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景逸兴勉强一笑,尽量想让徐瑛华打消那个危险的念头:“瑛华,杀我就算了吧,别让我这种烂人弄脏了你的手。是吧?”

徐瑛华冷冷地盯着景逸兴说:“看得出来你很怕死,你这种人杀起别人来眼睛都不眨,怎么轮到自己了,却这么怕起死来了?你要是能男子气概一点,我可能还会心软。可你这副软蛋求饶的样子——景逸兴,我真他妈瞧不起你。你越是不想死我就越是要让你死,说吧,你想怎么死,我或许可以满足你这个最后的要求。”

景逸兴脸上的笑已经比哭还要难看了:“瑛华,别这样,你不觉得就这样让我死了未免太便宜我了吗?倒不如把我送进监狱去受受折磨。我要是你,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我不是你,我可不想去蹲监狱,要我坐牢我宁可死。但是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死,怎么也要拉上你作个伴。虽然在人间你并不是一个好的伴侣人选,可去黄泉路的旅途上,你绝对是我的最佳拍档。不是吗——景逸兴,今天咱们俩就一起死了吧!”

徐瑛华咬牙切齿的一番话,让景逸兴彻底明白了她打算拉自己一同赴死的决心已经不容动摇,立即绝望地大声呼叫起来:“救命!救…”

才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救命,景逸兴的嘴就被徐瑛华手疾眼快地抓起毛巾又堵住了。然后,她慢条斯理地当着他的面,把买来的那瓶降压药全部倒进一个大杯子里,再用开水把药片冲泡成一杯药汤。

一边搅着药汤,徐瑛华一边冷笑着对景逸兴说:“本来我还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自己选择一个死法,你却不配合,那就只好按我的办法来了。我最初是想买安眠药自杀的,可是药店没有,只好买了一瓶降压药。降压药反正也能吃死人,这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也就不用我来解释什么了。好了,可以喝了。来,乖乖地喝吧。”

扯掉塞在景逸兴嘴里的那块毛巾后,徐瑛华用手使劲地捏住他的两颊,迫使他张大嘴巴,无法大叫,然后毫不迟疑地将一杯药汤朝着他的嘴巴灌下去。他竭尽全力地扭动着头颅想要摆脱她的钳制,这给她的灌药增加了难度。不过那点难度实在太有限了,除去有几口药汤因为他的反抗而被弄洒了,绝大部分都被灌进了他的口中。那杯药汤又烫又苦,还有很多没有完全融化的药丸,几乎噎都快把他给噎死了。

看着手里已经完全空掉的杯子,徐瑛华有些苦恼地一笑:“呀,怎么一滴都不剩了!本来我只想给你喝半杯,剩下半杯留着自己喝的。结果现在都让你喝光了,我都没得喝了,怎么办?这下我要怎么死啊?”

景逸兴被那杯药汤烫得喉咙都肿了,加上药丸也呛得他又咳又喘,虽然已经没有毛巾堵住嘴巴,但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药性很快在他体内发生了效果,几分钟后他就开始觉得肚子痛,脸色发白,祈求地看着徐瑛华哑声求救:“我好难受,求求你,送我去医院吧。”

徐瑛华才不管他呢,自顾自地走出书屋,在厨房里翻找出一把刀,在手腕上比划了一下,考虑着要不要割脉自杀。忽然又看到了煤气灶,觉得开煤气自杀会是个更好的方式,这种死亡方式没有任何痛苦,死得也干净。

于是徐瑛华拧开煤气开关,点燃煤气灶后再一瓢水泼熄火苗,听着煤气滋滋往外冒的声音,嗅着刺鼻的煤气味道,她惨淡地笑着一一关紧了门窗。然后疲倦地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拿起手机给母亲发短信。

这则短信就等于徐瑛华的遗书了,她反反复复地写了又改、改了又写,最终只是留下了短短的几行话:妈妈,对不起,我要先走了,不能再陪你。请代我向姨妈和楚翘道歉,我对不起她们。如果有下辈子的话,希望我可以有机会向她们赎罪。

短信拟好后,徐瑛华已经开始有些意识不清。她坚持着发送了信息,然后关掉手机,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死神的降临。书房那边的景逸兴已经没有任何声音了,整间屋子静得像活死人墓,空气中的煤气味道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收到女儿的短信时,唐素梅正陪着唐素家黄鹪谝皆禾酵坛毯吞站印k橇┒蓟乖诨杳灾校还皆阂丫亲龉硖寮觳榱耍隙怂堑慕】得挥刑笪侍狻v皇且桓鲆蛭樽硪┑男ru菔蔽薹ㄋ招眩灰桓鲆蛭ν钢Ф贾录绕1梗韵萑肓嘶杷刺

看着宝贝女儿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唐素兰一颗悬了半天的心总算可以放回肚子里。可是唐素梅收到的那则短信,却让她的一颗心顿时高高悬了起来。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其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具冲击力了,看得她脸色为之一变。忽然后知后觉地猜出外甥女儿遭遇绑架恐怕与自己女儿脱不了干系,而女儿现在恐怕是想要畏罪自杀,所以才会发短信向自己告别。

这个猜测让唐素梅整个人如遭雷击似的呆住了。呆上片刻后,她浑身直哆嗦地想给女儿打电话,想亲口询问她这件事。可是她已经关了机,根本就打不通了。一想到女儿现在可能正在求死中,她一双手顿时抖得都拿不稳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手机屏都裂了。

管嫣和汤敏达也都还守在医院里,唐素梅忽然神色失常地掉了手机,管嫣察觉不对,弯下腰替她拾起手机后,一边递给她一边问:“伯母,您怎么了?没事吧?”

唐素兰也看出了异样:“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唐素梅一颗心就如一锅滚开的水,冒着无数的水泡:又惊、又怕,又慌、又忧,整个人不安到了极点,不由自主地就迸出两行泪,完全乱了分寸地哭起来:“瑛华,瑛华你千万不要出事啊!妈可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啊!素兰,快,快报警帮我救救瑛华。”

唐素梅突然迸出的哭声与话语,让唐素兰完全摸不着头脑:“姐,你说什么?瑛华出什么事了吗?你慢慢说,说明白一点啊!”

“来不及解释了,总之快报警,快让警察去找瑛华吧。”

唐素兰搞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失常地哭喊着说徐瑛华一定出事了,但汤敏达和管嫣却是心里清楚的。他们对视了一眼,眼里都是相似的同情与无奈。

唐素梅一迭声地催着要报警救女儿时,两个警察正好就从走廊那端走来了。孙威和孙曼莉被捕后,因为两个人都一身伤,也被送进这家医院进行人道救治,所以医院里也有不少警察守着。唐素梅看见他们马上如获救星般地冲过去,哭着哀求:“我女儿要出事了,求你们赶紧救救她吧。”

两个警察都吃了一惊,其中一个马上询问:“你女儿是谁?她会出什么事?你有什么依据吗?”

唐素梅哭得满脸都是泪,回答的话也全无重点,说得不清不楚:“她刚刚给我发了一条短信,有想要自杀的意思,请你们尽快帮我找到她吧。我可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呀!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两个警察实在理解不了唐素梅缺乏重点的话,一脸“这个该不是神经病人吧”的表情。汤敏达叹口气,把其中一个拉到一旁简单解释了几句。他的话让那个警察十分重视:“哦,这么说来她女儿徐瑛华也是这场绑架案的重大嫌疑人,你怎么不早说呀?”

“因为我们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而且我想着你们反正会审讯孙家那对渣姐弟,如果徐瑛华真有份参与,到时候他们自然也会交代的。不过现在看情况她好像要畏罪自杀了,你们得赶紧想办法把她找出来才行。”

“行,我们会马上去找她。对了,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没说的吗?”

管嫣想了想,在一旁补充了一句:“还有一个嫌疑人,就是徐瑛华的男朋友景逸兴。他们俩很有可能是共犯。”

汤敏达和管嫣为警察提供的新线索,听得一旁的唐素兰大惊失色:“你们说什么,绑架楚翘的事,瑛华和景逸兴也有份,不是吧?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唐素兰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外甥女儿会跟外人密谋绑架自己的女儿。可是看着汤敏达与管嫣无奈又肯定地点头,再回想一下之前徐瑛华突然离开时的异样神情,终于不得不信了:“天啊!怎么会这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去了邻市走亲戚,吃完晚饭才回来。原本是八点左右就能到家的,可是开车的表妹不熟悉路线,在高速路上开过头了,再倒回来可就麻烦透顶,结果用了双倍的时间才回到家。坐车坐得太累了,到家后直接洗刷刷上床睡觉了,所以没有来更新,不好意思。接下来我会坚持日更的,年都已经过完了,不能再偷懒了。:)

第110章 10节

当天中午的时候,程楚翘先苏醒过来了。一开始她还迷迷糊糊地没记起发生过什么事,不解地问守在身旁的母亲唐素兰:“妈,这是哪儿啊?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唐素兰眼圈红红地说:“楚翘,你不记得了吗?你今天早晨被人绑架了!”

程楚翘这才记起了之前在画室发生的一幕,又惊又愕地问:“绑架?谁绑架了我?”

唐素兰叹口气没有回答,外甥女徐瑛华居然就是绑架的主谋之一,这实在让她伤透了心,难过得提都不愿提这事。好在管嫣还留在病房中,就由她出面一五一十地对程楚翘说了她被绑架后发生的事。

听说原来是孙威孙曼莉把自己从画室绑走的,程楚翘气得直咬牙:“这两个黑了心肝的坏家伙,之前想通过怀孕从我家敲走一笔钱没成功,现在居然又想到要通过绑架我来勒索钱财。简直卑鄙无底线。”

“不止啊,孙威还想乘机占你的便宜呢。还好陶君朴及时赶到救下了你。”

知道是陶君朴救了自己,程楚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喜悦又甜蜜的光芒:“是君朴赶来救了我,咦,他怎么知道孙威他们把我抓去哪儿了?还有,他人呢?”

“他救下你后就晕倒了…”

管嫣话还没说完,程楚翘就紧张地叫了起来:“什么,他是不是受伤了?他没事吧?他现在在哪儿?我要见他。”

一边说,程楚翘就一边掀开被子要跳下床,管嫣赶紧安抚她:“你放心,他没有受伤了。只是这阵子原本是他脑震荡后的静心休养期,却因为要救你而耗心耗力,所以才会晕倒的。医生说,让他好好睡上几个小时就好了。”

程楚翘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君朴没事就好。他要是有什么事,我绝不放心过孙威和孙曼莉那对烂人。他们现在在哪儿?警察有没有把他们抓进大牢关起来?”

“当然,陶君朴报警让警察把他俩都给抓了。不过他们现在并不在牢里,也都在医院呢,因为都受了伤需要治疗。”

程楚翘笑得开心又解气:“看来君朴把他们狠狠教训了一顿,是吧?”

“不止是陶君朴教训了他们,听说在陶君朴赶到之前,他们不知怎么招惹到了一群麻雀。结果那群麻雀就像你家曾经出现的乌鸦军团一样,集体对他们发起了进攻,把他们弄了个遍体鳞伤。孙曼莉一只眼睛都被啄瞎了,还有孙威的…那个地方也被啄伤了,估计搞不好会废掉。哇,那群麻雀简直像是一群正义的使者,在代表月亮消灭人渣呢!”

管嫣说得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程楚翘却听得一脸会心的笑:“是吗?太好了!他们姐弟俩从头到脚都是人性阴暗面,活该被消灭。对了管嫣,我想见君朴,他在哪儿?”

“他就在你隔壁的病房里,汤敏达在那边守着呢。我扶你过去。”

因为□□麻醉的副作用,程楚翘苏醒后感到有些头晕恶心,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扶着管嫣才下了床。

唐素兰也在另一旁搀扶了女儿一把,看着母亲依然一脸忧色的表情,程楚翘误以为她还在为自己担心,笑了笑说:“妈,我都已经没事了,您不用再发愁了。”

唐素兰郁郁地叹口气:“楚翘,你是没事了,可是瑛华还在抢救呢,你姨妈都快哭死了。”

程楚翘听得大吃一惊:“表姐怎么了?我出事她也出事,怎么这么巧哇?”

管嫣跟着叹口气:“楚翘,这不是巧合,你这次被绑架,是你表姐和孙威姐弟俩一起合谋策划的。你被陶君朴救下后,他报警让警察过去当场抓了孙威和孙曼莉。你表姐知道他们被抓了,明白自己也跑不掉了,就去了景逸兴家打算和他一起同归于尽。她把景逸兴绑起来灌了一瓶降压药,然后自己开煤气自杀。现在景逸兴已经抢救无效死了,但你表姐还有一口气,正在高压舱吸氧救治呢。”

管嫣一番话就像滚雷一个接一个炸响在耳旁,震得程楚翘整个人都惊呆了:“啊!”

当天上午,从汤敏达与管嫣嘴里得到了新的嫌疑犯名单,警方十分重视,马上就安排人手去找徐瑛华和景逸兴回来协助调查。

警方一开始找人找得不太顺利,徐瑛华人不在家,又关了手机,一时没法找出她的下落。景逸兴的手机倒是可以打通,却没有人接听。找去他家敲门也没人回应,再找去美院又说他上午没课,应该是在家的。于是两个警察再次回到了景家大门前。因为景逸兴还只是嫌疑犯,来找他只为调查不为抓捕,所以不能破门而入,只能耐心地继续敲门。

敲着敲着,有个警察忽然嗅到了一丝煤气味,再想起唐素梅曾经说过女儿有打算自杀的意图,顿时警觉起来。他们立刻联系开锁师傅过来打开门锁,进屋后一检查,发现了景逸兴与徐瑛华双双人事不省地倒在屋子里,赶紧召来急救车把人送去医院抢救。

把两个人运出去后,警方仔细搜查了整套房子,搜出一支被藏得很隐蔽的录音笔。录音笔中的内容,让警方确定了徐瑛华就是程楚翘绑架案的主谋之一。而录音笔藏在景逸兴家,据他们估计应该是她交给男友代为保管。但绑架不成功后,她似乎与景逸兴闹翻了,或许是想逼他交出那支可以证明自己有罪的录音笔,她把他绑起来用刑逼供,最后灌了他一整瓶降压药,然后自己也绝望地打开煤气自杀。

景逸兴被送进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大量降压药令他的血压骤降,导致全身多处重要脏器严重供血不足而休克。打开的煤气开关更是雪上加霜,医生实在是回天乏术。徐瑛华虽然被救回了性命,但因为一氧化碳中毒严重,她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诊断她是重型煤气中毒,大脑已经因缺氧造成了不可逆转的永久性伤害,交了底说:“即使她能苏醒过来,也会变成废人一个。”

唐素梅为此哭得肝肠寸断:“医生,求你们想想办法吧。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只要你们能让她醒过来,哪怕是废人一个我都认了。”

医生只能安慰她:“放心吧,我们会尽力的。”

徐瑛华目前的状况,让警方一时无法追究她的犯法行为,唐素梅暂时可以不用担心女儿被抓,但是女儿做错的事情,她身为母亲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她为此泪汪汪地来到程楚翘的病房,一进门就扑通跪下,哭着说:“素兰,楚翘,我替瑛华向你们赔罪,对不起。”

程楚翘惊得赶紧去扶:“姨妈,您别这样。表姐她做错了事,与您无关。”

唐素兰也赶紧用力把姐姐拽起来说:“姐,这件事是瑛华犯糊涂,又不怨你,你这样子我们可受不起呀!”

唐素梅泪流满面:“虽然是她犯了糊涂做了错事,可我也是有责任的。我早就知道她一直在嫉妒楚翘,却没有重视这个问题,只是偶尔才数落她两句。要是我能早点意识到这样的放任不管迟早会出问题,我就会好好管束她,现在也就不至于会弄成这个样子,让她害人又害己了。”

程楚翘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唐素梅身为母亲检讨自己教女无方,但是她个人觉得这不算是姨妈的责任。毕竟徐瑛华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她自己应该有明辨是非的能力,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可是她却偏偏做了不该做的事。当然,也是景逸兴卑鄙地利用爱情操纵了她,把她原本就失衡的心理引入了更加危险的歧途。

想着想着,程楚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如果表姐没有隐瞒她和景逸兴交往的事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早点告诉她景逸兴其实不是一个好人,让她不至于被他利用操纵。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听我的劝,昨晚我打电话跟她谈景逸兴的事时,她可是都不肯听完就挂断了。不过,她后来应该还是相信了我的话,所以,她今天会在绑架计划失败后,选择和景逸兴一起同归于尽。景逸兴一直卑鄙地让她去以身犯险,自己躲在幕后不沾半点是非上身,现在出了事,表姐要坐牢,他却不用负任何责任。也难怪表姐会咽不下这口气拖上他一起死了!唉,他死了倒也真是活该。

安慰了姨妈一番后,程楚翘就扶着管嫣去了隔壁陶君朴的病房。管嫣一把她送到,马上善解人意地拉着汤敏达一起离开了,将那个小小的空间留给他们俩。

程楚翘在病床边趴下来,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躺在床上的陶君朴。刚才听闻的那些惊人骇变,让她整个人像淹没在惊涛骇浪中似的震荡难安。不过这一刻,看着床上熟睡的他,心里仿佛忽然多了一根定海神针般,她一颗心彻底地放松安宁了。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她就那样痴痴地趴在床头看着他。他安祥地闭着眼睛,两排又长又浓的睫毛密密覆着,像黑蝴蝶的翅膀。他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的样子,眉头有些微蹙。她情不自禁地伸出一只手,指尖轻点上他的眉头,一下一下,小心温柔地抚着,想要抚平那两道蹙着的双眉。

在她温柔地轻抚下,他蹙起的眉头渐渐松驰下来了。她却没有收回自己的手,指尖依然蕴满感情地在他脸上一寸寸滑动,如勾勒如描画。从挺秀的眉峰,滑到挺拔的鼻梁,再滑到饱满柔软的唇——忍不住一低头,她在他的唇瓣上柔柔覆上了自己的唇。

轻轻的一个吻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有如盖下朱红印章般,她将自己的玫瑰双唇印满了他的脸。一边吻着,一边想着:这个男人是我的。唇瓣下的每一个吻,都吻得无比甜蜜又满足。

当两瓣粉唇从他光洁如玉石般的脸庞一路印到他修长的脖子时,她好奇地停下来摸了摸他男性的喉结,又滑下去摸了摸他线条清晰平直的漂亮锁骨,还红着脸想继续摸一摸他白色病服下男人的坚实胸膛。这时,他忽然闭着眼睛说话了,一把带笑的声音:“喂,你想干什么?我是不是应该喊非礼呀!”

第111章 11节

意想不到的声音,让程楚翘顿时羞得满脸飞脸,这才反应过来陶君朴其实早就醒了。她又羞又喜地问:“你什么醒的?”

陶君朴微笑着睁开眼睛:“某人偷吻我的时候。”

程楚翘满脸娇嗔地拍了他的胸脯一下:“那你还一直装睡,看来你很享受被人偷吻是吧?”

“嗯,感觉还不错,就是你后来毛手毛脚的时候有点痒。”

“我毛手毛脚——好吧,我承认我刚才花痴了。不过这都怪你,是你勾起了我的花痴病。”

陶君朴失笑:“这么说都是我的责任了?”

“是啊!谁让你这么魅力不可挡呢?把我迷得神魂颠倒,智商下线花痴上线,不怪你怪谁呀!”

“ok,怪我,我会负责任的,行了吧?”

“你想不负责任也不行啊!我会让你跑掉吗?陶君朴,你是我的人了。”一边说,她一边又响亮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都盖上我的印章了。”

陶君朴笑着坐直了身子:“好渴,有水吗?”

程楚翘赶紧为他倒上一杯水,他接过去一口气就喝了大半杯,然后抬起一只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关切地问:“你之前吸了不少□□,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

“本来还有那么一点点头晕恶心,不过见到你之后,什么不舒服的症状都没有了。对了,你怎么样啊?头还痛吗?”

“已经好多了!”一边说,陶君朴一边扭头看了看窗前的日色,忽然想起来询问:“看日影现在已经过了正午,警方是不是已经审过孙曼莉和孙威了?他们有没有交代更多的案件详情。”

陶君朴深知这桩绑架案的□□绝非只是孙威孙曼莉姐弟联手那么简单,徐瑛华也与他们合谋计划了这件事。虽然他没能在别墅区把徐瑛华一起当场抓现行,但是他猜孙家姐弟肯定不会保她的,她的落网是迟早的事。程楚翘的这个表姐危险系数一直在上升,为了程楚翘的安全起见,他想也是时候把她送去接受法律制裁了。所以这一刻,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孙曼莉和孙威有没有供出这个同谋。

程楚翘摇摇头:“还没呢,他们俩听说都伤得不轻,一个瞎了眼瘸了腿,一个从头到脚连…那个地方…都挂了彩,都还在医院接受治疗呢。”说着说着,她忽然嫣然一笑:“对了,据说他们姐弟俩得罪了一群麻雀,被鸟儿们群起而攻之。陶君朴先生,不用说,那一定是你派去的麻雀军团吧?”

“是啊,当时我只知道孙威把你带去了那片别墅区,但具体哪栋别墅并不清楚。为了尽快找到你,当然要请求我的鸟类朋友们空中支援了。还好有它们帮忙,不然我就不能及时救下你了。要知道他那时都已经在脱你的衣服。”

这些事情的具体经过程楚翘并不清楚,此刻听说了细节,气得她一下子跳起来:“什么?孙威脱了我的衣服?被他脱了多少哇?”

陶君朴赶紧安抚她:“别紧张,只是脱了那件毛衣外套而已。不该看的他全都没看到,因为那时候我派出的麻雀军团已经到了,一起冲他又啄又抓,把他狼狈不堪地赶出了别墅。”

程楚翘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在床沿上坐下来,还犹自有些愤愤然:“孙威这个混蛋又坏又色,真是太恶心了!对了,你怎么知道他把我带去了那片烂尾别墅区呀?你又没有自带全球搜索定位系统。”

“我赶到画室看不到你,知道你肯定出事了,就去找了景逸兴,从他嘴里逼问出了孙威计划中的藏匿地点。”

程楚翘十分惊讶:“啊,你去找过景逸兴?你怎么知道他和这件事有关?”

“我猜到的,我猜你表姐徐瑛华也和这件事有关系。这场绑架案她既然是同谋也是内应,孙家姐弟进了警局接受审讯后,应该很快就会把她供出来。”

说着说着,陶君朴忽然警觉地一扬眉:“不好,你赶紧派人去找你表姐。她知道我救了你,也知道孙家姐弟被抓了,自己迟早会被供出来接受法律制裁,现在肯定很绝望,没准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程楚翘看着他长长叹口气:“晚了,表姐知道孙家姐弟被抓后就去了景逸兴家。先把他绑起来灌了一瓶降压药,然后自己打开煤气自杀。现在景逸兴已经抢救无效死了,她倒是被救回了一条命,不过人还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就算她醒过来,也会变成废人一个了。”

这些后续发展,倒是有些让陶君朴出乎意料。不过再细想一下,一切也都在情理之中。徐瑛华既然难逃法律制裁了,当然不甘心白白被景逸兴利用操纵一场,与他鱼死网破地同归于尽,就是她对这个男人最见成效的报复之举了。

说起这件事,程楚翘还颇有些不解:“好奇怪,景逸兴比表姐高出一头,两个人体格悬殊力量也悬殊,她是怎么制住他把他绑到椅子上去的呢?我实在想不通。”

陶君朴替她解惑:“不是徐瑛华绑住的景逸兴——是我,我去他家找他逼问你的下落时,把他绑在椅子上用了刑。问出你的下落后我就马上走了,没想到却方便了徐瑛华和他同归于尽。”

程楚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啊,不是吧?你把景逸兴绑起来用刑逼供了!陶君朴,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呢。”

“一般情况下我是温良无害型的,但是如果别人来挑战我的忍耐底线,还想要伤害我爱的人,那么我就会发生质变了。一句话,在好人面前我是好人,在坏人面前我会比他还要坏——因为对付坏人是不能讲仁义道德的,只能用他们的方法才有效。”

对付坏人要用坏人的方法——程楚翘并不反对陶君朴的这一做法,她只是有些为他后怕:“虽说景逸兴这种阴险小人,就该狠狠教训他一顿。可是你这样冲进他家把他绑起来用刑逼供,他可以告你非法拘禁和故意伤害,到时候你就麻烦大了,要坐牢的。”

这一点陶君朴并非不清楚,但是当时为了争分夺秒地问出线索救回程楚翘,他对于自身安危就考虑不了那么多了。此刻也只是淡淡地一笑:“无所谓了,要么是你出事;要么是我坐牢;如果只能二选一,我当然是选后者。我的麻烦再多都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行了。”

有人认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感情是亲情——尤其是母亲对儿女的亲情。其实不然,真正伟大的感情是爱情。母亲爱自己的儿女是天经地义的事,因为儿女孕自她的身体,是她自身血肉的一部分,这是一种有原因有条件的爱,亦是自爱的一种延续。每个母亲都会无私地爱着自己亲生的孩子,心甘情愿为他们付出一切牺牲所有。但对于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却很难做到那样忘我的付出与牺牲。

可是爱情却不一样,两个原本素昧平生毫无关系的人,因为灵魂深处的彼此吸引而走到一起,从此喜着对方的喜,忧着对方的忧,愿意无怨无悔地为他或她奉献自己所有的一切。这种无需血缘为纽带就能牢牢系住人心的纯粹感情,才是最伟大的感情。

而所谓爱情,就是爱一个人胜过爱自己。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人都是自私的,在任何事情的抉择上,总是本能地倾向对自己更有利的因素。自身利益永远排在第一位,自爱多过爱人。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了一个人,愿意把他或她的利益排在自身利益的前头,一切抉择先为他或她着想,毫不考虑那样做是否对自己有利——这就是爱情了!

定定地看着陶君朴,程楚翘没有说话,任何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太轻飘了!千言万语,都化成了一个蓦然扑向他的吻。因为她心绪激动,动作也有些大,他毫无防备地被她扑倒了,原本握在手里的那小半杯水全泼在身上了。

两个人双双倒在了床上,四片唇刚刚贴在了一起,这时房门却忽然被人轻敲两下推开了。管嫣在门口探了一下头,见到这一幕情形,她满脸窃笑地说:“哇,这么少儿不宜呀!那我就不进来了。那个楚翘,警察叔叔想找你录口供,他们在你病房里等着呢。我告诉他们你五分钟后过来没问题吧?”

程楚翘面红耳赤地坐直身子:“哦,好哇。”

管嫣重新关好房门后,陶君朴也坐直了身子,他用手指弹了弹自己湿漉漉的病人服前襟,程楚翘十分抱歉地扯过两张纸巾想替他擦,可是哪里擦得干啊!干脆建议他脱下来:“衣服都湿了,要不脱了它吧。”

陶君朴一脸调笑地看着她说:“嗯…有花痴在场的情况下,脱衣服好像不□□全呢。还是等你走了我再脱吧。”

程楚翘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把他扑倒,故意凶巴巴地说:“是啊,我发起花痴来也是可以无下限的。现在我就特别想推倒你欺负你,你要不要喊非礼啊?警察叔叔就在隔壁,可以马上过来救你。”

陶君朴失笑:“呃…算了吧,我想我应该可以自救了!”

程楚翘笑着一口气在他脸上吻了好几下,才停下来问:“我刚刚非礼你了,你怎么不自救哇?”

她娇娆妩媚的笑颜,光艳如春日灼灼的桃花。美好的人,与美好的物,一向总是不牢固不长久。彩云易散,琉璃易碎,她这样花枝般的人儿,也差一点在这个清晨被强行攀折他人手。所幸一切都有惊无险地过去了,看着她依然无尘无垢的清明笑容,他笑得粲然:“因为,我觉得这种非礼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所以,随你便吧。”

他的话,让她两颊层层不绝的笑意宛如烟花繁,脸红心跳地低下头深吻他。玫瑰唇,丁香舌,柔柔怯怯地缠绵在他唇齿间。他情不自禁抬起胳膊搂住她,回应她…

窗外,云天亦在密吻中,阳光浓酣如金酒,醉了红叶,醉了黄花,醉了青山绿水,长街短巷,但都不及屋子里的两个人如斯沉醉。

作者有话要说:第九章连载结束,绑架风波过去了,反派们也都over了,接下来的最后一章,就是男女主角如何面对基因缺陷的问题了。话说,这是一个好难解决的问题啊…

第112章 1节

秋已过,冬来了。

南国的冬日,一如晚秋般姹紫嫣红,日色风影里依然织满了阳光澄澄的金丝。唐素兰在网络视频电话里告诉程楚翘:“今天节气是冬至,可是中午的气温却有二十来度,我穿着一件羊绒衫觉得好热。你那边是不是很冷啊?”

程楚翘笑盈盈地告诉母亲:“当然,瑞典现在的气温是零下几十度。我们住的这家冰酒店,室内温度也在零下五度。晚上睡觉还要戴帽子呢。”

“花上好几千块钱去住这种冻死人的酒店,你真是自讨苦吃。”

程楚翘跟母亲嘻笑:“没办法,有钱,就是这么任性。”

“我知道,你们小年轻觉得这是浪漫了。”

“当然浪漫了!这家冰酒店是全世界最冷的酒店,也是最特别的酒店之一。能和男朋友一起住在这里看极光,真是要多浪漫有多浪漫。”

“是啊,总算让你找到了一个男朋友可以陪你去童话国度赏雪看极光,现在一定过得很开心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国呀?该不会呆得乐不思蜀了吧?”

“当然开心了!什么时候回国还没计划呢。我们都还没有看到极光,等看到了再说吧。”

几天前,程楚翘和陶君朴一起出国来了欧洲度假。他们这趟旅行的目的地是瑞典。作为全球最靠北的国家之一,瑞典每年从十一月开始就迎来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漫长的冬季会一直持续到来年四月。这期间,游客们从世界各地赶到这个白雪皑皑的北欧小国,尽情享受冰雪世界的浪漫与美好。

程楚翘从小在南国海滨城市长大,四季如春的南国没有雪,所以冬季去北国赏雪几乎是她每年不可或缺的旅行计划。她已经去过不少以雪景优美著称的地方:国内的哈尔滨;日本的北海道;韩国的江原道;俄罗斯的圣彼得堡;加拿大的蒙特利尔;美国的波士顿;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奥地利的阿尔卑斯山…每一趟冰雪之旅都给她留下了十分美好的回忆。

瑞典是程楚翘很早就想去游览的一个国家。因为它不仅是一个童话般的优美国度,有着风光奇绝的壮丽雪景,还因为它临近北极圈,除了赏雪外还可以看极光。之所以一直迟迟没有成行,是因为她不想孤零零一个人去——那么美好浪漫的地方,她想和心爱的人一起携手同行。

今年冬季,程楚翘终于心愿得偿,和陶君朴双□□抵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这个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欧洲城市时,尽管眼前是一片大雪纷飞的纯白世界,他们彼此凝视的眼眸中却满是彩虹。

在斯德哥尔摩悠哉游哉地呆了三天后,他们飞去了瑞典北部的城市基律纳。一下飞机就换上了全副雪地冬装,乘坐着狗拉的雪橇赶去基律纳以东十八公里外的一个小镇尤卡斯耶尔维。在这个小镇上,有着一个举世闻名的全球最冷酒店——ice hotel。

ice hotel,顾名思义这是一家冰酒店,它的特别之处在于所有设施全部用冰打造。而且酒店年年都要重建,因为它将在次年五月份渐渐融化成水,这就注定每年它都会呈献出不一样的面貌和不一样的入住体验。此外,这家酒店也是欣赏极光的最佳地点。所以程楚翘在计划旅行之初,就早早地预订好了这家酒店,期待着一次新奇独特的北极光雪地之旅。

他们花了大约一个小时赶到了ice hotel,走进酒店的那一刻,程楚翘像个孩子般兴奋地叫了起来:“太奇妙了!太美丽了!”

的确,这栋冰雪雕砌的酒店宛如童话里的梦幻世界,有着难以形容的奇妙之美。来自世界各地风格各异的冰雕艺术家们,将普普通通的冰块化腐朽为神奇,一一切割打磨成各式各样的室内家俱与装饰物。每个房间都有着精心设计的独特主题与装饰,带给住客们非同一般的惊喜感受。

程楚翘惊喜地欢呼着时,陶君朴微笑着替她裹紧了一下松掉的围巾。这个地方美极了也冷极了,他时刻注意为她保暖,唯恐一不小心她就会着凉受寒。

办完入住手续后,他们住进了一个天使主题的冰客房。宽敞的客房里所有家俱都是冰制的,冰床冰沙发冰茶几和各类冰雕冰饰。所有冰块均取自附近结冰的托尔讷河,是最为洁净的优质结晶冰,泛着如梦如幻般的幽幽蓝光。再被色彩斑斓的灯光一衬,整间屋子美得就像一个晶莹碧透的水晶宫。

这样的冰客房非常美,也非常冷。酒店室内温度为-5c,入住时工作人员会为顾客提供全套保暖装备。顾客携带的行李都不能带进房间,只能格外存放于酒店旁边的更衣室储物间里,否则所有物品都会被冻坏。屋子里也没有卫生间,沐浴洗漱和如厕,都要去外面专为酒店客人提供的公共卫生间。就这一方面来说,其实住在这里有点不太方便。不过,可以领略到北极冰雪天地的极寒之美,一点小小的不便也是值得的。

当晚,程楚翘和陶君朴一起睡在宽敞的冰床上。铺着一个大床垫和一张美丽驯鹿皮的冰床没有想像中那么寒冷。而酒店提供特殊材质的睡袋、睡帽和保暖服更是将温暖进行到底。他们一起钻进睡袋,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在冰天雪地里体验了一把冷暖两重天的北极之夜。

住进冰酒店已经两天了,但是程楚翘还没有看到期待已久的极光。这一天的天气很好,据酒店员工说半夜极有可能出现极光,令她憧憬不已。上午她与陶君朴打算去参观附近的萨米族部落,顺便体验一把驯鹿拉雪橇的新鲜感觉。出发前的空闲时光里,她特意去了一趟更衣室的储物间,把ipad拿出来和母亲唐素兰视频聊天,问一问家中的情况。

闲聊中,程楚翘忽然想起来问:“对了,妈,表姐是不是明天可以出院了?”

“是啊,明天我会和你姨妈一块去接她出院。”

“她的情况怎么样?好一些了吗?”

唐素兰叹口气:“还不是那样子,不可能好得了啦。”

出国度假前,程楚翘曾和母亲唐素兰一起去医院探望过徐瑛华。当时唐素梅正在为病床上的女儿穿衣服,她呆头呆脑地配合着。

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徐瑛华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刚进门的两个人,神色很呆滞,完全不认识她们是谁。唐素梅摸着女儿的脸苦涩一笑:“瑛华,姨妈和表妹来看你了,快叫人啊!”

徐瑛华机械地跟着重复了一句:“快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