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刚刚沉进塘中,塘水还没有变化,隔的时间长了,裹尸体的袋子被鱼蟹咬松了,露出里面的尸体,尸体浸泡腐烂,塘水自然就了味儿。

姜宸他脸色大变,看了项云黩一眼,再也不说项云黩是心理出了问题,他先打给局里,把事情汇报上去,让分局派人过来,把袖子一卷,借来捞鱼捕虾的皮衣裤,跟着项云黩跳下塘。

苏盈一开始还不知道有人挖塘,等村民七嘴八舌的传到徐家,水已经抽了三分之一,徐家的女人冲到塘边。

怀里还抱着一个吃奶的孩子,站在塘边大骂,又骂那几个帮着挖泥抽水的邻居:“我男人不在家,就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话还没说完,村派出所来人了,那女人一看警察来了,立刻瘫在地上,眼睛一翻昏了过去。

姜宸跟派出所来的人沟通,项云黩一下都没抬眼,他好像听不见身边任何的声音,只是埋头干活。

等水抽到一半的时候,里头显出几个黑色的,积满了淤泥,已经泡涨了的黑色塑料袋,再过一段时间这些袋子就会浮起来。

姜宸拉住项云黩,抢过他手里的工具:“项哥,下面的事儿,你就别管了。”

看到塑料袋的那一刻,项云黩这口气就泄了,好像一下就没了力气,被后续赶来的同事拉到岸上,袋子里东西会送到法医实验室去。

他蹲在岸边,离人群不远的地方,听说徐家挖出了尸体,这村里有一半的人都来看热闹,还有积极提供线索的,七嘴八舌,徐伟说是出去打工了,其实是出去避风头了。

阿娇一直都站在岸边,她今天穿了新鞋子,不想沾一点湿泥,轻悄悄站在项云黩身边,不解的看着他:“你不高兴吗?”

他找了这么久,终于如愿了,为什么还不高兴呢?

“我很高兴。”他抬起头,看着同事把这些证物带回局里:“走吧。”

“不看了吗?”

“不看了。”审案判案都不归他管,做到这一步,就已经足够了。

阿娇一点也不懂项云黩的情绪,但她不想呆在这么个脏兮兮的地方,味儿还这么难闻,她高高兴兴跟在项云黩身边,走着走着,突然无比羡慕的说:“老韩一定是很高兴的。”

项云黩脚步一顿:“他会高兴吗?”

“当然高兴了!”他冤情既明,尸身又找到了,会有人替他办丧事超度,然后就能投胎去了,因为死前还在行善,不知积了多大的功德,一定能投个好胎。

想到别的鬼投胎这样容易,阿娇赶紧提醒:“你答应我的愿望可别忘了!”

项云黩望着远处来来回回的人,认可了阿娇说的话,也对,抓到了凶手,是该高兴:“放心吧,我忘不了。”

等姜宸想找项云黩,问他究竟是为什么这么确定老韩的尸体就在徐家的鱼塘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项云黩人。

同事们也觉得奇怪,照现场来看,发现这事是早晚的,但目前就能断定,还太早了一点。

姜宸马上说:“是项哥发现的,他一直放心不下这事儿,直觉老韩就是在陈家浜出的事,发现不对劲,才叫上的我。”

项云黩对这事有多执着,大家都是知道的,他发现蛛丝蚂迹倒也不奇怪。

姜宸打电话给项云黩,那边好半天才接,姜宸开口就说:“项哥,跟我们一起回局里去吧。”既然老韩的事有了结果,项哥也该回来了。

项云黩已经带着阿娇坐上了回江城的汽车:“不了,需要我做笔录的时候再去。”

他挂了电话问:“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愿望?”

阿娇看着项云黩,翘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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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今天知心了吗?

阿娇今天投胎了吗

怀愫/文

“我想要个生日礼物。”她说。

项云黩大感意外:“就要个生日礼物?”这么简单的愿望?

“对,”阿娇把头一偏,“在你生日前一天,明年的那个时候,你要送我一份生日礼物。”那是她还阳满一年的日子,还阳符效力消退,她得回到黄泉去。

阿娇仔细计算日子,她还要积功德,还要替楚服想办法当鬼修,还要继续享受当人的滋味儿,一天都不能少。

“我今年就补给你。”项云黩看她的眼神更软了,她认认真真的讨要礼物的样子,好像受到过多许多次的亏欠。

想一想也对,陈家把这个么个娇滴滴的女孩一人扔了出了国,还是在她生日的那一天,让她在万米高空上,独自一个人过十七岁生日。

阿娇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行!生日那一天收的才是生日礼物,别的日子都不是。”

她这么认真计较,项云黩就郑重答应:“好,生日礼物,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阿娇笑了,腮边梨涡一现,连项云黩都跟着挑起了眉角。

阿娇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从此之后就认认真真的享受这一年还阳的日子,她伸出手指,勾住项云黩的指尖:“拉勾!”

项云黩既然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那她陈阿娇就是个言而有信的鬼。

阿娇觉得项云黩这个人很不错,他既然这样不错,那就把事儿办得更好一些,等人的事情都办完了,就去办鬼的事儿。

物证齐全,没用多少功夫就撬开了苏盈的嘴,她把所有事都推到了丈夫徐伟头上。

苏盈是徐伟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说是在打工的时候认识的,结了婚就回到家乡,盖房子生儿子,她在陈家浜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乡人。

女儿玲玲也是她带过来的,但她对女儿并不好,徐家的邻居说经常能看见苏盈打骂玲玲,稍微有些不顺心,就拎起扫帚打她一顿。

村里别的女人都觉得苏盈不大正派,用她们的话来说,就是眼睛里下勾子,一有男人,骨头都是轻的,根本就不正着眼睛瞧人。

所以村里女人也不怎么跟苏盈来往,看见她打女儿,顶多说上一句女孩儿可怜,可谁家不打孩子,这种事,大家也不好管,也不想管。

相反,是徐伟对这个继女很不错,经常给她买零食,买新衣服,村里人反而说徐伟对女儿很厚道,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也对她很好。

倒是这个女孩有些认生,人又孤僻,看上去性格很不好,村里人偶尔逗逗她,她从不理会,嘴巴也不甜,见人不会叫,犟头倔脑的样子,久而久之,她挨打就更没人帮忙了。

徐伟在外面打工赚了些钱,娶了老婆盖了新屋,苏盈也不用下地干活,还一直让女儿玲玲跑到镇上给她买吃的喝的。

本来她的日子就宽松,等怀了孕,又偷偷检查出来是个男孩儿,她就一根手指都不动了,做饭洗衣服的都是才刚十岁的玲玲。

苏盈没怀孕的时候,徐伟对女儿玲玲就很亲热,等苏盈怀了孕,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徐伟对玲玲就更“亲热”了。

苏盈不仅没有制止,反而冷眼旁观,总比徐伟去外面找女人要强。

做笔录的女警察气得发抖,苏盈在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是满不在乎的神情,还反问女警:“难道让她吃干饭?”

玲玲一直没有正经上过学,到了陈家浜,才终于安定下来,上了陈家村小学。

那一天是玲玲第一次听安全知识的讲座。

老韩是用心准备了讲座的,留守儿童中的性侵害比例较高,老韩自己就是父亲,他还在基本的日常安全教育中加入一些生理健康知识和安全防范知识。

小学校长听着一脸尴尬,还上前打断他一次:“韩警官,说这个是不是有点过了。”

韩刚说:“这是正常的教育,学校里的老师也应该多多强调。”不管校长反对,他讲完了全程,还告诉这些孩子们,有问题可以问他。

老韩长着一张老好人的脸,跟说话都笑眯眯的,项云黩还开过玩笑,说他当警察可惜了,应该去当居委会大爷。

他出了学校之后,发现有个背着书包的小女孩一路跟着他,等他转身想问那女孩有什么事的时候,她又调头跑了。

老韩想想觉得不对,跟了上去,正撞上徐伟喝了点儿酒,搂起玲玲就把舌头塞进她嘴里,玲玲激烈挣扎,老韩听见了,冲了进去。

徐伟把人打死了才知道老韩是警察,他第二天就又跑回广东去了,连苏盈生了儿子,都没回来。

要不是项云黩他们来的巧,等这个孩子一足月,苏盈就要去广东跟他汇合了。

玲玲挨了一顿毒打,被关在家里,苏盈替她请了假,不让她再去上学,她身上新伤加上旧伤,被女警送到了医院里,她年纪虽然小,但有很严重的妇科病。

苏盈的证词前后颠倒,不断的撇清她自己,玲玲目睹了惨案的发生,很久都不能正常开口说话,案情基本清晰,但还要抓到徐伟,才能结案。

徐伟跑到广东,一路都有形迹可循,很快就被广东的警方抓捕,押回江城。

抓到他的时候,他正要二次犯案,猥亵工友家放暑假的小女儿,被抓了个现行,工地上一群工友把他按在地上打得头破血流。

他的证词又不一样,说是苏盈先拿的扳手砸了老韩的脑袋,老韩没有防备孕妇,一下就被砸昏过去了,他们还以为人死了,徐伟这下酒醒了,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正商量着要怎么办,老韩又醒了过来…

苏盈抱着肚子:“一不做二不休,他活了,我们俩就完了!”夫妻两人合谋杀人。

姜宸不能拿案卷给项云黩看,只能复述,这就是一起突发性的杀人事件,排查社会关系,从打击报复这个思路入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徐伟在外面打工的时候听说人死了,是能记得仇人的,到了阎王面前也要告状,要是用一根钉子打进脑袋里,死了就不能告状了。

楚服告诉阿娇,就是这一根钉子打散了老韩的魂魄:“若是用桃木做钉,他早就魂飞魄散,根本就找不回来。”

但老韩找回来了,还遇上了阿娇。

项云黩听后默然不语,很久才问:“那边,替他办事吗?”

他问的是关秀梅,要是关秀梅不肯办,他来替老韩办丧事。

姜宸说:“局长说了,局里给办,项哥,你就不穿着警服,最后送他一程吗?”队长的位置还空着,项云黩再不回来,总局就要派人下来了。

人人都以为破了老韩案子的是项云黩,但他自己明白,功劳不是他的,他原来想过破了老韩的案子就回去,但现在案子破了,他却提不起精神来。

“再说吧,到时候我一定去,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说话。”

局里办事效率很高,找场地,买花圈,写悼词,还写了一篇老韩的生平,登在了报纸上,项云黩翻了翻,官样文章其实写的都差不多,要是老韩自己看了,肯定又要说夸大其辞。

姜宸最后问了一个问题:“项哥,真的是老韩托梦给你的吗?”

项云黩看向了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阿娇,她翘着脚,雪白的脚丫子一摇一摇的,正在看大热宫斗剧,一边看一边气得哼哼唧唧的,嘴里也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你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吗?”项云黩反问姜宸。

姜宸没有回答,他要是信,那托梦自然是真的,要是不信,问了也是白问。

阿娇翻了个身,斜躺着看电视,茶几上摆满了吃的,薯条炸鸡可乐,吃得只剩下空盒,她这两天沉迷宫斗剧,看到夜里都舍不得放下。

这一部的大结局看完,手指一滑,滑到了拍汉朝的宫廷剧,扮演刘彻的看上去这么单薄,眉眼间还少一份风流,她嘟嘟囔囔:“这人一点都不像。”

项云黩挂了电话,走到她身边:“什么一点也不像?”

阿娇睃他一眼,他长得倒有些像刘彻,一样挺鼻深目,好像怎么也看不透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她翻了个身,竟没从沙发上翻下去,斜躺着。

等到演陈阿娇的女人出场,阿娇气得踢了一下沙发,一脚踢在了项云黩的腿上,她“哎哟”一声,就要往下滑,被项云黩一把捉住了脚,把身体扳正。

阿娇生气演她的那个女人太老太丑,而演卫子夫的女人要好看得多,真是气死鬼了!

项云黩一抓就放,阿娇又正生气,两人贴得很近,等她抬起眼仁,就见项云黩发怔,他问:“有句话叫听天命,这世上真有天命吗?”

“这是自然的。”若没天命,怎么光她一个鬼这样惨,这么可怜巴巴的要金屋。

“天命就是让韩刚这样的老好人死得这么…这么冤?”

阿娇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项云黩,她答不出来,人并不到是都能活到寿数才死的,要不然就不会有枉死城了。

“我知道你相信这个,但我不是,我还要尽人事,天命之外,一定有些什么是我能做的。”项云黩凝视着少女乌沉沉的双睛,说着竟尔笑了起来,不管这个世界如何颠覆,他坚持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这个,道理说深说浅都说不明白,只有凭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项云黩说的这些阿娇不懂,她只懂得人生在世,欢喜二字,她想了想,伸手拍拍项云黩的肩,说出她这个老鬼的一点感想:“怎么高兴怎么活,活着就该挺高兴的。”

死了一切都是空,地府里可没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

项云黩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要个小小少女开解他,话还说得这么老气横秋的,知道她眼通阴阳,也许说得不错:“好,咱们都怎么高兴怎么活。”

阿娇瞅他一眼,那是他,她可还死着呢。

既然人的事办完了,就该办鬼的事儿了,替韩刚表功德,让他这样的好人能投一个好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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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今天动色心了吗?

阿娇今天投胎了吗

怀愫/文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阿娇就拍响了项云黩的房门:“快起来快起来!”

项云黩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拉开了门:“怎么?”

他还以为外面出了什么事,伸手就把阿娇揽进屋,检查外面有什么异动。

阿娇眨巴着眼呆站在门内,项云黩身上只穿了一件背心和一条短裤,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肩背上的肌肉,和一看就强劲有力的腰腹。

项云黩确认外面没有异样,侧身看向她,脸上还留碰有睡痕。

“起来去烧香。”阿娇目不斜视,走出房门的时候又偷偷瞥了一眼,雪白小脸上显出丝丝红晕,小手蠢蠢欲动,这么鼓的肉,不知道捏上一把是什么感觉。

项云黩随手套了件T恤跟出来:“烧香?”看看时钟,现在刚刚五点。

阿娇一脸的理所当然:“对呀,不烧香怎么替老韩表功德?”

“姜宸不是说警局在争取给韩刚发奖励吗?咱们当然也到菩萨跟前给他讨功德啦!”人有人的衙门,鬼有鬼的衙门,该要的功德可不能少。

项云黩哑口无言,没话反驳她。

阿娇看他站着不动,蹙起眉头,催促他道:“快点,烧香赶早不赶晚!”

江城这地大小的寺院很多,阿娇本来要去城隍庙,但那一块都成了小商品市场,究竟还有没有寺庙项云黩都吃不准了,但通玄寺却是香火鼎盛的古刹。

项云黩开到通玄寺附近,还没开进山门,阿娇的胳膊上就起了一层寒毛。

鬼是不会觉得冷的,但她确实觉得冷,搓着胳膊,远远便看见寺庙顶上那几尊金光闪闪的菩萨,心里有些发抖。

她虽然是一只领证还阳的合法鬼,可到底是阴物,看见菩萨依旧害怕,更没想到通玄寺竟然会这么灵验!

项云黩看她眼巴巴的看着寺庙顶,对她说:“这是江城历史最悠久的寺庙了,也算是个景点,香火一直挺旺盛的,据说还挺灵验的。”

还有很多外地香客来拜过一次之后特别灵验,特意再赶回来烧高香还愿的。

这当然灵验了,菩萨就在天上看着呢,能不灵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