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峰道:“年纪大了,职位低了,性格太乖戾了。”

冷镜寒道:“年纪大了?当初你怀疑丁一笑的时候,怎么不说丁一笑年纪大了呢?他们年纪可差不多啊。相反,我觉得能构造这么隐晦的案件,他们的年纪应该是小了点吧?”

韩峰摇头道:“你不知道,作为人来说,不管是体力上还是思维上,都有个巅峰时期,那是思维最活跃最敏捷的时期,并不是说年纪越大就越聪明,年纪越大,只能说或许能多积累一些知识,但说到思维反应,绝对比不上年轻人。这个案件一开始,凶手就一直洞察着我们的动向,并根据我们的行动做出下一步行动安排,所以我们目前都还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哼哼,竟然将一系列连环谋杀和动辄几十亿资金的案件当作游戏,是个很特别的对手呢。”

冷镜寒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对手呢?”

韩峰道:“现在,还没有发现他的任何线索,来来去去,都是他手下的手下在和我们过招,而他,只坐在后排牵线操控着他的手下们。我本以为,我已经掌握了他的一些线索,现在看起来,又全然不是这样的。如果是他的话,啧——又不像他啊?”

冷镜寒道:“是谁?你说的是谁?”

韩峰淡然笑道:“一个我们还没见过的人,江永涛。”

冷镜寒惊道:“我们还没有见过这个人,他可是恒福银行的董事长,你怎么会怀疑到他头上呢?”

韩峰道:“很简单,只有他才有能力做这些事情。”

冷镜寒道:“什么?为什么只有他才有能力做这些事情?”

韩峰道:“我只是怀疑,因为目前就我所知,还只有江永涛可能知道他们公司什么时候作为试点公司进行股改。要进一步下结论,还需要看他进一步的表现,看他是否下午便回到天涯市来。”

冷镜寒道:“那有什么关系呢?”

韩峰道:“今天早上你已经问过一次了,我说过,凶手安排胡银信出现的目的,就是希望我们去调查胡银信,可是事实上呢?我调查的是成安钢材公司。对于我们那狡猾的狐狸对手来说,我今天的行为,足以引起他的重视,他会担心,我们的调查会离开他原先设定的路线,而查出什么新的线索,不得已,他只能让我们离开。你难道没有发现么?自从我们离开海角市之后,海角市的发案率频频上升,他就是利用我们两头的轻重关系,来回地调动我们,让我们在天涯市和海角市之间,疲于奔波。而要我们离开天涯市的第一要务,就是打开档案,让我们完成此行的目的,所以董事长就应该回来了。”

冷镜寒道:“我,我还是不太明白,你调查成安钢材公司,会触及他的什么呢?你不是什么也没查出来么?”

韩峰道:“不错,我现在还没有明确的线索,但是我却布下了疑阵,让他以为我已经查出什么来了。因为在厂里,我是什么地方都到过了,而且一直很高兴的样子,你敢说,我什么都没查出来,会是这个样子么?”

冷镜寒长吁一口气,笑道:“你小子,总是这个样子。不过,上次晓军就说了,他们董事长就在近几天回来,也有巧合的可能。”

正午,林凡给李响打电话道:“那个手机号码,又在和丁一笑通话了!”

李响愤然道:“该死,冷处他们昨天去查了,那个家伙用假身份证申请的号码,查不出来。要是那部手机有GPS卫星定位系统就好了,我们就能准确知道他在哪里打来的了。”

丁一笑却是接电话前就想到了,没有急事,他是不会在自己下班时打电话的。那个冰冷的金属声音这次深沉而不乱,虽然丁一笑知道,这是那个家伙想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但他听到那话后,还是吃了一惊,金属声音道:“那家伙,没有去追查胡银信,他调查了成安钢材公司,现在,还不知道他查出了什么。”

丁一笑面皮一跳,声音也变了调,道:“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金属声道:“不可能,我们做得那么隐蔽。但是,不能让他继续调查下去了,他们开始越来越接近真相了。我准备打开档案,你那边加大C计划力度,让他们回去。我们就是跷跷板,他们就是板上的铁球,我这边重点,就让他们滚过来,我这边轻点,你那边重点,就让他们滚回去!哈哈。”

丁一笑收起手机,心道:“我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他,不要玩下去了,他却不听,迟早要玩出火来。哎,是该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了。”他斜睨一眼身边的阿八,阿八还是像那保镖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这要命的保镖。

下午,冷镜寒突然接到秦怡打来的电话,说江董事长回来了,请他们过去一趟。冷镜寒大惊失色,从来到天涯市那天起,所发生的事,都被韩峰说中了。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韩峰与洪阿根长谈之后,现在洪阿根也死了,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韩峰怎么突然就可以洞悉对手的思路了呢?

恒福银行,秦怡在门口迎接他们,冷镜寒问道:“你们董事长不是很忙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秦怡道:“为了配合你们警方的工作嘛,检察机关的同志也需要看我们公司高层的档案,所以,董事长不回来是不行了。不过,他在马方考察也已经基本结束了。”

四十六层,韩峰他们见到了江永涛,那是位五十开外的半老男子,微微有些发福,但面色森寒,眼如鹰鹫,让人感到一股威严。他面带笑容时,也让人感到那是一种严肃的笑,他同冷镜寒握手道:“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在国外有些事,让你们久等了,这位是我秘书,毛小琴小姐。”

旁边的毛小姐,身材标致,巧面玲珑,但韩峰对这个女人似乎有些害怕,他反复打量这位佳人,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人家和她握手时,她甚至不愿意伸手,毛小姐的手指很纤细,很冷,指间有茧,那是秘书长时间速记留下的吧,或许还是别的原因?

江永涛的话很少,但每句都很直接,属于下命令似的语言。江永涛打开了电脑,对冷镜寒道:“你们可以拷贝一份,我相信警方是不会将这些资料随意外泄的,对吧?稍后我们有个董事会议,我就不能多陪你们了。”

此举又出乎冷镜寒意料之外,他点头提取了电脑里的资料。江永涛打开电脑后,便回董事长办公室处理事务去了,余下的事,都是秦怡帮忙处理的。

两人走到大门口时,庄晓军追了出来,韩峰问道:“有什么事吗?晓军?”

庄晓军道:“你们拿到了档案,就要走了么?”

冷镜寒道:“如果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我们就要离开了。”

庄晓军道:“关于我父亲的事…”

韩峰道:“如果我们查到什么,会通知你的,也不用太担心,或许不会改变什么。”

庄晓军低头道:“知道了。”旋即抬起头来,道,“那么,祝你们早日破案。我也要开会去了。”

韩峰微笑道:“你也要开会?”

庄晓军不服气道:“我也是十大股东,董事会怎么会没有我参加呢。这次董事长考察结束了,我们要做一项大的工程呢。”他的手机响了,庄晓军看看号码道,“他们在等我了,我去了。”

韩峰目视庄晓军离去。

冷镜寒道:“走吧。”

离开恒福银行,冷镜寒马上问道:“江永涛,这个人你怎么看?”

韩峰道:“不知道,没有露出一点破绽,我们见面的时间太短了,他说的话也太少了。但是,他的那位秘书,毛小姐…”

冷镜寒没好气地打断道:“很漂亮,是吧?就知道你这样说。”

韩峰道:“不是!你有没有注意她的手,比一般女性的手,可要粗糙一些。”

冷镜寒动容道:“没有感觉到啊,不过很冷,这样大热的天,她的手却很冰凉,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韩峰神秘地笑道:“有没有听说过,传说中有一种功夫——九阴白骨爪!”说着,趁冷镜寒出神时,在冷镜寒当胸抓了一把。

冷镜寒一脚踹出去,骂道:“小混球,跟我开这种玩笑。”

韩峰哈哈大笑,但那笑容,却有些僵硬。

回到酒店后,冷镜寒仔细地看了林政的档案,却毫无发现,不由疑惑道:“他们给我们的档案是否做了手脚?里面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啊。”

韩峰道:“是吗?那有可能啊,谁说林政的档案就一定对这个案子有帮助的。”

冷镜寒道:“可是,他们不是因为怕我们从林政的档案中查出什么来,才故意拖延时间的吗?”

韩峰笑道:“他们是故意拖延时间,可谁说了他们是怕我们从林政的档案中查出什么来?他们知道我们想查林政的档案,就算档案里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他们也可以利用档案来拖延时间,这档案对他们不就很有用了吗?”

冷镜寒气为之急,道:“你,你既然早知道,为什么不早说,白白在天涯市耽搁这么多天。”

韩峰抱胸道:“我说林政的档案或许对我们没有用,可我并没有说档案没有用啊。他们的失策,就是认为我们只是要查林政的档案,却未想到,我要查的是全恒福银行高管的档案。再说了,我们在天涯市并没有白白耽搁啊,起码我们知道,胡银信确实来过了,后来又跑了,而且购买汽车和手机,他们都用了假身份证,不是吗?”

冷镜寒铁着脸道:“不管怎么说,现在天涯市这边的线索,已经告一段落,我准备明天就回海角市去。”

韩峰道:“啊!可我觉得,天涯市的线索,才刚刚展开啊。”

冷镜寒问道:“还有什么线索,说来听听?”

韩峰悠然道:“线索嘛,就在我们拿到的这份档案之中。”

冷镜寒道:“那就是没有线索喽,现在海角市那边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了,等你在这边琢磨出线索来,海角市那边的整个治安系统就已经瘫痪了。”

这时,手机响了,两人对眼一望,各自摸出一部手机,竟然同时响了。两人接电话后,对眼望了一分钟,冷镜寒才道:“我们必须马上就走了,今天晚上就回海角市。”

韩峰道:“发生了什么?”

冷镜寒道:“安阳化工厂发生爆炸,全市饮水系统受到污染;海角市建行运钞车被持枪歹徒抢劫;新龙门区暴力冲突,双方火并,七死十三伤,整个海角市,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对丁一笑的跟踪监视,也完全停了,根本就没有人手了。公安局,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据说海角日报已经以‘公安部门不作为’,‘海角市公安盗卖武器’,甚至‘黑社会保护伞’这样的标题来刊登近几日事件,再不打击压制这股猖獗的犯罪风头,海角市可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韩峰略一沉吟,道:“我不能回去。”

冷镜寒道:“为什么?”

韩峰道:“我要去上海。”

冷镜寒惊道:“你要去上海!”

韩峰道:“是的,你回海角市,扼制他们的势头,我去上海,查有关这个案子的另一起谋杀。去了上海后,我或许还要去几个别的地方,获取更多的信息。打击犯罪,本来就是你们的专职嘛,这个不用我插手,只需留一份恒福高管的档案给我。还有,这个别忘了,让胖子好好查一查,它到底可以产多少铁。”他将在成安钢材厂偷来的铁矿石交给了冷镜寒。

冷镜寒收拾行装道:“你,真的不跟我回去?”

韩峰满不在乎道:“切,你担心什么,我就算找不到回家的路,难道还找不到你们刑侦处么。如果没有意外,我明天会与你们会合的。”

冷镜寒道:“可是你身上没有钱啊。”

韩峰道:“我没有钱,就不会找一个有钱的,你太多虑了。不用假惺惺地管我,如果我真的想活下去,就一定会活得比你好。”

冷镜寒道:“那,我走了。”

韩峰道:“还说这些,博人感动啊。”

冷镜寒转身下楼,暗自好笑道:“这小子,真拿他没办法。韩峰,我不是担心你的生活问题,而是担心你不要惹什么祸事出来。”电梯下沉,冷镜寒闭上眼睛,不由想起了那个冷雨的夜晚,那个疯狂而喧嚣的迪吧。

冷镜寒走了没多久,韩峰就在酒店二楼见到了启金运,韩峰道:“我以为你那天喝醉了,还记得我说的话啊。”

启金运道:“我是喝高了,但是与我性命有关的事,我还是很关注的。我想了一天,总算想通了。这样一直缠着单燕飞,也没意思,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我要利用手中这点钱,开创自己的一番事业。”

韩峰笑道:“这倒有几分男子汉气魄。听说恒福银行最近召开董事会,你可知道酒店里都来了些什么人?”

启金运道:“是吗,我只知道燕飞是来开董事会的,但是别的人,我就不认识了。”韩峰汗颜,心道:“这位公子哥儿,确实对他父亲的事业一无所知啊。”

启金运又道:“别说这些了,现在公司里的事都和我无关系。对了,到了我那里,一定要好好住几日。”

韩峰道:“如果没事,住多久都可以,可我确实只能去你家看一看,还要马上去下一个地方。所以,我是恨不得今天晚上就走。”

启金运道:“我打算明天走,你说我家里会有什么致癌物呢?”

韩峰道:“要到了才知道,走吧,我们去吃饭,今天我请客。”他拍着空空如也的口袋,说得气势如虹。

启金运道:“那怎么行,我请,我请。”

韩峰道:“今天怎么能又是你,你的经济也不是很宽裕吧?”

启金运道:“你要这么说,就太瞧不起你哥哥了。我们是要做大事业的人,再说,这次你是去帮我的,吃这点东西,算什么。”

韩峰道:“唉,真是,拗不过你,好好好,你请你请…”

第十七章 步步为营

上海,启金运家。这是典型的欧式两层别墅,前面是游泳池,后面有一块小花园。家中也以古风的欧式家具为主,挂着仿制的著名油画,启金运苦笑道:“是不是觉得那女人对我还不错,还给我留下这么大一栋房子。”

韩峰却沉着脸,咬紧牙,皱起眉,并抬腕对启金运道:“你看!”

启金运道:“什么?”

韩峰道:“我的手,汗毛都立起来了,这屋里凶气很重啊。”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上面画着类似西方宫廷壁画,巨大的水晶吊灯悬挂在正中,韩峰的目光变得阴冷起来,语气也僵硬道,“是种不祥的感觉,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启金运道:“你不要吓我。你知道,我比较胆小的。”

韩峰朝窗外一望,说道:“是了,这屋里太安静了,从进这别墅起,就没有任何声音。周围连一只鸟都没有,而你们家里更是没有任何昆虫,这不是屋里打扫得干净,而是屋里有什么东西。”

韩峰在别墅里四处查找起来,他细心地找过每一间房间,而后鼻翼翕动,嗅着各个房间的气息,如此走了一圈后,摇头自语道:“没理由,没有明显的毒物痕迹,看来是别的东西引起的。”

他来到花园,只见窗台上摆放的几盆花,不知是因为长久没有浇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都已经枯萎了,而花园里的几株无花果和银杏树,叶子已都枯黄。韩峰在花园里,察看了植物枯萎的范围,正是沿大客厅的南墙,呈扇形分布。

韩峰回到客厅,他先敲击地板,问过地板的购买及其材质,再查过墙面所用的漆、家具的木材,最后目光锁定在一张大理石桌上。韩峰问道:“这桌子是什么时候买的?”

启金运道:“哦,是我和单燕飞搬家后,是于成龙送的。”

韩峰动容道:“于成龙送的?”

启金运道:“那时,他正好想升迁,便到处拉董事们的关系。我和燕飞搬家时,我一直中意家里那张大的楠木桌,所以搬家时父母就送给我们了,他们便少一张像样的餐桌,一直说买,可总是没有时间。于成龙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就送了一张石桌来,这张桌子据说是用从法国进口回来的石料加工而成,值上万元呢。”

韩峰喃喃道:“又是于成龙,为什么呢?”

启金运道:“什么?”

韩峰伸了个懒腰,道:“这样,大致不会错了。你去请两支专业队伍,给这个房间做个检查,他们会告诉你答案的。”

启金运呆道:“什么?请什么队伍?他们给什么答案?”

韩峰道:“上海市地质勘探队、市环保局,请他们为这个房间做一个检查,他们将告诉你你父母的死因。”

启金运奇道:“真的吗?做什么检查?”

韩峰斩钉截铁道:“放射性元素探测和空气质量评估。”

启金运道:“韩峰,我当你是兄弟,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告诉我,我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韩峰一字一句道:“埃及法老的诅咒!就告诉你这么多,我先走一步了。记住,如果有了结果,通知我。还有,提醒你,检测结果出来之前,你最好去旅馆住几天,这个屋子,多住一天,就多一天危险。”

启金运去请地质探测队时,韩峰已经在去北京的飞机上了。又过了几个小时,他乘坐上了去云南的飞机。

韩峰翻动着自己手中的资料,查孝礼,男,四十七岁,原恒福银行北京地区总经理。他翻阅下一份资料,孙向贤,男,三十四岁,恒福银行人事部经理,籍贯,云南元阳县。

孙向贤的家在山里,打开门的,是一位娴静的女子,穿着苗族的衣饰,背上包裹里背着一名嗷嗷待哺的婴儿,正沉沉地甜睡着,看来她就是孙向贤的妻子了。韩峰第一眼看到这名女子,心中一阵突兀,那漂亮的脸蛋,好熟悉的感觉,总像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孙妻名叫古兰,她听明白韩峰的来意后,将韩峰请进家中,幽幽道:“有什么用呢,人都去了。”

韩峰看着楚楚可怜的古兰,克制住内心强烈的冲动,冷静问道:“我想知道,当你接到丈夫去世消息时,是怎么考虑的?为什么那么急着把你丈夫的尸体领走?难道你没怀疑过车祸是出于人为原因?或许是有人想杀你丈夫呢?”

“啊!”古兰显得十分惊讶,显然从来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她喃喃道,“不会的。他那么好,从来不和人发生矛盾,怎么会有人想害他呢。那天听说他出了车祸,我…我就知道情况不好,可是还是没赶上…”古兰抽泣起来,轻轻道,“那以前他还很高兴地告诉我,说他通过驾照考试了,要开车带我去…我都对他说了,开车要小心,没想到他还是…警察同志,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要害他?他们为什么要害他呀?”

韩峰内疚道:“我们还只是怀疑,他可能是被害的,但也不排除意外车祸。他是个好人,我想也不会有人要害他的。我来调查,就是要排除他是被人害的。兰姑娘,你回想一下,在你丈夫出车祸前,他有没有打电话告诉你什么或是说些与平时不大一样的言语?还有,他有没有留下什么比较隐秘的东西一类,让你交给什么人?”

古兰睁着一双大眼睛,摇头道:“没有啊,他和平时一样的,他没什么,没什么啊?”

韩峰道:“那么出事前呢?他有没有给你打电话?”

古兰黯然道:“不知道,那时我没开手机,是后来,才接到通知的。啊——”古兰似乎想起什么,忙问道,“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说是电信部门调查信号覆盖范围,为了防止信号波动,让我关机一个小时。没多久座机又说我们电话号码中奖了,让我去电信公司领奖,可后来我去电信公司,人家说没这回事,这…这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韩峰眼睛一亮,旋即恢复,安慰了古兰一番,才离开这坐落于半山坡的苗居。因为电信部门工作需要,请顾客配合,关机一小时,这是多么熟悉的骗局,如果用来杀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韩峰走在羊肠小道上,夕阳血红,如一轮火盘缓缓西沉,染红了半边天,那周边的霞云也似燃烧起来一般。韩峰回头望去,山腰上的苗居已小而远了,一缕炊烟正冉冉升起,与白云混为一体,不知道那孤儿寡母,今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呢。想起古兰那幽怨而凄怜的脸,韩峰心中也有一丝不安,蓦然,那摆烟摊的老奶奶说的话回想起来:“当时那货车上有好大一幅画,好像是个明星的头像吧!”那古兰的面容,好像也在电视上见过吧。

韩峰拭去额角微微的细汗,看着依旧毒辣的太阳,咬牙道:“好狠的心计,原来是这样的。”

海角市公安局,这里有如战时的阵地前沿,电话响个不停,冷镜寒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处去了。“喂,是公安局。安平小区有人抢劫?知道了。”

“喂,丁香花园,成义梦家被盗?是海角建开公司那个成义梦吗?什么!偷了五十余万,知道知道,我们马上就来。”

“滨江公园发生命案?三人被杀伤了?马上赶到!”

“龙星大酒楼出现集体中毒事件!有三十余名食客!已经叫救护车了吗?好的,好的。”

郭小川愁眉苦脸道:“老冷,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我们的负荷已经到极限了,周边几个城市的公安力量也都抽调过来了,我说,是不是请求军队来支援?”

冷镜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两天时间,发生了十余起持枪抢劫,二十多起数目巨大的偷盗,还有车祸,集体中毒事件,绑架,群殴不计其数,我们仅仅处理善后工作都人手不够了,这些案子是有预谋有系统的吗?竟然连一个活口都没抓住,丁一笑又放了吗?”

郭小川道:“我听了你的建议,先将他拘留起来,可是确实没有线索,二十四小时不放人行吗?我还准备等着人家起诉我呢。”

李响电话道:“完全失去丁一笑的踪迹了。”

冷镜寒道:“别管丁一笑了,你和夏末去成商百货公司,那里刚刚接到匿名电话,说里面安装有炸弹,小心点。”又对郭小川道,“我们是不是去最混乱的地方看看?”

郭小川道:“你看看门口,那些记者像蝗虫一样,把我们团团围住的。”

冷镜寒拍桌道:“该死,完全摸不透他们的企图。”

郭小川道:“那个小混混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冷镜寒道:“韩峰?他去上海了,他说要查恒福银行内部问题,你说他这时候查什么恒福银行?有他在,或许还能想出一些办法来。”

电话依旧响个不停,接话员向郭小川汇报道:“第四派出所同志在视察东平案发现场时被流弹打伤了。”

“第三特警分队截住了一股火并分子,双方开火了,打死三名匪徒,我们牺牲了一名特警,有一名重伤。”

“城西派出所同志在检查爆炸后现场时,他们的警车又发生了爆炸,炸伤了三人。”

“梆”的一声,阿八站在窗户上,把那个条形监听器取了下来,丁一笑道:“好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能力监视我们了,C计划可真是一个天才的计划,那家伙简直不是人。”

阿八望着丁一笑,露出微笑。丁一笑也似乎与三天前判若两人,充满了自信,他冷冷道:“既然他们摸不着我们的方向,那么,该是反击的时候了。”

这时,手机响起,丁一笑看看号码,喃喃道:“这个时候了,他又打来做什么?”

电话中,金属声音道:“我得到确切消息,韩峰那家伙,没有跟冷镜寒一起回海角,他去了上海!”

“什么!”丁一笑先是大惊,随即冷静下来,道,“这样也好,不是正好掉进你的另一个陷阱吗?”

“可是,这次有些不妙的感觉啊。”金属声音道。

丁一笑不置可否道:“是吗,可我们的计划不是接近尾声了吗,就算他知道了全部真相,也奈何不了我们了。”

金属声音道:“那你有什么计划?”

丁一笑道:“我准备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让那些蠢警察们知道,他们所守护的这座城市,不是看上去那么安全的。然后我会离开,先去泰国,或者去越南,都可以。接下来的工作,就等着你那边的计划完成了。”

金属声音冰冷道:“记住我说的话,永远不要轻视你的对手!”

丁一笑挂机道:“这个家伙,阿八,我们准备离开这里了,今晚就走。”

韩峰下午回到刑侦处,只见门口人山人海,挤都挤不进去,好在他身体瘦弱,好容易挤到门口,警卫将他拦下来:“对不起,任何人不能进去。”

韩峰道:“你看看我,看看我的脸,好像我是除外的吧,我要是不进去,明天你们就守不住这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