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整个镇子的时间往后退了,镇南和镇北也不在一条时间线上。

吴教授没能回到镇上,这一群学生便像是落进了狼群的羊羔,吴家这才敢绑架苏佩茹,强行娶她。

八卦倒转,吴镇成了阴阳镇,而阴镇中,又分出了两个幻境。

苏佩茹是联结阴阳的关键点。

“走,我们去看看那边的苏佩茹在不在。”

阿娇稀里糊涂,跟项云黩回到镇北状元府,一路上问他:“究竟吴少爷是不是喜欢苏佩茹?”

项云黩失笑,这种摸不清头绪的状况下,她还在想这个,项云黩摸摸她的头:“他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吴少爷只回答了苏佩茹第二个问题,他确实不想娶她,但他也确实是喜欢她的。

他们走到状元府的门前,阿娇想明白了:“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说出来?比如我喜欢你,我就一点也没藏着呀。”

若不是在幻境里,项云黩就要抱她了,但他们一推开门,就见状元府中还是他们走时那番景象,学生们在听广播读报纸。

苏佩茹就站在门边,她仿佛不知自己在镇子另一头当了新娘,听见阿娇表白,捂着嘴笑了起来:“你们找到亲人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阿娇之前的标题都不合格

要上无线频道一定要起些正经章节标题

所以从这章幵始,我就正经了

第95章 阿娇今天感动了吗?

阿娇今天投胎了吗

怀愫/文

苏佩茹面色如常, 还问他们饿不饿:“给你们留了饭。”

项云黩拉着阿娇,怕她真的去吃, 摇头说:“还没找到, 但南镇吴家的新娘子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苏佩茹没有任何不同, 她甚至还点点头, 欣慰道:“既然不是,那就最好。”

项云黩又问:“吴教授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苏佩茹说:“吴教授刚走,等火车票买到了, 我们就走。”

现在的火车票实在太贵, 价高还难求, 男学生们体力好, 坐车走路去昆明, 女学生们和体弱的教授坐火车去。

项云黩又问了男生们, 有的说吴教授走了一天,有的说吴教授已经走了两三天, 他们不知道吴教授已经遇难了。

这些学生一直重复着吴教授遇难之前的日子, 一派安宁详和。

吴少爷那边的时间是在推进的, 甚至是可以和镇北产生的联系的, 比如吴家可以送喜糖到状元府来。

那个鬼迟迟都不现身, 难道是要让他们看一看这个镇上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

“我们去吴家。”

刚刚还欢天喜地的吴家静悄悄的,灯笼没了, 宾客没了, 全镇的人都涌进了吴氏宗祠。

祠堂的墙建得很高, 墙上的匾额上挂着一块木八卦, 阿娇还是第一次进来,她一进来就看见那块木八卦不断照射出光来,照得她不敢下脚,缩在项云黩的身后。

男人们站在祠堂内,女人们都围在祠堂外,举着火把点着蜡烛。

几个人抬了个布口袋进祠堂,袋上的绳子一解开,里面是被塞了嘴捆着手的苏佩茹。

她蓬头乱发,口中呜呜咽咽,原来虽然被绑,但是吴家人对她好声好气的,还没来没经过这个场面。

她就这么被捆着扔到了地上。

吴老太爷坐在堂前,两边坐着吴家别的长辈们,一圈人加起来怕有好几百岁,就这么阴沉沉的看着她。

吴老太爷拐杖柱地,眼睛缓缓睁开,看向倒在地上的苏佩茹,目光阴恻恻的:“你既嫁到吴家,就该安分守己、贞静顺从,竟然敢联络外人外逃?”

吴老太爷手里扣着一封信,扔到了苏佩茹的脸上,她瞪大了眼睛,这封信是她写给黄开宇的,应该由吴少爷交给黄开宇的。

他是骗她的!他没想放了她了!

“浸猪笼!浸猪笼!浸猪笼!”

不知是从哪个人嘴里先说出这句话,越喊越响,越喊越响,从祠堂外到祠堂内全镇的人都在高声呼喊着这句话。

阿娇不由自主的靠到项云黩的怀里,她看着这些狂热的人们,轻声说:“他们…是不是都疯了。”

神情话语一模一样,几双百眼睛都盯在被人押跪在堂前的苏佩茹身上,这些人全然不顾苏佩茹本人的意愿,给她定了罪行,要杀了她,保全吴氏的清白门风。

项云黩越等越焦急,眼睛在人群中不断寻找,寻找那个关键人物。

突然他发现一个人,他跟人群反向跑着,一路跑出祠堂,跑进了吴家大院,看上去像是回去报信的。

苏佩茹被捆了起来,从头到尾她的嘴都被塞着,没有让她辩白过一句,她眼看就要被人抬下去投井了,吴少爷却没有来救她。

左等右等,吴少爷都没有出现。

苏佩茹被人架着抬到镇子边缘的一座古凉亭前,亭中有一口井,上面刻着大字“洁泉”。

几个壮汉把苏佩茹的两只脚像扎腊鸡腊鸭子那样扎紧了,他们撕扯她的衣服,将她身上带的东西都扯了下来,还有几个把手伸进她的衣裙,在她身上动手动脚。

反正她是个不贞洁的妇人,碰了就碰了。

苏佩茹剧烈的挣扎着,其中一个壮汉说:“城里的女学生,皮子就是嫩。”

一个对另一个说:“你先来,快着点儿。”他们想要撕掉苏佩茹的裙子裤子,就在井台边□□她。

那几个婆子哼一声,十分看不上他们,却没一个替苏佩茹说话,免她死前受辱。

苏佩茹的眼睛望着这些同为女人的婆子们,她的嘴被塞着,可眼睛瞪得老大,泪水不住从眼眶中流出来。

阿娇咬着指甲,她就快忍耐不住了!

其中一个婆子终于开了口:“你们几个干什么呢!这可是少奶奶!”

苏佩茹还以为自己得到一线生机,能够逃脱这悲惨的命运,可紧接着那婆子又说:“小心些脱,这裙子值好几个大洋呢。”

阿娇大怒,她不再等那个鬼出现了,猛得掀起一阵风,把那几个男人都卷起来扔到塘里去,按着他们的头让他们不断撞在井柱上。

那几个偷东西的婆子们嚎叫起来,阿娇一个也没放过,卷起树枝树条,抽打她们的手和嘴,刚刚便是这些人,栽赃苏佩茹偷人。

这些人刚刚还喊叫着要杀人,此时一个个跪倒在地,其中一个老妇不断冲着水面磕头:“井神菩萨见谅,井神菩萨恕罪。”

原来像这样不贞洁的女人该塞在竹筐里沉塘的,但吴镇人靠这些周边的水打渔,还要坐船出去送丝送茶,河里出过事之后,便把祠堂里要处决的女人投在这口井中。

他们急着要在苏佩茹身上讨好处,没给“井神”烧香供奉。

阿娇气得跳出来,两只手打拍子似的一挥,地上的石头木头全都“噼噼啪啪”打在这些人的身上:“什么井神,你是姑奶奶!”

学生们只是想去上学!吴少爷只是想出去治病!这些人为什么就是不许!

阿娇气得眼睛发红,鼻子都酸了。

火把应声落地,这些人抱头鼠窜,阿娇便去把绳子解开。

苏佩茹整个人神色木呆呆的,衣襟敞开着,口中喃喃:“他骗我。”

阿娇替她穿好衣服,问她:“你怎么样?”

可除了重复那两句话,苏佩茹什么话也没说,她刚刚受了大辱,鬼门前走一遭,全身发抖。

阿娇实在太可怜她了,把她搂在怀里,不断拍她的背,苏佩茹低着头,一阵一阵的打冷颤,项云黩把他的外套脱下来,阿娇替她裹在身上。

项云黩叹了口气,就在刚刚,苏佩茹的身上冒出丝丝黑气,她差一点就要狂化了,可阿娇出手打断,让她又有生的希望,那丝丝黑气又消失了。

项云黩不忍的看着少女,远处的火把长蛇一样的盘旋前进,他说:“我们赶紧走,有人过来了。”

那些镇民去又复返,他们叫来了更多的人,火把在镇中那条中轴路程上,一眼望不到尽头,阿娇一把架起苏佩茹,跟项云黩扶着她要逃出镇外。

可没走几步,镇子外的树林就不见了,迷雾重重,阿娇想起背包里的纸灯笼,又咬住了嘴唇,应不应该把这个鬼带出幻境。

“怎么办?咱们出不去了!”阿娇使了个鬼心眼,这幻境里都是死鬼,出了幻境可都是活人,就算原来吴镇上的人都罪有应得,现在那些人却不相干。

项云黩压根就不知道阿娇偷了灯笼,还以为她没有法子出去,绕着镇子转了一圈。

苏佩茹竟肯放他们走:“你们把我放下,出去吧,我还有事没有办。”

阿娇已经知道苏佩茹为什么这么厉害了,没有他们的干涉,苏佩茹被投到井中,这口“洁泉”里不知浸泡着多少个女人的怨魂。

井能聚阴,苏佩茹从这口井里爬了出来,报复了镇上所有的人。

阿娇急急告诉她:“可是吴少爷是想救你的呀!”

不听吴少爷三个字还好,听见这三个字,那丝丝黑雾又从她的身上冒了出来,她像是突然醒悟过来。

刚刚还是一付凄惨模样,摇身一变,血气黑雾缭绕在身,眼睛也是白比黑要多,头发长到拖地,一身绸衣裙被浸成了血色,一面走一面滴水,也不知是井里浸的血泪,还是她身上的血泪。

项云黩眼看她渐渐狂化,却没有办法不可怜她:“他没有背叛你。”

项云黩没有阿娇那些柔情心思,他只是以常理来推断,吴少爷没有这个必要,他可以不给苏佩茹希望,他可以不伸出手,让她就这么呆在吴家的大宅里。

完全没有必要闹这么一出来杀人,就算他真的想苏佩茹死,只要动动舌头就行了。

苏佩茹惨然笑了一声,飞身离开井边,走的时候看了阿娇和项云黩一眼,警告他们快快离开,她又要屠镇了。

项云黩说:“我们去找吴承业。”

他们在祠堂里找到了吴承业,刚刚那个埋头奔去报信的,就是背着吴少爷在镇上到处逛的阿大,是吴家唯一一个只听他命令的人。

他本来是想让阿大把苏佩茹送走的。

可他们来晚了,祠堂里早就没有人了,吴少爷伏在阿大的背上,他几乎已经直不起身体了,问完一句,咳嗽了一声,问他:“阿大,人呢?”

阿大脑子不大灵光,光有一身力气,觉得脖子里一热,有什么东西顺着脖子流下来,腥腥的、热热的。

阿大摇摇头,他好不容易背着少爷要去救人,可人不见了,他懵懵的问少爷:“是不是,是不是去井台了。”

吴少爷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脚尖颤抖着,阿大知道他的意思,左脚动就是左拐,右脚动就是右拐,他从小背着少爷在长街上转悠。

可吴少爷不是这个意思,他让阿大把他举起来,好让他能伸手去摘下匾额上那块木八卦,刚刚摘下八卦,苏佩茹便飞身进来了。

吴少爷看着她,咳出一口血,微笑着对她说说:“你来了。”

第96章 阿娇今天拿装备了吗?

阿娇今天投胎了吗

怀愫/文

那块木八卦在建镇之初, 被挂在吴氏宗祠的匾额上,守护全镇镇民,已经有四五百年历史了, 此时被吴少爷捏在手里, 光芒大振。

逼得苏佩茹往后退了两步, 她只凭着一腔恨意杀了过来, 俱是眼白的眼瞳盯着吴少爷,根本就认不出他了。

吴少爷让阿大把他放到地上,对阿大说:“你跑到镇外去吧。”

阿大憨憨摇头:“我不走, 我走了,谁来背少爷?”

吴少爷咳笑两声:“我不用你背了, 以后我自己能走了。”

阿大还是不肯, 吴少爷便佯装发怒:“阿大,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

阿大只听少爷一个人的话,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生下来就是弃婴, 脑子又不灵, 别人都说他是个傻子,在吴老太爷家里帮工讨生活。

给他一口吃的,是吴老太爷行的善事,要不是小少爷喜欢他, 愿意跟他一起玩, 阿大可能早就被赶走饿死了。

傻子心中没有弯绕, 谁待他好, 他就听谁的。

他看不见女鬼,只知道要听少爷的话,既然少爷要他跑出镇子去,他就真的从祠堂的小门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镇外。

然后他蹲在那儿,瞪大了眼睛,往镇子里瞧。

吴少爷心里数着数,阿大背着他也能一口气不停歇的跑到镇外去,现在他自己跑,数到一百怎么也出了镇。

他颤巍巍地举起那块四五百年还尤有余威的木八卦,当年祖宗留下它的时候,必没想过吴氏子孙会造这么多的冤孽。

“啪”的一声,木八卦被吴少爷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他胸中一口血喷涌出来,那八卦碎裂的同时,苏佩茹冲上前来,鬼爪作势要插进他的心口。

吴少爷阖上眼睛,这已经重复了千百次,但就是无法彻底消除她的怨恨,没想到这一次被人拦下来了。

阿娇抓住了苏佩茹的手,她认真的对苏佩茹说:“他没有害你。”

吴少爷看着他们,有些吃惊,是他掌控的幻境,他知道有生人进来了,却没打算要害他们,苏佩茹虽然狂化,但不是吴家的人,她不会杀。

他们只要乖乖等到天黑,出镇就行了,可没想到,他们会拦在苏佩如的身前。

“他没骗你!”阿娇怎么说,苏佩茹都不听,被阿娇阻挡,她反手一爪,差点挠破了阿娇的脸,阿娇这下生气了。

用风绳将她的手捆起来,让她暂时不能杀人。

又对吴少爷说:“你这样根本就不行!”

怨鬼是无法投胎轮回的,吴少爷是想替她消散了怨仇,回到本来的面貌。

吴少爷捂着嘴角,他不再重复那些过往,而是站了起来,飘到阿娇的身前,问她:“怎么才行?”

阿娇卡住了,她见过许多怨鬼,在地府之中,一腔怨气难散,千年万年的累积,便积成了黄泉幽冥中那消散不去的愁云惨雾。

连黄泉都无法让它们消除怨恨,那些怨鬼要么等到仇人身死,要么等到大仇得报,可苏佩茹已经报仇了千百次了,怎么她的怨恨就是不消呢?

“她想看见真相。”项云黩一针见血。

他见过许多受害人和受害人家属,他们要的是真相,哪怕是最惨烈的那一种。

“真相就是那些人在她的面前根本不配活着!”连同他也一样不配活着!

吴少爷变化成鬼身,他原本一付病弱的模样,死了之后反而鬼力强盛,他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却无力阻止。

阿娇和项云黩看到的幻境只是片断,现实中是苏佩茹被迫嫁给吴少爷,两人在新婚之夜就谋定了要逃,但一直都找不到机会。

苏佩茹是被绑了嫁过来的,走到哪里都有丫头婆子一重一重的眼线盯着她。

吴少爷说是少爷,但他一直生病,家族里的事根本无法插手,下人们对他恭敬,根本上是害怕吴老太爷。

老太爷想娶一门亲给他冲喜,因为有苏佩茹在,吴少爷的身体确实慢慢好了起来,吴老太爷还觉得这喜冲对了,孙子要是能好,就能给吴家生重孙,开枝散叶。

他们假装已经圆了房,苏佩如羞红着脸把血迹抹在白帕上,骗过那个天天给他们收拾床铺,都要摸东翻西的婆子。

又假装死心踏地的喜欢上了吴少爷,跟他十分恩爱。

这个大宅里,除了吴少爷,苏佩茹谁也不相信,跟吴少爷形影不离,外人瞧着一对小夫妻如胶似漆。

吴老太爷十分满意,丫头婆子也觉得理所当然,嫁进吴家这样的门庭,少爷还待她这样好,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