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尝够了失去你的滋味,我不想再这样痛着活下去了。趁今天所有媒体都在这里,我想你和我一起走上台去,公布七年前的那桩冤案。”杨散猛地拉住了她的手臂,铁铸一样的大力,“但是我还要卑鄙一次,我对你别无所求,就只想和你在一起。”

“所以我想你答应我,在我进监狱之前,你先和我结婚。刑期判下来有一段空闲期,我要带你回简家老宅,安心地活一段日子。”

他一拽沙小弦手臂,低声:“答应我,小弦。你说‘爱’这个字贱,我可以不说,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只想和你好好地相处下去,只有和你在一起时,可以证明我还活着。”

“荷荷——”沙小弦低声笑了起来。她手肘一拐,大力挣脱手臂,冷盯着杨散的眼睛,侧视:“你忘了,杨散?我说过不受任何人辖制。你揭露也好,不揭露也好,现在对我没有一点作用。”

她嫌恶地活动手腕,说:“你走吧,再不走我就请你滚了。”

杨散大恸,身子微微晃动:“没想到你恨我这么深。”

“恨你?”沙小弦冷淡地笑,“恨你那是抬举了你。我过我自己的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你、白澈的脸我平时一点也记不住,从哪儿去找个对象恨呢?”

她说了这么多,嗓子早就痛得冒烟,蛮横一推,推开杨散身子后,回头找到一杯冷茶喝了下去。

杨散萧瑟地站着,仔细看着她冷淡的神色,长期的渴望得不到手,换来一次又一次打击,这次他不再遵循礼仪,而是突发蛮力拉起她的手,使劲朝大厦台阶上拖去。

沙小弦马上明白了他想公布一切的意图——他真的豁出去了,什么都不顾了,甚至不怕她对着镜头乱说话。她顺着他的手劲走,嘴里忍不住讥讽:“杨散,就算鱼死网破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省点心。”

韩之凝终于姗姗而来,迎面堵截住了他们:“杨先生,你这是?”她迟疑地打量他们的脸色,眼里的疑问不是假的。

沙小弦左手还插在上衣兜里,被拽的身子歪歪斜斜,不过她还是想办法停住脚步笑了笑:“韩小姐,你好。”

杨散拨开韩之凝的身子,铁青着脸一语不发,继续拽着人大步朝前走。沙小弦回过头,对着身后花容稍变的韩之凝,长呼:“韩小姐,我是沙小弦啊,上次珠宝展我有意在你们面前抖露我坐牢的事,你怎么把我给忘了。”

韩之凝震惊当地:“原来你是有意的,有意让我们披露你的事,有意挖掘杨散的私情……”她仿似恍然大悟,连忙追了上去:“沙小弦,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场采访吗?”沙小弦被拖了一段,不再合作了,突然屈膝朝杨散腿窝砸去,杨散痛得微微一曲,但是奇迹般地没放手。

他停了下来,趁她回答前冷冷说道:“为了打击我,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韩小姐?”

韩之凝脚步迟疑了下来,适宜地不再接话。沙小弦嗤笑:“得了吧,杨散,你对待女士只能这个德性吗?我没时间陪你玩了,你给我滚开。”

远远又跑过来一些人影,西装革履,模样精干。小皮当先冲上前,看到沙杨两人对峙的手腕,大惊失色:“哥!哥!你放手!有什么话跟姐好好说!”

十几名保镖也趁机围拢了过来,小声提醒:“杨先生,虽然里面的镜头有我们的人给挡住了,但是你这样不避嫌,只怕下次又要见报……”

“住口!”杨散冷冷地顿眉,出死力拉紧沙小弦手腕。“都散开。”他低沉说道,“谁敢多说一个字,以后自动离开杨氏。——什么时候我的私事轮得到你们插嘴?”

小皮抬头看了看他的眼睛,挥挥手,带着保镖微微一躬,都退到一边。沙小弦见阻隔无望,终于打破对冷双成的誓言,右脚支地,最有力的左脚轮空朝杨散劈去。

杨散反应奇快,抓住了她的足踝丢下,又出猛力抱住了她的身子。他紧紧地箍住她后背,嘴唇抵住她脖颈,连声说:“小弦小弦,你真的要逼疯我吗?我所有的事都能顺着你,就是不想让你不开心。现在带你去公布案情,你为什么又不愿意了?”

沙小弦继续挣扎,冷声说:“我很愿意,我只是不愿意你拉我到镜头面前,说什么我是你未婚妻的屁话。”

小皮一看场面失控,大叫一声,又带人围了过来,但是没伸手拦,只是阻断了外人的视线。

“那不可能。”杨散旁若无人地继续搂抱,低声说:“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支撑我这么久的信念也是你,我不能放任你离开我。”

“果真是自私自利。”

沙小弦懒得再说什么了,手肘劈开杨散的背脊,屈膝一攻,顶开了他的怀抱。“既然请不走你,我自己滚。”

说到做到,她再也不客气,当小皮来拉她时,她照打不误,侧削横劈,当中冲突了起来。

“都住手!”杨散站在他们身后,缓缓擦去了嘴角的血,“让她走。”

沙小弦冷淡一笑,收了脚踢,又兜着手施然离开。走过脸色苍白的韩之凝身前,她本已走开两米远,想了想又袖手退回两步。“对了,韩小姐。”沙小弦盯着韩的眼睛,慢吞吞地说,“你别受那二百五杂志鼓舞,脑子发热来找我问罪,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不是好惹的。”

韩之凝背脊凛直,沙小弦又微笑说:“你们这边的政客,除了杨散,令尊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飞禽。为了能打击杨散执政,他眼睛皮都不眨下,披露我一切,拉我这无辜平民下油锅。”她抬手给韩之凝顺好在风中飞扬的一缕发丝,笑着说:“替我问候你父亲。”

宣称

凤凰街人潮如流,沙小弦顺着人行道慢慢朝前走,仔细辨认路标。身后好像有点隐隐骚动,还有女声在低声说:“你看——那人是不是这两天报道的财政部杨散?”

沙小弦回头看了一下。果然是杨散跟在了后面,正装肃然,眼睛直勾勾盯住她,藏着一团墨色。她冷淡地撇回头,掏出口袋里的地图展开,再次打量清水湾路线。

公车来到站台,沙小弦随两三人上了车,靠在铁栏杆上一路晃荡。座位里坐满了人,大家本是保持互不待见的冷漠感,但越到后面,渐渐有声音窃窃私语。

“……是他吗?”

“好像是。”

沙小弦靠着不动,浏览窗外车景。车道走到外线时,一股清凉的晚风迎面吹来,悠远而惬意。

“请问你是杨司长吗?”一位上了点年纪的大叔小心地问。

杨散赶快侧过身子,微微扶了扶那人手臂:“我是。大叔您坐着说。”

他这一承认,刚才两三凑到一起的中年阶层都炸开了窝,一个一个连身站起,纷纷七嘴八舌:“真的是杨司长啊?您是我们的恩人哪!”

杨散面露微笑,目带不解,他频频安抚激动的人群,一边悄悄向沙小弦身后潜去。群众代表发了言:“杨司长还没上台,首先就提出缓解再就业压力的方案,替我们这批下岗职员找到了出路。”

“还有我还有我!”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挤出来,笑着说,“国美今天开业,优先聘用我们这些失业的老保安。”

杨散偷偷用手指试了试后面,触摸到一指柔和的卫衣茸毛,知道沙小弦还在身后,放宽了心。他挡着众人,微笑说:“大家不用这么客气,这都是我当选政客应该做的事。如果你们对我‘冷淡’点,我还能做得更好。”

大家都哄笑,有人问:“杨司长,您上台后真的会执行这套方案吧?”

杨散点头:“只要我还是杨司长,请大家放心。”

说完这句话,他下意识去摸手边,没了毛绒绒的感觉,马上回头找。不知什么时候,沙小弦已经下了公车,她的身影正落后车身几步在走。“停车!”他急得大叫,顾不上别的,“我太太跑了!”

清水湾是杨散斥资修建的休闲村,青山绿水环绕,风景优美宜人。沙小弦向门厅打听了老板的住处,那保安一听是责任人的朋友,也没多为难就放她进去了。

沿着石子路朝前走,一大片清水荡漾的人工湖出现在眼前。

老皮居然也在。他支个折叠椅,就着黄昏暮色,悠闲地甩开鱼竿。

“老板。”沙小弦在玉兰灯下喊了一声。

老皮回头,看清了来人后,脸上显出惊喜过望的笑容:“哈哈,是沙宝啊!”他丢下鱼竿,三两步跑过来,拉住沙小弦的手不断说:“来,来,转个圈,让我看看宝娃长胖了没有。”

沙小弦嘴角露出真诚微笑:“别转了,老板,我现在110斤。”

“好!好!”老皮搓手,继续围着转,“沙宝长了12斤,不错不错。”他絮絮叨叨谈了一些事,无非是小皮现在争气了,多谢杨先生照顾他们,给他们第二次做人的机会。

沙小弦静静站着,不说话。在这么长的倾诉中,她的安静突然震醒了老皮:“荷,沙宝还是老样子,光听大叔说话不做声,眼睛皮也不眨一下……”

沙小弦抬起眼睛,微微笑了一下。老皮又搓手:“看我乐得,天晚了,我们进屋说。”沙小弦随他朝别墅走,他还不放心地问:“沙宝,今晚留下来陪叔吧?你穿这毛茸茸的衣服,不冷吧?”

别墅大厅里,杨散已经端坐在沙发上,旁边的餐桌也布置好了杯碟,都用银盅罩着。他脱了西服,只穿着一件板色深紫的衬衣,袖口微微卷起。看到他们走进来,站起身子:“皮叔,我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老皮一连见着平时不容易看到的客人,吃惊得嘴都忘了关上。但他仅仅只是惊奇一下,马上又高兴地笑:“杨先生这是什么话,我请你还来不及。”

杨散无视沙小弦冷漠的眼睛,抬手请了请,说道:“晚饭已经张罗好了,你们过来试试。”

老皮乐得搓手:“杨先生的手艺?——肯定比我强,沙宝跟我住着时,最爱吃冬瓜排骨汤。”沙小弦杵着不动,老皮猛地一拉她的手臂,拽着朝餐桌走:“沙宝,今天好好陪陪叔,叔想高兴高兴。”

杨散还是坐在沙小弦左首,替她铺置餐巾与银勺,仿似以前的所有事都不曾发生过。沙小弦冷淡地动动眉毛,在老皮的睽睽注视下,安静地吃下了汤食。

晚餐无战争。

饭后,杨散取来水果盘,放置在茶几上,招呼了一声“我去外面转转”,就出了别墅,将空间留下沙发里的两人。老皮看着他背影叮嘱:“外面风大,杨先生带上外套再走哇!”杨散也没返回身,直接走远了。

沙小弦坐在沙发角,低头沉吟。

“说吧,宝娃,找叔什么事?”老皮笑了笑,开口。

“你知道我要找你?”

“我记得请小皮说了不下十次吧,叫你过来玩玩?你都没来。”老皮由衷感叹,“沙宝不好请啊!”

沙小弦默默一笑:“知道你好就行了,不需要经常见面。”

老皮看着她叹气:“你现在年纪还小,不懂得什么人情道理!有些人你看起来很坚强,能在外面挡风遮雨的,其实他也会躲在没人的地方伤心,也希望自己喜欢的人留在身边,这些都是常理啊!”

沙小弦挑挑眉,说:“老板也开始拽文了?”

老皮抹把脸,像是豁出去了说:“我是粗人,不懂得什么高雅东西,我只知道杨先生很爱你,爱到我们每一个人都伤心。”

沙小弦看着老板认真的脸,忍住了笑。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杨先生背后做的事我们都知道。只要是你住过的地方,他都要赶过去,一一感谢别人对你的照顾,那个真心劲不是假的。你没看到他鞠躬说不出话的样子,看得我心酸,后来实在扛不住了,我就跟他到这里来了。我听小皮说,你前脚离开‘边缘’,杨先生后脚就把店长请出来,给他们投资,让他们走正经路。还有,杨先生这么忙,每天也要花一个钟头学烹饪,就是盼着你回去,好好给你做饭吃。”

他忍不住摸了摸沙小弦泛着冷泽的发顶,想化解她全身上下的冷淡。“宝娃,去看看吧,他的床边、车上都是烹调的书啊!”

沙小弦淡扯嘴角,还是不回应,等他慢慢说完:“就算一个人犯了错,看在他这么爱你的份上,你就原谅他吧?”

沙小弦始终没做出反应,保持着冷淡的姿势。她的本意是尊重长辈,不顶嘴,但又不方便回答。等到老板黯然地叹口气,不再追究这事时,她才开了口:“老板,我想打听一个人。”

老皮惊奇:“你怎么会想到找到叔问?”

沙小弦老老实实承认:“几个月前,我就是为了找他,才走到你们镇子的。”

“哦,我说你怎么跑到海镇找事做!”老皮恍然大悟的样子,“你啊你!肠子拐得深!”

木头人动了动,咧嘴笑:“我趁每天晨跑时候到处转,也没找到他的人。”

老皮翻白眼:“原来还藏了这么久的心思,叔生气了,叔不理你。”

沙小弦捧起一片哈密瓜,笑着递过去:“老板吃瓜,消消暑。”

“哼。”

接过来咔嚓咔嚓吃下去。

“我以前做警察时,放过一个人,他全名叫邬金路,两手很巧的,会摆弄一些小玩意——老板,你认不认得他?”

老皮挠着光头:“邬金路?没听说过,不过镇子里倒是有个老乌,左手残了,套个铁钩子捡废纸。”

沙小弦不动声色,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老皮看她反应淡,还是疑惑着说出:“他穷得要死,交不起房租电费,后来被撵到流民村去了。”

“流民村?”

“是啊,就是很穷的大王村。”

沙小弦零散着扯了两句,想分散老板注意力,看他还皱着眉,突然又笑着说:“老板,我跟你说个事,你先别怪我。”

老板哼哼:“杨先生的事我不退让。”

她咧嘴笑得无忧:“我刚打了小皮,他的手臂被我扭弯了。”

老皮恍然惊坐,过了一两分钟才嘴角抽搐:“你是他姐,教训他肯定有道理。”

沙小弦笑着退了出去,老皮身子像铸在了沙发上,大半天后突然大喊一声:“沙宝,你给我回来!——你干吗要打小皮?”

花木沙沙地响,沙小弦沿着婆娑树影,静寂地朝休闲村外走。石子路慢慢蜿蜒到远处,优雅挺直的玉兰灯下,杨散正对着小路,看着她一动不动。

沙小弦打算走过去,可是杨散拦住了她:“小弦,我刚接到电话,下午还是有人拍到了我们的照片。”

沙小弦冷笑:“所以呢?”

杨散垂眼看她,叹气:“小弦,既然你已经很恨我了,我不在乎再做些让你讨厌的事。”

沙小弦挥开他的身子:“真是好笑的理论。”

“我问过顾先生,他说那些专栏记者不是他的人,那就证明这份报道,明早一定会公布在各大新闻媒体上,到那个时候,又免不了掀起另一轮风暴,这次我不打算回避了,我要公开表示你是我的未婚妻。”

沙小弦本能地扬起手,突然想到了对冷的承诺,顿了顿握住了手掌。“单方面承认算什么。”她冷冷讥讽,“少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小弦,你难道还看不清楚?”

杨散慢慢走上来,低下头对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说:“只要我公布决议,我身后的人马上会让它‘既成事实’,因为他们要安抚支持我的政团。也就是说,只要能博取我欢心,让我静下心来执政,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沙小弦笑了起来:“人家说政客是世上最肮脏的团体,果然没错。”她不耐烦地摆摆手,朝前走:“随你们吧,爱怎么掰就怎么掰,我懒得关心。”

杨散静静地站在灯柱下,看着自己拉长的影子。他的笑容泛着苦涩,可是他不会让她看见。

“你说爱这个字贱,为了这份你看不起的贱爱,我愿意做更下贱的事。”

第二天,眉目依然俊朗的杨司长召开各界新闻发布会,回应了晨间报纸登出的“当街拥抱一女子”的照片,公开宣称:“请大家不要去打扰她,她是我未婚妻,名字叫沙小弦,就是前几日在政选风暴被伤害的人。”

举世喧哗,有媒体采访:“杨司长,她就是那位让你放弃竞选的‘朋友’吗?”

杨散首肯:“是的,结果还是被披露了出来,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进一步打扰她,再有下次,我必然追究法律责任。”

无论是他的高调反击还是他手下的政治团,都卯足了劲全力追击继续跟踪报道的新闻刊物,过了一个星期后,所有转载真的被他强压了下去,“沙小弦”这个名字淡出了大家的视线,取而代之的就是凌府千金锒铛入狱的消息。

“顾翊,你真的把凌艺雅送进了沙岛监狱?太狠了吧?”冷双成侧脸看影楼的背投电视,右手轻轻碰了碰顾翊手臂。

她穿着半截式婚纱,洁白的锦缎衬得她玉润冰清,尤其左腕上的飞龙,与简约精贵的礼服相辉映,熠熠散发光彩。

顾翊低头看了看她前胸,在她□的皮肤上掠过一个偷吻,嘴里说得不以为然:“忍到现在才送去,够人道了。”

冷双成退了退,避开他到处扎的嘴唇,叹口气:“如果有可能,还是不要为难她吧。”

“说晚了,她那告密的录音带我好不容易搞到手,一送过来我就给了警察,作为对她的回报,我私下安排过,一定要把她送到风评最差的沙岛。”——那里是关押过沙小弦的虐囚圣地。

顾翊一伸手臂,紧紧圈住冷双成腰身,不容她躲避。冷双成脸红地推:“顾翊,这里还有外人,你自觉点。”顾翊搂着她不放手,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造型师微微一笑,替他们带上了门。

这下,冷双成脸红得更厉害,她发现顾翊的眼睛越来越黑时,忍不住挡住他的下巴,拼命推:“流氓又想做什么?”

顾翊笑了起来:“流氓还能做什么,当然是非礼老婆。”他的手和嘴同样地不客气,扎扎实实偷袭到了不少地方。冷双成被他箍在怀里大肆蹂躏,低低续续发出声音:“嗳……你别弄坏了……婚纱……”

顾翊继续上下其手,淡声说:“这件不要了。”

冷双成吓了一跳:“意大利名师设计,耗资千万,就这样被你一句话轻轻抹了?”

顾翊停下了亲吻,笑着说:“刚才照镜子,你没看你胸口?”他移开着装雅致的身子,让她看面前的落地镜。

胸口遍布淡淡的红痕,不是刚才印上去的,而是昨晚。

冷双成大窘,抬手砸向顾翊的笑脸,却被他躲了过去。“你明明知道婚纱款式,还故意亲我这里!我说昨天怎么一直死咬。”

顾翊握着她的手,亲了亲:“这件是你敲定的,我不好插手。”

冷双成一阵捶击:“你把设计师请到家里,不是说让我决定款式?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顾翊依旧抱紧她,铺天盖地地亲回去:“露这么多,我早就后悔了,你现在才知道?”

冷双成恍然大悟:“所以你弄得我没脸穿出去?顾翊,你真是乌龟王八蛋。”

顾翊咬上她的嘴:“龟儿子不做,要戴绿帽子的。”手掌摸索到了婚纱暗扣,缓缓地给她褪了下去,又顺着她光滑的背脊曲线,将手插进了后幅,最后停在了大腿外侧。

“晚上好好陪我。”他暗声说,拉过休闲外套,给她披上。

冷双成依着他胸前,脸颊潮红。她顺了顺气,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李离怎么样了,有消息传来吗?”

顾翊一手搂着她,回身继续给她找衣服。连问了两次后,才漫不经心地说:“萧从影请她去了英国祖宅,还没放她回来。”

“你打电话问了?”

“嗯。”

“萧先生这样做不大好。李离被他引出国外旅游,又趁沙宝有事先走,把她掳到那什么英式庄园,还对外公称请她做客。”

顾翊为冷双成穿戴妥当,笑了笑:“李离始终是萧从影法定的妻子,只要他不承认离婚,他始终有权利安排李离。”

“典型的顾氏逻辑。”

冷双成被他拉着朝外走,兀自不甘心。她试着动了动手腕,没挣脱。“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夫妻双方是平等的,不能死框着人家,说是你的。”

顾翊哂笑,说得正气凛然:“冷双成和我结了婚,就是我顾翊的,一切主权归顾翊行使,最终解释权也归顾翊拥有。”

冷双成恨不过,踢了他一脚。顾翊不为之所动,拉她继续走,等身后人完全平静下来,又回头淡淡一笑:“反之亦然。”

车祸

7月18日,离顾冷大婚还有两日,距新一任财政司长上台还有一周。

在已经过去的7天里,杨散切切实实体会到了沙小弦说的“单方面承认算什么”的悲凉。他如同一个孤独地站在舞台上的角色,看着身边永远空虚的位置,没人出现没人回应,甚至让他没办法面对媒体提供一张两人的合影。

他所能做的就是像个木偶等在家里,等待着沙小弦回来提起他的线神经。

开头第一天,他打过电话给她,一如既往地没人接。小皮似乎发现了他的“近情心怯”,主动替他每天拨打电话。沙小弦手机先是传来“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再过两天又得到“你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的讯息,着实让他很吃惊。

“哥,哥,你说姐是不是跑了?”小皮慌慌张张地问。

杨散穿回了他那身咖啡色的西服,正身坐在沙发里不说话。衬衣衣领、袖口都是洁白笔挺,带着他一贯的儒雅风度。小皮连着问了好几次,他仍然紧闭着嘴两眼直视茶几。

只是眼里的光黯淡无神。

茶几上摆着他能搜集到的所有的沙小弦照片。

长久的呆滞不动,终于令小皮发现了儒雅沉稳只是他的假象——他的眼睛竟然一眨不眨,盛满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