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头:“不可以。”

一双金鱼眼浑浊,带着赤。裸裸的淫色。

徐家慈善拍卖后的第三天,在家里搞了次家庭聚会,七大姑八大姨都请来了,老爷子的目的主要是带姜九笙去认认人,最重要的是,收收见面礼,房子车子票子什么的,都走一波。

姜九笙哭笑不得,被塞了一堆东西。

徐老爷子大概是看姜九笙在慈善拍卖会上拍下了一个青铜香炉,以为她喜欢,硬是送了她五六个,大的小的铜的铁的,她就是再不懂古董,也知道那玩意不便宜。

徐老爷子大手一挥,说给她玩了。

徐家还请了姜九笙的养父母程彦霖和姜玥芝,连程会也过来了,姜九笙对这对养父母不亲近,和程会还能说上几句话。

程会不怎么爱说话,低着头看了很久的手机。

姜九笙随口问:“女朋友?”

程会抬头:“还不是。”

还不是,也就是以后可能是了。

“是秦萧潇吗?”

程会也不隐瞒:“嗯。”

想来,秦萧潇已经撬动了程会这个闷葫芦,这两人,倒也合适,程会斯斯文文的,没什么脾气,却制得住秦萧潇,连她嚣张跋扈的小性子都被程会彻底磨平了。

“她好像很久没有演戏了。”

秦萧潇在娱乐圈一直不瘟不火,秦氏娱乐也没有给她很好的资源,以前还会演一些配角,近来,是彻底消失在荧幕了。

程会解释:“她转行了,当了舞蹈演员。”

姜九笙神色平静,也不太意外:“很好啊,和你正相配。”

程会是舞蹈老师,想来,秦萧潇是因为他才转行的。

手机震了几下,程会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来电:秦萧潇。

姜九笙淡淡笑了。

“程老师,你在哪啊?”

程会靠在门外的墙上:“在徐家。”

秦萧潇在电话里问,声音很轻柔:“今晚的舞蹈赏析课你不来了吗?”

“林老师会帮我代课。”

“那我的课题怎么办?”她问得小心翼翼,带着几分试探的味道,“晚上我能去你那吗?我有几个不明白的地方要问你。”

程会回得很快:“不要来。”

“哦。”声音听上去有些郁郁寡欢,秦萧潇也没有再说什么,却也没挂电话。

她喜欢程会,从来不隐瞒,认识她的人与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她追了他两年了。

程会舔了舔唇,解释了一句:“我不知道几点能回去。”

她立马说:“我可以等你。”

他一句话,她就又雀跃了,很容易满足。

程会默了片刻,回了一个字:“好。”

晚饭很热闹,徐家摆了三桌,徐老爷子弟弟一家都来了,大人小孩其乐融融的。姜九笙性子慢热,若是不熟,便有些冷清,没怎么说话,时瑾陪着她,时不时拉她出去,把她亲了一顿再进来。

她和程彦霖夫妇关系不亲不近,虽说一起生活了八年,却与陌生人没什么两样,话很少,倒是徐老爷子很热情,端了杯酒去敬,客套地问:“程先生,饭菜还合不合胃口?”

程彦霖连连点头,有点拘束。

徐老爷子没架子,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之前那几年,还多亏了程先生一家对我们笙笙的照顾。”

程彦霖性子闷,不太会说话,他的妻子姜玥芝女士接了话:“我们没做什么,都是六少帮衬着。”

六少。

一听这称呼就知道了,时瑾手底下的人。

徐老爷子咧嘴:“呵呵。”他言归正传,谈点合时宜的话,“现在笙笙的身份大家也都知道了,这还姓姜是不是不太合适?”

程彦霖在秦氏的分公司里当个小会计,不太会曲意逢迎,生硬地附和:“是不太合适。”

嘿,说到点上了。

徐老爷子就问了:“那改名和户口的事?”

这才是老爷子今晚的正事吧。

程彦霖没注意,看旁边的妻子姜女士,姜女士下意识看向时瑾,语气战战兢兢,征询:“六少,您觉得呢?”

徐老爷子:“……”

果然,时瑾的恶势力啊。

时瑾正在给姜九笙夹菜,没抬头:“户口和身份证上,我会帮笙笙改姓徐,她是公众人物,大众习惯了她以前的名字,要更正不太容易,姜九笙这个名字可以作为艺名。”

老爷子想了想:“这样也好。”扭头,笑着问姜九笙,“笙笙觉得呢?”

她点头,给时瑾夹了一块剔好了刺的鱼肉。

徐平征坐她旁边,盯着时瑾碗里那块鱼,有点想夹到自己碗里来,问时瑾:“那迁户口呢?”

时瑾慢条斯理地吃了那块鱼肉:“不急。”

徐老爷子and徐平征:“……”

时瑾厉害的一批啊!

大概因为户口没迁成,徐老爷子有点不舒坦,不舒坦了怎么办,叫上家里几个酒量好的,通通去给时瑾灌酒……哦不,是敬酒。

时瑾来者不拒,礼貌周到,风度极好。

十点,家宴散了,徐家的亲戚们离开的时候,对时瑾都是赞不绝口,夸他样貌好,气质好,绅士又贵气,君子之才实乃良配,徐老爷子就呵呵了。

十点半,姜九笙把时瑾扶回了房间,方才在外面,还面不改色,这会儿房间门一关,他就倒在了她身上。

酒气很浓,将他身上淡淡消毒水的味道都遮盖了。

姜九笙扶他坐在沙发上,凑近了看他:“醉了吗?”

时瑾摇头:“没醉。”

眼里细细碎碎的水光,迷迷蒙蒙的。醉了呢,只是酒的后劲还未起,尚且醉得浅。

他酒量好,醉酒的时候不多,姜九笙心疼他,给他脱了外套,哄着:“睡会儿好不好?”

时瑾摇头:“不睡。”他搂住她的腰,说话还算正常,眼里有些微醺,说,“闭上眼睛就看不到你了。”

姜九笙好笑。

时瑾盯着她看:“笙笙。”

“嗯。”

饮了酒,他唇色红,像涂了胭脂,只是似乎不愉悦,唇线抿得僵直,抱怨着说:“他们想抢走你。”

他喝多了,话会很多,而且黏人。

姜九笙耐心好:“谁?”

“徐家的人。”

似乎从她认了亲之后,时瑾便时常患得患失。

姜九笙伸手,指腹在他唇上轻轻刮了一下:“抢不走,我是你的。”

就算有了家人,她一样是他的,除去已逝的母亲,她和时瑾相识最久,她所有的岁月里都是他,深刻又无可替代,纵使是血缘,也不会有半分改变。

她是徐家人,她是时瑾的人,这两者,有归属上的差别。

时瑾似乎听进去了,因为酒精的缘故,他脸上有几分薄红,眼里也是淡淡的绯色,水汽氤氲,不像他平时矜贵的模样。

“是抢不走,以后你的孩子,会跟我姓时,不姓徐。”他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这样想,有个孩子也不是太坏的事。”

姜九笙笑着看他,指腹被他刮蹭得有些痒,她缩了缩,又被他握紧了,他在她手背上啄了一口,撑着身子起来:“笙笙,我们去生孩子。”

他牵着她往床边走,脚步晃悠。

酒没醒呢。

姜九笙拉住他:“你喝了酒,不能生。”

时瑾似乎在思考,又牵着她回了沙发,他半躺下,让她坐在腿上:“那你摸摸我。”他靠近她,呼吸很热,说话时有淡淡的酒香萦绕,他抓着她的手,往衣服里塞,“笙笙,摸摸,你摸我我会很舒服。”

也就醉酒的时候,他这个样子,跟博美如出一辙。

姜九笙哭笑不得,等手捂热了,才伸进他衣服里,顺着腹部,轻轻地往上摩挲。

时瑾身子滚烫,喘得厉害,眼圈越来越红,没忍住,不知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叫出了声。

她不敢再摸了。

他不乐意,抓着她两只手环在腰上:“笙笙。”

“嗯。”

他歪着头看她,眼里星辰璀璨:“明天回我们自己家。”

“好。”

时瑾被哄好了,就埋头在她脖子上蹭,蹭几下亲几下,喝了酒,身子没力,整个压在她身上。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磁性,有些哑:“其实,我不喜欢你有朋友,更不喜欢你有家人,我希望你只有我一个,只认识我,只在乎我,只看我,可我怕你不高兴,也想多一点人疼你护你,所以我忍着。”

姜九笙安安静静地听他絮絮叨叨。

平时不会说的话,酒意上来,他娓娓道来,什么都同她讲。

“事实上,”时瑾带着她的手,覆在自己心口,他抬头,盯着她的眼睛说,“我这里很坏,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所有好的一面都是做给你看的。”

他眼里一片深沉的墨色,望不到底,望不到边,像要把人吸进去,盛有水光,还跳跃着火光,他说:“笙笙,我的偏执症,没好,一直都没好。”

“我见不得血,会想发狂,尤其是你的血。”他低头,唇落在她脸上,声音很低很低,带着克制压抑的沙哑,“你不要怕我,我可以装成任何你喜欢的样子,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我就会是什么样的人。”

像一抔柠檬水突然淋在心口,把她的心脏泡得又酸又软。

她听不得他这样的话,太心疼,觉得难受。

时瑾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抬头看她,眼神专注,明明全是酒后的氤氲,醉得一塌糊涂了,里面映出来她的影子,依旧是清清楚楚,没有半点模糊:“笙笙,要是哪天我忍不住了,装不了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姜九笙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用力吮了一下:“真想把命给你,那样你是不是就信我了。”她伸手,在他泛红的耳垂上轻轻捏了捏,“时瑾,你可以有恃无恐的,我离不开你。”

时瑾笑了,趴在她身上,笑出了声,然后抱着她,满足地滚来滚去。

真的跟博美一模一样。

姜九笙用哄博美的语气哄他:“你别动了,喝点水好不好?”醉酒了容易口渴。

时瑾听懂了,撒手,说:“你喂我。”

她说好,起身去兑了一杯温水,把杯子端到他嘴边:“张嘴。”

时瑾撇开头:“你亲一下,我就喝一口。”

“……”

姜九笙拿他没办法,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时瑾就喝了一口,很小的一口,然后别开脸,等着她亲下一口。

果然是醉了,一点都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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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更晚了,写得顺停不下来,还有一更,查完错别字就上传

第二卷 293:徐蓁蓁被糟践,周氏之死(二更)

果然是醉了,一点都不乖。

一杯水,喂了好几分钟,他喝了酒,唇色本就红,被亲得更红了,半点没有平时的清风霁月,像只妖,眼睛里都带着媚。

姜九笙把杯子放下:“我去拿醒酒药,你眯一会儿。”

时瑾立马抱住她的手:“不行,你去哪都要带上我。”

“你走楼梯会摔,我一个人去,就上来。”她揉揉他头顶的发,发质很软,被她弄乱了,碎发耷下来,多了几分少年气,她哄小孩一样,“乖,松手。”

时瑾没松手:“那亲三下。”

她就亲了他三下,他乖乖松手了。

已经快十一点了,徐家人都睡了,客厅亮着灯,帮佣阿姨在收拾,姜九笙问她要了醒酒药,特地煮过了才盛起来,回房间却没见着时瑾。

她放下药:“时瑾。”

沙发上没人,浴室里也没人,姜九笙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影。

“时瑾。”

“时瑾。”

夜深了,大家都在睡觉,她不好大声喊,从房间里出来,四处没见到人,问帮佣阿姨:“看到时瑾了吗?”

“他刚刚下楼了。”

应该是她在厨房煮药的时候下了楼,徐家别墅很大,一楼有好几个房间,徐老爷子和两个儿子都住一楼,姜九笙尽量压低声音:“时瑾。”

老蒋突然喊她,声音很大:“笙笙小姐,你快来。”

姜九笙问:“怎么了?”

“博美爸爸在踢老爷子的房门,还有,”老蒋有点头疼,扯了扯身上的睡衣,“还有徐市的房门。”

姜九笙:“……”

大半夜的踢门,真的不是时瑾的处事风格,都是酒精惹得祸。

老蒋也是没办法,才来搬救兵,这会儿,时瑾正在徐老爷子门前,踹他房门,一脚又一脚,也不说话,就是踹得很重很响。

“咣。”

“咣。”

徐老爷子从睡梦中被惊醒,还以为地震呢,一打开门就瞧见时瑾一张俊得人神共愤的脸,正踢他门。

徐平征解释了一句:“刚踢完我的。”看了看时瑾,“应该是醉了。”

醉了怎么就偏偏踢他们父子俩的门?

徐老爷子板着脸问了:“博美爸爸,你踢我门干嘛。”

时瑾神色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和平时一样的兰枝玉树,语气也平静沉着,说:“如果我踢你,笙笙会生气。”

徐老爷子:“……”这话什么意思,笙笙不生气,你就要来踢我?

时瑾面无表情,抬脚。

“咣——”

又是重重一脚。

徐老爷子是知道了,这家伙肯定是想一个人占着笙笙,所以对他及他的门有着很强的敌意。

占有欲强得一批。

徐老爷子觉得得跟他讲讲道理了:“博美爸爸,你是在撒酒疯吗?你不能这么不懂事,当笙笙的男朋友要贤惠大度——”

老爷子耳提面命的话还没说完。

姜九笙喊:“时瑾。”

时瑾立马转头看过去,露出一个笑容:“笙笙,我在这。”

这么大动静,大家都被吵醒了,门口全是人,姜九笙有些窘:“爷爷,爸,打扰你们休息了,时瑾喝多了,我先带他回房间。”她看时瑾,“时瑾,跟我回去。”

时瑾乖乖伸出手,让她牵着走了。

这会儿一副小绵羊的样子,刚刚踢门的时候,像只大老虎。老爷子看了看门,又看了看时瑾,深思了:“笙笙,是不是有点太惯时瑾了?”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

徐平征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笙笙刚刚叫我爸了。”

好像是……

还是第一次叫,徐老爷子欣慰地拍拍儿子的肩:“恭喜你,当爸了。”

徐平征乐得去找酒喝。

姜九笙把时瑾领回了房间,给他喂了醒酒药,折腾了一晚上,他额头有薄汗:“去洗澡好不好?”

时瑾躺在沙发上,把姜九笙整个人抱在怀里:“你给我洗。”

她起身要去放水:“那你先脱衣服。”

他拉着她不撒手:“你给我脱,嗯?”用脸蹭蹭她的手背,“好不好?”

“……”

酒精真是个神奇的东西,能让他家时瑾撒娇。

给他脱了衣服,他哼哼唧唧叫着,姜九笙红着脸,哄着他进了浴缸。

时瑾把她也拖进去:“笙笙,我要跟你一起洗。”

姜九笙:“……”

她想,以后不能让时瑾喝酒。

次日,艳阳天。

老旧的旅舍四层高,没有电梯,楼梯间里没有灯,一字排开的格局,走道里有人放了厨具,显得拥挤,没有及时倒掉的生活垃圾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男人穿着人字拖,一件紧身的黑色长T,迷彩裤,头发铲成了平头,脖子上挂着粗链子,身材肥硕,嘴里叼了根牙签,金鱼眼四处睃着,走到一间房前,敲了门。

“扣、扣、扣。”

重重敲了好几下,里面的人才过来开门,房间格局简单,一张床,一个桌子,其余什么都没有,女人的粉色的行李箱开着放在地上,衣服鞋子也在地上。

天才刚亮,徐蓁蓁还穿着睡衣,真丝吊带,套了一件风衣外套,戴着口罩,问门口的男人:“什么事?”

男人打量了她一眼:“房租。”

徐蓁蓁把衣服裹紧:“能不能等两天,我还在找工作。”

几天过去,她还是没找到工作,一来放不下身段,不愿意做脏活累活,二来,她脸毁了,很多高档一点地方都不要她,高不成低不就的。

男人咧嘴,牙齿很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徐蓁蓁身上上下审视:“我这里不可以拖欠房租。”

除了脸,身材还是不错。男人心想。

徐蓁蓁被看得不自在,往门后退了退:“就一天。”她咬了咬牙,看着男人滚烫的金鱼眼,软着声音,“求求你了。”

这栋旅舍都是男人的,他是包租公,死了老婆,一个人过。徐蓁蓁很多次看到这个男人从楼下一个接客的小姐房间里出来,知道他看她的眼神里面有什么含义。

男人笑了笑,肥厚的手伸向她臀部,抓了一把:“我只等你一天。”

她忍住胃里的恶心感:“谢谢。”

傍晚六点,半边天都是艳红的橘色,深秋萧瑟,夕阳带着肃肃冷意。

宇文家的下人来书房传话:“先生,有位叫徐蓁蓁的小姐在门口,说想见您。”

宇文覃生翻阅文件的动作略微顿了一下:“让她进来。”

不消片刻,下人领着徐蓁蓁进了屋,宇文覃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军事书籍,自顾翻页,没有抬头。

徐蓁蓁走过去,轻声喊:“伯父。”

宇文覃生抬头。

眼前的女人穿了裙子,便是秋天也露出了一双修长的腿,裙子贴服修身,将她的腰身勾勒得很窈窕,披着头发,戴了口罩,只能看见眉眼,化了精致的妆。

特别打扮了,来意很明显。

宇文覃生放下书:“你找我?”

徐蓁蓁点头。

他懒懒靠着沙发,姿态放松,好整以暇地看她:“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