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谷雨的手机开始忙起来,有不少人来时询问展览的画是否对外卖,价格如何等。

谷雨一一回复,说画展最后一天是拍卖会,有兴趣可以过来看看。

到了晚上画展结束,谷雨一出门便看见了陶展业的车停在画廊门口。陶展业一看见谷雨出来便从车里下来,笑着朝谷雨指了指自己的车,说道:“谷雨,我送你回去吧,顺便跟你谈点事情。”

许寒今天有事不在,季冬阳因为手臂骨伤需要去医院复查所以也不在。原本打算自己叫出租车回去的谷雨看了看路上来往的车辆,觉得自己无法拒绝,便点了点头,上了陶展业的车。

“陶总,不知道你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谷雨开门见山的问。

陶展业笑叹道:“哎呀,谷雨啊!我昨天看了你的画展,有一幅画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我太喜欢了!不过你拍卖那天我刚好有事要去香港,你看你能不能行个方便,把那幅画先卖给我?价格你随便开。”

“就这事儿?”谷雨诧异的问。

“就这事。”陶展业笑得,“怎么样,行不行给句话。”

“陶总这么看得起我?不知道是我的那幅画入了陶总的眼?”谷雨淡然笑道。

“这幅。”陶展业从手机里把照片调出来给谷雨看。

谷雨看见那《幅紫色郁金香》时,微微一怔,抬头看着陶展业诧异的问:“这幅?”

“是啊!”陶展业点了点头。

谷雨弄不明白一个把事业做得风生水起的人怎么会喜欢这么忧郁的画,又想到好像季冬阳特别喜欢这幅画,便想着陶展业或许是想买下来去讨好季冬阳?再转念一想,其实陶展业把这幅画买下来也好,省的季冬阳不管不顾的拿钱往上砸,弄得又跟上次在B市的陶瓷展一样。

上次那时候季氏总裁出天价买下自己的作品,那些人只能说是季氏总裁慧眼识珠,可这次若他再那么干,肯定又会引起一股八卦狗血的高氵朝。

如此一来,倒是卖给陶展业更省心些,谷雨默默地想。

“你若是担心价格问题,这个你可以先拿着。”陶展业说着,送上一张空白的支票。

“这倒不必了。”谷雨忙道。

“不不,你拿着,我更放心一些。”陶展业笑得,“不然回头再被旁人给抢了去,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好吧。”谷雨接过支票,略一沉吟,又硕大,“既然陶总你想要买个放心,那画展结束后我就叫人把画送到你公司去,你走的时候安排好人接收就行。至于价格…就按当时同等规格画作的拍卖价吧,不高不低,这样你放心,我也安心。”

陶展业笑道:“行,那我就真的放心了。”

“那既然这样,麻烦陶总在前面的超市门口停车,我要去买点东西。”谷雨说道。

“没问题。”陶展业吩咐司机,“送谷总到前面超市。”

谷雨从陶展业的车里下来,拎着包进了超市,完全没主意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辆车,车里的人看她进超市之后,立刻拿起手机拨电话:“喂,董事长,谷总从陶展业的车里下来了,进了超市…是的。一个人,陶展业没下车,他的车子直接走了…好的明白。”

许向天挂掉电话之后,沉沉的叹了口气。

“董事长,红陶真的要挖谷总监吗?”坐在对面的副总皱眉问。

许向天皱眉反问:“不然呢?他陶展业对谷雨的画展那么热心,今天又单独见谷雨,还有什么目的?”

“抛开许寒跟谷总监的关系不说,季氏如今也是我们的大股东,季冬阳也不会同意吧?”

“或许吧。那个季冬阳…”许向天揉了揉眉心,叹道,“鬼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副总焦急的问:“那我们怎么办?谷总知道我们公司所有的新产品开发样式,如果她被红陶给挖过去了,我们即将上线的新产品还做不做了?”

“谷雨么,我还是了解她的。即便她辞了职也不会把我们公司的机密透露给陶展业的。我只是猜不透陶展业的目的,按说,他也应该知道我们不会放谷雨离开的,他这么急火火的冲上去,低三下四的跟一个小丫头献殷勤,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许向天皱眉道。

“董事长,不管他陶展业怎么想,肯定是没安好心。我觉得,我们必须让谷总监尽早来上班。”副总提醒道。

“我知道。”许向天点了点头,面带犹疑之色。

“董事长,你还犹豫什么?你若是觉得有些话不好开口,我替你去说。她谷雨在咱们厂十来年,怎么说那也是有感亲的吧?董事长你对她可谓情深义重,我就不信她还真的是一头白眼狼。”

许向天摇摇头说道:“白眼狼不至于,估计是她因为跟许寒的事情闹得太难看了,是真的拉不下脸回来。小姑娘家家的…可不就是矫情嘛!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叫许寒他妈去找她。”

“嗳!这行!”副总忙点头。

“好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这就打电话。”许向天说着,拿起电话来给他老婆打了过去。

许母刚从香港购物回来正在美容院里做保养呢,许向天电话打过来,她脸上敷着面膜说话都不利索。

“你今晚约谷雨吃个饭。”许向天在电话里说道。

“我晚上有约了,改天吧。”许母肚子里的那股气还没消呢。

“老婆啊!什么事儿啊比我们蓝凤集团还重要?”许向天语重心长的问。

“蓝凤是你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许母哼道。

“老婆,订婚宴的事儿也不能都怪谷雨吧?是季冬阳强势,谷雨有什么办法?再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如果谷雨跟季冬阳之间还有感情,那么她嫁给了咱们儿子将来也是个大麻烦不是?现在谷雨因为这事儿辞职,我这辞职报告还没批准呢,他陶展业就上门来挖人了,你说我培养谷雨这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让她去帮陶展业来对付我么?”许向天痛心疾首的说道。

许母没说话,换了个手拿手机。

“老婆,你帮帮我吧。这事儿只有你去最合适。谷雨一个姑娘家,我去找她,有些话说不出口。许寒呢?见了谷雨一点原则都没有了,根本谈不出一个一二三来!至于公司的其他人…也都不合适啊!再说那些人资格都不如谷雨呢,谷雨肯定不买账。所以,只能是你出马了!我若是有一点办法也不劳动你。好不好?”

“哎呀,知道了!烦死了。”许母说完,把电话挂掉,喊人,“我把面膜弄了吧,我有事要走了。”

“许太太,再过十分钟就好了呀!”美容师忙劝道。

“等不及了,快点洗掉吧。”许母看了看时间,催促道。

*

谷雨从超市里买了点蔬菜调料等,又买了点零食,杂七杂八拎了一大袋子出来,交了个出租车回家去。

出租车和季冬阳的车子前后脚停在门口,季冬阳一看谷雨拎着那么大一个袋子赶紧的过来接,谷雨摇摇头没给他,只问:“愈合的怎么样?”

“挺好的,再过几天就可以拆石膏了。”季冬阳固执的伸出右手把购物袋接过来,转手递给司机。

“过几天?过‘几’天啊?”谷雨瞪了季冬阳一眼。

“还得有个三十几天吧。”季冬阳笑道。

谷雨翻了他一个白眼转身进屋去。

“晚饭想吃什么?”季冬阳跟上去问。

“应该是我问你吧?晚饭想吃什么,季总?”谷雨笑道。

“唔,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季冬阳举手保证,“绝对不挑。”

保姆正从厨房里煲汤,看见谷雨和季冬阳进来忙回身打招呼。

“阿姨煲了什么汤?”谷雨把手里拎着的小排放到水池里。

“鸽子汤,季总说要给你炖个汤补一补。”保姆笑道。

“最应该补的是他这个病号吧。”谷雨回头看了季冬阳一眼,又找盆子来洗排骨。

保姆看着季冬阳吊着胳膊跟在谷雨身后亦步亦趋的样子,觉得厨房实在是小,于是笑道:“我来吧。你刚回来,上去换个衣服洗个澡,一会儿汤先下来喝汤。这个小排要怎么做?”

“糖醋吧。”季冬阳说道。

“用莲藕一起炖吧。”谷雨说道。

“呃?”保姆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你不是喜欢糖醋小排吗?”季冬阳叹道。

“我是给你补钙的!让你的骨头快点长好。”谷雨说着,又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季冬阳那只吊着的左臂。

保姆忙笑道:“那就用莲藕炖吧。莲藕炖排骨大家都能吃,莲藕对咱们女人的身体也好。这大热的天,糖醋的有些腻了。”

“阿姨炖的时候记得放点糖。”谷雨看着季冬阳微微笑了笑,推开挡在面前的人出去,“我先去换衣服。”

“为什么放糖啊?”季冬阳朝着楼梯问了一句。

“因为要哄小朋友啊!”谷雨的声音从楼梯上出来。

季冬阳靠在楼梯的栏杆上听着那声房门响,嘴角的笑意渐渐地散开来。

有手机铃响,季冬阳转头寻望过去,见谷雨的肩包放在门口的玄关上,于是他转身走过去拎着包一步步上楼。

谷雨刚脱了衣服正准备进浴室呢,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啊!”谷雨忙把手里的睡衣展开挡住自己的身体,愤怒的瞪着季冬阳:“你怎么不敲门!”

“你手机响了。”季冬阳把手里的包包举了举,无辜的说道。

谷雨伸出一只手接过包,看着依然站在门口不走的季冬阳,皱眉问:“你还不走啊?”

季冬阳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什么没看过?”

“…”谷雨朝着他咬牙。

“好好,走了。”季冬阳转身欲走。

谷雨松了口气,刚把怀里的衣服丢到一旁,从包里拿手机,季冬阳又忽然转过身来:“嗳,你今天画展怎么样啊?”

“…”谷雨一手拎包一手拿着手机,看着季冬阳瞪大的眼睛,忽然抬手把包往他身上丢去。

“啊——”季冬阳往后躲了两步,假装惊恐不安。

谷雨的包摔在地上,里面的钱包纸巾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掉了一地。

“我帮你捡。”季冬阳忙蹲下去。

“砰!”谷雨上前一脚把房门踹上。

“嗳,小雨,没想到你看着瘦,其实却不算干瘪啊!比以前好多了…”

“季冬阳!你给我闭嘴!”谷雨恼羞成怒,对着房门怒吼。

第063章,软刀子

“好,谢谢阿姨。小说”谷雨低头吃东西,却是食不知味。

“行,你好好考虑。你有什么想法什么要求,若是不好意思跟你许叔说,就跟我说。别的事儿我不敢保证,但你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许母说着,又给谷雨夹菜,“哎呀,别光顾着说话了,快吃饭。”

“我…再考虑一下。”谷雨低声说道。

“这么说,你答应阿姨了?”许母笑问。

“并没有。对我来说,其他任何公司企业都比不上蓝凤陶瓷。我是从这里长大的,不仅仅有感情,还熟悉这里的一切。我怎么可能离开蓝凤去别的地方上班呢?”

“那你是因为什么?是不是有更好的去处了?”

谷雨轻轻地叹了口气,半晌,才低声说道:“伯母,我离开蓝凤也不仅仅是因为许寒。”

“可是,你比他更重要啊!”许母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和你许叔都不能让你因为这事儿离开蓝凤。”

“不不,阿姨,您言重了。”谷雨忙摇头道,“许寒在销售部从普通的销售员做起,到今天也是十分的不容易,再说,现在销售部没有谁比他更有经验,蓝凤的销售渠道可以说是他一路打开的,他若是离开了,厂里有再好的产品都销不出去的。”

许母又叹道:“你知道,我对蓝凤的事情从来都不喜欢的多管多问。那是因为我放心啊!你许叔别的不行,管个厂子还不至于赔了钱。他不赔钱,我就能睡得着觉啊!不然,我跟寒寒我们娘俩都去睡大街了。小雨啊,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跟咱们蓝凤的感情是很深的!你舍得离开吗?我知道你辞职,是觉得你跟寒寒的婚事弄成这样,大家都没脸。你如果真的不愿面对这事儿,好说啊!我叫许寒回家来,反正他这个销售总监也是可有可无的。可你不一样,你若是离开了,蓝凤不出一年半载肯定完蛋了。”

来的路上,谷雨就想到许母会问这事儿,虽然想了很多理由,但此一时里她却一条都说不出口。

“不用那么麻烦,寒寒肯定还要去画廊的,你让他给我带回来就行了。”许母又笑着给谷雨夹菜,“对了,你画展结束之后该回去上班了吧?你不去上班,你许叔心里可不踏实啊。”

谷雨忙答应道:“好,那就是这一幅了,我明天就给您送过去。”

“嗯!这个也好!我昨天在你画展上还跟寒寒说了,这张画看着就让人心里舒服。”

“这样…”谷雨把自己的画细细的数了一遍,“有一副米分紫色的百合,也是紫色调,比那幅郁金香更温暖一些,挂在卧室里也合适。”说着,她用手机把自己画的照片找出来递给许母,“阿姨你看看。”

“小雨啊!咱可不能这样。你虽然以后不指望着卖画吃饭,可也不能出尔反尔啊。还是算了吧,阿姨也不是非要那幅画,你看看如果有其他的也可以。”

“没事,反正是张空白支票,他只是说拍卖会那天有事不能参加,所以押了一张空白支票在这里,无非就是表示一下诚意而已…”

“唉,别别别!”许母忙拦住谷雨,“这可不好,你都收了人家的支票了,又怎么好反悔?”

“不是。”谷雨忙摇头,“是今天陶总来画廊,说是看中了那幅画,不管什么价都要定了。还…丢下一张支票给我。”谷雨说着,忙从包里拿出手机,“不过阿姨你放心,既然那幅画你喜欢,我就不卖给他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说清楚,支票也给他退回去。”

许母看着谷雨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因笑问:“怎么,舍不得啊?”

“呃…”谷雨一时语塞,暗恨自己不该着急答应了陶展业。

“我喜欢你那幅《紫色郁金香》。那颜色跟我卧室的装修很配啊!”许母笑道。

谷雨忙道:“阿姨您喜欢哪一幅,我给您送家里去,不用等到拍卖——我哪敢要您的钱哪!这么多年你对我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我报答都来不及呢。”

“你这孩子就是爱多心。”许母笑了笑,又看着服务生上菜,亲自给谷雨布菜,清风和煦的转了话题:“对了,我瞧上了你的一幅画,等你拍卖的那天我一定去买下来。”

谷雨笑了笑,她自然不敢附和许母的话,只低声说道:“阿姨不怪我就好。我这几天心里十分不安,不敢见您,也不敢给您打电话…”

“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许母雍容大度的微笑道,“我也是女人,自然明白我们女人这辈子爱上一个人不容易,能不放弃都不会放弃。就像我对许寒他爸,当年他也很混的,荒唐事儿多了去了!我还不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是。”谷雨不由得低下了头,“是我对不起阿姨。”

“你别老是谢来谢去的。这几年你跟我们寒寒在一起,阿姨可没把你当外人。”许母嗔道。

谷雨忙双手接过羹汤,连声道谢:“谢阿姨,画展的事情都顺利。”

服务生开始上菜,先是一盅虫草羹,许母拿了汤勺给谷雨盛,又问:“你画展的事情怎么样了?”

许母像是寻常家里的长辈唠叨自家女孩儿一样的口气,让谷雨心里泛酸,强忍着泪意,轻轻地点头,答应着:“嗯,我都听阿姨的。”

“这家的菜是不用点的,我们等着就好了。不过我已经告诉他们你不吃生冷的东西了。”许母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呀不要只顾着忙事业,女孩子家最要紧的还是身体。你现在不注意,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后悔啦!”

“谢谢阿姨。”谷雨双手接过茶杯。

“天儿热,喝点绿茶解解暑。”许母拿起茶壶来给谷雨倒了一杯茶。

许母对谷雨也不算多么好,只是这些年来,她总是在谷雨最难过的时候出现,给她一点平常的关心和爱护,不多,只是一点点,不足以让谷雨感激涕零,也不会让她觉得受人施舍,却让她难以忘怀。

面对许寒的深情她还可以时而装傻,面对许向天的施恩,她也可以当做是对方的经济投资,看面对许母,谷雨却除了歉疚还是歉疚。

“好。谢谢阿姨。”谷雨的心里有些忐忑,言行也有些拘束。

许母抬头看了一眼谷雨,笑了:“哎呀,你这孩子忽然会说话了,到叫我觉得有些陌生。你这一叫我,我还以为是旁人来了呢。来,快做。”

“阿姨。”谷雨走到近前,低声叫道。

天气热,但许母这两年研究养生之道,所以夏天尽量也不吹空调,就让老板把饭桌摆在院子里的芭蕉旁边,古朴的实木小方桌两旁摆着两把木椅子她占了一把,对面的一把是留给谷雨的。

这家私房菜馆谷雨之前来过,并不陌生,顺着古香古色的巷子往里走,拐个弯儿过一道蜂腰小桥就到了。

谷雨叫司机在路边停车,并告诉他不用等,先回去吃饭,自己回去的时候可以叫出租车。司机嘴上答应着,只等谷雨下车后把车往前开了开找了个停车场停下。

许母把谷雨约在一家私房菜馆。这里是景市的老城区,街道狭窄,车子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大马路旁边然后走进去。

“yes!boss。”听筒里传来低沉黯哑的声音,通话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