指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一台旧的小音响静静地躺在那里,“找这破玩意花了我不少功夫,我们这里太偏僻了。这就是老伍以前住过的屋子,面朝着泸沽湖,每天可以看日落,风景好的很那。我已经给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里他留了些东西下来,你将就着用先。”

“你费心了。”老大朝他点点头,“将来多关照关照老弟我啊。”

“什么话嘛,老伍和老马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千里迢迢赶过来帮我,这都是缘分啊。不打扰你了,一路上也累了,你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好好聊。”

扎西离开后,老大把随身的箱子打开,一样样地把东西拿了出来。

在他整理东西的时候,我打量了房间一下,角落里居然有我们那天在爱玉的茶餐厅看到的抽签球,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老伍留下来的?真是匪夷所思。

老大这边整理的差不多了,箱子角落最后的三样东西,他包的格外地小心。

他先打开的是一张唱片,他毕竟还是没有全部舍弃他心爱的CD们。这一定是他最最喜欢的一张吧。封套上两个牛仔背靠背低着头,背景里有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好像我们两一起到过的玉龙雪山,也许更像我没有和他一起去的梅里雪山。他拿出唱片放进了CD机里。

“He was a friend of mine. He was a friend of mine. Every time I think of him. I just can't keep from cryin'. 'Cause he was a friend of mine.”

接着是一本泛黄的书,那是一本高三的物理教科书,老大小心翼翼地翻到最后一章,用指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钢笔字迹。

那是我的字。

“马,我昨晚复习到好晚,实在太困了,物理课你能帮我记下笔记吗?我想打个盹儿。”

“拿来吧。”

高三的最后一节课老大睡得很香,我却写了两份笔记,手很酸。然后在最后一页画了个王八,旁边用一个箭头标注上“老大”。画的时候老大似乎眯着眼看了我那么一下,我转头过去的时候老大的眼睛又闭上了。你这只猪。

下课的时候我推醒了老大:“快起来!鸡都叫了!快起来干活!”

老大伸了个懒腰:“马扒皮,最后一节课你也不放过我么?”

“少废话,老子手都要断了。”

“马,你说,我们将来还能这样在一起吗?”

“当然!我们两第一志愿不是填的一样么!以我们的实力,绝对都会考进的!我是天才啊哈哈哈哈…”

“万一我出岔子了呢?”

“不会的!万一出岔子了我也会来找你的!别想甩开我!啊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老大一脸真诚的看着我,伸出了双臂。他这么一本正经如此感性我有点不适应。但我还是抱住了他。

“永远在一起。”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嗯。”

最后的那样,就是散发着强烈的力量把死去的我召唤回我的城市,又引着我一路到达这里的东西。那是一件泛黄的有点脏的白衬衫,老大把它轻轻捧了起来,头埋在了衬衫胸口的位置,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伍说吴]老吴负责的茶餐厅划上了句号,结局有点伤感也有点温暖,你还是没下狠心让他们全灭啊XD。这个故事还有一些没交代的线索就交给我吧。老大的去向,马奔鸣的最后归宿,故事千丝万缕的联系,都将会在我12宫的最后一章交代,还有主题曲。我的故事,其实是个喜剧外壳下的悲剧。

[吴沉水自叙] 这特么的成一耽美文了么是么是么是么(咆哮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