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媚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见不见,肯定不能见。我出来前,我父王千叮万嘱不能闯祸,我告诉他一定不会闯祸的。这回还真的闯了祸,此事万万不能让他知道。我偷偷地解决了便好。”

阿媚在半人高的铜镜前转了转,头一回见这样的自己,只觉新奇。

璟流说道:“偶尔做这样的打扮也颇有趣。”

阿媚一听,眉眼有了笑意。

以前在妖界里,她瞧着男妖打扮怪异,觉得好玩,总想找个人陪她这么穿,可惜之凉珍惜他那一副皮囊,死活不愿让她折腾,她更不敢折腾她师父,如今璟流肯陪她疯,她顿觉璟流亲切。

她高兴地道:“你以前没去过妖界吧?”见璟流点头,她拍拍胸口说道:“妖界我熟,我带你游玩。”

漪竹只生在妖界的苍南山,且漪竹生性喜暗,只有夜色降临时才会渐渐舒展,一旦遇光便会密密麻麻地蜷成一团,若被困在里头便如同身陷蛛网一般。

阿媚与璟流到达妖界时,天色尚早,宽敞的黑色街道上妖来妖往,四处可见他们这般打扮的男妖,肤色一个黑过一个,并无人注意到阿媚与璟流。她说:“如今去苍南山也进不去,等入夜后再去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师父可有什么忌口?”

璟流只觉这是个让他徒儿了解自己的好机会,遂不带喘气地道:“喜欢喝酒,酒越烈越好,喜欢面食,不吃羊肉,也不吃绿色的素菜。”

…其实她就是随口一问的。

阿媚轻咳一声,道:“还…还真是特别。”她左右张望,又道:“前方有一家知微酒肆,烫的酒味儿不错,我以前给我师父买过…不知你喝不喝得惯妖界的酒。”

身后久久没有回应,阿媚扭头一望,却见璟流神情怔忪。

“…师父?”

他回神,说道:“能,我无酒不欢。”

阿媚笑道:“不过我们妖界的酒有点儿不一样,味道会比人界的要辛辣一些,而且因为知微酒肆的老板是只青蛙精,所以酒的味儿尝起来会带点蚊子的味道。”

说着,阿媚便带着璟流入了酒肆。

红瓦绿墙的酒肆今日生意一般,里头没几个客人,桌桌椅椅稍显空荡,墙面挂了几幅工随风晃动的工笔画,详细绘出了蚊虫的惨死过程。老板站在画中央,右手臂戴了十二个金环,咧着唇问:“客官下午好,要喝什么酒?”

阿媚点了七八种酒,随后与璟流到窗边坐下。

阿媚小声地道:“老板虽然化成人形了,但眼神儿还是特别不好,你瞧老板后面的小二,平时没客人的时候他就在那儿扇风,好让老板看画看得容易一点。”

窗外是一条小河。

“师父你瞧,河里有两尾鲤鱼,去年这个时候为了争地盘打起来了,两条鱼互相斗法,天天都在斗,斗得昏天暗地的,没想到今年却成了亲家,真是世事难料。”

阿媚感慨地道。

璟流看着她,语气也同样感慨:“当真世事难料。”她原本是峚山上的毒草,因峚山灵气所通的人识,严格来说并非妖物,还能称得上是灵物。他徒儿当初颇为不喜妖魔两界,若谁说她是草妖,她非得跟人争个对错出来,如今谁能料到他徒儿会对妖界的一切熟悉得如数家珍?

没一会,小二端着托盘送上了酒,还附送了几样下酒的小菜。

阿媚笑吟吟地道:“我也不知师父爱喝什么样的烈酒,所以便每样都喊了,你每样都尝一点。”

小二说:“有这样的徒儿真是有福气呀,两位客官看着面生,不是我们这边的妖吧?我们这家酒肆在妖界里可出名了,今日生意是少了些,但往日里慕名而来的妖可不少。”

璟流听着那句“有福气”顺耳,含笑问:“怎么说?”

阿媚登时咳了几声。

小二眼神不好,没看到阿媚的眼色,兴冲冲地道:“我们妖界的公主阿媚你知道吧,就是那个成日穿着红衣裳找人打架的那一位…”

喂喂喂她留给妖的印象就剩这些了吗!其他优良品质呢?比如慷慨大方再比如不拘小节!都被你家老板当蚊子吃了吗!

璟流看了眼阿媚,笑道:“嗯,我知道。”

小二道:“公主也有个师父,是个散仙,唤作明渊,也喜欢我们这儿的酒。公主是个疼师父的,隔三差五便来我们这儿给明渊散仙买酒喝。有一回我们的店快打烊了,公主为了最后一壶酒还跟另外一个客官打起架来,最后把我们的店面都毁了,幸好没把老板的宝贝画儿给毁了,不然赔的就不止百金了。客官您右手边的酒,名字就叫百金酒,好多妖都慕名而来就为买这壶酒呢。”

“…是吗?”

小二狂点头:“是的是的,您喝喝,好多妖喝了还会回头再买,这酒可是承载了我们公主对明渊散仙的感情!”

正在喝水的阿媚被呛了几口,狂咳不止,她道:“你再上两个小菜。”

“什么小菜?”

“都行。”只要别再开口说话就成了。

阿媚只觉怪不好意思的,勉强地笑了下,说道:“小二倒是说得夸张,当时刚好是另外一个妖惹恼了我,我才跟他打起来的。我以前是爱打架的,如今没这么爱了…”

他没有回话,浅尝一口百金酒,入口辛辣,回味却酸得发麻,在这个满是她和她师父回忆的地方里,连心都是酸的。头一回有这样的一个地方,让他想迫切逃离。

小二屁颠屁颠地又过来了,搁下两个小菜后,又道:“两位客官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小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想知道什么!”

小二总算离开了,不过没一会又过来了,小声地道:“悄悄跟两位说,两位走大运了,公主的那一位师父今日过来了,就在二楼的上房,估摸着一会就下来了,到时候两位便能一睹明渊散仙的真容了。”

阿媚咽了口唾沫,问:“明…明明渊散仙也在?”

“对的!”

她此刻是万万不愿见到师父呀,瞧她多丢脸呀,在人界历练不到一个月,把人家修仙门派搅得人仰马翻的。小二一离开,她就开始拼命喝酒,刚开始还是一杯接一杯的,到后来用酒壶直接灌了。

喝了满肚子酒,桌上还剩大半,阿媚撑不住了,对璟流道:“师父,我瞧着外面景致不错,我们把酒打包了去外面喝吧,有水有山,岂不快哉?”

璟流声音清冷:“你在怕什么?”

“没…没没没怕什么。”

一紧张便结巴,这习惯始终没变。璟流瞧她这般不甘愿,也不愿为难她了,说:“酒也喝过了,我们离开吧。”阿媚如获大释,直接扔下银子,拔高声音对小二道:“结账,不用找。”

随后踏着风奔向门外。

就在阿媚庆幸逃过一劫时,冷不丁的,半空中传来一道声音。

“阿媚。”

她扭头一望,二楼的窗边正坐了一个白衣似雪的郎君,正是…她师父明渊。

第25章

阿媚的笑容僵在唇边,一时半会也不知该不该应这一声“阿媚”,她现在可是乔装打扮过的,她在镜子里几乎都认不出自己。她灵机一动,对远方的小姑娘招手:“阿妹,你在这里呀!为兄找你很久了。”

小姑娘是只猫妖,约摸化成人形不久,脑袋上还有两个毛茸茸的猫耳朵。

“有病。”小姑娘猫尾巴一甩,头也不回地离开。

阿媚的手僵在半空中,余光瞥了瞥二楼窗边面无表情的明渊,咽了口唾沫,收回了手。

就在此时,窗边白影跃身而下。

“是不是又闯祸了?”

“…是。”

明渊散仙的出现俨然是妖界里的一道风景,不多时便已有男妖女妖频频投来目光,有甚者还想前来跟明渊散仙表达仰慕之情。明渊轻轻扫了一眼,低声道:“上去再说。”

四方桌临窗,除去北面,东南西面分别坐了明渊,阿媚以及璟流。阿媚微微低着头,双手握在膝上,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童。明渊上下打量着她,问道:“你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

“怕被人认出来了,只…只好乔装打扮,没…没想到还是被师父认出来了。”

“把肤色变回去。”

“…好,好。”

唰的一下,黝黑的肤色消失,变回雪白的颜色,衬着碧绿色的衣袍,显得肌肤如玉。明渊轻叩桌面,道:“闯什么祸了?”阿媚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璟流,瞧他微垂着眼皮,似是在全神贯注地品茶。

注意到阿媚的目光,明渊此时方认真打量一直跟在阿媚身边的璟流,察觉到不可探测的修为,他朗声问:“阁下是…”

璟流淡道:“我是阿媚的…”

“友…人!”阿媚立即接上,“师父,他是我在外面历练时认识的朋友!”她在桌下轻轻地踢了下璟流的脚,歪着头对璟流挤出一个笑容,眼睛流露出乞求的神色,“他名字唤作璟流。”

他定定地看着她。

她使劲地眨眼睛——帮帮我!

他垂下眼,茶杯一搁,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只微微颔首,随即望向窗外。阿媚暗中松了口气,知道璟流这是默认了,连忙打圆场对明渊道:“我这友人性子如此,不喜欢说话。”

她提起酒壶,给明渊倒了杯酒。

“师父,喝酒。”

明渊说道:“你一让为师喝酒,必然是闯了大祸。”

“师父,您一定要帮我!可千万千万莫要告诉父王。你也知道的,我出去历练,父王总念叨我不要闯祸不要闯祸,每次在传音密符里与我说话,都要说上一句,我信誓旦旦的说肯定不会闯祸的,可是这回还真的闯祸了。若父王真知道了,一定会笑话我的。师父师父,你一定要帮阿媚保密。”

明渊声音里有了笑意:“你哪次闯祸为师没有帮你?”

阿媚又给明渊倒了杯酒,使劲地夸:“师父对阿媚这么好,阿媚都想不出词儿来夸师父您了,什么博学多识什么气度不凡什么丰神俊朗用在师父身上都觉得侮辱了您!”她撒娇地道:“五界里头,找不出比师父对阿媚更好的人了!”

窗外微风拂来,明明是七月的风,可璟流却觉得像是腊月里的寒风,吹得他浑身冰冷,如坐针毡,手手脚脚都不知该放在何处,面对阿媚与她新师父的相处,他自己就像是一个外人。

明渊无奈地摇头:“一顶接一顶的高帽。”

阿媚笑吟吟地道:“师父受之无愧!”

“罢了罢了,说罢,到底闯了什么大祸?”

阿媚又给明渊倒酒,一副苦巴巴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声地说道:“我在人界历练的时候把镇压在少阳派的幻兽给放走了,现在我得帮人把幻兽捉回来…”

“幻兽?古籍所记载的擅长幻术的幻兽?”

阿媚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你呀,也是挑,这么多祸不闯偏偏挑大的。”话虽如此,明渊沉吟片刻又道:“幻兽如今在何处?你身上有惊鸿扇吧?”阿媚说道:“惊鸿扇说幻兽在苍南山的漪竹林,所以我与璟流才来了妖界,想着夜探漪竹林,捉拿幻兽。待幻兽归位,此事便能当作没发生过,父王也不会知晓。”

“为师与你一道前去,免得你又闯祸了。”

师徒俩多日未见,聊得也尽兴,一壶酒很快便喝光了。明渊酒量比阿媚还差,阿媚还未醉,他便已微醺。明渊唤了小二上来,让他去外头买一碗解酒汤。夜晚将近,酒肆的生意好了起来,小二忙得不可开交,迟迟没将解酒汤送来。恰好此时窗外有婆子抬着两箩筐的绿豆汤吆喝着:“刚熬好的绿豆汤嘞,又甜又大碗!”

明渊道:“我去买绿豆汤解酒。”

若是以往阿媚肯定会代劳,然而如今有璟流在,她是不敢让两个师父独处的。于是她只好点头,道:“师父速去速回。”明渊一离去,阿媚擦了把头上的汗,一抬眼,对上璟流幽深的双目。

“师父,委屈你了。”

璟流声音微冷地问:“在虚花镜时你说的都是假话?”

阿媚微微一怔,半晌才想起来璟流话里的意思,她摸摸鼻子,嘿笑道:“是的,当时我只当你是那些死乞白赖的追求者,便想让你放弃,所以才说了那番话。”

“是吗?”话语间已然升温。

“是的!不骗你!”

他又问:“为什么不能告诉明渊?”

阿媚解释道:“我…我不是刚闯下大祸吗?以前的事情我自己都不记得,更没跟我师父提过。当时我拜我师父为师的时候,是对了三十三重天起誓的,我师父说此生只收我一个徒儿的,我出去历练不久,这忽然多了个师父,也不知道要怎么跟我师父提起。我…我怕我师父生气。”

她说得有点语无伦次,但是璟流听明白了。

有些话他此刻不该问的,明知答案会伤人,他更不该奢求那一丝不可能的期待。她怕明渊生气时,却不曾想过他会不会生气,说到底,是走心与没走心的区别罢了。

两刻钟后,明渊才回到酒肆。兴许是喝过绿豆汤的缘故,他的眼神澄明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的。阿媚问:“师父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明渊道:“我喝了绿豆汤后,在河边吹了吹风醒酒,顺便买了些东西。”

苍南山的漪竹林是妖界里难得的一景,漪竹五年开一次花,开花时间正逢三更,然而漪竹又见不得光,妖界里也只有夜视能力好的妖物才能得之一赏。后来有男妖想了个法子,制出能夜观漪竹花的器具,名为漪竹之眼。

阿媚对花花草草的不感兴趣,因此极少去漪竹林,之前去的时候漪竹之眼还没出现呢。如今头一回见到漪竹之眼,倒也觉得新奇。她放在掌心里,左瞧瞧右瞅瞅的,漪竹之眼是一块半个掌心大小的白琉璃,磨得光滑锃亮的,看着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

阿媚道:“夜里透过漪竹之眼便能见到漪竹林的模样了?”

“嗯,不过始终是小器具,撑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微微一顿,明渊又道:“幻兽修为难测,你我师徒二人联手也未必能将他制服…”他看向璟流,问:“不知阁下对制服幻兽有几层把握?”

他当了散仙数百年,与妖王都能过上百招,如今竟无法探出他徒儿友人的修为,可见这个名为璟流的人修为之高。只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此人目光…似乎有点不善?

“十成。”璟流淡道。

明渊不禁一愣,十成?好大的口气。幻兽乃古籍所载的凶兽,即便是天帝也不敢说十成把握。此时,阿媚小声地跟明渊说道:“师父,我这友人是仙界的上仙,修为极高。”

此话一出,明渊看璟流的目光便有些不同,他问:“不知仙君名号是?”

璟流搁下茶杯,手掌往脸上一抹,微光乍起,黝黑的肤色尽消,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声音薄凉:“灵安。”

“原是灵安仙君,久仰。”

偏不巧,此刻就在苍南山脚的灵安仙君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子,埋怨道:“还是仙界好,妖界里妖魔乱舞的,女妖妖媚粗俗,半点也及不上我仙殿里貌美如花温柔如水的仙娥。可怜我一堂堂仙君,接了个跑腿活,在这儿受苦受难。待我回仙界,必定要向丹华索取几样至宝!”

第26章

漪竹的枝干只得胳膊般粗细,三三两两成簇直冲天际,顶头长了茂密成团的枝叶,叶子不似人界那般的纹路,而是一圈一圈的,就像是水中涟漪一半,茂密繁盛的树叶一片接一片,一团接一团,遮挡住了倾斜而下的月光。

此时此刻的漪竹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璟流今日有些沉默,进了漪竹林后,一直走在阿媚的前方。

阿媚与明渊并肩行走,她手中拿着漪竹之眼,不停地打量周遭。这还真的是她第一回用漪竹之眼,也是这般清晰地观看漪竹林,与之前摸黑乱走的情形截然不同。

“也不过如此,跟书里画的没什么区别,跟人界的竹林有五六分相似。”约摸走了片刻,阿媚发出如此感慨,对漪竹林算是失去了兴趣。

明渊说道:“不然你还想它长得怎么样?”

阿媚说:“想象总是美好的。”似是想起什么,她又道:“说起来,我有个疑问。漪竹林里就没出现过好奇的妖吗?在漪竹之眼没出现之前,会有好奇的妖点火看看漪竹长什么模样吗?点了火后,漪竹当真会闻火而动迅速结成天罗地网捕食一切活物?”

“天大地大,你能想象的都发生过,你不能想象的也发生过。”一直沉默的璟流忽道。

明渊则轻笑一声,说:“莫要想些乱七八糟的,漪竹林开不得玩笑,也闯不得祸。”

阿媚嘀咕地道:“我也没说我想做什么,我就是问问,问一问而已。”

一行三人走了两刻钟,并不曾寻到幻兽的踪影,阿媚有些不耐烦了,说道:“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幻兽的气息,这儿也没见着幻兽留下的踪迹,估摸着幻兽早已离开漪竹林了。璟流,你有察觉到幻兽的气息吗?”

“你不是有惊鸿扇吗?”

阿媚这才想起来,从乾坤袋里摸出惊鸿扇,随后又摸了摸身上,没找到水葫芦。明渊身上还有个酒壶,里头还有半瓶酒,正要递给阿媚时,阿媚已经爽快地往扇面吐了一口口水。

明渊收回酒壶,只觉自己的这个徒儿有时候当真是…有些过于豪爽了。

“还是漪竹香!”阿媚眉头不由皱起,她道:“幻兽此刻就在漪竹林中,想必是它隐藏了自己的气息。真是狡猾之极!有本事就别出来,有本事就别用幻术!上次居然敢欺骗我的感情,别让我抓着你!”

一顿,她又道:“啊,我想到一个法子!既然漪竹林见光必拢,如今幻兽又身在漪竹林,不如我们此刻先离开,待出去后在往漪竹林里扔火,如此一来,无需我们动手,幻兽便死无葬身之地。”

明渊立即反对:“不成。”他严厉地道:“此时身在漪竹林不止我们几个,来夜观漪竹的还有不少男妖女妖,怎能因为一己之私而伤及无辜?”

阿媚讪讪地道:“我以为今天来漪竹林的人就只有我们几个。师父说得对,是阿媚鲁莽了。”

“阿媚。”璟流忽然唤道。

“啊?”

“把手给我。”璟流不紧不慢地道:“幻兽就在附近,你抓着我,若你不小心中了幻术我拉你出来。”

阿媚不太愿意,觉得丢脸,平日里打架都是她带头冲的,向来只有她保护别人的份,如今自己得由别人护着,这种心理落差让她迟迟不愿伸手。

璟流不言一发,耐心地等她想通。

她说:“我…我还有师父呢。”

明渊也道:“不必劳烦仙君了,在下修为虽然不及仙君,但护住徒儿之力还是有的。”

璟流微微挑眉,却道:“幻兽之羽已不在阿媚身边,算起来,你遇见幻兽已有两次,统共也只中了两次幻术而已。”

“…啊哈哈哈哈,幻兽忒狡猾,忒奸诈…”阿媚麻利地搭上璟流的掌心,嘴里说:“遇到幻兽的时候,你不用分心在我身上。”她再差也不会是拖累人的那一个。

璟流含笑道:“遇到幻兽时,你可以在一旁协助我。”

五指慢慢收紧。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