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门口,她听见了时瑾的声音,压得很低,隐隐约约。

“那个惯犯,”

时瑾顿了顿,说:“派两个人去局子里,把他的手废了。”

姜九笙呼吸一滞,僵住了,时瑾口中的惯犯,是白天的那个小偷。

客厅里沉默了许久,时瑾再度开了口:“把视频接过来。”

然后,姜九笙听见了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第三个人的声音:“求求你,放我一命,我可以给你钱,要多少都可以。”

这个声音……

是成洛。

先是那个惯犯,再是成洛,姜九笙可以确定了,时瑾在算账,一笔一笔,一个不落。

“我不缺钱。”时瑾说。

音色依旧清润,语调却冷厉至极,让她觉得陌生,却又熟悉,哦,很像方才梦里的少年。

“饶、饶命,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男人讨饶的话刚说完,时瑾懒懒开口:“把枪给他。”

枪……

姜九笙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颤抖着手,握住了门把。

“里面有四颗子弹,只有一发是空弹。”时瑾语调里,没有半分起伏,从容地发号施令,“开枪吧。”

咔哒!

门锁被打开的声音突然响起,时瑾猝不及防地回头,大惊失色:“笙、笙笙。”

姜九笙盯着餐桌上的电脑屏幕。

果然,是成洛。

他一身是血,躺在地上,奄奄无力地喘息,眼里全是恐惧与痛苦。

这一幕,和刚才的梦里,几乎一模一样,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难以置信。

时瑾猝然回神,立马合上了电脑,他慌张失措地站起来,急着说:“笙笙,里面没有子弹,我吓他的。”

姜九笙把目光落在时瑾身上,视线密密麻麻,毫不闪躲地与他对视:“那个小偷,你也跟我说是吓他的。”

时瑾方寸大乱,额头有汗:“你听到了多少?”

“你说要废了他的手。”

白天,他骗了她,他根本没打算宽恕,因为她受了伤,他便要废掉别人一只手,甚至不惜触犯法律。

极端又疯狂。

时瑾慌了,无措得手脚都不知道如何动作,抬手想抓住她,却悬在半空,不敢贸然上前,眼里神色乱得一塌糊涂:“这次是真的,我有底线,不会杀人。”

“时瑾,”她眼里有迟疑,“我已经不太清楚你的底线在哪了。”

一开始的他,君子如玉。

后来发现,他也偏执,他会剑走偏锋,不惜代价。

如今,她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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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肉喝汤前需要仪式感,俗称,先搞事情再给甜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外记住,顾总裁喜欢雷声大,雨点小,搞事情也是为了花样虐狗,专业五百年宠文不解释!

第二卷 128:开启粘人的追妻模式

如今,她看不清了。

时瑾曾经问过她,是不是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能接受,这一点,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只是,她没办法不惶恐,对未知的不确定,甚至,还有更多她所不知道的变数。

再也不敢大意了,她怕一步走错,不仅是她,时瑾也会不得善果,她需要知道,时瑾的底线在哪里,更要知道怎么才能死守。

因为是时瑾,所以,她一步都不能走错。

“笙笙——”

姜九笙打断他,尽量让自己平静理智:“可以给我点时间让我缕缕吗?”

时瑾沉默着,站在她面前,一步都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沉吟了很久,问:“时瑾,那些‘灵异’事件,是你做的吗?”

时瑾没有犹豫:“是。”

果然,翩翩君子之下,藏了另外一个时瑾,她所不知道的人格。

“我现在脑子里有点乱,需要冷静一下。”姜九笙问,“能给我一包烟吗?”她的烟全在时瑾那里,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烦意乱了。

时瑾迟疑了很短时间,去拿了烟盒和打火机,递给她。

姜九笙接过去:“早点睡。”

她还是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试图安抚他。

时瑾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笙笙,”他看着她,目光痴缠,有些不确定的狐疑与不安,嗓音很低,无力又苍白,轻喃着,“不要放弃我。”

她没说话,拉着他的手,吻了他。

他只是乖乖张嘴让她亲吻,什么都不敢做。

姜九笙拿着烟,回了房间。

客厅的灯关了,时瑾在门口一直站到了天亮。

次日,云淡风轻,窗外碧空如洗。不到八点,医助肖逸的电话打过来了。

“时医生。”

时瑾淡淡应:“嗯。”

声音听起来疲倦沙哑,像是没有休息好。肖逸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切地说:“有紧急病人。”歇了一口气,又火急火燎地说,“情况很危急,可能需要立刻开腹,具体情况已经传您邮箱了。”

时瑾没有多说,直接挂了电话,查阅完病例后,回拨了电话:“我半个小时后到,准备手术。”

肖逸明白。

挂了电话,时瑾走到姜九笙门口,抬手想敲门,迟疑了许久,还是放下了。

八点半,姜九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是莫冰,她接通,开了免提放在枕头上,重新躺回被子里。

“笙笙。”

姜九笙迷迷糊糊地应:“嗯?”

声音听起来惺忪又疲惫,莫冰问:“还没起?”

姜九笙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仍有些沙哑:“昨晚失眠,才刚睡。”

“你的失眠症不是让你家时医生给治好了吗?”她可记得她家艺人说过,时瑾比安眠药都好用。

姜九笙只说:“有点事要理清楚。”

莫冰没有再问,言归正传:“别睡了,马上起。”简单解释,“Burnell的私人飞机一个小时后飞塞尔顿,我们随同,我现在去御景银湾接你,给你半个小时收拾。”

不早不晚,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姜九笙试图协商:“一定要这么赶?能改期吗?”

“笙笙,”莫冰好笑,“你知道有多少人排队等着DINIR换代言人吗?”

DINIR专做奢侈品,在国际时尚界的地位举足轻重,历任的代言人,哪一个不是火遍半边天的,这么块大肥肉,不等到全部吃进肚子里,莫冰是不会由着姜九笙肆意胡来的。

姜九笙挂了电话后都还是晕的。

她起床,先去敲了时瑾的门,没有人应,才发现他留了一桌早饭,人却不在家,餐桌上放了一张纸,是时瑾的笔记。

“医院有紧急手术,结束后我就回来。”

另起一行,他又写了一句。

“笙笙,一定要吃早饭。”

A4白纸,工工整整的字迹,姜九笙读了两遍,然后洗漱换衣服。

莫冰给她半个小时,她用了十五分钟吃早饭,好在也没什么要特别收拾的,随便拿了几件衣服,就拉着箱子出门了。

时瑾留话的那张纸上,她在下面附了一句话:“去赛尔顿拍摄,等我回来。”

啪嗒。

门合上,不到一刻钟,太阳晒到了阳台的狗窝,姜博美钻出来,伸了伸懒腰,扭扭屁股甩甩毛,鼻子一抖,它闻着味儿了,是瘦肉粥!

它一跃跳上了桌子,没留神,脑袋撞杯子上了,杯子倒了,半杯牛奶洒得到处都是。

姜博美:“……”

想了想爸爸的手术刀,它乖乖去厨房叼了块毛巾,把桌子给擦干净了,顺带把被牛奶泡发的那张纸扔进了垃圾桶。

九点半,姜九笙已经坐在了飞机上,从放下行李之后,就一直低头在拨号。

莫冰回头看了一眼:“打不通?”

姜九笙皱着眉:“嗯。”

“应该还在手术,手机不在身边,你歇会儿再打过去。”

姜九笙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继续打。

莫冰:“……”

这样子,真是一点摇滚歌手的魄力都没有,被勾了魂似的,美色误人呐美色误人。

“你俩吵架了?”莫冰觉得不应该啊,一个宠夫狂魔再加一个宠妻狂魔,怎么吵得起来。

姜九笙低着头,一边按重拨一边心绪不定地回:“没吵架,我出门的时候没跟他说,怕他找我。”

莫冰再一次无言以对了。

这时,飞机上的空乘走过来,提醒马上要起飞了,需要关闭通讯设备。

姜九笙只好关了手机,眉头皱得紧紧的,心神不宁。

天北医院。

心外科的手术十点结束了,现在十二点,午饭时间,护士站的许护士和柳护士结伴去吃饭。

柳护士随口提到了一嘴:“时医生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许护士问:“怎么了?”

“我看见时医生下手术之后,一直在打电话,好像打不通,他眼睛都急红了,把办公室砸了一通,吓得我都没敢进去。”

许护士笑着戏谑:“难道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不是吧,姜九笙脾气一看就是好的,不至于能把时医生给急疯了。”

“那可不一定,时医生他太紧张女朋友了,有点,”许护士想了想,总结,“有点草木皆兵。”

“真没看出来,时医生那样的人,谈个恋爱居然跟玩命似的。”柳护士又说,“你是没看到时医生那个样子,说实话,眼神有点吓人。”

就像……像要杀人。

柳护士现在想想那个眼神都有点心有余悸,要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知道温文尔雅的时医生居然也有那样情绪失控的时候。

刚坐下,心外科的肖逸端着餐盘过来了。

“帮忙安排一下,让崔医生下午来坐诊。”

柳护士问:“怎么了?”今天不是时医生坐诊的日子吗?

肖逸说:“时医生请了假。”

时医生一请假,心外科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柳护士赶紧问:“请了几天?”

“没说。”

“那后面的手术怎么安排?”

肖逸摊摊手,表示他也一无所知,当时时医生脱了医生袍离开办公室的时候,身为医助的他也问了这个问题。

时瑾当时眼都没有抬,暮色阴郁的一双眼,他说:“别人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肖逸当时都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跟了时瑾两年,还是头一次发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位被医学界奉为神佛的男人。

晚上七点,月色初霁,弯弯一轮,像半面折扇。

电话铃声响,苏倾看了一眼来电,心里有点崩溃,她接起来。

时瑾喊:“苏小姐。”

能不能别那么明目张胆啊!就不能装模作样地喊一句‘苏先生’?

苏倾深吸一口气:“时医生,十分钟前你刚给我电话了。”十分钟一通,这是第七通电话了。

时瑾语气显然很急,却不失礼貌:“抱歉,打扰你了。”他问,“笙笙有联系过你吗?”

上一通电话,也问过这个问题。

应该是真急了,这位平时看起来高深莫测又无所不能的时医生,居然一点方寸和章法都没有,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问姜九笙的消息。

其实,也就失联了几个小时……

苏倾说:“没有,联系我了,我会立马给你电话的。”

“谢谢。”

时瑾道谢之后,挂断了电话。

苏倾摊摊手:“时瑾疯了吧。”

话刚说完,宇文冲锋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手机上的号码:“嗯,是疯了。”

苏倾晃着红酒杯,托着下巴思考:“姜九笙到底去哪了,再不吱个声,她男人就要疯了。”

宇文冲锋接起了电话,先开了口:“我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

让时瑾急一急也好,急过了,疯过了,就知道得之不易了。

苏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家老板,毋庸置疑,一定是时瑾打来的,不过……有鬼!姜九笙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玩失踪的人,肯定是工作问题,身为老板的宇文不可能不知道。

酒宴继续。

是天宇的一位老牌艺人的二婚宴,邻近几桌都是天宇传媒的艺人,隔壁是一桌练习生,初生牛犊,喜宴还没到一半,就拿着杯子来敬酒了。

“苏师兄好。”

是明瑶,莫冰带的艺人,资质还不错,是天宇力捧的新生代,莫冰给她拿下了一个恋爱真人秀节目,搭档就是苏倾。

是内定的,公司就是想让苏倾这个‘老人’带带新人。

苏倾笑得风流倜傥:“来来来,师妹坐这来。”

明瑶乖乖坐过去:“师兄,”她倒了一杯酒,“我敬你一杯,明天的录制,还要请师兄多多照顾了。”

苏倾摇晃着酒杯,懒洋洋地说:“交杯吗?”眼角微微勾着,妖孽得很。

明瑶笑着交了杯。

隔着一张红毯,对面的酒桌上,徐青久狠狠剜了一眼,痛骂:“流氓!”

一旁的经纪人周良不知所云:“你说谁?”

徐青久死死盯着苏倾那一桌,眼里火光冲天。

周良也瞧过去,很淡定:“有什么好奇怪的,苏倾走的就是花花公子的人设。”而且也是怪了,女粉就是喜欢,越坏越爱。

徐青久一叉子插进盘子里的白斩鸡:“流氓!”

周良就不明白了:“你激动个毛?”他想了想,看了看对面,目瞪口呆了,“你的心上人不会……不会是明瑶吧?”

徐青久置若罔闻,突然嚯的起身了,然后走到红毯对面,径直往一个方向过去,停下,他怒气冲冲。

“苏倾,你跟我过来一下。”

苏倾正和小师妹玩得嗨,一副不想搭理的表情:“干什么?”

徐青久吼:“你出来一下!”

苏倾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起身跟着离席了。

对面的周良:“……”他不镇定了,一拍大腿,躁了,“妈的,玩这么大!”

他起身,赶紧追上去。

那边,徐青久把苏倾领后花园了,周围没什么人,越走越偏。

苏倾不走了,不爽:“叫我出来做什么?”

徐青久扭头看她,不说话,就盯着她。

这眼神,奇奇怪怪的,苏倾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了,催促:“说话啊。”

徐青久开口,气急败坏:“你这个花心大萝卜!”

what?!

晕头转向的苏倾:“……”

这话说的,竟让她有种负心汉的既视感。她好笑了,抱着手问:“我怎么就花心大萝卜了?”

徐青久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咬牙切齿地指控:“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太不要脸了。”

他火冒三丈,像只炸毛的小狼狗。

苏倾一脸懵逼,碗里的是谁?锅里的又是谁?还没想明白这中间的逻辑,徐青久就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他还铁青着一张脸,质问:“我给你的手环呢?为什么不带?”

问完,耳根子红了,眼神飘忽,一脸的不自然。

刚才还像逮到了出墙的丈夫,恨不得弄死的样子,现在怎么又一脸小媳妇的娇羞相,画风要不要变这么快,关键是——

苏倾就搞不懂了:“我为什么要带那么蠢的手环?”

徐青久理所当然:“因为你是猪,那上面也有只猪。”

苏倾:“……”

这人是内分泌失调吧?

“还有,离那些女艺人远点。”徐青久一脸嫌弃,盯着苏倾,目光炙热,义正言辞地说,“少祸害别人了。”

祸害你全家方圆八百里!

苏倾的暴脾气上来了,甩开他的手:“老子想打死你!”

徐青久动动嘴皮子:“傻子。”

苏倾:“……”

怎么办,快要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徐青久瞥了一眼临近暴走的苏倾,扭头就走了,转身,嘴角高高扬起,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经纪人,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干嘛?”

“青久,你给我老实招了,”周良死死盯着徐青久,眼神很毒,“你看上的人是不是苏倾。”

徐青久一听,做贼心虚似的,立马回头,见苏倾已经气冲冲走了,才松了一口气,吼着说:“不是!”

虚张声势,此地无银三百两!

周良脸色彻底垮了:“完了!”我家艺人居然被苏倾那个妖孽给掰弯了!

徐青久摸着手腕上的那个手环,若有所思。

周良苦口婆心又不失严肃凝重:“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对方没听见似的。

周良不淡定了,直接耳提面命,外加严词警告:“你要再不收收你的心思,不等你老子来把你的腿打断,我先打断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