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亦表情冷硬,他知道父母如果知道静宜是二婚,大概都会非常反对的,原本是等着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父母对静宜有些好感了再坦白这件事的,他没打算一直瞒着他们,毕竟静宜还有一个女儿,不可能做到毫无声息,可是如今第一次见面就搞成这般模样,他父母心中这气恐怕一时半会是消不了了。

江父哼了一声,威严的说道:“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你最好马上跟她分了,我就不应该跟你吃这顿饭,这样也好,你就跟我安安心心的跟潘家的丫头在一起。”

江凌亦反驳道:“爸,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结过婚的?生过孩子?”江父恨不得扳开他脑袋看看这人是怎么想的。

江母也说道:“如果是个身家清白的姑娘,我们也就随你去了,可是这结过婚有了孩子的女人,我可不想当人的便宜奶奶,我们江家虽然算不上大家族,却也是有头有脸,你想我们被人戳脊梁骨是吧?”

——

静宜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名后便上了车,期间她看了不下十次的时间,又催促了几次让司机开快点。

又正逢堵车,司机艰难的在车海里穿行,不时从嘴里蹦出几句脏话,骂着抢道的垃圾,就这样一路到了医院。

静宜找到了儿科,跟陈延舟打了电话,按照陈延舟的话找到病房,灿灿正躺在床上,她发高烧了,刚已经物理降温,不过还是烧的迷糊,脸蛋通红,静宜看的心疼不已。

陈延舟脸色不善,一直冷着脸坐一边没说话,静宜坐在病床边,她握着女儿的手,灿灿过了一会睁开眼看她,虚虚的叫人,“妈妈。”

静宜眼眶通红,她心底又难过又自责,“对不起,妈妈没早点过来。”

灿灿清醒了一会,过了一会又睡了过去,两人脸色都不好看,静宜看了眼陈延舟,他脸色憔悴,眼底还有着些许疲惫,她沙哑着嗓子问道:“你吃饭没?”

陈延舟摇了摇头,静宜起身说:“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陈延舟沉默了一下没说话,静宜已经起身说:“我随便给你买点吧?”

她出去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便回来了,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只是简单的两个菜,静宜放在桌上,对他说道:“吃点东西吧。”

陈延舟点头,只是他没什么胃口,静宜说道:“你还是吃点东西,别灿灿病好了你自己又病了。”

陈延舟听话的吃东西,静宜问道:“多久送到医院的?”

“今天早上,早上起床我看她就有些发烧,应该是昨天在外面受了凉。”他语气有些懊恼。

静宜点头,陈延舟随便吃了几口后便丢了餐具,两人又一直守着灿灿到了晚上,期间江凌亦来过一次电话,静宜心底还十分愧疚,小声的道歉。

“对不起,灿灿高烧了,今天的事情实在对不起,你代我向叔叔阿姨道歉。”

江凌亦嗯了一声,“你好好照顾灿灿。”

“嗯。”

静宜说完挂断电话,一回头便见陈延舟正站在自己身后,他多久过来的她都不知道,他脸色透着憔悴,眼窝下陷,静宜甚少会看到他这样狼狈的模样,她心底有些难过。

陈延舟打量了静宜一下,毕竟相处过几年,他一眼便看出静宜今天这身是精心打扮过的,他脸色晦涩不明,艰难的开口问道:“你刚才在跟谁吃饭?”

静宜反而平静的点头说:“对,江凌亦的父母今天过来,一起吃了个饭。”

陈延舟惨淡的笑了一下,他在这瞬间突然有种自己已经彻底失去她的心痛感,可是他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他做的越多,反而会越让静宜反感厌恶。

这种无能为力的无奈感让他无可奈何,他的心突然疼到了极点,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太久,结婚七年,不算长,却也绝对不算短的时间。

人家都说结婚多年的夫妻,生活已经将初始的浪漫激情消磨殆尽,起初保留的一层完美外衣也开始慢慢脱掉,互相呈现在对方眼里的都是一个再普通平凡不过的男女。

早晨醒来没洗脸的模样很难看,生病的时候很邋遢,喝醉酒的时候也很讨人厌,吵架时脱口而出的话也会很招人嫌,生活总是如此,不可能每一天都浪漫温馨,日子都是伴随着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平凡普通而乏味,两个人相处久了,慢慢的对方在你眼里越来越成为了一种习惯,拉着她的手就跟自己的左手贴着右手一般毫无感觉,就连她脱掉衣服躺在他怀里也能坐怀不乱。

太久的相处总会让人忽略掉最初的那些美好,其实一开始他对她也是很喜欢的。

而如今,亲眼目睹着她一步步的远离他,走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难受至极。

陈延舟狼狈的转身,他嘶哑着嗓音,“我去抽支烟。”

静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带着几分仓促的逃离,她的心突然在这一刻刺疼。

晚上静宜在旁边的床上睡觉,陈延舟一个人躺在沙发上,静宜一直睡不着,她心下担忧女儿,睡了没一会便醒了,便见陈延舟趴在女儿的病床上,手还抓着灿灿的小手。

静宜看着那两父女,眼眶忍不住泛酸,她披了外套从床上下来,抓起一边的毯子给陈延舟盖上,陈延舟本浅眠,很快就醒了。

他迷糊着眼睛,抬头看她,静宜柔声对他说:“去床上休息一会吧?我来守着灿灿。”

陈延舟看了看她,揉了揉疲惫的眼眶,“你怎么醒了?”

静宜用手扒拉了几下头发,坐在一边,“我睡不着。”

陈延舟点了点头,他伸手摸了摸灿灿的额头,“好像不烫了。”

静宜眼眶一热,“没事就好了。”

两人又互相看了眼,都沉默了一下,而今他们之间似乎除了灿灿,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个发现让陈延舟心底钝痛。

后半夜陈延舟去床上睡,静宜一个人照顾灿灿,陈延舟脸色太过憔悴,静宜害怕他会支撑不住,因此强制性的让他去睡觉。

陈延舟本昏昏沉沉,被窝里还残留着静宜的体温,熟悉的气温,他枕着昏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早晨醒来。

医生来给灿灿检查过后,说道:“已经退烧了。”

两人对医生道谢,陈延舟说道:“以后多带灿灿多出去锻炼一下身体,这孩子身体太弱了。”

静宜笑言,“灿灿也不知道随了谁,太懒了。”

陈延舟也笑了起来,经过这晚,两人之间竟然也能如此平和的说话。

灿灿迷糊着醒来过来,一睁开眼便见到了妈妈,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着叫妈妈,静宜心疼的将女儿抱入怀里,小声说道:“妈妈在这,妈妈在这,别哭了。”

灿灿是许久没体会过这种一睁开眼便能见到妈妈的日子,因此心底十分难过,随后再一想到妈妈离开了她,她便更加难过了。

静宜将孩子抱在怀里,小声安慰了一阵,过了许久灿灿才停止哭泣,脸上挂着泪痕。

灿灿紧紧的抓住她的衣服袖口,“妈妈我好想你。”

静宜微微哽咽,“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

这边两人哭哭啼啼了一会,陈延舟心底也不是滋味,给灿灿办理了出院手续后,静宜跟一起回去。

静宜在家里陪了灿灿一天,直到晚上灿灿睡着了后,她才离开,陈延舟语气温和的说:“我送你吧?”

静宜没犹豫便点头同意了,陈延舟这两天都过得很糟糕透顶,胡子拉碴也未修剪,整个人都透着几分颓废的气息。

临下车前,静宜想了想对陈延舟说:“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

陈延舟垂头嗯了一声,她下车,对他说:“回去吧,待会灿灿醒了要找你。”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的心难受至极,陈延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一股深深的恐慌感将他席卷。

静宜向前走了两步,陈延舟在身后突然叫住她,静宜止住脚步,回头,陈延舟开口问她,“以后还是朋友吧?”

她忍住眼泪,点头。

接着陈延舟发动车子离开,男人的面孔在夜色下忽明忽暗,黑暗中,有水光从他眼底滑落。

静宜在原地站立了一会,不远处传来了歌声,是很老的一首歌。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他,

偶尔难免会惦记他,

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

也让我心疼,

也让我牵挂,

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

让往事都随风去吧。

…”

静宜蹲在地上,往事缠绕心头,她终究忍不住,抱着自己低低的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好好的虐男主,才没那么简单就算了的~

第60章

静宜晚上睡的不好,第二天起来脸色也很差劲,她简单收拾了一番自己便去公司了,她心底还不知道应该怎么跟江凌亦道歉,想想又觉得自己那天就那样丢下人就走了,确实非常不妥,她寻思着能找机会跟江家父母好好道歉。

结果到了公司才被告知江凌亦今天请假没有过来,静宜趁着休息的时间给江凌亦打了电话,他声音微微沙哑,解释道:“我妈昨天高血压犯了,我现在在医院陪她,今天不能到公司了。”

静宜十分歉疚,连忙问道:“伯母身体不要紧吧?”

“已经没事了,老毛病,昨晚太晚了所以没给你打电话。”江凌亦小声安慰她。

静宜忙道:“我中午过来看看伯母吧?”

江凌亦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静宜中午饭也未吃,便到了医院,她在外面买了束百合,江凌亦出来接她,他脸色疲惫,有些不安的说道:“我妈脾气不好,待会她要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静宜还因为前天的事情心底过意不去,她想若是他们会生气也是应该的,她也不是什么受不得委屈的人,只要能让他们出出气就好了。

静宜愧疚,“那天我确实有不对,我应该好好跟伯母道歉。”

江凌亦领着静宜进了病房,江父不在房间,江母睁开眼,看到静宜来了,连招呼都不愿意打了,直接又闭上了眼睛。

静宜尴尬的叫了一声,“伯母,你好点没?我过来看看你。”

江母不领情,哼了一声,“麻烦叶小姐了。”

静宜尴尬,“伯母不用客气,叫我静宜就好。”

静宜将百合插到空花瓶里,江母不悦的皱着眉头,她摁了床铃,便马上有护士小姐进来,江母说道:“我不想闻到别的味道,把这花拿出去扔了。”

江凌亦脸色难看,“妈,你这是干嘛?”

江母问道:“这花香太浓了,我受不了。”

这病房里气氛太诡异,护士小姐拿着花便出去了,百合花香清淡,花朵娇艳欲滴,而最后的下场只能是垃圾桶,真让人怜惜。

静宜小声的道歉,“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全。”

江母冷哼,对江凌亦说道:“我想吃点东西,凌亦你去给我买点。”

江凌亦不放心的看了看静宜,在静宜的点头示意下,这才出门,小心的说道:“我马上回来。”

直到江凌亦出去了,江母看了看她,虚笑一下,“叶小姐离婚多久了?”

静宜愣了愣还是照实回答,“几个月。”

江母又问,“你跟凌亦认识多久了?”

“十多年,我们以前是大学同学。”

江母看着她,语气透着几分咄咄逼人,“你为什么离婚?”

虽然对方的问题让静宜微微不悦,但是她也不能说出别的什么话出来,只得回答说:“感情破裂。”

“感情破裂?那你是真心喜欢凌亦吗?”她直直的盯着静宜,仿佛想要抓住什么把柄,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静宜心下一慌,还来不及回答,江母摆了摆手说:“无论你是怎么想的,叶小姐,我希望你能离开我儿子,你们压根不合适,我儿子是什么人我也很清楚,就算他真喜欢你,以后这日子久了,心底的不满只会越来越多,你刚离婚,还有一个孩子,你压根没有考虑过跟凌亦在一起后多久结婚生孩子,而这些都是近在眼前的问题,叶小姐,恕我直言,我儿子不应该成为你逃避现实的避风港。”

静宜脸色通红,她想要辩解一句,她是抱着十分认真的态度,可是一时竟然无从说起,而对方仿佛看透了她的表情,也让她十分烦躁,她正打算说话,江凌亦已经推门进来了,看了看两人,不悦的说道:“妈,你别胡说八道。”

江母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声音疲惫的说:“叶小姐,请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

静宜起身与江母告辞,“那我先走了,伯母你好好休息。”

江凌亦将东西放在桌上,对母亲说道:“妈,我去送送她。”

江母未答,江凌亦已经追着静宜出来了,两人沉默着一路从电梯下来,江凌亦不安的问道:“我妈那人就这样,你不放心上。”

静宜摇头说:“我没事,你快回去吧,好好照顾阿姨,我先回公司了。”

下午下班后,静宜一个人又加了一会班,她心底烦躁,做事便没有什么效率,索性便直接离开了,结果走到半途才想起她的手机还没拿,她又只得折返回公司拿手机,办公区静悄悄的,静宜在自己座位上拿了手机,又去卫生间了一趟,出来后经过会议室,听到里面传来了某种声音。

静宜心底毛骨悚然的,她壮着胆子走了过去,门被虚掩着,静宜一眼看过去,便见一个年轻女人被一个男人压在办公桌上做着苟且之事,屋内响起了男女的□□声,以及男人女人的**说话声,只让人面红耳赤。

那两人显然还没意识到门外有人,他们当初进来的时候,办公区里黑漆漆的,想着肯定也不会有人进来了,便进了会议室就饥渴难耐的搞了起来。

女人娇笑着,“华盛那么大的案子,江凌亦就交给叶静宜去做,凭什么啊?”

男人一边继续着最后的冲刺,一边嘶声安慰她,“你现在都是副部长了,还怕她干嘛?”

女人不满,“我这什么副部长啊,什么都被人压着。”

“乖,我只喜欢压着你。”

“讨厌。”

静宜浑身血液都仿佛冲到了头顶,那两人静宜都认识,公司的副总张显与新上任的副部长许海琳,静宜紧紧的捂着嘴,控制自己不要叫出声来被人发现,她转身打算离开的,只听包里熟悉的手机铃声在空旷的办公区里响起。

静宜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会议室里正在偷情的两人显然也听到了,男人连忙从许海琳身上爬了下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张显提上裤子追了出来。

静宜踉跄着跑了出去,等那边两人追了出来后,正好见到静宜已经上了电梯。

公司的人都知道这副总张显之所以能坐到这位子上,不过是因为家里老婆的原因,他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上门姑爷,如果被人知道他在外面跟人偷情,最后落的钱财皆空不说,可能会被人逼到绝路,家里那位母老虎是怎么也不可能放过他的。

而许海琳也害怕,她怕会被人宣扬出去,到时候她就没办法混了。

“刚才那个人是?”

许海琳脸色一沉,“叶静宜。”

“你没看错?”

“除了她不会有别人。”

张显急的抓头,“那现在怎么办?”

女人脸色阴翳,“现在只能先下手为强了,就算到时候她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她,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她故意报复。”

——

静宜从写字楼出来后,一口气跑了几百米,她的心扑通跳的厉害,她深吸口气,缓解了几分,她蹲在地上,跑了很长时间,呼吸不畅,难受的很。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是江凌亦打得电话,静宜接通了电话,那边问道:“静宜,你在干嘛?”

静宜呼吸粗喘,“我马上到家了。”

江凌亦笑道:“那你小心一点,我爸妈明天可能就回去了。”

静宜忐忑,“需要我跟你一起去送他们吗?”

“不用了,我到时候送他们走就行了。”

静宜点了点头,回到家以后,她心情迟迟不能平静下来,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今晚看到的那一幕,她不知道对方是否有看见她,如果他们不招惹她,她也不是爱生事端的人,就当作没看见。

而静宜却不知道有时候自己不愿生是非,别人却不打算放过她。

第二天江凌亦送他父母回去,也不曾来上班,晚上静宜与江凌亦联系才得知,江凌亦家里出了些问题,暂时不能回香江,静宜也只能简单嘱托了几句。

她在茶水间泡了杯咖啡,正准备出去的时候,许海琳突然走了进来,静宜看了她一眼,并未开口,对方已经拦住她叫道:“叶静宜。”

静宜侧目看她,许海琳哼了一声,“你跟江部长在一起是吧?”

静宜挑眉,“跟你有关系吗?”

许海琳只知道静宜是离婚了,却并不知道对方是哪位,她啧啧两声,叹道:“没想到咱们江部长口味可真是独特,原来喜欢离过婚的。”

她上下打量静宜一眼,虽然静宜年长她几岁,但是许海琳也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很漂亮,皮肤白皙莹润,而且穿着打扮别有一番韵味,衣服看不出什么牌子,但是从材质款式能感觉到肯定不是地摊货。

静宜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许海琳,从她一进公司开始便对她看不顺眼,而静宜又不是喜欢与人拉帮结派的人,因此两人关系便一直这么僵着。

“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用对我拐弯抹角的。”

许海琳眯眼瞧她,静宜这几日也未将那晚的事情宣扬出去,想来她还是有点眼色的,不过她并不打算放过她。

许海琳笑了一下,“没什么话,只是啊看在同事多年的份上,我想还是好心告诉你一下,灰姑娘啊就别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白日梦了,江凌亦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

静宜并不生气,她笑了一下,“副部长的指点我会牢记在心里,多谢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