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古铜色的手臂缠上夏弥的腰。

“宝贝儿……”声音低沉并且暗哑,似是很不满意被吵醒并且不耐烦他们讲了这么久。

那声音似乎是共鸣很低的原因,威严霸气十足,听在桑笑侒耳里让她无端的心慌和畏惧。

她看不见那人的脸,然而只是一直胳膊却已经足够威慑。

蒙尉访拉着她又退后一步。

“就这样,单位见。”夏弥简洁的结束对话,关上了门。

同居之初

事已至此,桑笑侒别无选择。

留在这里必死并且连累别人,跟他走,还有一线生机。

简单归拢了行李,她住进了蒙尉访所谓的家。

桑笑侒向来是个乐观的人,她很懂得让自己过得舒服自在。虽说简历拎出来,她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可她总觉得自己是个孑孓伶仃的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她安慰自己,起码像如今,莫名其妙的惹祸上身也没有那么多牵挂放心不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蒙尉访这么放心,也许是因为如果他要对自己不利有很多机会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吧。

蒙尉访的家竟然离他们医院不远,高档的住宅小区,24小时全角度保安监视,的确比她们那个公寓楼安全多了。三室两厅,宽敞简洁,看得出来,不是新房,用过一段时间了。

桑笑侒很快进入状态,在蒙尉访指定的房间里布置起来。一通收拾完出来后,看见蒙尉访端着一杯咖啡,坐在窗前发呆。

蒙尉访从公寓楼出来后,确切的说,是见过夏弥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桑笑侒似乎是因为对这里的保卫比较放心,心情轻松了很多,她一向不擅长那些深沉的情绪,尤其在蒙尉访承诺赔偿她一切损失包括之前不见的手机之后。

她恢复了本性蹦蹦跳跳地走到蒙尉访旁边,挥挥手:“喂,回魂了!”

蒙尉访看了她轻松无忧的样子,很好看的笑了笑,伸手把她拉到旁边坐下,动作熟稔温存。

“蒙尉访,我真的不会死吗?”

他的声音轻,但是坚定。“不会。”

“你不会让我死的对吗?”

“对。”

“你们……都不会让我死的对吗?”桑笑侒的声音非常小。

蒙尉访没有听清:“什么?”

她摇摇头,弯着眼睛笑了笑。

“蒙尉访,你不能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你被什么人追杀是不是?”

“……对不起,我不能。”

周日傍晚,蒙尉访陪桑笑侒去超市购物,回来在进入小区前安静的路段上再次遇袭。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觉得所有的攻击都像是冲着自己而来。

对方四个人,蒙尉访左右开弓,却不显得狼狈。

很快倒下两个,另外一个人喊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拼死上前抱住蒙尉访,蒙尉访回身大吼:“桑笑侒!快跑!!”

桑笑侒撒腿就跑。

他狠狠一肘击向腰间的人,那人并不放手。他急得不行,嘶吼:“她不是!她不是!”

桑笑侒不顾一切的快速奔跑着,声音和影像都离自己远去,只剩下眼前的路。有那么一瞬间,她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想法:就这样死了,挺好。

可是蒙尉访让她快跑,她只能快跑。

当她觉得自己就快死了的时候,一个黑影扑下,抱住她转了好几个圈,将她死死的护在身下。

那样的坚定、毫不犹豫、不惜一切的保护。

桑笑侒埋头在这方充满男性气息的天地中,觉得心被撞出了一个破口,他的气息叫嚣地冲撞了进去,太过蛮横,撞得她心房都微微颤动、疼痛。

真是一个好男人啊,答应了保护自己,竟然这样彻底——这是她劫后余生的第一个想法

杂乱的脚步声,他的兄弟们终于姗姗登场。

“蒙哥!蒙哥!”

“蒙哥!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蒙哥!你受伤了!!”

桑笑侒终于被放开,她一眼就看见蒙尉访腰间长长的一道口子,汩汩的流着鲜血。

蒙尉访却灼灼地盯牢了她,那种专注,仿佛天大地大可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你,有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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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笑侒周一上班的时候与平时没有两样。

今天病人很多,她经过门诊的时候,被刘主任叫住:“哎,那个小桑,去给我叫汪医生,他在血库,快点!”

桑笑侒答应了一声,立刻小跑步往电梯跑去。

她在仁夏医院已经一年有余,可是仍算是新人。仁夏医院仪器设备先进、医生技艺高超、待遇极为丰厚,而且医护团队出奇的团结稳定,轻易不会招聘新人。笑侒能获这个职位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学毕业后,她本着试一试的心情投了简历,竟然就中了。所以在众多履历不凡的同僚中间,她一直秉持着一颗谦逊又感恩的心在勤恳工作。

血库在地下二层,电梯“叮”一声打开,门外站着夏弥。

桑笑侒惊讶:“夏医生?你不是今天去开会?”她想起那条古铜色的手臂,和低沉的明显不属于院长的声音。她觉得有点尴尬。

夏弥似乎很赶时间,她合上电梯门,揽了揽头发,说:“唔,我下午的飞机。”

桑笑侒这才反应过来她要去找汪医生,她连忙去按按钮。夏弥一挡她的手:“你干什么?”

“那个,刘主任让我来找汪医生。”

“……我已经告诉老汪了。”

“哦。”

两人刚走出电梯,就听到一声闷响,地皮在震颤,大约十几秒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却有一种烧焦与炮竹的气味,慢慢蔓延开来。

桑笑侒僵直地站在大厅中间,听见身旁的夏弥喃喃:“电闸又爆了?真是的……”随后转身走开。

只留下她站在那里,周围人来人往,大家神色如常。

蒙尉访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桑笑侒愣愣的坐在屋中间的桌子旁。

他拎着外卖,自然的领起她的手,把她领到窗子旁边的矮几旁坐下。

“你不是很喜欢晒太阳,怎么不在窗边坐着?”

桑笑侒转头看着他英俊的侧脸,没有注意他的小动作。她说:“我听说,在被追杀的时候,不能挨着窗户坐着,否则很容易死掉。”

蒙尉访僵了一下,默默的把餐盒一个一个拿出来。

桑笑侒伸手轻触面前的窗户:“还是说,你这里的窗户,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不害怕子弹。那,炸弹呢?”

蒙尉访手一抖,筷子掉在桌子上。

桑笑侒专心的看着他:“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是他们对不对?他们在我们医院埋了炸弹?就为了杀掉我?”

蒙尉访深吸一口气,他把脸埋在手心,使劲揉搓了两下抬起头来,又是云淡风轻的笑:“桑笑侒,别问了行么?总之,都是我连累了你。你放心,今天你们医院的事情是意外的事故,跟他们没有关系,你不要胡思乱想。”

“意外的事故?”

“桑笑侒,是电闸爆了,仅此而已。你不要草木皆兵的,这跟你没有关系。”

“电闸爆了……是啊……电闸爆了……” 桑笑侒喃喃,却一点都不奇怪他什么都知道。下午的时候她找到艾罗,问她感没感觉到上午的震动。她满不在乎的答:有啊,不是电闸又爆了吗?

电闸爆了会有烧焦的味道没错,可是会有火药的气味吗?会引起那么大的震动,那么多的粉尘吗?!

桑笑侒不甘心,她追问:艾罗,你真觉得是电闸爆了?

艾罗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然呢?

是啊,不然呢?是自己想太多吗?是自己草木皆兵吗?

她站起来,却被蒙尉访拉住坐回座位上。

“桑笑侒,吃一点。”

她低头,看见全是自己爱吃的菜色。她一定是疯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东西?!

她却不动声色的挑出她最喜欢的蘑菇:“我不吃蘑菇。”

对面的男人没有半点犹豫或是质疑,将蘑菇夹到自己碗里:“那给我,我喜欢。”

她觉得头疼。

她把蘑菇夹回来:“你的伤……怎么样了?”

“小意思,快好了。”

她看着他满不在乎的样子,那么长一道伤口,即使不深也一定很疼,可他今天却依旧劲装出门。她觉得烦躁。

“缝了几针?”

“什么?”

“你的伤口。”

“哦,你吃鳕鱼吗?你不吃给我。”

“你不能吃鱼!”

“啧……真是麻烦。”

“蒙尉访!”

“什么?快吃!不然凉了!”

“……我怎么觉得,这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

“……笨哪!当然了!不然我怎么能分心露出破绽?!嘶……”

“你怎么了?伤口疼?”

“哎呦……你别碰!轻点……”

桑笑侒慢慢退回座位,然而蒙尉访身上的那个隐隐的清香味道依旧挥之不去。

放纵都好

两个人就这样开始了疑似同居生活。

不是不尴尬的,尤其俩人还不够熟识。

桑笑侒经常早上心急火燎地冲进洗漱间,看到刚冲完澡的蒙尉访,裸着还滚着水珠的上身,站在晨光中,悠闲地刮胡子。这个时侯她就会涨红了脸退出来,然后听到蒙尉访惬意的嘲笑声,可是却没有勇气再次推开门。

然而他紧实的胸肌、结实的手臂、以及弧线完美的腰脊曲线却印在脑中。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他嚷嚷着天气热上空的在屋里晃荡,或者在桑笑侒的强烈反对下不情不愿的套上一件极薄又紧的T恤——那效果更撩人,还不如不穿。

桑笑侒苦闷不已,愤恨这厮的桃花样又懊恼自己不禁挑拨。

她想干嚎:是不是太久没有男人了?!!

再有,这个铁汉样的男人却是对自己相当的温柔体贴细致周到,往往她自己都没有在意的事情,他却已经打点妥当。

早上的牛奶晚上的高汤,阴天的雨伞大风天的外套。

她不懂,这男人到底是天生的情圣还是过于仁慈绅士的保护者?她只肯定一点,就是小道行的自己禁不住他这样的柔情似水。她现在自我控制的非常疲累。

她甚至纳闷:这样英俊体贴的好男人,怎么会惹上那样残暴的亡命徒——看看,小白兔完全被人收买了。

她后来又想:他这样的人……那……一定是□官司吧?

然而更让她烦闷的却是那天医院的事情,任她再怎么擅长随遇而安,这种命运完全不由自己的感觉也是非常不舒服的。而且如果那些人这样不惜一切地想要杀她,她这样到处行走岂不会害了许多不相关的人。

更让她惊慌的是,那天血库事件之后,她其实在单位报了警。

可是,她没有等到警察。

那天的最后,蒙尉访状似无意地跟她说:“桑笑侒,没有下一次。不要做傻事。你这样,只会害更多的人。”而后,他在她惊怕的脸色中露出一个安抚温存的笑,“你乖乖的,不要担心,我会保护你。晚了,快睡吧。”

桑笑侒是个心思浅的人,这样的人简单轻松。究竟是电闸还是炸弹这个疑团在她心中强压了好几天已经是极限,尤其是,这日,她听说了刘主任被请退的消息。

仁夏医院辞退员工是很罕见的事情,而且还是这样在这里干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员工!

而这个刘主任正是那天要自己去血库的人。

这样的巧合让她再也控制不住了。

这日饭后他拉着自己看电影,两个人如同寻常情侣般捧着小吃,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英国的片子。

画面唯美、配乐悠扬,很适合情侣观看。

可惜他们不是。

桑笑侒在这样温馨的气氛中慢慢放松下来,她靠在他的肩上,再次闻到那个香香的味道。她说:“蒙尉访,夏弥可以信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