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的太远了。

求个身份,也不能说他不对。可是,这个身份,恐怕也没有办法真正改变陈凌薇的命运。对于寻常的女子来说,出身很重要,若是没摊上好爹好娘,而想有光明前途,真是困难重重。出身是没办法改变的,爹娘是谁就是谁,你不能说,我爹没本事,我娘脾气不好,换一个吧。

皇帝可以给个封号,这可以视作身份的改变。可是,出身依旧没改。爹还是那个爹,娘还是那个娘,家教还是那个家教。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my2birds、翡翠送的地雷,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73章 美好的未来

裴二爷本是到南台陪皇帝下棋钓鱼的,十三皇子这一落水,皇帝哪里还有心情?在蓬莱阁坐了会儿,裴二爷也就起身告辞了,临走之前特地交代阿玖,“孩子还小,他又不会说话,渴了饿了还是不高兴了,都不可能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要看着他,猜他想怎样,不要委屈了孩子。”阿玖心虚的连连点头,“是,爹,我一定谨记在心。”皇太子也不好意思的表示,“岳父,我俩下回就知道了。”

裴二爷还是不放心,温和说道:“对孩子要多用心才行。囡囡,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孩子更重要?”

皇太子有些迟疑,“岳父,我比小正正重要些吧?”小师妹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也应该是小师妹最重要的人,儿子当然好,不过,他应该排在我后头。

“比不上。”皇帝和裴二爷异口同声。

----过了河就拆桥,有了孙子便把儿女抛在脑后!皇太子和阿玖都觉愤慨。不过,他俩正心虚着呢,半句话不敢多说,唯唯答应,“是,比不上,比不上。”

阿玖态度很好的告诉小正正,“儿子,谁都比不上你,娘最疼你。”皇太子信誓旦旦,“儿子,爹心甘情愿比不上你。”小正正不经意的笑笑,目光随即落在屋角的一盆鲜花上,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裴二爷对阿玖和皇太子的表现很满意,含笑告辞,走了。皇帝先是扬扬洒洒的把儿子儿媳妇夸了一通,小正正被你俩养的很好嘛,你俩功劳很大;然后话锋一转,语重心长的告诫,养孩子要精心,不能嫌麻烦,孩子一点小小的不舒服也不能掉以轻心,“…做父母就是很累,很操心,小十,阿玖,你俩务必精心养育小正正啊。”皇帝殷切嘱托,结束了这一番热情洋溢的训话。

皇太子、阿玖又卖力的表了番决心,直到皇帝满意了,才放他们一家三口离开了南台。

“不省心的小十三。”皇帝低声骂了一句,亲自去看了十三皇子。十三皇子今天生生的是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吓的不轻,这会儿服了药,沉沉睡着了。皇帝见他睡相安稳,倒也觉得欣慰。有惊无险,总算有惊无险。

临江侯府热闹了。先是礼部的官员过来宣旨,册封陈凌薇为清波县主。然后皇帝的赏赐、章皇后的赏赐、邱贵妃的赏赐,丝绸、珍珠、宝钞等源源不断的来到,堆满了陈家的正厅。

十三皇子的性命,贵重啊。

太夫人满心欢喜,“凌儿和阿薇,都是有福气的好孩子!”孙子立了功,孙女被封为县主,这对于她可是莫大的荣耀,她当然是高兴的。不过,因为太夫人这些年来一直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所以不管她如何欢喜,也无人当真-----谁知道她下一刻会不会翻了脸,转喜为怒呢。

邱氏笑容满面的敷衍着礼部官员、传旨内侍,心中五味杂陈。庶子庶女风光了,她自然是不乐意的,可是她的嫡子、临江侯陈凌峰年幼体弱撑不起家业,临江侯府比起先前已廖落多了。仔细想想,陈凌云为皇家立下汗马功劳,对邱氏来说算是利大于弊。陈凌云虽不是她生的,却也是临江侯府的人,陈凌云的光彩,就是整个临江侯府的光彩。“他再风光,也得承认我是嫡母。”邱氏不停的安慰自己。

不过,陈凌薇受封县主还是让她很难受的,“这丫头本就生的美,再有了这么个身份,往后她不得飞上枝头么?若她嫁的比蓉儿好,岂不是呕死人。”邱氏的亲生女儿陈凌蓉,挑来选去的,嫁回了邱氏的娘家兴国公府,给邱氏的大哥大嫂做了小儿媳妇。陈凌蓉嫁的算是不好不坏,邱氏并不满意,可是,她给女儿挑不到更好的。想到庶女有了县主身份,可能会嫁的更好,邱氏心里真是不舒服极了。

陈凌薇被她五叔和大哥联手逼着大病了一场,身子才养好不久,捧着册封她为清波县主的圣旨,看着满厅耀眼好看的物品,她真是眼花缭乱,迷迷糊糊。县主,我是县主了?

邱氏恭喜过太夫人,皮笑肉不笑的对陈凌薇说道:“从今往后,该叫你县主娘娘了。”太夫人也打趣,“可不是么,阿薇,往后该叫你县主娘娘了!”太夫人一边说,一边威风凛凛而又不屑的看了邱氏一眼,让你压着阿薇,让你嫉妒不贤惠,看看,阿薇出头了吧?我的孙女,是你能辖制的?

邱氏知道太夫人的性情阴睛不定,也知道陈凌云兄妹两个对她并不真心尊敬,并没把她放在心上。

陈凌薇不知所措的笑,“这是从何说起?我便是有了这个封号,祖母和母亲自然还是叫我的乳名。”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县主,做了县主我有什么好处?越想越不明白,脑子都乱了。

太夫人喜欢的很了,眉花眼笑对陈凌薇说道:“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明儿个你便去见见你…去给佛祖上柱香,去吧,去吧。”

邱氏自然知道太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淡淡笑了笑。那个妖媚的女人,她已经被自己永远的逐出了陈家,再也不可能回来。陈凌云兄妹两个想见她,哼,给佛祖上香去吧。

太夫人说这话,一则是口没遮拦,另外一个,也是给邱氏添堵的意思。谁知她这么一说,倒让邱氏心松了,“这丫头生的虽美,却是太夫人养大的。太夫人是这个样子,她又能有什么好教养了。真正的高门大户,娶媳妇怎会不看出身,不看姑娘的品格儿性情?她嫁不到好人家的,添了个县主的身份,她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太夫人一句话,邱氏心平气和了。

临江侯陈凌峰是位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这天他从国子监放学回家,一脸的兴高采烈,“大哥立功了,咱家得赏赐了!”向太夫人、邱氏、陈凌薇一一道贺,笑容满面。

太夫人得意的拉过他,“峰儿,你和你大哥是亲兄弟,应当相亲相爱,兄友弟恭!那些个挑拨你们兄弟之情的人,莫要去信她。”太夫人一头说话,一头不满的瞟了邱氏两眼。显然,她口中这挑拨兄弟之情的人,正是邱氏。

陈凌峰微笑,“哪会?祖母,大哥和我一向要好。前些日子我被鲁王妃的娘家侄子欺负了,他还专程到国子监门口堵住那小子,狠狠揍了他一顿,替我出气。祖母,自从大哥出了手,那小子再没敢惹我。”

陈凌峰在国子监是和勋戚子弟在一个班的,这班里的学生要么是公侯伯家中的少爷,要么是外戚家的公子,个个有来头。陈凌峰是个侯爷,这就意味着他没爹、没爷爷在上头罩着,那帮同窗们多有不把他看到眼里的。不过,因为他大哥在金吾卫任指挥同知,且出手狠辣,渐渐的没人敢欺负他。

太夫人很是欣慰,“正是这个道理。你祖父没福,去的早,你爹也是年纪轻轻便去了,你不靠着大哥,还靠着谁?”

太夫人一向有些不着调,不过,她这句话,邱氏倒不想反驳。没错,临江侯府如今正是靠着陈凌云,还在国子监读书、目前没有任何建树的陈凌峰,也是靠着陈凌云。一个侯爷的虚衔是唬不住人的,想在京城立足,必须有实权。临江侯府目前只有两个男人,一个是金吾卫指挥同知,一个是挂名侯爷,谁靠着谁,一目了然。只有等陈凌峰真正长大了,能领实缺,能为皇帝效力,这种情形才有可能变化。

“峰儿快长大吧,趁着你姨母如今还有些宠爱,还能提拨提拨你。”邱氏轻轻叹了口气。陈凌峰的前途,要说也不必愁,邱贵妃对她虽不满,却肯照顾陈庸的亲生子。陈凌峰有侯爷的身份,有个贵妃姨母帮衬,还有三个被封为亲王的表哥,等他长大了,在近卫中谋个差使,易如反掌。

陈凌峰对邱氏的心思毫无知觉,笑着看向陈凌薇,“二姐,你是县主了呢。往后你有了姐夫,他该被称为仪宾了,想想就有趣。”

公主的丈夫是驸马,郡主、县主之类的宗室女子,丈夫统称为仪宾。陈凌薇虽不是宗室女子,可她有县主的封号,将来嫁了人,丈夫也会享受仪宾的待遇。

“弟弟你胡说什么!”陈凌薇被他当众提起姐夫,不害羞也得装出害羞的样子来,嗔怪着跺跺脚,满面通红的跑了。

太夫人大笑,“峰儿不许这么说,你二姐是姑娘家,害羞了。”陈凌峰不好意思,“对不住,对不住,一时说顺口,忘记了。”把二姐羞跑了,他才觉出不对劲来。

太夫人乐呵呵,“今晚本应该咱们全家人一起庆祝的,可你大哥被金吾卫的人请去了,说是不醉不归。峰儿,明天吧,明天咱们好好乐乐。”陈凌峰笑着点头,“是,祖母。祖母,明天怕不只是咱们要庆祝,亲友都要上门的。”

陈凌薇受封清波县主这样的喜事,一定有亲友凑热闹,赶着来恭贺。

“好,好。”太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亲友上门恭贺,多有脸面,多有光彩,好,太好了。

陈凌峰见太夫人兴致这么好,便搜肠刮肚的想着诸多好处,“祖母,皇室若有宴会,二姐也能跟王妃公主们一起赴宴,她能有幸拜见皇后、太子妃,能见到许多贵人。”

太夫人笑的眼睛咪成了一条线。这样啊,那阿薇得长多少身价啊,往后得嫁个什么样的人?

太夫人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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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还小

阿薇是侯府小姐,又生的美貌动人,按说进宫做个妃子才是最好的,才不辜负她的天生丽质。不过今上实在年纪太大,做他的妃子,万万不可。太子倒是年青俊美,可惜太子妃嫉妒不识大体,容不得人,章皇后挑选的两个东宫次妃人选,阿薇病了一场元气大伤,梅家那丫头更惨,她父亲为此送了命…况且,阿薇的封号是县主,属宗室女,当然不可能再嫁到皇家去。算了,宫里,不必想了。

宫里不行,太夫人降尊纡贵的把目光放在了各家勋戚、大臣身上。她觉得魏国公府和英国公府两家门第都还可以,子弟大多成器,纨绔的少,有出息的多,可以考虑一下;靖国公府根深叶茂的,也还过的去;外戚之中么,章皇后的娘家金乡伯府好像不大景气,倒是太子妃的娘家,兴旺的很。

裴家?太夫人想了想,依稀记得裴家还有未定亲的年轻人。“再看看吧,姐姐的孙子们,英国公府的孙子们,看看谁家孩子更顺眼。”太夫人踌躇满志的想道。

太夫人这会儿真是太得意了,也不想想,莫说一个县主,即便公主、郡主择婿,也不是一帆风顺,也不是满京城的青年才俊由着她们随意挑选的。

陈凌薇害羞跑了,邱氏不怎么兜揽,陈凌云在外饮酒未回,陈凌峰虽好,是个半大小子,说不得私房话。可怜太夫人正是无比得意的时候却找不到人畅所欲言,有许多美好想法却无人可以诉说,真是寂寞如雪。

太夫人孤独的回了房。

陈凌云直到深夜方回,酒气熏天。他在军中多年,生活习惯很粗糙,回来之后命小厮捧过醒酒汤,痛喝了两碗,便即脱衣上床倒下,进入梦乡。

因酒喝得实在不少,第二天早上睡醒之后他头还是疼的。“大少爷,大少爷。”小厮怯怯的、轻声的唤他,“太夫人要带二小姐到寺庙进香,要您一道去呢。”陈凌云很费力气的睁开眼睛,诧异,“昨天受了赏赐,今天当然是进宫谢恩,进的什么香?”小厮很听话,听他这么说,便殷勤的点点头,“小的知道了。”飞奔出去,跟太夫人差来的侍女一字不增一字不减的复述了一遍。

陈凌云呻,吟了一声,头更疼了。祖母您好歹是位侯府太夫人,怎地一点正事不做?机缘巧之下我才能立下这功劳,阿薇才有了这个身份,您怎么…不指着您帮忙,您能不给添乱么。

陈凌云憋着一肚子气起了床,冲了个凉水浴,又坐下来吃了一盘包子、一盘葱花卷、一盘馒头、一盘水点心、两大碗鸡汤面,心情才算略好了一点,可以出去面对太夫人、邱氏等人了。

“臣子受了赏赐,第二天是要进宫谢恩的。”陈凌云见过太夫人、邱氏,耐着性子讲给太夫人听,“我带阿薇一起过去,贵妃娘娘一定会见我俩,还有皇后娘娘,或许也能见到。”获救的是十三皇子,邱贵妃定是感激的;凌薇受封县主,章皇后应该会亲自接见她。

太夫人很是不悦,“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也没人提醒我。”说着话,用憎恶的眼神瞪了邱氏两眼。她心里是很恼火的,她是乐昏了头,可邱氏肯定是记得的,却偏偏一个字不提。

邱氏稳稳的端坐着,好像没听见太夫人的话一样,太夫人未免扫兴。

邱氏眼神中闪过丝讽诮。提醒?这种事还用得着提醒么。你也未必真是忘了,只是一心惦记着要给佛祖上香吧。邱氏其实很想讽刺太夫人几句,不过,看看陈凌云,她决定闭口不言。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利,节外生枝?今天是好日子,亲友们很快便会上门,一团和气为好。

太夫人板着脸生气,陈凌云也不理会她,命令妹妹,“阿薇,按品大妆,跟哥哥出门。”陈凌薇乖巧的答应,“是,大哥。”她还没来得及谢谢哥哥呢,是哥哥立了功,她才有这份荣幸。

兄妹两个辞别太夫人、邱氏,出了门。陈凌云没有骑马,和妹妹一起坐上马车,陈凌薇知道哥哥是有话要交待她,忙堆上讨好的笑容,“哥哥,我是头回遇着这种事,心里乱乱的,祖母说要去上香,我稀里糊涂便想跟着去…”说到这儿,她调皮的吐吐舌头,扮可爱,想蒙混过关。

陈凌云小时候有爹娘疼爱纵容的时候,脾气很不好,任性暴燥,动不动就会拨出佩刀,劈头便砍。后来娘被迫出家,爹又没了,他依附叔叔陈庄度日,脾气便收敛了不少。叔叔待他当然也是很好的,可是,叔叔就是叔叔,不是爹。对着叔叔,他不敢像对着陈庸一样任性。

“阿薇,哥哥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在西北过的是什么日子。”陈凌云慢慢说道:“叔叔是很勇敢的将军,每逢有战事,他总是身先士卒,一马当先。我很敬佩叔叔,想跟他学,想跟他一样成为领兵的大将,可是,我头一回跟着他上战场的时候,被吓住了,真的被吓住了。漫天的血雨,遍地尸骸,地下躺着缺胳膊短腿正在哀号的兵士,他们会拼命央求你,‘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因为,他们受伤太重,活着实在太痛苦了。”

陈凌薇吓的花容失色。

她自从大病过后,虽将养的差不多了,还是显着比从前瘦弱。陈凌云怜惜的看了她一眼,“阿薇,哥哥一直不忍心告诉你的,可是,若不告诉你,你便不知哥哥的心意,不知哥哥的艰难。”

陈凌云第一次上战场之后,连饭都吃不下去,一闭上眼睛就做恶梦。陈庄毫不怜悯的告诉他,“你想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便硬着头皮往前冲;你若想偷懒,很容易,我这便送你回京城,你在嫡母眼皮底下苟且偷生,做个恭顺的庶子,让她赏你一口饭吃。凌云,你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陈凌薇含泪看着哥哥,眼神中满是痛苦。这两条路都很难,若换了是我,我哪条也不要。我不要拼命厮杀,也不要苟且偷生,我不要…

“我选了硬着头皮往前冲。”陈凌云笑了笑,“我不能做缩头乌龟,我宁可死,也不要在临江侯府苟延残喘。阿薇,哥哥在战场上好几回差点丧了命,回回硬挺下来了。我跟自己说,我不能死,我必须要活着,我还有个小妹妹呢,她已经没了爹娘,若再没了哥哥,只能任人宰割了。”

“哥----”陈凌薇哽咽着叫了一声,眼中饱含泪水。

她虽然是庶女,虽然没了爹,可是有太夫人跟邱氏拗着,又有陈庄、陈凌云不断从西北捎回来银票、财物,其实没吃过太多苦。她心安理得享受着叔叔和哥哥带给她的一切,从不知道他们究竟经历过什么。也从不知道,原来哥哥是这么的疼爱她------她知道哥哥对她好,却不知道哥哥对她好到了这个地步。

陈凌云皱眉,“哭什么哭?就要进宫,妆容花了,像什么样?”

“嗯,不哭了。”陈凌薇忙拿出帕子,小心的拭着泪水。

“阿薇,哥哥想让你嫁个好男人,好好过日子,知道么?”陈凌云有些廖落的说道:“哥哥是男人,再晚几年娶妻也不妨事,你却不行,再等下去成老姑娘了。邱氏不会费心替你相看,祖母靠不住,哥哥来往的军官你又看不上。如今有了这层身份,盼着你就借此攀上门好亲事,哥哥也算了了一桩心事。阿薇,咱们没了爹,娘又半点忙帮不上,只能靠自己了。”

陈凌薇哽咽着点头。

“要谨言慎行。”陈凌云不放心的交代。

“嗯。”陈凌薇柔顺的答应。

“夫婿不必出自高门,人品好,肯上进,肯待你好,这是要紧的。”

“嗯。”

车速很快,不知不觉到了宫门。

果然不出陈凌云所料,章皇后亲自接见了这对兄妹,狠狠夸奖了陈凌云奋不顾身从水中救出十三皇子的行为,“陈同知救了一位亲王,这可是莫大的功劳!”

若不是陈凌云机灵,保不齐十三皇子真能有个三长两短。皇帝老了,真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都不敢想像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

陈凌云已做官多年,场面话自然说的极好,“臣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敢居功。这是十三皇子福大命大,更是皇帝陛下洪福齐天。”

章皇后又夸奖他谦逊知礼,正夸着,邱贵妃来了。她拜见过章皇后,便含泪对陈凌云道谢,“好孩子,多亏了你。”陈凌云又是一番谦虚,“哪里,是十三皇子福大命大。”

邱贵妃把陈凌云夸了又夸,谢了又谢,又含泪拉过陈凌薇,“让姨母瞅瞅,自从你病了之后,这是姨母头回见你。”陈凌薇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含混道:“如今已好多了,好多了。”

章皇后脸色变了变。眼前这少女本是要给小十做次妃的,如今却成了什么县主,真是胡闹。陛下诏书已下,她这县主的身份难改,只能认了,可是这心里…要多难受便有多难受。

邱贵妃拉着陈凌薇问东问西,“阿薇,你还没定下亲事吧?这可不成,大姑娘了,拖不得。”陈凌薇羞红了脸,头低得不能再低,说不出话来。

邱贵妃拍拍她的手,“放心,有姨母呢。”

阿薇,姨母一定替你说门好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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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皇子落水之后,皇帝无心再在南台消夏,等他将养好了,便迁回了乾清宫。皇帝迁回乾清宫是大事,章皇后率妃嫔迎接,皇太子一家三口更是亲赴南台,从南台一直把皇帝接回来。皇帝见了小正正就乐呵,亲自抱着,舍不得放手。

“今晚家宴,庆祝朕迁回乾清宫,也庆祝小十三劫后余生。”皇帝笑着宣布。他老了,看着合家团聚,看着儿孙在他眼前欢声笑语,便觉欢欣。

众人都笑,十三皇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章皇后慈爱说道:“陛下回宫是喜事,小十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极该庆祝的。”十三皇子红着脸道了谢。

这晚的家宴上发生了一件让皇帝大笑不止的事。邱贵妃不是惦记着要给陈凌薇寻个可心的女婿么,家宴上便问起,“谁家有十七八岁,俊美温文的少年郎,尚未婚配?”妃嫔们知道她是要做媒,都很给面子的努力想着,“听说翰林院有位姓原的侍读,家中的小公子风姿秀异,不管到了哪儿都是鹤立鸡群。”“靖国公的小儿子,生的又俊,武功又好,听说有万夫不挡之勇。”还有人说起,“太子妃娘家不是还有位哥哥没定亲么?正是十七八岁,俊美温文的少年郎。”

邱贵妃眼睛一亮。裴家好啊,裴家的男人相貌好,性情好,有出息,还不纳妾!阿薇若是嫁给了裴家那最小的儿子,岂不是舒坦得很?

“太子妃,我给你娘家哥哥说个媒,好么?”邱贵妃殷切问道。

“不好。”阿玖笑吟吟,自然而然说道:“我八哥还小呢,不说亲事。”

她笑的很得体,语气轻松,仿佛她不是在拒绝人,而是很随意的在聊着家常。

“我八哥还小呢”…她都成亲生子了,说起娘家堂哥,却是这么个口吻。皇帝看看笑嘻嘻的阿玖,想想她方才说过的话,忍不住大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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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智慧

皇帝大乐,皇太子也忍不住抱怨,“小师妹,你说起八哥来,像说小正正一样。”他是你哥哥,你却说他“还小呢”,语气又那么亲呢自然,怪不得爹会笑成这样。

皇帝一笑,邱贵妃警觉了。她是个“真性情”的人,原本就对陈家兄妹有好感,陈凌云这一救了十三皇子,她心中的感激都快漫出来了,掏心掏肺的想对陈凌云好,这才不遗余力的推销起陈凌薇,竟想把她嫁到裴家去。可是皇帝一笑,她想起皇帝曾经的警告,顿时毛骨悚然,我惹了太子妃,我又惹了太子妃,我会不会被…

“太子妃的娘家哥哥还小呢。”皇帝笑着说道。

“是,是,还小,还小。”邱贵妃谄媚的陪笑。

她想报恩,可是她不想被关进冷宫。冷宫那个地方,太吓人了。

不能惹太了妃,一定不能惹太子妃…我今天就是提了一句,就一句,很快就收了回去,应该没事吧?邱贵妃惴惴不安的想道。

十二皇子和十三皇子一齐过来向邱贵妃敬酒,为南台的事跟她陪不是,“我们粗心大意,害您担心,罪该万死,往后再不敢了。”邱贵妃接过酒杯,还在忐忑,“十二,十三,方才我好像说错话了。”她小声向两个儿子诉苦。

“没事。”十二皇子迅速的、轻声的安慰她,“爹若生气,要罚您,我便跪在他面前不起来。”

“我也是,一定拼命帮您。”十三皇子抱怨的说道:“可是您也小心些,莫惹事。您提裴家做什么?那可不是能胡乱打主意的人家。”

表哥救了我,我也很感激;表姐终身大事没着落,我也想帮她。可是您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提起婚事啊,两家联姻是何等大事,您之前又没探过裴家的口风,哪能这么直楞楞的说出来?没您这样的。您这不是给说亲事,您是在想方设法让两家结仇。

邱贵妃讪讪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虽然十二、十三皇子这么说,她还是悬着心,唯恐皇帝跟她不依。“多夸夸太子妃吧,陛下便不气了。”她搜肠刮肚想着赞美的话,大力夸奖阿玖,阿玖听了,不过一笑置之。

邱贵妃方才虽然没有明说是要给哪家姑娘作媒,可是用手指头想也想得到会是陈凌薇。想把陈凌薇那种出身、那种经历的人说给裴家,只能说邱贵妃今天出门没带脑子。裴家是什么家风,怎么可能娶陈凌薇这样的儿媳妇。临江侯府的隐秘之事裴家十几年前就知道,这种乱糟糟的人家,裴家定是敬而远之。

裴家如今的未婚男子只有老八裴琳一人。他祖父是清名满天下的裴阁老,外祖父是威名赫赫的魏国公,父亲是翩翩探花郎,妹妹是皇太子妃、皇太孙的母亲,他本人温文俊雅纯真善良,这样的男子,他凭什么要娶临江侯府的庶女为妻?裴家的井井有条,临江侯府的乱七八糟,形成鲜明对比。裴家嫡子和临江侯府的庶女,根本不挨着,不般配。即便陈凌薇如今的身份成了所谓的县主,本质并没变,她和裴琳还是格格不入,是两个世界的人。

陈凌薇生的很美,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如果她的智慧能和她的美貌相匹配,那又另当别论,可是,她并没有。

智慧不是从天而降的,没有父母亲人长辈的悉心教导,一个长在后宅中的女孩儿,智慧从何而来。徒有美貌却不具备良好的教养和品性,就别妄想裴家八郎了,配不上。

家宴散了之后,孝顺的皇太子特地带着太子妃和皇太孙留了下来,“爹,知道您稀罕小正正,让他多陪您一会儿。”皇帝微笑,“爹可不止稀罕小正正,还稀罕小十,稀罕阿玖。”

“受宠若惊,受宠若惊。”阿玖甜甜笑。连我都稀罕了呀,真是爱屋及乌。

皇太子轻轻咳了一声,“爹,您知道邱贵妃方才要给谁做媒不?”把陈家的事约略跟皇帝说了说,当然也没漏了陈凌薇之前那场大病,“…这样的女子竟想说给小正正的八舅,真是岂有此理。”

皇太子一脸正气,他怀里的小正正也板着个小脸,很严肃的样子。

阿玖悄悄乐,十哥,你可真会告状呀。

皇帝似笑非笑看了皇太子一眼,慢吞吞说道:“敢情小十是留下来告状的。”你这不孝子,当面锣对面鼓的告诉爹,爹宠爱过的邱氏是如何蠢笨,如何失礼,你是在说爹眼光不好吧?臭小子。

“不是告状,是央求。”皇太子自得的一笑,“爹,御史里头有个楞头青上表要求充实东宫,有不少迂腐的官员附议。这些个腐儒,爹您替我打发了,成不成?您说话,比我说话管用多了,强上至少一万倍。”

“你这不肖子!”皇帝大怒。

敢情这臭小子是先把自己亲爹恶心一通:瞅瞅,你瞧上的女人多笨呀,多蠢呀,然后话锋一转,现在朝里有些个傻瓜要我多纳蠢女人,我才不要,这些个傻瓜,您替我打发了吧。

呸!小十你找打!

皇帝怒气冲冲的四处张望,要找件趁手东西。皇太子有恃无恐的看着他,“爹,我抱着小正正呢,您斯文点儿。”阿玖在一旁看着,笑的不行了,十哥你如今深谙父凭子贵的道理,知道抱着小正正不放手啊。

“阿玖你抱着朕的乖孙。”皇帝命令。

阿玖嘻嘻笑,“爹,我这会儿手疼了,抱不动小正正。”

皇太子和阿玖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皇帝哼了一声,命内侍拿来戒尺,“小十,一只手抱着小正正,另一只手伸出来。”以为这样爹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幼稚可笑。

小正正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戒尺,好奇的咕哝了几声,也不知他是在表达什么情绪。皇帝以为他怕了,柔声安慰,“乖孙子,祖父不是要打你的,是要打一个不听话、不孝顺的人。”

皇太子叹了一声,“您在南台消夏,我在文华殿挥汗如雨,毫无怨言,像我这样的还叫不孝顺呀?爹,做储君可真不容易,刮大风要管,旱灾要管,匪患、边患、海盗,件件令人烦恼。各个行省的政报都要重视,每个大臣的意见都不敢轻忽。我每天兢兢业业,不敢懈怠,饶是这么着,还不得清净,就连要不要充实东宫,也被一帮腐儒拿大道理挟持。您不知道,那些人言辞激烈,好像东宫之中若不增添次妃侍妾,便是违背天理人伦,便是没有尽到储君的责任。”

阿玖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本来正事就够多,够让人忙碌的了,还时不时的蹦出个道学先生理直气壮干涉私生活,真是令人恼火。有些腐儒的想法相当稀奇,他们管的很宽,连皇帝临幸妃嫔都恨不得给排出张表来。皇太子只有一位东宫妃?那还得了。他们肯定得上蹿下跳。

皇太子目光沉痛,“爹,您当年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这帮讨厌的官员们逼迫着,后宫之中才多了不少愚蠢女子…”

“不能够!”皇帝勃然大怒,“朕若连后宫之事也不当家,做这皇帝还有什么意趣?小十你也是,东宫是你的天下,由不得这帮子人指指点点。”

“那,这些人…”皇太子目光殷切。

“朕替你打发了!”皇帝豪迈的挥挥手。

“爹您真是英明果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皇太子和阿玖娴熟的拍起马屁。小正正把祖父、父母挨个儿瞅了一遍,认真的点了点小脑袋,仿佛是在表示赞同。

“小正正也知道祖父英明啊。”皇帝眉花眼笑。

小正正又点了点小脑袋。

皇帝心都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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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迁回乾清宫之后,接二连三的召见大臣,还有几名低品级的御史、翰林。三天之后,朝中要求充实东宫的声音全部没有了,归于沉寂。

“爹太厉害了。”皇太子美丽的凤眼之中,满是仰慕和向往,“他老人家一开口,那帮子人便不敢再叫嚣,一个一个乖乖的闭了嘴。小师妹,什么时候我也能跟爹似的,一言九鼎?”

他接触政务也有两年多了,可是要论威信,和他的皇帝爹爹比起来真是差的太远。皇帝说出来话鲜少有大臣敢于提出异议,他却不行,不知是他太年轻还是太随和宽仁,大臣们怕他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