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人盯着呢,问问就知道了。”宋奕说着,拿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出去,片刻后得到答案:“季总,你真是神了。大小姐跟里昂在一起,他们跟许寒一桌吃饭呢。”

“里昂今天已经跟蓝凤集团在谈了,那么说今天事情会有个结果了?”

“听许向天那意思,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不会这么快就能解决吧?”宋奕迟疑的说道。

“他们都一桌去吃饭了。”季冬阳敲了敲桌面。

“说的也是。”宋奕点了点头,又笑道,“难道许寒会让他爹把损失都转嫁到谷雨的头上?”

“应该不会。”季冬阳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虽然不喜欢许寒,但许寒对谷雨的那份心思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那不就行了?你也别多想了。人家许向天父子能撑起蓝凤集团这么大的陶瓷厂,那肯定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宋奕劝道。

季冬阳不置可否,把手机往桌上一丢,淡淡的说道:“算了,给我来一杯咖啡。”

“好。”宋奕把签好的文件放到文件夹里,转身去给季冬阳煮咖啡。

*

里昂以为许寒会用中国的白酒把他灌醉。然而又失算了。许寒并没让他多喝,不过是点到为止。

饭后,许寒叫司机把里昂一行四人送回皇朝酒店,然后自己带着田静和回公司去了。

季秋晚跟着里昂进了房间,一边去拿酒杯倒红酒一边问:“喂,里昂,你没觉得哪个许寒今天说话做事很奇怪吗?”

“噢?说说看。”里昂把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转身走到季秋晚身后揽着她的腰,从她手里拿过酒杯来浅啜了一口红酒。

“明明是搞砸了订单,需要赔付高额的违约金,可他看起来却一点都不沮丧,甚至还有些得意。”季秋晚说着,轻轻摇头,“我怎么看,他都像是在卖关子。”

“你是不了解我们BBN公司跟他们的合作啊!”里昂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去坐在沙发上。

“那你跟我说说嘛。”季秋晚又倒了一杯红酒,走过去坐在里昂身边。

“蓝凤集团在景市的规模是首屈一指,他给我们的价格虽然不是最低的,但在质量保证的条件下,也是很难得的。”里昂说到这里,忽而又笑了,“你们季氏集团不也看上了这一点了吗?”

“季氏的事儿我从不操心,你是知道的。”季秋晚摇了摇头。

“亲爱的Vicky!就算你不了解你们季氏的生意,也该知道你亲爱的哥哥在B市花了六十万人民币买了一组仅仅获得优秀奖的现代瓷器作品吧?”

“当然。可你知道吗?那跟生意无关,跟蓝凤集团无关。”季秋晚笑道。

“噢?why?”里昂诧异的问。

“因为那组作品的作者,蓝凤集团的设计部总监谷雨小姐是我哥哥的初恋女友。”

“…什,什么?”里昂一下子愣住了。

“所以,那六十万人民币买一组毫无价值的现代瓷器的事情,用中国的一句话说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季秋晚说着,举杯跟里昂碰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里昂却没有季秋晚那么乐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蓝凤集团跟季氏的关系就更近了啊!中国人向来喜欢把感情和生意掺和在一起,这在他看来虽然是非常愚蠢的事情,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更叫人头疼。

季秋晚一眼就看穿了里昂的心思,笑道:“不过你放心啊,我保证我哥哥不会帮蓝凤集团。”

“嗯?为什么?”里昂诧异的问。

“因为喜欢那个谷雨小姐的不只是我哥哥一个人,还有许寒。”季秋晚笑着反问,“你觉得,我哥哥会帮一个情敌去处理这种危机吗?”

“噢!”里昂了然的点了点头,得意的笑了,“很好,我明白了。”

“所以,你放心了?”季秋晚轻笑着把酒杯里的红酒喝完。

里昂喝了一口酒,又摇了摇头。

“你还不放心?哦,对了,是不是担心安德鲁公爵的订单不能交货?”季秋晚问。

“不仅仅是这一张订单。”里昂摇头道,“是将来我们BBN公司将来的陶瓷生意都不好做了。”

“我就不信了,你们也不差这点钱,为什么不自己弄快地建个陶瓷厂?缺工人?据我所知中国的工人非常廉价,而且他们都愿意出国工作。”季秋晚满不在乎的说道。

“不,不,不是地,不是厂房,不是工人。”里昂连连摇头,“亲爱的Vicky,你或许还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在中国定制的那些瓷器叫骨瓷?”

“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呢?骨瓷原称骨米分质瓷,简称骨瓷。所谓骨瓷,就是骨米分加上石英混合而成的瓷土,质地轻盈,呈奶白色。将这种瓷器置放在灯光下,可隐隐透光。”季秋晚说完,笑问:“里昂先生,瓷器是中国的,但骨瓷却可是英国的东西。”

“对,非常的对。”里昂点头道,“技术对我们来说不是问题,可是陶土和牛骨米分却很难得。”

“明白了。”季秋晚连连点头。在西方,动物的骨米分是很贵的东西,比较起来,他们更注重环境保护和动物保护。所以矿产开采和动物骨米分这两个昂贵的条件,就足以抵得过从这边进口的贸易差。

“所以说,现在我们有点骑虎难下。”里昂为难的摇了摇头。

“这也不是什么难题啊。”季秋晚笑道,“我就没看出那一批瓷器有什么不妥,不就是那个细小的花纹旋转的方向不同吗?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跟他们蓝凤集团砍砍价,省点钱买下来算了,相信安德鲁公爵跟你的关系,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为难你的吧?”

里昂摇了摇头:“Vicky,你不知道啊!我跟安德鲁公爵是好朋友不假。但这件事情我肯定不能瞒着他,所以说服他接受这件事情还是不容易的。”

“那倒也是。安德鲁也不是缺钱的人。”季秋晚点了点头,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了。

*

蓝凤集团设计部总监办公室。

许寒坐在谷雨的办公桌跟前看着办公桌上那个红木盒子,眉头紧皱:“小雨,你确定要把这个送给里昂?”

谷雨的手指在红木盒子上轻轻地敲了敲,淡淡的笑了笑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只穿枝莲纹青花瓷盖碗托在手里细细的看着,目光恋恋不舍。

“还是算了吧。我爸爸收藏了一对薄胎瓷的梅瓶,送给他也说得过去了。”许寒说道。

谷雨摇了摇头,许向天的那对薄胎瓷梅瓶她见过,的确是好东西,是著名陶瓷工艺大师的手笔,若是出现在拍卖会上,绝对也能拍出天价,只是安德鲁公爵对元青花更有兴趣,尤其是自己手里的这只穿枝莲青花盖碗,她知道安德鲁公爵的手里有一只,如果加上这一只,刚好凑成一对。

“你真的舍得?”许寒知道这只青花盖碗对谷雨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才一再的犹豫。

谷雨点了点头。

“小雨,其实这真的没必要。”许寒又劝道。

谷雨笑了笑,从旁边拿了钢笔在便签纸上写了一句话。

许寒看了之后点了点头,低声说:“好。那就按你的意思办,不过,如果里昂那个混蛋今天晚上不给我打电话,那这么好的东西咱就不能白给他了。”

谷雨点头,表示同意。

第026章,真真假假

谷雨跟许寒说的是今天晚上里昂会主动联系许寒,继续跟他谈这批货的事情。其中的缘故分析的也很到位,许寒也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关键,所以下午回来之后把自己的办公室门一关,先在沙发上睡了一小觉,醒来之后天色已晚,他便把手机放到触手可及的地方,随时等着里昂来电话。

然而时间过了六点,过了七点,里昂的电话依然没打过来。

“嗳?里昂这老小子是怎么回事儿?”许寒捏着手机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那我们怎么办?”办公桌跟前的销售科长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许少,刚刚许总可把我叫过去一顿臭骂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给我交个底吧,我求你了!”

“急什么?又不然你担责任,不愿在这儿等就下班吧。”许寒不耐烦的说道。

“许少,你这…”

“再等半个小时。”许寒看了看腕表。

“好吧,那你说,我们需要准备点什么?”科长又问。

许寒脸色微微一沉,低声说道:“不用,该准备的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晚上八点五分,里昂的电话终于来了。

许寒盯着手机屏幕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方接起了电话,声音却带着几分慵懒:“喂,里昂先生?”

“是的,许,晚上好。”里昂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悠闲。

“晚上好,里昂先生。”许寒的声音听起来比里昂还悠闲。

“是这样的,许,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喝一杯。”里昂说。

许寒轻笑出声:“噢?里昂先生是不是爱上了中国白酒?”

“噢,NO!我只是想请你出来喝一杯而已,并不一定是喝中国白酒。怎么样,许?”

“好啊!里昂先生这么热情,我总要给你一个机会。”许寒笑道。

“那好,景市你熟,地方你来选。不要太吵的地方,我想我们应该好好地谈一谈。”

“那好啊,你在酒店等着,我一会儿过去接你。”

“好。再见。”

“再见。”许寒挂了电话之后,低声骂了句脏话,方对对面的销售科长说道,“这孙子还真是沉得住气。”

“都这么晚了,咱们还带谷总监吗?”销售科长问。

“当然要带,这东西可是她亲手做的,就这么给咱们送了人情…唉!”许寒低声说道。

“她这都是为了田静和嘛。”销售科长说道。

“怎么说话呢?”许寒不满的瞪过去。

销售科长忙举了举手,赔笑道:“哦,对不起,许总,我说错话了。”

许寒没跟手下纠结,拿了车钥匙便匆匆的出办公室的门往电梯间走去。

先去职工宿舍接了谷雨,许寒开车去皇朝酒店接里昂。这次里昂没有带季秋晚,也没有带其他助手,而是只身一人赴约。

许寒驱车带着里昂直接去许向天请宋奕吃饭的那个会所。

销售科长没有进房间,而是直接在外边的厅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他今晚就是来做司机的,许少要喝酒,许少的爱车也不喜欢让代驾碰。

宽敞安静的房间里,许寒,里昂以及谷雨三个人在落地窗前的半圆形沙发上落座,谷雨把手里拎着的一个箱子轻轻地放在脚边。

服务生端了几杯酒进来,里昂伸手拿了一杯红酒,许寒给谷雨拿了一杯西瓜汁。

“许,我想我们应该好好地谈一谈。”里昂轻轻地摇着酒杯,看着里面砖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流转。

“不知道里昂先生想跟我谈什么?”许寒轻笑着问。

里昂亲笑道:“许,你不要跟我装傻了。我们之间能谈的当然是我们的合作。”

“我们还能合作下去吗?我还以为今晚这顿酒是跟里昂先生一起喝的最后一次酒。”许寒笑问。

“噢,NO!NO!我们一直合作的很好,怎么能说是最后一次喝酒呢。”里昂摇头道。

许寒和谷雨交换了一个眼神,轻笑道:“里昂先生的意思是说,这一次,你愿意跟我们共同度过这一关?”

“是的,如果我的客户能够接受这批瓷器的话,我愿意在验货单上签字。但是…安德鲁公爵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里昂叹道。

“里昂先生放心,这一点我们已经替你想到了。”许寒笑道。

“什么?你们替我想到了?”里昂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里昂先生如此有诚意,那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许寒说着,转头看谷雨。

谷雨把手边的箱子拿到茶几上,调整密码之后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木盒子。

“这是什么?”里昂看着古香古色的红木雕花镶黄铜螺钿的盒子,好奇的前倾了身子。

谷雨把密码箱放到一旁,用一个小小的黄铜钥匙把盒子打开。

“噢!上帝啊!”里昂看到里面的青花瓷盖碗之后,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谷雨把木盒子推到他的面前,轻笑着收回手。

“里昂先生,这件东西你该不陌生吧?”许寒问。

“这是真的吗?”里昂伸手想要碰触那只青花瓷盖碗,却又不敢。

谷雨递上一副白手套,里昂忙拿过来戴在手上,小心翼翼的把青花盖碗托在手里细细的看。

“许!这只青花瓷盖碗足以买下我们那批货…哦!不,不,足以买下那样的十批货!对,你不会白白的送给我的。你开个价吧,多少钱?”里昂激动的语无伦次,“只要你把这个卖给我,我们定制的这批瓷器我无条件签字。OK?”

“里昂先生,你开个价吧。”许寒轻笑道。

“我?”里昂诧异的看着许寒。

许寒轻轻点头:“你觉得这只盖碗值多少钱?”

“我不好说,许,你知道我并不是古董鉴定专家。”里昂摇头笑道。

“那里昂先生认定这是一件古董了?”许寒轻笑问道。

“难道不是?”里昂微微皱起眉头,又开始研究那只茶盏,并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在安德鲁公爵的城堡里见过一只跟这只一模一样的青花瓷盖碗,公爵说那只盖碗是元青花,原本是八件,但如今世上仅存两件,一件在安德鲁公爵的城堡里,另一件在中国!难道这只是假的?”

“里昂先生,这的确是一件仿制品。”许寒轻笑道。

“仿制?”里昂的手指在盖碗的花纹上轻轻地拂过,皱眉摇了摇头,仔细审视了半天,才无奈的说道:“这样的浓艳大气的色泽,还有这苏麻离青经过烈火烧制的所泛出来的锈迹…怎么看都像是真的。而你居然告诉我这是假的?你们中国人的仿制手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虽然这是一只假的,但我保证安德鲁先生见到它,也一定会欣喜若狂的。”许寒说道。

里昂点头道:“是的,是的!我也相信安德鲁公爵见到它会欣喜若狂的。”

“所以,有了这个,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是问题吗?”

“许!不得不说你真是太知道…”里昂用力的想了想,才想起一个感觉比较合适的词语:“投其所好了!”

“我是一个真诚的人,我喜欢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所以我总是会准备好你们想要的。”许寒淡定自若的微笑着。

谷雨看了许寒一眼,从心里给了他两个字:装逼。

里昂又细细的看着手里的盖碗,半晌,悠然叹道:“如果是真的,该有多好?”

“里昂先生,就算这只不是真的,也值几十万人民币呢,你信不信?”

“的确。”里昂点了点头,说道:“仿制到这种程度,去代替珍品去参加展览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了。”

许寒身子忽然前倾,低声说道:“所以,你想要把它送给安德鲁先生去做礼物,必须支付给我们的谷雨女士二十万的手工费。”

“什么?”里昂先生抬头看谷雨,“这是谷总监的作品?”

“是的。”许寒说道,“这可是费了我们谷总监小半年的工夫呢。就算是算工时费,也不只是这笔钱。”

“那么说,谷总监肯定是见过真品了?”里昂看谷雨的目光,好像是盯着那只真正的元青花。

谷雨轻轻地笑了笑,低头喝果汁。

许寒叹道:“里昂,谷总监的确是见过真品,不过,你不用惦记了,真品肯定是不卖的。”

“那你能告诉我真品在谁的手里吗?”里昂迫切的问。

“不好意思,里昂先生,这件事情我无可奉告。你只要知道你手里这件是仿制品就可以了。”许寒说着,拿起旁边的酒杯朝着里昂举了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