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一双眼睛分外妩媚,两个浅浅的酒窝,整张脸生动得发亮,穆思远有刹那的晕眩,下意识地抬手抚了一下额头。“我那天早上叫你爸爸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偷偷笑我?”那天早上他慌慌张张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见了麦教授心里其实也莫名地紧张得很。

“没有没有。”麦小欣矢口否认,“我那天困得很,没听到。”想起靠在他肩头睡了整整一路,脸微微地红了

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在他肩头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那里,穆思远竭力忽略心头涌起的些微异样,在这样疲惫的时刻,有一个他喜欢的温柔漂亮的女孩陪在身边,看着她娇羞的面容,听着她语笑晏晏,远离商场、远离利益、远离争斗,似乎身体的疼痛都减弱了几分。看着吊瓶里的盐水一滴一滴往下掉,真想它滴得慢一点,再慢一点,他的手下意识地抚摸着开关上的滑轮,万分犹豫。;

“你怎么……”麦小欣不知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担心。她想问问他怎么让自己病成这样?离上次的阑尾炎开刀也没多久啊,平时胃口也不怎么好,还犯胃病,他这样的年纪,不是应该像陆子罕那样精力旺盛得整天飞扬跋扈吗?怎么会动不动就要进医院?

“我让小陈送你回去吧,剩下的盐水我自己看着就行了,今天谢谢你。”穆思远犹豫再三,还是以淡淡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穆思远突然表现出来的疏离令麦小欣猝不及防,她瞥了一眼还剩下大半瓶的盐水,愣了一会儿,随即点点头“哦”了一声,起身收拾碗筷。

穆思远默默地看着她出门去洗碗,又很快地回来把洗干净的碗筷和调料瓶放进袋子,接着把保温瓶的盖子拧紧后放进另一个袋子,然后穿上羽绒大衣。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太平静太连贯了,有条不紊干脆利落,让他几乎生出要不顾一切打断它的冲动,他的手在被子下握得发痛,等到麦小欣拉上大衣拉链,终于忍不住问:“出来没戴帽子吗?”

麦小欣环视了一下周围,揉了揉自己的卷发,迷糊道:“可能吧。”

“这么冷的天,”他顿住,怕说出口的话泄漏了自己的心事

“没关系,这件衣服有帽子的。”麦小欣抬手把羽绒大衣的帽子扣上,笑着晃了晃脑袋,拎起袋子朝他摆了摆手,“穆总再见。”

穆思远呆呆地盯着轻轻合上的病房门,过了好久,小护士推门进来,见那瓶盐水早已空了,忍不住责怪道:“瓶子空了怎么不按铃呢?白白还插着针。”

二十八章

艾临是最藏不得心事的人,节后几乎等不及地要来上班了,才8点三刻,她推开穆思远办公室的门,却惊讶地发现这个从来都是踩着点上班的总经理大人竟然已经坐在了办公桌后面。

“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连作息习惯都改变了。”艾临一边开玩笑一边看他的脸色,“咦?怎么脸色还是这么差?小欣没给你好好补补吗

“艾临!”穆思远沉下脸来,“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再开,我们是同学我无所谓,总要照顾到人家女孩子的名声吧。”

艾临难得见他这么严厉,顿时不再作声,不过也没被吓跑,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想在他的脸上看出点端倪,无奈穆思远毫无表情,只顾着低头看自己手上的资料,并不理睬她。过了好一会儿,艾临无奈,忿忿地叹了口气,转身想要出去。

“等一下。”穆思远头也不抬道,“去做一张购物卡送给小欣,你自己亲自送过去。”

什么?”艾临吃惊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一个电话叫人家又做饭又做菜,那么远的路送过来,不该谢谢她吗?”穆思远依旧头也不抬地在看手上的资料。

“你要谢谢人家也不用以这样冷冰冰的方式啊,可以请人家吃饭,喝茶、看电影,办法多的是。”艾临笑道,“思远,你真是越来越笨了,连怎么哄女孩子都忘了,你这样做小欣会不高兴的。”

“我没有时间陪人吃饭聊天,我也不喜欢欠人家的人情,就这样吧。”穆思远淡淡道,“以后别这样,她又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如果叫自己公司的,倒还可以算是加班。”

艾临皱眉看着他。她无法理解穆思远的做法,怎么又是这样冷冰冰地用钱划清界限?她跟他同学四年,又一起工作四年,八年,连曰本鬼子都被打跑了,难道她艾临还看不清楚一个穆斯远?他平日里对麦小欣明明是不同的,看着这女孩的时候脸上一本正经,眼里却透着笑意,别人看不出,她还会看错吗?“你发烧把脑子也烧坏了吧?”艾临生气地往外走,“你想感谢人家为什么要我去?一点诚意都没有!她又不是你的职员,你当是发加班费呢。送卡也好送钱也好,要去自己去,我可做不了这么过分的事!”

“那我叫小陈去办。”穆思远的声音冷冷地落在后面'

艾临停住了脚步,想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忿忿道:“好吧,我去办。这么好的女孩,拿她当宝的人多着呢,你不稀罕有的是人稀罕。那天晚上算我多事,我向你道歉。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只要你不后悔。”艾临狠狠地甩了门走出办公室。穆思远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手中的报告,却什么也没看进去。后悔?他现在就想后悔,但是他只能这样做。易达濒危,这一次是真的凶险,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虽尚不至此,却也离覆顶之灾不远,他在这十几天里几乎是亲历了当初父亲的焦头烂额,所幸的是,他的团队如此年轻,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千金散尽的洒脱,并不惧重头开始,所以兵行险招反倒绝处逢生,回头一顾,方知后怕。他和齐峻细细回顾了易达创建至今的每一桩生意,却始终找不出蛛丝马迹,易达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做生意,对方如此阴损的招数,直欲置易达于死地,恐怕不仅是“市场竞争“四个字可以解释。临走前,他吩咐齐峻暂时放下手中一切事物去秘密查找那幕后操纵之人,敌在暗他们在明,一日不查明真相,易达便一日不会安宁。

年前是父亲,5年后是自己,生意场的残酷总是在不断地警醒他的人生,在他渐渐忘了其血惺的时候,无情地撕开他的伤口。在他心悸发作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母亲,如果自己离开,让母亲一个人孤零零如何生活?经历了丧夫之痛,难道还要经历丧子之痛?那个满头白发的老医生声色俱厉地训斥他,“年轻人,不要挥霍自己的青春,你这是在透支生命,还要赔上你的家人!”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令他不能动弹。他也不想要麦小欣赔上她的幸福,不想让麦小欣走一条他母亲当年的路。虽然他贪恋她的温暖,嘴里不肯承认心却早已一步步在陷落,他也看得出女孩子眼里若有似无的情愫,午夜梦回,细细回味,甘之如饴。但是他一心想要她幸福,这个大概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受过什么委屈的女孩,他要她的人生一帆风顺。如果跟了他,这辈子恐怕会有无数的惊涛骇浪。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可以帮衬没有家族可以支持,一旦有危机就要靠他自己去搏命挽救,让她跟着担惊受怕,那样的话,他会舍不得。因为会舍不得,所以他现在只能舍得。幸亏一切刚刚开始,他安慰自己,在还没有对她造成更大伤害的时候,就此止步吧。

穆斯远站起身走到窗前,从他的办公室往下看可以看到A楼的大门口,正是上班时分,很多人匆匆忙忙往里赶,因为楼层太高,看下面的人就像一只只小蚂蚁。麦小欣应该也在这一堆小蚂蚁里面吧?今天早上她会吃什么呢?小绵羊火锅店的烧饼油条?会不会因为替同事捎带的份数多了遭人白眼吓得不敢在那里吃?明明只有小兔子那么点儿胆却偏偏又会生出出人意料的勇气,真是个傻丫头啊。穆斯远紧紧地盯着A楼门口的行人,直盯得眼睛发酸。

吃完晚饭,何冬和麦小欣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何冬兴致勃勃地向麦小欣贩卖她白天淘来的八卦,见麦小欣半天不吭声,不禁奇怪。

“麦麦,你今天好像不太高兴啊,出了什么事了吗?”何冬双手捧着麦小欣的脸细细地看,“那个老处女又找你茬了?”“老处女”是出版公司的办公室主任,过了年就要36岁了,其实人并不坏,只是每次相亲失败都要找一只替罪羊出气,麦小欣在公司资历最浅长得最漂亮,自然是她特殊时期的眼中钉肉中刺。

“没有,她最近没有相亲。”麦小欣朝何冬身边挪了挪,伸手环住她的腰,把头靠在她的怀里,闷闷道:“冬冬,我今天才知道被人拒绝的滋味原来这么难过。”说这话的时候她有点想哭,拼命忍才忍住了

“这么难过?因为穆思远?”何冬敏感地问,“不会吧?他不是对你挺好的吗?大家有目共睹啊。”

麦小欣不吭声,把头往她怀里蹭了蹭。她没料到自己会这么难过。当艾临吞吞吐吐地把卡递给她时,她马上就明白了穆思远的意思,当时真是又羞又恼,似乎被所有人看穿了心事,还偏要跟艾临打哈哈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这个男人,像之前的几次一样,总是喜欢用钱来解决问题,这种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冷漠的方式,前两次她都能一笑置之,反正远扬的总经理有的是钱,虽然不被她所认同却也能受之坦然。只是,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有意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亲近,表现出的体贴,让她每每产生错觉,看来真的是错觉了。,

麦小欣回想起他们节前的那次见面,其实在医院他打断她的话让她离开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因为他在生病,一副倦容,便自欺欺人地不愿往那方面想。大概他也是唯恐她想不到这一层吧?才特地又让艾临来再次表明态度。难道自己的心思表露得那么明显吗?让人避之唯恐不及?想到这里不觉红了眼眶,觉得自己真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她今天想了一个下午,认定自己确实有点自不量力,这么优秀的男人,文锦的大小姐都不屑一顾,当然不会把她放眼里了,亏她还时时A楼B楼的提醒自己,原来说一套做一套,情不自禁啊,那可真是活该了。她吸了吸鼻子,麦小欣,还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呢!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和吴竞分手后好不容易又动了心,结果这颗钻石看不上咱们这颗小麦粒儿,看不上就算,哼,他看不上咱,咱还看不上他呢,钻石再大再亮,能当饭吃吗?小麦好歹能充个饥吧。”何冬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安慰道。

麦小欣破涕为笑,却依然不肯抬头:“我才不是小麦。”

何冬继续抱着她的头气愤道:“这人怎么这样,既然拒绝别人,干嘛还之前还假惺惺作出一付关心得要命的样子,他知不知道一个男人是不能对一个女人随便示好的

何冬和麦小欣无论家庭性格外貌都大大不同,却能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实在不是没有原因的。就像这会儿,麦小欣觉得何冬简直就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自己想说的话全被她说出来了,甚至气势上更胜一筹。虽然最后那句话并不是何大小姐的原创,而是有一次俩人一起看的碟里面女主角对男主角的训斥,一直以来被她们奉为经典,时不时会拿出来“你知不知道”一下。她此刻正中下怀,正想同仇敌忾一番,突然想到,以何冬嫉恶如仇的性格,万一下次碰到穆思远时口不择言,那自己真是糗大了。赶紧反过来劝道:“冬冬,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们太习惯了独立,所以碰到有个人稍微对你好一点的时候就会自作多情,其实仔细想想,两个人差距那么大,根本就不可能。再说了,他也确实没对我有什么特别好的地方,比起雷锋叔叔差远了。”

何冬舒了口气,朝她翻了个白眼,“还会开玩笑,看来你也没多少伤心嘛!”

“是难过不是伤心,还没到伤心的地步。”麦小欣抬起头来,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脸道,“弄明白了也好,原来捧着一篮子鸡蛋走得小心翼翼,腰酸背痛,现在鸡飞蛋打,反而轻松了,从此健步如飞,以后决不再犯花痴,找一个爱我的人好好谈一场恋爱,享受爱情。”不过就是有好感而已,不过就是这份好感深厚了一点而已,不过就是再深厚下去就要量变产生质变了而已,既然尚未质变,既然人家不愿意接受她的这份心意,一切也没那么糟糕,这世界上总有别的人会珍惜。今天为这份单相思的乌龙已经难过了大半天了,确实也该结束了。麦小欣对着脑海里的那张清雅俊逸的脸狠狠翻了个白眼,不解气,又翻一个,哼,你想当雷锋就当,本小姐再不会犯傻了!

“也是,他有什么了不起,要不,你就答应陆子罕吧,远扬是上市公司又怎么了,文锦的太子爷可比他身价高多了,又那么喜欢你,上天入地地追着你。”何冬道,“让穆斯远看得气死后悔死。”

麦小欣使劲打了她一下,“神经病,不喜欢又怎么会生气后悔?再说了,我为什么要为了气他去找陆子罕?放下就是放下,放得干干净净,拖泥带水有什么意思。我妈妈说,女孩子赌气是常事,但决不能搭上自己的一生,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大傻瓜,冬冬你还真是个大傻瓜啊!”

何冬看着她微笑的脸,虽然难掩一丝落寞,却坦白明亮,立时放心不少。看来经历了吴竞,麦麦真的变得不一样了,更坚强更洒脱。她喜欢这样的麦麦,拿得起放得下,谁说女孩子只能一味委曲求全暗自神伤,天大地大,大马路总比死胡同多吧。“哎,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他是怎么拒绝你的了吧?”何冬不厚道地奸笑。

“他今天叫艾临姐送过来一张购物卡,划清界限。”麦小欣白了她一眼,发现说出来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

“见者有份!”何冬大叫,“资本家的钱,不花白不花!”

29第二十九章

元旦过后到春节之前,是各个公司最清闲的时候,中国人对春节的重视大概胜过了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节日观念,提前一个月就启动的春运热潮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麦小欣一边看着餐厅里电视屏幕上正播出的民工漏夜排队买火车票的新闻一边对何冬道:“你这时候特有优越感吧?不用像我们这些外地人一样挤车回家过年。”

“你走了剩了我一个人,有家不能回,哪来的优越感。我不喜欢过春节,过了春节我就真成大龄青年了,在家里就是冬天的电风扇,摆哪儿都不合适了。”

“至于吗?”麦小欣笑道,“你要是这么想嫁人,考虑一下马苏吧,我觉得他人挺好的,脾气也直,见义勇为,昨天吃饭的时候不是还帮你挡酒了。”

“不考虑,他以前喜欢你,说不定现在还在心里喜欢着,我好几次看到他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看你,估计要到你结婚了才会死心。我要嫁的人,喜欢过别人无所谓,可是喜欢过你就不行,我们俩这辈子都分不开,难道让他天天望洋兴叹望梅止渴?”何冬夹了一块麦小欣盘子里的红烧子排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振振有词。

麦小欣瞪她一眼:“什么比喻啊,冬冬你语文水平越来越糟了,我真觉得他不错。”

“不错的话你就答应人家啊,我敢保证这小子高兴得准找不着北。”

“小欣答应什么让人找不着北?”艾临问道,和穆思远一起在紧挨着她们的一张桌子坐下。

医院那个晚上后,麦小欣这是第一次见穆思远,见他似乎瘦了一点,精神也不是很好的样子,正温和地对自己微笑。她尽管心里还是有点失落,但面上只能一派自然,便也朝他微微一笑。

“说马苏呢。”何冬愤愤地瞥了穆思远一眼,对艾临道,“他的工作室去年效益不错,昨天请我们吃了一顿特高级的。”

艾临道:“这个马苏,好歹我们也算认识啊,怎么请你们不请我呢,只顾着美女面前献殷勤,说说,找了个什么好地方巴结你们呢。”

“在一个会所,他请了不少人,我猜起码吃掉他两张设计稿。”麦小欣见何冬脸色不对,生怕她不小心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抢着道。

艾临用胳膊肘碰碰穆思远:“咱们远扬效益也不错啊,让穆总也请大家吃顿特高级的。”

穆思远道:“行啊,晚上你去找个好地方,你可是美食家。”这几天他都借故没来6楼吃饭,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麦小欣,他拒绝她的靠近,却又舍不得离她太远,其中的分寸拿捏比经营两个公司还要难上几百倍,好不容易按下心中纠结来餐厅,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又失落的不行。

麦小欣就算再洒脱,这当口也是绝不想去赴由穆思远做东的饭局的,便用脚踢踢何冬,指望何冬开口拒绝,可何冬心里正气脑着穆思远,冷了脸低头吃饭不肯搭腔。等了一会儿,麦小欣见再冷场下去穆思远的面子就下不来了,只好道:“天天胡吃海喝哪行呢,我前段时间跳舞好不容易跳瘦了一点,得保持到春节回家给我爸爸妈妈看。”

“做人要厚道,漂亮女人更要厚道,你也去减肥,还让不让人活了!”艾临不满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吃海鲜顶呱呱,比海上人家还好,我元旦到现在还没好好吃过一顿海鲜,今天去吧。”她那天虽然气恼穆思远的做法,却也见不得他现在被如此明显地拒绝。

“吃海鲜?算我一份。”陆子罕端了盘子在麦小欣身边坐下,侧过身道:“我朋友今天下午要从C市送海鲜过来,直接从渔船上装箱的,绝对新鲜,小欣,咱们晚上去你那儿吃敲鱼面吧。”

穆思远迅速瞥了麦小欣一眼。

麦小欣对陆子罕的提议不以为然,想了想,委婉地拒绝道:“这么新鲜的海鲜,做敲鱼面多可惜啊,该清蒸。”

“我今天就想吃敲鱼面,美丽的田螺姑娘,你就发发善心吧。”陆子罕嬉皮笑脸凑过去道:“就做一小碗给我吃吧,别的都清蒸,扁鱼、带鱼、墨鱼、螃蟹、虾,统统清蒸,好不好?我车里正好有两瓶很好喝的白葡萄酒,高山有机葡萄酿的,很适合女孩子喝。”

麦小欣求救似的悄悄捅了捅何冬。何冬不吭声,太子爷开口,她可不敢拂逆,再说了,正可以借陆子罕打击那个目中无人的穆思远。

艾临顿时兴致盎然:“我最喜欢吃酱油蒸鲥鱼,子罕,别忘了让他们带一条过来,一定要新鲜,鱼鳞要完整。”

“清蒸谁都会啊,拿回家洗一洗搁锅里不就行了。”麦小欣垂死挣扎着嘀咕道,却也知道凡是碰到吃的,艾临一定不肯妥协。

果然艾临马上反对道:“清蒸其实最考量技术了,要是火候掌握得不好肉蒸老了,再新鲜也没用。”

“说得没错,小欣还喜欢吃什么,我让他们带过来。”陆子罕一听艾临上了钩,知道麦小欣必定无法拒绝,大为高兴。

“够了够了,太多的话,我得为你们做到半夜去了。”麦小欣无奈道,“明明都有地方吃饭,非要压榨我们劳动人民,我做的哪有饭店里好吃啊!”

“我吃着可比饭店里的好多了。思远听了别生气啊,上次小欣在你家里做的敲鱼面,我觉得比阿姨做的还好吃。”陆子罕道,“小欣你不是说你外婆定了规矩,家里的女孩个个得会做菜,别小气,你今天就露露你温州女孩的手艺嘛!”

“我那是瞎说的,你也会信!”麦小欣冲艾临噘嘴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个笨蛋就是我。”这几天陆子罕似乎又开始在餐厅里到处找自己了,她难道还得再向他声明一次?她觉得有点头疼。

陆子罕看着麦小欣一张生动的小脸,软声哄道,“回头我让人都收拾干净了再送过来,你负责下锅就行,决不让你多辛苦,可以了吧?”

麦小欣见眼下的情状,自己要是再硬是拒绝便显得矫情了,只好嘱咐道:“鲥鱼的鱼鳞别刮掉,否则蒸起来肉质会老,不好吃。”

这一边商量得热闹,一旁的穆思远却一声不吭,艾临道:“思远,晚上一起去吧。”

“不了,我晚上还有安排,下次有机会再品尝小欣的手艺吧。”穆思远朝麦小欣点点头,他很想微微笑一下,那样会更显得礼貌周全,可惜努力未果。

麦小欣偷偷舒了口气,现在的她并不希望常常碰到穆思远,平复心情总也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何冬偷偷朝他翻了个白眼,才说晚上要请她们吃饭,这会儿又有安排了,可见刚刚的邀请是多么不诚心。

艾临也奇怪地瞥了穆思远一眼,前言不搭后语,这位平时滴水不漏的总经理竟然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心思都跑到哪里去了。

只有陆子罕忙着给朋友打电话,丝毫未觉这里急流暗涌。

下班的时候,艾临推门进来,问:“思远,上次我给你买的那两只杯子还在不在?”

“我没动过,大概还在那儿吧。”穆思远指指对面的柜子,“怎么还不走,也不去帮忙?”

“我帮什么忙,子罕巴不得我不要去,那样他才能有机会嘛。”艾临一边拿出杯子一边道:“反正你放了那么长时间也不用,我拿去送给小欣,她最喜欢漂亮的杯盘碗盏,我老是在她那儿蹭吃蹭喝的不好意思,今天得带个礼物去。”这个闷葫芦,成天想什么呢?说喜欢吧,偏偏要冷冰冰地拒绝人家,说不喜欢吧,整个下午呆在办公室里一个文件也没签出来,到底想要怎样啊?看来不刺激刺激下点儿猛药是不行了。“这可是一套阴阳对杯,限量版的,我都舍不得留给自己用呢,小欣一定会喜欢的。”

穆思远沉了脸道:“我的东西,你倒拿去做好人,谁说我用不着,我正想用呢。”

艾临充耳不闻地拎了盒子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孤家寡人的用什么对杯,好东西给了你你也不知道珍惜,你还不如子罕呢,他比你有眼光多了。”

穆思远听着艾临趾高气扬地把门“砰”地一声关上扬长而去,气得把手上的文件夹往桌子上狠狠一摔。这个艾临,也太嚣张了,仗着自己同学加大嫂的身份,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既然叫他请客,为什么又要帮着陆子罕骗人家回家做饭?诺大一个B市,难道就找不到吃新鲜海鲜的地方了吗?简直就是引狼入室。子罕被人家拒绝了一次,消停了一段时间,现在又准备重振旗鼓?幸亏现在何冬住那儿,否则又是晚上又是酒,让人怎么放心。他的钱她不需要,爱情他不敢给她,那么至少让他能保护她不被人欺负。陆子罕是那么花心的一个人,陆家,也不是一个适合她的地方。他有点后悔,为什么刚才要赌气说自己晚上有安排,自己大大方方答应下来不就好了吗?为什么看到陆子罕陪着小心和她说话心里就堵得不行?虽然可以肯定子罕不会对她做什么,可是,子罕喝了酒会对她说什么呢?

他打开手机翻看,里面有一张陆子晴发给他的陆子罕给麦小欣颁奖的照片,陆子晴做得很聪明,把颁奖现场都拍了发过来,当然了,只是为了让他看这一张,他在医院里反反复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画面很清晰,真是金童玉女的感觉,一样的阳光一样的青春,不像他,心早已老了。他叹了口气,怪谁呢,自己不敢要,难道也不允许别人去争取,不是陆子罕,会是马苏,不是马苏,会是别的男孩子,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该有多少男孩子争献殷勤,自己又不是她亲哥哥,没有资格在一旁说三道四,就算是亲哥哥,妹妹也有出嫁的一天。穆思远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那里痛得要命。他烦恼地把手边的文件一推,今天晚上吃了面条要早早回家睡觉,他已经好久没能好好睡一觉了。

照例是在被麦小欣说“不好吃”的那家面馆。小陈呼哧呼哧吃了大半碗面条,抬起头来,见穆思远只看着窗外,那碗面丝毫未动,便劝道:“穆总,面要凉了,快趁热吃吧。”

穆思远挑了一筷子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你觉得这面怎样?”

“就像麦小姐说的,这可太一般了。”小陈道,“不是我吹牛,我老婆做的面条,比这要好十倍,又软又有筋道,放上一撮自己家里腌的咸菜,那才叫一个鲜。”

“麦小姐做的面也很好吃。”子罕说得没错,比妈妈做得还要好,毕竟她是从小就耳濡目染的。

“看不出麦小姐那模样还会做面条,这在城里的女孩可不多见。”小陈惊讶道,“看她爸爸大清早下来给她买早点,我还以为她在家里一定也是娇生惯养的呢。”

“确实宝贝得不行,不过他们家的家教是这样,女孩子要会做菜,懂得穿衣。”穆思远缓缓道。除了敲鱼面,今天她还会为子罕做什么拿手菜呢?

小陈觉得老总有点可怜,这样地想念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还和他一起来吃这么难吃的面条?“敢情从小家里就教怎么打扮呢,难怪麦小姐穿什么衣服都漂亮。”小陈很有责任感地提醒老总,“家里要是有这么个老婆就福气了,人又好看手又巧,再加上心地好,占全了。”

穆思远喝了两口汤,皱眉道:“确实越来越难吃了,走,咱们找家温州饭店,吃敲鱼面去。”

这天晚上是小陈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老总口味原来如此挑剔,而且像所有传说中的有钱人一样挥金如土,在C市最豪华的温州饭店连点了三次敲鱼面还是不满意。第一次因为是米鱼做的,穆思远只喝了一口汤就叫撤了,第二次换了黄鱼,火腿丝鸡丝葱姜红红绿绿的一碗端上来,煞是好看,鱼面嫩滑鲜爽,小陈吃得舌头都要掉碗里了,可穆思远只夹了一筷子就不肯再吃,最后穆思远硬要点一条野生黄鱼做敲鱼面,野生黄鱼开价2000元一斤,把老板娘给惊动了,这么好的鱼竟然做敲鱼面,实在有点儿暴殄天珍,老板娘劝他清蒸着吃,穆思远一听“清蒸”两字更加不悦,沉着一张俊脸不吭声,老板娘在心里叹气,长得那么好看,怎么那么傻呢。忙忙地叫大厨做了出来,自己亲手端了,惴惴不安地等在一边,穆思远也才勉强吃了小半碗。小陈见他付钱的时候心想,花了两千多块钱吃面条还没吃饱,平时不是10块钱一碗的也对付了吗?穆总的脑子难道出了什么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咸咸出差回来了,先更一章,然后恢复老传统好不好?

世界上最闷骚的爱情是什么?就是你站在我面前,我却不知道怎么说出我的爱.......哈哈,小木头开始郁闷的生活,今天的只不过是餐前开胃汤......咸咸是坏银,誓将闷骚进行到底。想想小木头今后的日子....哎哟,笑得肚子疼.......要留言不要催文,咸咸是自觉滴银哪......

三十章

穆思远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好,三点钟的时候,实在头痛得要命,吃了一片安眠药,结果睡过了头,10点钟才到办公室。艾临见他眼下一片青黑精神不振的样子,赶紧起身替他泡了一杯自己平时在喝的参茶,颠颠儿地送了进去。

穆思远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喝热茶,一边听艾临报告今天的日程安排。这两天事情并不多,饭局倒多起来,前段时间医生严厉警告他要注意饮食和作息时间,所以他借口身体原因把一般的应酬都交给了几个副总去抵挡。今天他要见新的销售总监,在下面分公司任职3年的黄起森,然后召开部门经理会议。

艾临简明扼要地讲完,见他久久不吭声,只好站在一边。

穆思远搁了茶杯,低头开始翻看下午会议的材料,仿佛忘了眼前还站着一个人艾临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骂,这死孩子怎么这么别扭呢!嘴上装作无意地说道:“昨天你没去真是太可惜了,小欣的手艺真不错,我们4个人8个菜吃得底朝天,可撑死我了,子罕直说下星期还要去。”穆思远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却并不阻止她说下去。艾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心想,我这要不是为了伯母,不是为了邵志伟,才不管你这个闷骚。却也只能腹诽一阵,嘴里还是汇报个不停,“喝了两瓶葡萄酒,何冬酒精过敏没喝,我因为要开车也没敢喝,小欣酒量好得很,陪着喝了差不多有大半瓶,正经喝估计子罕还喝不过她,后来子罕是叫司机来接走的。”穆斯远继续看材料,眉头却越皱越紧。艾临视而不见地顾自往下说:“别看子罕平时大少爷作风,在女孩子面前还真是表现不错,吃完饭抢着洗碗,小欣和何冬都说想不到太子爷这么平民,对他的看法大大改观呢。”穆斯远板着脸把手中文件夹往桌上一扔,指着其中的一份材料道:“这份材料拿回去重写,表达不够清楚。”艾临一看,正是自己前两天写的一份年度总结,今天下午开会要用的,这个时候让她重写不是要命吗?赶紧指指他手上的杯子道:“昨天我本来想把那一对杯子都送出去的,后来想想小欣也是一个人,就送了她一个,喏,这个还是拿回来给你用。”

穆思远微微缓了脸色,“参茶味道不错,记得给我办公室备一些。现在叫起森来见我。”

艾临愁眉苦脸地问:“那这份材料?”穆思远瞥了她一眼,摸挲着手中的杯子道:“材料先放这里,一会儿我自己改。”艾临顿时眉开眼笑,看来自己只送一个杯子是对的,这个别扭家伙,明明心里还惦记着呢。黄起森在远扬公司也算大名鼎鼎,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儿,从最低层的销售员做起,8年内成为远扬的销售主管,其创下的年销售业绩,至今无人打破。就在大家都在猜测他春风得意可以问鼎总经理宝座的时候,空降了穆思远,一个比他年轻将近10岁的海归,眼见一场明争暗斗无法避免,没料到这两个人竟一见如故惺惺相惜,黄起森全力辅佐穆思远,把远扬的销售市场拓展至全国。因为黄起森的原因,穆思远在进入远扬之初就没有遇到人事上的牵绊,即便有些人存着别样心思,比比黄起森,便也沉下了蠢蠢欲动之心。然而两年后,出人意料地,黄起森和穆思远一番长谈后自请外放到D市任分公司经理,穆思远二话没说批准了他的报告。公司内顿时谣言四起,有人甚至说穆思远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当事人双方却均保持沉默不予理会。3年来,D公司经营得自然不错,但是黄起森明显大材小用,只是每次回来述职,看他和穆思远一派和谐景象,倒是令旁观者不知其然了。现在一纸调令,这个销售传奇终于又要回来了,这显然意味着远扬接下来会有更大的动作。

黄起森身高175,皮肤偏黑,爱好运动,所以总给人稳健有力的感觉。白净的穆思远站在他身边,完全的书生气质。

“艾临跟我说你身体不好,一年内两次进医院,思远,你怎么搞的?”黄起森看看比自己高了近半头的穆思远,皱眉问。想当年,这个一身文弱的男孩也是这样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对他说:“远扬是我父亲留下的唯一痕迹,无论你帮我或者害我,我都要把它牢牢握在手中。”他感受得到这个男孩子心中深切的哀痛和无比的决心,突然觉得心疼,想起自己在车祸中丧生的父母和弟弟,脱口道:“我帮你。”5年来,无论他们在一起或远隔千里,在内心里,从来亲如兄弟。

“我有时候觉得很累,真想躺倒不干了。”穆思远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情绪低落,在黄起森面前,他从来用不着掩饰自己。:

“思远,古人云,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总是保持在一种箭在弦上的姿态怎么行呢?会断的。远扬现在发展得很好,明年我们让它发展得更好,大家都在努力,你没必要自己把自己逼得那么紧,就算没有预期那么好,也很正常,你这样5年不到业绩翻几番的疯狂做法,仅此一次,不可再三。当然了,我们都要谢谢你,公司一上市,大家都成了富翁。”黄起森看着他消瘦的脸颊,这个他视作亲弟弟一般的年轻人,心里身上都压着那么重的担子,想想就让他心疼。

“现在说说你吧,想了3年想通了?终于屈服,肯回来结婚了?看来小女孩的魅力不可挡啊!”穆思远玩笑着转了话题,他视为兄长的人,终于要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不再一个人东游西荡,他为他高兴。

“想通了。这个傻丫头攒了一点钱就跑到D市来,我躲出去她就整夜坐在门口等,大冬天都冻僵了也不肯走,我还能怎么办。我今年39岁了,我对她说,我比你大了14岁,我死了你怎么办?她说叫我放心,我死了她再去嫁别人,我没死就嫁我。”黄起森的脸上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意,“我想了这么多年怕了这么多年的问题,她一下子就给我解决了。原来我为她而在意的一些东西,在她眼里一文不值。我觉得自己简直可笑到极点,这辈子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还躲债一样躲出去,还想把她推给别人,总觉得别人会对她更好,真是天下第一大傻瓜。连自己都把握不住,怎么就那么认定了别人会比自己对她还好,我活着的时候,我有能力的时候,我就好好宠她,把她宠上天,让谁也比不上她那么受宠,真到了我没能力的那一天,谁说她就不能好好生活,以前没有我的日子,她不是照样过得很好,我真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穆思远愣愣地看着他,过了良久,才若有所思道:“嫂子真是一个通透的人,什么时候也让我拜见一下。”

“千万别叫她嫂子,她才25岁,长得又瘦小,跟个小孩儿似的。你别以为她那些话是气势汹汹说出来的,都是发着抖说的,蚊子一样的声音,谁见了都以为我在欺负她。”黄起森笑道,语气里充满了爱意。“说也巧了,她有两个大学同寝室的好朋友恰好也在这大楼上班,一个在文锦,一个在出版公司,晚上约了一起吃饭。瞒了她们这么多年,估计这顿饭不好吃,我只有你这么个兄弟,又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怎么样,施个美男计帮我们夫妻过了今天这一关吧!”

穆思远心中一动,问,“你太太是学财务的?”

黄起森点点头,“学财务的家里的帐却算不清,买东西非要拉上同学帮拿主意,结婚用品到现在还没买齐,真是小孩子脾气。”穆思远心里暗暗高兴,便道:“晚上我做东请你们夫妇,咱们找一家好的。”他知道黄起森的脾气,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别别别,到时候琴琴又要骂我奢侈,差不多就行,她同学喜欢吃海鲜,找个吃海鲜的地方。”

麦小欣和何冬推开包厢门,见穆思远正坐在沙发上和琴琴夫妻俩谈笑晏晏,不禁相视苦笑,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你想见的时候总是苦于没有机会,你不想见的时候他却偏偏天天在你面前晃,穆思远现在在这俩女孩心中就是个阴魂不散的主儿。

穆思远起身打招呼,笑容谦和,彬彬有礼,如同以前很多次黄起森陪他会客时的样子。黄起森早注意到了麦小欣和何冬推门进来时那一刹那的表情,忍不住得意地朝妻子悄悄眨了眨眼,这么一个玉树临风的兄弟,应该镇得住小妻子的这两个闺蜜了吧。昨天晚上琴琴缩在他怀里撒娇说自己此关难过时,他就想好了这个对策。“老婆,咱可说好了,明天我也是被欺压的对象,所以才借兄弟来压个场子,到时候你同学要是缠着你要你做红娘你可别答应,思远不是一般人,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他眼光高着呢。”琴琴点点头,“她们俩不像我,都不是死缠烂打的性子。”黄起森搂着小妻不过接下来的情况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听见穆思远称微胖的文锦女孩“何小姐”,何小姐的回应说不上热情,大概是个矜持的人。当穆思远唤漂亮女孩“小欣”时,黄起森迅速回头瞥了他一眼,明显不同的两个称呼,这个麦小欣,和思远是什么关系呢?他这个迷糊的小妻子,还浑然不觉地悄声对他道:“怎么样?我的同学也很拿得出手吧?”他点头,岂知是拿得出手,看情景,恐怕今天是他还不了手了。没想到这三个人竟然早就认识,而且显然不只是一般的认识,虽然同在文锦大楼,以穆思远的身份地位,这样的概率应该是很低的吧?五个人谦让了一番后落座,黄起森的年龄、穆思远的身份,再加上麦小欣的心事和何冬的情绪,一顿饭吃得国宴似的温文尔雅,亏得黄起森一张跑销售的嘴,天南地北地神聊,还不至于冷了场

穆思远问:“婚礼的日子定了没有

黄起森道:“本来想赶在春节前,正好利用长假去旅游,现在看来不行了,房子是装修好了,别的东西还差得远,这三位大小姐,购物的速度简直是龟速啊龟速。”三个女孩子相视而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琴琴笑着指着麦小欣道:“得怪麦麦,她看到漂亮东西就不肯挪步,我们那天说好是去买床上用品的,结果她在那里看了半天奥地利水果盘。”

黄起森哭笑不得道:“我说怎么你逛了一天才抱回来一个水果盘。感情全在那里崇洋媚外了。”

麦小欣不服气道:“多漂亮啊,我本来想自己买的,你家琴琴死活从我手上抢去的,钱不付就跑了,是我付的钱唉!我自从陪她买结婚用品,冤大头做了好几次了,下次可不能再让我包红包了。”

黄起森哈哈大笑,“原来我老婆挺能给我省钱啊!”

琴琴理直气壮道:“我又不是第一个抢她东西的人,读书的时候我们几个一起出去买衣服,大家都喜欢抢她看中的衣服,拿了就跑,留下麦麦气呼呼被老板拉着付钱。”

麦小欣温柔地看着琴琴,这个失去了双亲的女孩,敏感、胆小又执着,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宽厚的胸膛,上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孩子,自己也一定会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她举起酒杯,朝琴琴示意,“结婚后也要和以前一样,抢漂亮的东西,抢了就跑,我也要快点跑,让冬冬去付钱。”

琴琴的眼眸里有了泪光,她的父母和黄起森的父母一同丧生在那场车祸中,从此她寄身在叔叔家中,叔叔家条件一般,日子久了,对她鲜有好声气,她的大学就是在黄起森的资助和这两个死党亲如姐妹的关心下度过的,爱情、友情、亲情,他们让她什么都没缺少。她还记得她第一次去饭店打工很害怕,是麦麦自告奋勇陪她一起端了整整一学期的盘子,其实以麦麦的家庭条件,哪里需要勤工俭学。

“你个笨丫头!琴琴现在结婚了,该黄起森付钱。”何冬拿起筷子敲麦小欣的脑袋,麦小欣龇牙喊疼,穆思远正在夹菜的手不由一滞,很不悦地瞥了何冬一眼,何冬这不知轻重的一筷子敲得他心都疼了

“是该我付钱。”黄起森把穆思远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暗暗奇怪,却不露声色地笑道,“两位的伴娘礼服请一定好好宰我一刀,只要不比新娘服贵,怎么都可以。至于伴郎的礼服,”他扭头看穆思远,“你比我有钱,不会也要我出吧

穆思远笑道:“难得有机会敲诈黄总监,为什么不?”

“我酒精过敏,琴琴知道的,她才不会要我当伴娘,到时候一杯酒都挡不了。”何冬见琴琴哈哈笑着连连点头,假装气愤道:“看,多功利,买东西的时候就知道让我当苦力拎袋子,从来不让麦麦拎。”见黄起森转头看麦小欣,忙又道:“我们同学中很少有人请麦麦当伴娘的,怕她到时候喧宾夺主。”

何冬口无遮拦,麦小欣与琴琴早就习以为常,相视一笑,并不反驳。黄起森见穆思远顿时黯了脸色,总觉得事出有因,只好哈哈道:“思远,看来我也要重新考虑伴郎人选,你是我的上司,比我年轻比我帅,到时候确实也会喧宾夺主啊。”

“怎么会,婚礼又不是选美。”穆思远淡淡一#笑,他认定何冬是在存心捣乱,却又莫可奈何,或许,还是麦小欣的授意也说不定。自从送出了那张购物卡,麦小欣明显和自己拉开了距离,脸上尽是疏离的笑容,餐厅里碰到总是找借口尽量避免同桌,实在不能避免也会匆忙吃完离开。他觉得现在去6楼餐厅简直成了折磨,想去又怕去,个中滋味,无以言说。她是决意要远离自己的生活了?不肯一起吃饭,也不肯一起参加活动?在阿五的咖啡馆里肯冒充他女朋友现在却不愿和他一起当伴郎伴娘?他想起艾临说的话,后悔?他后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