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双成拼命把他推开:“这里是大街,你给我老实点。”

顾翊矜持地站了一会,眼里蕴起一团浓墨的黑色,看着冷双成稍显冰冷的眼珠,手掌又靠了过去:“说了不准穿裙子,你穿成这样,存心折磨人。”

冷双成低下头,牵了牵长过膝的春秋裙,一派标准的淑女风格:“离我远点。”

“你去了一楼大厅?”

冷双成把顾翊送到候机室,坐在他身边问。

顾翊笑:“问到了你的情况,更重要的是宴请你的同事,让我赔礼道歉。”

冷双成惊奇追问,才知道她出来工作时,顾翊已经做了挽救措施。原来他猜到康明有人会因照片讥笑她,特地赶来出现在大厅,以冷双成男朋友的身份宴请各位,承诺晚餐及余下娱乐消费由他私人签单,并留下了接待人员。

真是个聪明人。一举几得。

冷双成喟叹,起身送他登机。顾翊突然抓住她手腕,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避嫌疑地将她压在柱子上狠狠地亲吻,事情只在一秒钟发生,熟悉而暧昧的味道充斥鼻端,嘴里辗转厮磨的都是他的热度,冷双成被抵住后背,像只菜鸟一样反应着:两眼大睁,极力后退,脸上抑制不了惊滞之情。

这幅场景居然成为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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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李离在分割线下面,明天见:)

距离

夜色素淡遥远,微风穿过窗纱,拂起冷双成垂下来的额发。左手捏着塑胶模型,她用工笔刀还在一点一点地刻画。台灯的光柔和似纱,倾泻下来的光辉也蒙上一层寂静色彩,合着雕刻的身影,书房里的世界空灵而静谧,仿佛让时间停止了流逝。

除了工作,在做感兴趣的事情时,她最容易沉入无我境界里,专注、孤寂、与世隔绝。光线笼罩静默周身,视线盯到手上娃娃脸面上,冷双成摸了摸形似沙小弦的模型,默默地问:你到底在哪里?

一个月来毫无音讯,身体瘦的不成人形,沙小弦,你到底在哪里?

夜风盛起,窗台上的花蹁跹拂动,传来清远花香。不知哪里,响起了一首缠绵的曲子,抬头侧耳倾听,还能辨别韵律般的嗓音:“我终于明白我两走的路并不同,只要你和我能在同一片天空下……”

震撼,原来是她以前焦虑得睡不着时,看过的电视剧插曲。想起剧中那个背负深重的女孩子,她不禁又拉开抽屉,低头注视那封简苍留下的信,洁白的信封上写了一个名字:沙小弦。

周二,康明主楼。

雪色纱布一层一层缓缓褪下,一道深红疤纹爬在康盛左小臂上,小麦色的肌肤有了一丝瑕疵。他看了看目带探视的李、冷两人,抿唇拉下衬衣袖子,顺带扣上了白金袖扣。

再抬起头时,英俊无铸的脸冷淡矜持,极快地掠过隐忍之色。起身提起西服领子,他正待穿上外套,李离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我来帮你。”落落大方的语气,就好像以前在护理他的伤势一样。

康盛看了眼呆立的冷双成,弯嘴避了避:“让我自己试试。”李离了悟地抿嘴一笑,高雅紫缎上衣衬得人脸白如玉,尤其搭配同款下裙,外形极为抢眼明丽。

冷双成后来才发现李离的美丽,在这之前,忧心忡忡康盛的伤势去了:“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康盛走到一边,检查衣着。李离也没隐瞒他,直接对着神情关注的冷双成:“做了神经修补术,左手能恢复感觉,肌肉也没有萎缩,你看他手指,仍然和以前一样白净修长,只是功能不灵活,很多时候拿取东西不利索。”

冷双成皱眉,没怎么听懂医学解释:“你的意思是说还有……嗯……伤残可能?”

李离又微微一笑:“双成,你也知道,康盛每次都不让我帮他做手掌对屈运动,看你来了,他更是不配合,所以恢复情况一般啊。”

冷双成抿了下唇,不好接话。她知道,康盛想要她来亲近他,而不是李离。

李离还是直看着她抿嘴笑。

静寂中,康盛那边溢出一丝抽气声,他转过身,额上的冷汗吓得两人一惊:“怎么了?是不是手臂很痛?”

康盛穿好了一只袖子,用手提着左肩,掠了点笑容:“没什么,牵动伤口而已。”嘴上虽然不以为然,眼睛却牢牢盯住冷双成,眸色深沉。

李离拍拍旁边:“双成,还是你去吧。”

冷双成抿唇,看了下康盛的汗珠,还是干脆地走了过去。李离笑着退出休息室:“我去下洗手间。”

随着康盛配合地张开胸怀,一股很淡的清香散透过来,像极了窗台上的花,深远迷人。男人低下的脸近在咫尺,微微抬头就可以看见他眼底的震颤。冷双成根本不敢再近身,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手臂,帮他穿好了上衣。

低下头,利落地扣起西服扣子,这才想到,即使是顾翊,她都没有这样温柔地对待过。刚抬起头,对上一双满藏炽热的眼睛,抖颤的波纹蓄满了压抑,使她不自觉地撇过身子:“好了。”

康盛慢慢直起腰身,嘴唇最终缓慢地离开她脸颊,没有亲下去:“冷双成,不要离开我。”他沉默地低下眼睑,身影像个孤独的孩子:“我发现……换成别人,我真的没法将就。”

一个月来,美丽的私人医生在电话里,一次又一次向她转告:“双成,康盛今天还是不配合按摩,眼睛一直盯着门外,他是不是在等你来?”

暗自叹息一声,冷双成走向门口,停住:“我会帮你恢复左手机能,其余的话,康盛,以后不要再说了。”扭开门锁走了出去。

康盛默默地站在休息室,抚了抚左臂,低哑嗓音飘进了她耳朵里:“如果我真的残废了,你是不是能陪我一辈子。”

冷双成没有回答,直接带上门。走到电梯口,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冷小姐吗?我是昨天硅胶店的老板,现在给你答复——我愿意加入康明安保。”

冷双成这才面露喜色:“谢谢你啊,老板。”

老板在那边呵呵直笑:“没什么没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冷双成想了想,突然心中一动:“老板……我叔叔……后来是不是找过你?”

老板先没作声,停顿下才接着笑:“顾先生给我打过电话,说是请我多体谅下冷小姐的难处,他说得很客气,我看两位也是实在人,就把这事给定了。”

“他怎么知道你的电话?”冷双成很惊奇。

“外边摆着的模型底座刻了电话号码。”

真是个滴水不漏的人。冷双成心悦诚服地道谢,算得上是搭进两份感激:“谢谢老板。”

康盛请两位女士吃饭,临出门时,冷双成借口总台阿米找,先前一步离开,康盛笑笑,继续礼貌地请李离去法国餐厅。

两人坐在公司派出的车子上,一如既往地找话漫谈。康盛问李离:“离医生有哪些爱好?”

李离偏头想了会:“喝茶、摄影、看风景。”

“我看离医生几次拿DV采风,你说的摄影是指这个?”

李离笑笑:“是啊。”

康盛敲了敲手臂,沉吟:“像离医生这样的女士都爱这些吧?”

李离认真地想了会:“我是这样的,别人的情况不清楚。”看着他沉默的侧脸,又好心地说:“双成喜欢看电影。她掌握语言很有天赋,爱通过电影对话揣摩发音。不过她很讨厌法语、日语,擅长英语、韩语,你可以请她看些外国片。”

康盛眉眼一动,嘴角笑容盛起:“谢谢离医生的善解人意。”

两人在餐厅里交谈得很愉快,男士英俊文雅,女士明丽可人,不时发出一些轻缓的笑声,吸引了不少就餐者的视线。李离看康盛左手不灵便,体贴地为他切割好牛排、安排餐饮,如果不是两人举止自然、剥离了亲昵,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对情侣。

康盛细细吃了几口,抿嘴放下高脚杯,冷淡看着餐厅门口。

身穿银灰色西服的萧从影走了进来,英俊不凡的外表,完美比例的身材,走到哪里都能掀起一阵小高潮。

康盛拿餐巾擦了擦嘴,抬起墨黑长眉,不动声色地招呼:“萧先生。”

萧从影站在李离身边淡淡颔首,以示回礼。低头看李离一直漫不经心地吃午餐,他倾下身子礼貌询问:“我可以坐下来吗?”

李离拿起水杯喝水,看了看:“萧先生随意。”

康盛笑了起来:“我已经用餐完毕,可以退场了,两位慢聊。”

李离连忙擦嘴,也站起身:“康盛,我送你回去,下午三点还有场按摩。”

康盛抬眼再看看萧从影苍白的脸,掏出电话,笑着按下通话键:“冷双成,你来接我。”

“我不会开车。”

“那陪我走回去。”

“……”

“忘了对你说,蒂娜的萧先生也在这里。”

果然,那边有些慎重地加强语气:“李离的先生,萧从影?”

康盛再看看无动于衷的李离和面带隐妒的萧从影,忍住笑:“是的,你快点来。”

冷双成马上火速赶到,接近以鼎足之势分居桌旁的三人,看到场景有些低靡,首先了解局势:康盛留住了李离,李离正劝说康盛做护理,完全忘记身边还坐着个抢眼的男人。萧从影抿嘴不语,保持着矜持而礼貌的风度。

冷双成走到萧从影身边,微笑:“萧先生,我朋友是你的粉丝,能帮她签个名吗?”

萧从影起身,还礼:“好。”坐下来在海报上签名,并掏出一张名片,一起递了过去:“冷小姐的朋友如果还有兴趣,欢迎来蒂娜做客,我亲自招待她。”

冷双成连忙称谢,康盛站起来,对李离说:“离医生,我下午还有些私事要处理,只能麻烦萧先生送你回去了。”

李离惊奇:“是什么?”

康盛动了动唇,轻声说“外国片”,李离有些了悟,轻轻地笑了下:“你去吧,别忘了三点做护理。”就好像又回到医行,掌握了患者自由的医师。

康盛笑着点头,招来侍者买单,再目视冷双成,请她随他出去。冷双成看了看奇怪的三人,斟酌片刻,发觉李离没有离开之意,就尾随康盛而去。

“萧先生不顺路吧?”李离客套地问了一句,“我想回去休息,先走了。”

萧从影伸手抓住了她手腕,也站起了身子:“李离,给我个机会,我有话对你说。”

“萧先生想说什么呢?”李离语声温和,没有一丝不耐。

一如以往的温和,对待患者应有的脾性。

萧从影紧闭着嘴,看着面前这双不含感情色彩的眼睛,发现艰难地开不了口。

这个嗓音温柔的人,没有把他当成前夫或是熟人,看他的眼光完全是陌生的,但是她却得到了多数人的喜爱,尤其是康太,留她在康宅做客,要见她一面难如登天。

他在北部心神不宁,察觉到注意力不能集中在工作上,心底越来越慌后,动身来到港旗,并告诉下属,他打算在南部滞留一个月,工作完全是遥控指挥。

刚打听到李离陪康盛外出,公司的车子从法国餐厅转返,他再也按捺不住,抓起外套直接驱车赶来。

看到了两人言笑晏晏的一幕,李离从来没有这样对他笑过,有可能她温柔地笑过,只是他错失了机会去抓住。

今天,李离仍然对他温声细语,他却感觉不到一点暖意。眼睛深处没有波动,瞳仁里看不到他的影子,即使两两相对,这种宁静的温和横亘了万里鸿沟。

转身

五月薄阳暖意渗人,李离步出西餐厅走了几步,白玉般的脸染上一层淡色烟霞。萧从影说服她换个地方谈话,刚把车驶出弯道,就看到一个胸前挂着相机的男人站在街边。

职业敏感告诉他,如果现在下车去接李离过来,一定会被记者抓拍。看了看凭街而立的佳人,他抿下唇,当机立断推开车门,走向她那边。

果然,那个记者看到他出现在阳光下,连忙举起了相机。

萧从影笑着拉过李离手腕,将惊恐睁大眼睛的人揽在怀里,单手按住她的后背,低唇轻语:“配合下,有记者,我不想你曝光。”李离抓着包,两手无措放在身侧,不过聪明地没有挣扎。

“先生,我们先商量下。”萧从影左掌笑着抵住镜头,右手扶着李离后脑,手指穿插进她的黑发,不住摩挲,最后将她脑袋按向了自己肩膀,“别拍我的同伴,我给你独家专访。”

记者惊疑地推推眼镜:“萧帅从来不接受专访。”

萧从影摸出名牌,夹在指尖,递给了他:“再约个时间,绝不食言。”记者狐疑地接过,萧从影趁机将李离揽在胸口,扶着她的腰,带她进了车子里。

两人坐定,萧从影歉意地笑了笑:“委屈你了。”

李离两腮被捂得生遍嫣红,衬着紫色衣衫和白玉脸廓,十分惹人怜爱。有几缕发丝拂下耳边,萧从影一时没觉察,手指已经伸过去,搭起了她的头发。

李离避了避,从容说:“让我来。”将发圈拉下,用手拢了拢头发,再不慌不忙扎好。

萧从影怔了一下,收回落空的手,转头专心开车。

李离靠在座椅里,眼睛缓缓扫视两旁街道,对刚才发生的变故根本不在意,竟然欣赏起了港旗风景。

车里长久沉寂,萧从影松了松死攥方向盘的力度,看了眼身边恬淡的人,低声说:“李离,我一直在找你。”

李离的脸稍稍贴近了车窗:“我知道。”

车窗外映照出波光粼粼的沿海区域,她一直专注地看,完全没想到身后滞留了沉默的空气。明丽的光线像圈弧形,一道一道掠过车窗,把萧从影的俊脸分割得明暗不清。他沉默了足够久,才能问出心底最介意的事情:“为什么不给我回消息?”

找了她整整一年,既然她也看到了,为什么不给他只字片语?

李离回头笑了下,自然恬静:“我们已经离婚了,没必要再联系。”

萧从影仔细辨认她的笑容,发现没有一丝造作,脸再也无法转过来,车子猛然打滑一下。李离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没有说话。萧从影抑制住心底的苦痛,抓紧方向盘,再次低缓道歉:“对不起,又让你害怕了。”

萧从影下榻港旗最大的海滩公寓,临窗远眺,触目一片蔚蓝海景。蓝天白云意态优雅,闲适地妆点了海滨城市。李离喝了口茶,坐在沙发里,眼睛还是忍不住透过随风蹁跹的纱帘,去搜寻片角风景。

萧从影脸色有些白,沉默地坐在李离对首,注视着面前漫不经心的人。她的眼光没看到他,越过了他的身后,得知这个事实,更让他雪白了脸颊。

终于,李离回神了,温和地笑了笑:“萧先生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萧从影低下眼睑,看着咖啡杯子:“我要说的会不会吓到你?”

感觉她离开他的世界,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机会如此来之不易,他不敢轻言错过。

李离又温和一笑:“不要紧,在做医生时,我经常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情。”

“李离,我不是你的病人,也不要把我当成病人!”萧从影脱口而出,“我是你以前的老公,萧从影!”说完后,又懊恼地抿住唇,墨黑的眉皱起,尤带困兽之情。

李离正眼瞧了瞧对面的先生:“噢,不好意思,都成习惯了。你……要说什么呢?”

萧从影抿了口咖啡,没有抬起眼睛:“我恐怕没法骗自己,说我什么都不在意,因为我发现我真的很爱你。”

李离很吃惊,重重靠向了沙发背,背部已经变得僵硬:“萧先生,我虽然猜想过你找我的目的,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说,这也太——”她想了想,找了个词语继续下去:“太奇怪了。我对你的认识只停留在五六年前,你当明星走穴的时期,我以为你走南闯北见识多广,一心缠着你、介入了你的生活,我后来向你道歉过,也愿意为青春的荒唐买单,所以我签了那张离婚合约。”

她在萧从影难言的沉寂中站了起来,抚了抚裙角,恢复了自然:“你看就像我师兄说的,我总是在不经意间做错事,如果我的话让萧先生难受,我先给你赔罪。”躬躬身打算离开。

“吓到你了吧,李离?”萧从影抬头,眼底已经有些颤抖,他两步跨过,抢过了她的手腕,“别走,听我说完。”

李离张了张嘴,没发出一丝声音,神情带着倦怠的冷漠,和萧从影的眼睛对峙两秒,叹口气:“好吧,你说。”

萧从影落座沙发,拉下李离也坐在他身边。李离悄悄抽动手腕,没扯回来。萧从影好看的脸再次没法绽开笑容,他先是沉默着,抓起李离蜷紧的手背,亲了亲:“你可能不知道,刚才偶尔能抱到你,我心底一直跳个不停,你安静地站在我怀里,没有反抗,我像个傻子一样站着,根本不知道放手。这种感觉骗不了人,我知道,是我以前没注意到的幸福和甜蜜。”

李离静默地听着,坐着不动,侧脸沉寂。

萧从影看着她的脸,一鼓作气:“我是个不合格的老公,自私又无知。以前总是忽视你,没有照顾你,把你丢在冰冷的公寓里,让你孤独地生活三年。等到我也疲倦了,回到搁置这么久的家,有天晚上一觉醒来,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我才感觉到有些事情不一样了。”

“书柜里少了书,很长时间没看到你,心底有种很惊慌的感觉告诉我,你可能已经离开了。我到医行里去找你,你的助手说你很早就在收拾行李,听完我就明白,你在等9月份简小姐离世,到了最后,打算抛弃所有的东西,抽身退个干净。”

“李离,我说过我是个无知的男人,在感情上,我醒悟得太迟。你走了后,我开始整夜地睡不着觉,一直想象你以前的样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感觉会变得很强烈,强烈到一定要我找到你,一定要对你说出心里话。”

萧从影把李离的手放下,眼睛沉沉地看着她,语含忐忑:“李离,我悔过得太晚,还能有机会吗?”

李离一直没有说法,脸上神情很淡薄,最后归于了平静:“萧先生,你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其实除了那一纸荒唐的婚约,你和我之间不存在什么深厚的感情。”

萧从影突然重重捶了下扶手,嘴唇紧抿,有如受伤后无助的孩子。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向沙发背一靠:“李离,我知道你对我没感觉,但是,我真的爱你。”

李离再次起身,整理好裙角:“对不起,能让我回去吗?我给不了你任何帮助。”

萧从影站起来,让开身子,脸色苍白地去为她开门。李离经过他身边时,他又迟疑地请求:“让我抱抱你,就抱一下。”

李离看着他的脸,考虑了几秒,然后摇头:“再见了,萧先生。”

萧从影不知从哪里迸发出一股勇气,不等李离走出门,突然死死地抱紧她的背脊,李离惊愕地低声叫唤:“萧先生,你冷静点。”萧从影没有说话,没有松手,两只手臂像禁锢的枷锁,强大的力度穿透西服袖子,勒得李离摇摇晃晃。

最后,李离感到脖颈处有两片滚烫的唇挨了一下,正瑟缩一动时,有些湿润又停留在上面,濡濡的,模糊的,她判断不了是什么。

“让我先转身,我不能看到你走的样子。”萧从影的声音沙哑着说。

改变

绿树下,海风微熏,暖意扑人。李离沿着海湾公路慢慢朝前走,视线大多流连在白云海沫上。

萧从影,这个名字从记忆的角落里翻了出来,遥远而陌生。记忆仿佛裂了道缝,经过今天下午的面见,才促使她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他说他爱她,这句话让她很吃惊。要知道,对于一个结婚三年,没见到老公十次面的妻子来说,爱这个字一旦被对方说出口,首先就失去了让人信服的力度。

甚少归家、未曾同床、等同于陌生人的老公;醉心静处、渴望飞走、冷淡接受事实的妻子,这样的相处怎么看都觉得怪异,怎么会产生爱的可能?

她的房间狭小而安静,在那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疲劳的夜晚,豪华的公寓只是套在匣子外的装饰,就好像空有老公头衔的萧从影。看起来很美,但是美得不切实际——她不了解他,他不屑于了解她,仅此而已。

李离摇摇头,站在路边苦笑。看了一会海景,她突然发觉这里的海比以前呆过的小镇还要漂亮,于是脱下鞋子拎在手上,像个梦幻天真的少女,踩在温润海水里,追着浪花走来走去。

公寓的风清凉而安静,穿过素色窗纱的缝隙,袅袅诉说港旗市的无言风情。萧从影背靠着墙壁,空洞地盯住窗台,并不知道眼角流出了泪。好像在他生命里,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困苦过,第一次发现真心爱上一个人,却是她执意离开的时刻。

那种痛说不出口,但是身体在灼热地燃烧,让他能清醒地感受到,李离对他,是真的抽离了所有情分,真的做到了毫不关心。

爱上,是不是就很荒唐?

自出生起,他除了有张漂亮的脸蛋,还继承了母亲酗酒、夜不归宿的孤独,童年时期没有父亲,一直是独立自主地生活,直到高瘦、颐指气使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跟他走,可以接受到更好的教育。一般情况下,大多数渴望家庭和稳定的男孩都会选择后者,但是萧从影清楚地对着他父亲说“不”。

“我知道你要干什么,父亲。”他使用了很严肃很正统的称呼,“你会送我去英国,接受严格苛刻的精英教育,然后包装好我的身份,让我风光回国,做萧家第二台生意机器。我不愿意跟着你,我要过我自己的生活。”

庶子,不需要背负太多,责任、荣誉,那都是太子萧政所需的东西,他只需要痛痛快快地挥霍就可以了,用光母亲所得的份额,然后再抬头自己挣,活得畅快淋漓无所顾忌。

但是父亲插手了,强行干预他走穴的场所,封杀他试图效力的公司。他对此冷淡处置,不停地飞往各个地方,打算和父亲顽抗到底。

李离在这个时间出现了,像是一阵清凉的风,就这样坦荡地吹在深浅不平的人心里。萧从影继续抵制父亲的渗入,但他没想到,中间隔了一个李离的距离。等他心甘情愿地放弃抗争,爱情又有如幻影,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什么,美好的感觉已经远离。

五月的午后,街道上滤过一层明亮的光,无论是站着享受风景的女人,还是失魂落魄躺着疗伤的男人,都无法抵御阳光的洗礼。空气中酵发一些淡然的气息。

冷双成追上康盛不紧不慢的脚步,体贴地走在他左手边,隔开行人的碰撞。康盛回头看了一眼,笑:“别对我这么好,我会越舍不得放开你。”

冷双成窘迫地拉开了点距离。康盛又靠了过去:“下午有什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