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太守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不禁失笑,“囡囡,得罪人的话,你是一句也不肯说啊。”囡囡你明显是想跟着爹娘,可是,一直讨好的笑着,就是不开口。

这算是夸奖我么?阿玖心情雀跃,想大声欢呼。

“到了林家,不许亲你外祖父胜过亲祖父。”裴太守交代。

阿玖嘻笑着点头。

“跟你外祖父淘气些也无妨,他脾气好,不会介意的。”裴太守又加了一句。

阿玖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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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次年春,裴二爷即将要带着妻儿动身起程的时候,陆续有三家客人来访。

头一家,是裴太守审理过的兼祧案的苦主,吴氏。两三年过去,原本眉清目秀的她老了许多,形容之是,颇显憔悴。

她神色卑微的坐在裴家客厅中,嚅嚅说出了她的难处:蔺某迎娶的新人金氏怀了身孕,到了要生产的时候,足足折腾了三天三夜,才生下一名八斤重的男婴。可是,这男婴才落地不到半天,就断了气。不只孩子没了,金氏也落下病根,往后不能再生。

金氏痛不欲生,却也没真死。不只没死,她还很慎密的规划着将来,和娘家爹商量过后,要过继吴氏最小的儿子,蔺明堂。

过继,她肯定不愿意要年纪大的。年纪大的孩子已记事了,心里有父母,再怎么养也和嗣母亲近不起来。年纪小的,就好哄多了。

金氏要求过继,一开始吴氏是宁死不从的,可是架不住族人、娘家苦口婆心的劝说,最后还是隧了金氏的意。

“我舍不得,心里跟刀割似的疼,可是我又不敢不答应,我…三个儿子,我实在拉扯不起来啊。”吴氏说到伤心处,泪流满面。

她不想过继,可不敢不过继。她是女人家,没脚蟹一般,要仰仗着男人度日,她不敢得罪蔺某,怕万一蔺某恼羞成怒,不只抛弃她,也抛弃三个儿子。

“他爹并没亲自过来,只差了下人来接。我这心里呀,实在是担忧的不行,快愁死了。二奶奶,您是要进京的,对不对?能不能…烦劳您一路之上,照看犬子一二?”吴氏含羞忍愧,硬着头皮央求。

林幼辉痛快的答应了,“承您看的起,我定然不负所托。”

眼前这女人是个可怜人,能帮她一把,便帮她一把吧。若自己不点这个头,她回家后怕是连觉也睡不着,整日凄凄惶惶。

吴氏感激涕零的谢了又谢。

第二家,是徐氏的“表妹”赵贞,和她的女儿大姐儿。

南雄侯曾专程差人来接赵贞回府,可赵贞怨归怨恨归恨,真到了关键时刻却还是不忍放弃梅千户、不忍离开梅家,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跟着回南雄侯府。

南雄侯府的仆役是怒气冲冲回京城的,都抱怨五姑奶奶不懂事,侯爷一片好心,她竟不领情。像五姑奶奶这样的,往后若有什么苦处,全是她自找的。

赵贞在娘家和丈夫之间,选了丈夫,可是,她这丈夫实在靠不住。南雄侯府的人走后,梅千户对她依旧不管不问,冷冷淡淡,梅母变本加厉的折磨她,而那位年轻的、鲜花一般的表姑娘,更是一天比一天不安份。表姑娘定是巴不得赵贞早早的死了,好给她腾地方。

大姐儿这可怜孩子,常被祖母呵斥、责罚,快变成个小傻子了。大姐儿本就胆小,这时更是见了人就害怕,畏缩的很。

赵贞过着这样的日子,万念俱灰。

她厚着脸皮写信向南雄侯求救,南雄侯不耐烦的告诉她,“要回,你就自己回来,别等着我去接你。你是赵家的姑奶奶,你便是在娘家住一辈子,我也不至于赶你走。”

赵贞得了这句话,心倒定了。

她借口说要回京城去替梅千户谋个好前程,求她哥哥代为疏通,以图早止加官进爵,换个肥差。梅母和梅千户听她这么说,欣然同意,“去吧,难为你了。”

因为赵贞一惯的懦弱,梅家母子还以为赵贞就是贱,就是离不开梅家,也没想着她居然会另有主意。

赵贞说要是回京城,南雄侯又不差人来接她,她哪敢走这种长路?知道裴二爷要进京,忙央求要同行,好有个照看。

林幼辉笑着答应了,“亲戚之间,原该如此。”

赵贞大喜,说了无数感谢拜托的话,约下动身的日子,方才离去。

第三家,是临江侯的庶长子,陈凌云。

“父亲病重,凌云要回京侍疾。”陈凌云规规矩矩的站着,恭谨的央恳,“凌云年幼,没走过长路,尚祈姑丈垂爱。”

他也是来要求搭伴进京的。

陈凌云这两年在和靖书院住读,耳濡目染,整天接触的都是文人儒士,礼仪、谈吐比从前强多了,乍一看上去,倒有个斯文模样。

裴二爷微笑点头,“如此甚好。”

陈凌云长揖到底,“谢姑丈。”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chenyhsun送的手榴弹,羽韵宁乐送的地雷,谢谢大家的支持。

下一更,大概在十一点前后。

昨晚查一个资料,查的头昏,到最后也没弄明白。

其实那个资料对于言情小说来说无所谓,估计你们也不会关心的,不过,不把它弄明白,我很不甘心啊。

第37章 旅途

林幼辉拉徐氏坐下喝茶,“尝尝,才下的吓煞人香。”

莹润明彻的定窑白瓷茶盏中,原本卷曲如螺的茶叶徐徐舒展,上下翻飞,茶水银澄碧绿,清香袭人,鲜爽生津。徐氏慢慢呷了一口,微笑称赞,“幽香鲜雅,芬芳味醇,真是好滋味。”

慢慢喝了一杯茶,和林幼辉心平气和的叙过话,徐氏缓步回房。

才回房不久,何嬷嬷便拿着封书信进来了,“陈家太夫人命人送来的,来人正在厢房待茶。”

何嬷嬷面色既担忧又无奈。她对临江侯太夫人的做派一向不满,可那是国公夫人嫡亲的姐妹,又不能不应酬。陈太夫人打京城这么大老远的送封信过来,也不知是说什么要紧事,唉,估计信函中没什么好话。

徐氏微微一笑,自何嬷嬷手中接过信,亲手拿裁纸刀裁开,取出信函,漫不经心的看了过去。

徐氏和何嬷嬷一样,知道太夫人的信里不会有什么好话,徐氏也没打算把她当回事。不过,看还是看一眼的,毕竟是亲姨母。

把信看了一遍,徐氏啼笑皆非。

临江侯太夫人是写信来骂她的,骂她生性嫉妒凶悍不容人,不守信用,不守婚约,害了她的独生爱子。“庸儿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全是你害的!从小我是怎么待你的,你可真对得起我!”字里行间,处处能感受到太夫人的愤怒和不平。

太夫人的独生爱子,临江侯陈庸自告别心上人、庶长子回京之后,便放□段和侯夫人邱氏再三商量,要她答应不追究陈凌云,且把叶氏接回来,一家人和睦度日。邱氏既有娘家撑腰,又有嫡子傍身,哪肯轻易妥协?不管临江侯央恳也好,生气也好,总之她是不肯点头。

临江侯在家里和妻子商量不通,只好出门到处奔走,想为庶长子求一个恩荫,求一个依靠。可是邱贵妃在宫中很得意,邱家风头正健,他托了不少人情,也没有达成心愿。

太夫人劝他,“凌儿定是要接回来的,孩子还小,不懂事,慢慢教导便是。叶氏便算了吧,她被…还是算了吧。你想要美人不难,娘出重金替你买几个绝代佳人回来,陪你玩乐。”

临江侯苦笑,“再怎么风华绝代,也不是我儿子的亲娘,不一样的。”他和叶氏相识时日长了,虽有妻有妾,待叶氏总是不同寻常。离开叶氏这段时日,他寝食不安,瘦了许多。

太夫人劝不下儿子,也管不了儿媳妇,干着急。

临江侯百般算计也是无用,后来渐渐颓废,重病在床,久治不愈。临江侯府请了无数名医过府诊治,只是不见效。他这一病倒,临江侯太夫人真是六神无主不知所措,凄凄惶惶。

这是她唯一的儿子,一辈子的指望。

太夫人眼看着儿子一天天消瘦,心痛到了极处。“都怪徐家那丫头,当年要是她不悔婚,我家哪会娶邱氏进门,庸儿又哪会到了这个田地?”写信给徐氏,把她咒骂了一通。

徐氏笑了笑,把信递给何嬷嬷,“拿去烧了。”这种信根本不必留着,烧掉拉倒。

何嬷嬷见自家小姐这云淡风轻的模样,大为放心。太夫人不拘说什么,只要小姐不生气,不当回事,便好。

何嬷嬷当即拿出火折子占燃,把信函烧了。看着白色的信函渐渐化为灰,何嬷嬷心中一阵快意。

“来人赏上等封儿,让他即日回京,临江侯爷正病着,家里正是要用人的时候,咱们便不留他了。跟他说,我问姨母好,给姨母请安,请姨母她老人家保重身体。”徐氏笑着吩咐。

何嬷嬷抿嘴笑笑,“是。”答应着,出去打发人。

春寒料峭的时候,裴二爷携妻带子,拜别父母,踏上进京的旅途。方夫人满是不舍,眼中隐隐含泪,裴太守淡定多了,神色如常的交代,“路上小心。到了之后,送个信回来,好让你娘放心。”裴二爷、林幼辉唯唯答应。

裴二爷见方夫人十分伤怀,低声安慰她,“娘,儿子要求取功名,也是没法子的事。我们平平安安到了京城,便给您写信,天天给您写信。”

方夫人含泪道:“你走了倒没什么,娘只是舍不得孙子们,还有小阿玖。”乖孙子要走,小孙女也要走,真是要命。

裴琦、裴瑅红了眼圈,他们也很舍不得祖父、祖母、叔叔婶婶和堂兄弟们。离别时刻,黯然*。

阿玖仰起粉粉的小脸,很会安慰人的殷勤说道:“往后祖父升官,也进京城!”

都别难过了,分离是短暂的,咱们很快会再相会。

阿玖纯粹是话拣好听的说,安抚为离别而伤怀的祖母,一旁的裴三爷却是利索的蹲□子,兴奋问道:“阿玖,祖父什么时候会升官进京城啊?”

裴三爷本是洒脱的性子,裴太守做外任还是做京官,他是无所谓的。不过现在他和妻子徐氏情好日密,自然知道妻子离家已久,思念亲人,若是裴太守能升到京中任职,徐氏便能时常和娘家父母见面,多么美好。

裴三爷眼巴巴看着阿玖,等着阿玖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

------我不是神棍!我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孩儿,我在很懂事的安慰祖母,知道么?阿玖气咻咻看着三爹,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阿玖不知道啊。”裴三爷有些下气。

“阿玖又不是神仙。”徐氏抿嘴笑笑,轻轻拉了裴三爷一把,示意他起来。

裴三爷是个乐天派,只沮丧了片刻,便神采飞扬起来,“爹,娘,二哥走了没什么,还有我呢!我可比他聪明伶俐讨人喜欢多了,有我膝下承欢,保管二老天天笑口常开!”

“谁希罕你呀,我和你爹要小孙子,小孙女,懂不懂?”方夫人被他逗乐了,好心情的开起玩笑。

“小孙子小孙女,这有何难?给您再生一个!”裴三爷拍了胸脯。

这下子,不只方夫人,连裴太守脸上也有了笑意。

裴二爷重又带着妻儿拜过父母,洒泪而别。

裴三爷和徐氏则是带着三个儿子,一直要把二哥二嫂和孩子们送上船。

裴二爷、裴三爷一行人出了屋门,行走在院子中间光洁的白石甬路上,慢慢的,出了院子,看不见了。

儿子的身影、孙子的身影、小阿玖的身影,渐行渐远,远离了视线。方夫人伤感的想要落泪,裴太守却是捋起胡子感慨,“这下子,老林可该得意了!”

中郎和中郎媳妇要住到他家,他不得美坏了呀。

两亲家,多年好友,这般争风吃醋!方夫人连伤感也忘了,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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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玖被父亲裴二爷抱着,在阊门上了船。阊门,名声大了去,陆机说过,“吴越自有史,请从阊门起”;曹公雪芹说过,阊门“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里南北舟车云集,外洋商贩来往不绝,热闹繁华。

哥哥们趴在窗边,观看指点运河上的风景,阿玖却半分不贪玩,一脸认真的问着裴二爷,“爹爹,这大船上,有没有挂着小船?”

备胎可能三十年二十年的也用不着,可是车上一定要有,以备不时之需。大客船也是一样,要有小船备用,以应对紧急状况。

“有。”裴二爷笑着把她抱到船尾,让她看后面的小船。阿玖大为满意,“甚好!”大力赞扬过,挣脱父亲的怀抱下了地,跑去和哥哥们玩耍了。

“爱操心的小阿玖。”裴二爷忍俊不禁。

裴三爷消消停停坐在椅子上,眼红嫉妒,“二哥,我旁的都不羡慕你,就羡慕您有小阿玖。”裴二爷笑话他,“你方才不是说过豪言壮语,要再生一个么?”裴三爷摇头叹气,“我倒是想啊,怕没这福气。二哥,咱家多少年了才有一个小阿玖。”

林幼辉和徐氏坐在船舱里,慢悠悠说着私房话,“出门蛮好,不过一路之上,也很辛苦。”“是呢,顺风顺水的话,也要大半个月才能到通州。”

到了通州,就没有水路可走了,还要上岸换车轿。细算算,这一路之上,真是很不容易。

她们说着话的功夫,陈凌云到了。陈凌云带着七八名仆役,两个小丫头,还有一位蒙着面纱、头脸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窈窕女子。徐氏和林幼辉明知道她是谁,只能装作没看见,不知道。

陈凌云进到船舱向徐氏、林幼辉问好,这是徐氏的亲戚,林幼辉自然待他客客气气的,礼数非常周到。徐氏是将门之女,襟怀坦荡,虽是几日前者才接到姨母咒骂的信函,这会儿对着陈凌云却没有迁怒,还和平常一样温和。

陈凌云问过安,回了自己的船舱。

不久,蔺家的人也到了。吴氏亲自送了小儿子上船,不停的抹眼泪。吴氏身边有名身穿绸衣的中年男人,一名穿金戴银的中年女人,神情傲慢,看样子是京城差来的豪奴,并没把吴氏放在眼里。

那才六七岁的蔺明堂,他们就更不理会了。嗣子,什么都掌握在嗣母手中,根本不当家,一个受气包罢了,不值得他们费心。

吴氏再三的拜托过林幼辉,被豪奴催促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吴氏走了,剩下眉清目秀、神情倔强的蔺明堂,身影孤单凄凉。

“孩子迫不得已离开亲娘,真是人间惨事。”林幼辉和徐氏对他都很同情。

快该开船了,赵贞和大姐儿却是久等不至。徐氏皱眉,“开船,不必管她。”约好了时辰却误时,是何道理?这么多人等你一个,好意思么。

林幼辉微笑,“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再等等。”

徐氏开始有些焦燥的时候,赵贞终于来了-----不光带着女儿大姐、侍女婆子,还带着她的婆婆,和婆婆的侄女。“她们也是要回京城的…”赵贞弱弱的、怯怯的说道。

赵贞依旧是怯懦的模样,大姐儿更为畏缩怕见人,倒是梅母和她的侄女,看着很有些气势。梅母年纪并不大,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还全是乌黑的。她身穿深紫色杭绸褙子,下着玄色长裙,头发梳成圆髻,一丝不乱。很少见的,她的发髻上干干净净的,竟毫无装饰之物。

她的脸孔也很严肃,好像不怎么会笑。

徐氏看见这么位“长辈”,心里真是腻味透了。据说当年表哥的继母方氏是因为梅母“性子很和气”,才许嫁女儿的。方氏,你眼瞎啊,眼前这人便是再怎么伪装,也称不上和气!

梅母身边侍立着儿媳妇赵贞,两位侍女,抱着大姐儿的奶娘,另外还有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姑娘。看这姑娘的打扮,一身浅蓝衣衫十分清纯可爱,绝不会是侍女一流的人物,应该是梅家的表姑娘了。

赵贞嚅嚅的为众人引见,徐氏心中鄙夷,连那表姑娘姓什么也没在意,当然更不耐烦应酬她们。

身份本就不高,品行又不高洁,徐氏想不出要应酬她们的理由。

徐氏把赵贞叫到一边,板着脸吩咐她,“你那婆婆,和那什么表姑娘,自己照看好了,莫去烦我二嫂。”还没给我丢够人呀,居然会带上你那上不得台面的婆婆,和来路不明的所谓表妹!没完没了你。

“我…我管不了她们呀…”赵贞弱弱的说着,想要掉泪。

徐氏头都大了,实在受不了这女人,转身走开。

裴三爷、徐氏和哥嫂话别,招手叫孩子们,“珩儿璟儿琳儿,咱们回家了。”裴珩、裴璟乖乖的答应着,裴琳耍起赖,“不回家,我要跟二伯走!”蹲在地上不肯站起来。

裴三爷哄了他几句,却没什么效用。眼看着小儿子耍赖是耍定了,裴三爷粲然一笑,伸手把裴琳抱起来,扛在肩上,“琳儿,由不得你!”

裴三爷扛着哇哇乱叫的小裴琳,徐氏牵着裴珩和裴璟,笑着下了船。

船缓缓开始移动,阿玖和哥哥们靠在窗边,不停的冲岸上挥手。小裴琳在裴三爷肩上抹眼泪,裴珩、裴璟踮起脚尖探头往这边看,依依不舍。

三爹三婶、哥哥们,人影越变越小,渐渐的,看不见了。

阿玖伤感的叹了口气,“多情自古伤离别。”

裴二爷站在他们身后,听了小女儿这感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船在运河上行驶,裴二爷指给他们看沿途的景色,“那是胥门,当年伍子胥的人头便是挂在此处。那是姑苏驿站,亭、台、楼、阁,建的很讲究。”

“爹爹,那些个大字是什么呀。”阿玖津津有味的问道。

姑苏驿站大门前有石柱子,石柱上龙飞凤舞写着楹联,不过,阿玖看不到写的是什么。

裴二爷也看不到。不过,他当然知道那楹联上写的是什么,“客到烹茶旅客权当东道,悬灯得月邮亭远映胥江。”裴二爷笑道。

他替父亲裴太守打理公务,接待过不止一回外洋来使,对姑苏驿站,自然是熟悉的。

阿玖一路观看沿途景致,裴二爷在她身后负责答疑解惑,阿玖的旅途,开怀惬意。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抱歉。

第38章 舅舅

阿玖是以旅行的心态对待这次长途跋涉的,旅行是件美事,行遍天下,看尽美景,尝尽美食,见识各地风土人情,很有趣。

如果还有什么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就是这次的旅行时间未免长了点。没办法,这个时代的交通水平,也只能是这样了。

阿玖白天和父母、哥哥们在船上看风景、漫无边际的闲谈,晚上则大多是全家人一起上到岸上,看看夜景,尝尝当地美食。

清蒸白鱼,鱼肉洁白,细嫩鲜美,汤汁清淡;黑猪肉口感劲道,香滑美味;鸡糕色泽黄白相间,晶莹透明,看上去粉嫩如酥,十分诱人,夹一片放入口中,味道更是清爽雅淡,细腻可口,“人间美味,人间美味!”阿玖和哥哥们一起大快朵颐,连连赞叹。

孩子们吃的高兴,父母看着开心,人人喜笑颜开。

回到船上时,会拣些方便携带的菜式命店家包好,带回去。“船上的食物味道单一,换换口味也好。”一一送给陈凌云、赵贞、蔺明堂等人,非常客气。

陈凌云和蔺明堂会亲自过来道谢,赵贞会差婆子过来行礼,“我家老太太、太太都说味道极好,大姐儿也爱的什么似的,二奶奶费心了。”

打发走来人,林幼辉笑了笑,“不管背后如何嘴碎,总算这家人面子功夫还能做足。”

其实上岸散散的时候,裴二爷是邀请过这三家人的。不过陈凌云总是推却,“还要温书”“身子不大爽快”,或许他是真的不贪玩,或许他是惦记船上的蒙面女子,裴二爷也不深究。蔺明堂则是被两名豪奴管束着,容不得他自作主张,他想去也去不了。赵贞一家全是女眷,出门就更不方便了。故此,能常常逍遥自在上岸玩耍的,也只有裴二爷一家。

每每林幼辉妆扮妥当,蒙上面纱和夫婿、孩儿一道上岸游玩时,梅母都会向她的儿媳妇、侄女表示鄙夷,“妇道人家,抛头露面的,不成个道理。”还会厉声教训大姐儿,“你长大了若敢这般轻狂,看我不揭了你的皮!”把大姐儿吓的小身子直发抖。

船舱浅窄,梅母这些话,一天传不出去,两天传不出去,时日久了还会传不出去么?林幼辉哪有不知道的,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

世上蠢人多了,若和他们计较,纯属自寻烦恼。

林幼辉不肯和她们一般见识,却也不肯应酬她们。若是梅母、赵贞要带着表姑娘过来叙话,林幼辉总会命侍女推却,“我家二爷也在,正和二奶奶商量事呢。”

裴二爷在,她们要过来坐坐,肯定是不行,不方便。

梅母等人要想趁着裴二爷不在的时候过来,可就难了。这会儿在船上呢,裴二爷又不忙公务,又不会客,不陪着妻儿,还能做什么?他一整天都和妻子在一起,形影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