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有没有听话,她不知道,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放晴,太阳已经落到了枕头,洋洋洒洒地落下一捧碎金,姜九笙睫毛颤了颤,阳光有些晃眼,她伸手挡住,眯着眼,看见了心外科的护士长,正在给她调点滴的流速。

刘护士长对她笑了笑:“你醒了。”

姜九笙坐起来,喉咙有些疼,很干:“能帮我倒杯水吗?”

“好的。”刘护士长倒了杯温水给她,说,“上午有坐诊,时医生才刚走不久。”

姜九笙喝了一口温水润润嗓子:“谢谢。”

“不用客气。”刘护士长指了指桌子上还热着的粥,“早饭现在吃吗?”

是时医生特地开车出去买的,说他女朋友胃不好,不能吃医院自供的早餐。刘护士好笑,那么多病人都吃得,就时医生家的吃不得,看不出来,时医生会疼人啊。

吊了一夜的水,早退烧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浑身无力,姜九笙起身:“我先洗漱一下。”

刘护士长把输液袋挂好:“要帮忙吗?”

姜九笙笑着摇摇头。

早上九点,时瑾坐诊,心外科的办公室外,有喧哗声。

有个妇人,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流着泪啜泣:“时医生,我求你,我求你救救我女儿。”

时瑾站着,看了身边的医助一眼。

肖逸会意,上前把人扶起来。

妇人不肯,依旧跪着,穿着不俗,只是蓬头垢面的,脸色憔悴又老态:“只要你肯救她,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她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哽咽,“以前都是我的错,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救救我家莞兮,她才二十多岁,她还那么年轻,你让她多活一点时间,求你了。”

是谈莞兮的母亲杨女士,几个月不见,满头华发,老了很多很多,不像以前那样张扬跋扈,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像个老妇人。

------题外话------

每次写容历莺沉都想哭。

他们上一世古代的事,在正文里当拍戏写,转世后的故事等正文完结在番外写,上一世太苦,这一世给糖,不要跳看哈,不然漏了不知道前因后果。

第二卷 299:谈莞兮之死,谢荡之车祸(一更)

是谈莞兮的母亲杨女士,几个月不见,满头华发,老了很多很多,不像以前那样张扬跋扈,跪在地上,弓着身子,像个老妇人。

“时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她抬起手,试图去抓时瑾的衣角。

他往后退了一步,眉心轻拢:“谈夫人,我不是救世主,只是个外科医生,仅此而已。”

杨女士低声啜泣:“真的不能再想想办法吗?”

所有人都说她女儿没救了,可她才二十五岁,那么年轻……

时瑾摇头:“抱歉。”

他示意肖逸,把人扶起来,不欲再揪扯,一转身,看见了不远处的姜九笙,他走过去:“你怎么下床了?”

杨女士弓着背,从旁边走过,目光呆滞,恍恍惚惚。

姜九笙掠过一眼,将视线收回来:“我已经没事了。”她看向时瑾,气色好了许多,“可以出院了。”

时瑾扶住她的输液架,一只手推着,一只手牵她去办公室:“换季感冒,很容易反复,在医院再多待两天。”他关上门,把她抱到了诊室后面的病床上,“就当是陪我。”

姜九笙说好,想到了方才:“谈莞兮真的没救了吗?”

时瑾点头:“她做完心脏移植手术后,排斥反应很强,心脏机能衰竭得太快,已经无力回天了。”

如果待在国外,或许还能熬过这个冬天,拖着病体折腾回国,冬天都过不了了。

姜九笙默不作声,思忖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了:“要是你一直当她的主治医生,她能不能活久一点?”

假设而已。

她和谈墨宝曾经因为谈家被撕票,时瑾也断不可能继续当谈莞兮的主治医生。

时瑾想了想,回答她:“不知道,心脏病的变数很多,就算是我主刀给她做心脏移植,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稀有血型发生排斥反应的概率是正常血型的六点三倍。”时瑾声音压得低低沉沉的,“笙笙,我也不是神,也有我治不了的病,救不了的人。”

何况,他不是大善人,他记仇,掺杂了个人喜恶,做不到大公无私,更不可能既往不咎。

“我知道。”她右手背上还扎着针头,用另一只手抱他,“只是觉得生命很脆弱。”

死亡,总是教人猝不及防的。

似乎是一个让人心有余悸的话题。

时瑾端着她的下巴,目光相对,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语气郑重其事:“所以,你要好好吃饭睡觉,照顾好自己,不要受伤,不要生病,不要太拿身体去拼,我希望你无病无灾地到老。”

姜九笙稍稍侧首,唇刷过他手背:“我会的,你也要这样。”她抓过他的手,握在手里,微微仰着头,“时瑾,如果,只是如果,我们的生命都只剩十天了,你会做什么?”

他和她怎么会死,他不喜欢这种假设。

还是认真想了想,他回答:“用一天来安排好我们的后事,剩下的九天,跟你在床上,做个够。”

当然,不只是安排后事,他应该还会毁天灭地,把所有阻碍他们在一起的人全部杀光。

当然,不能告诉笙笙,会吓着她。

姜九笙愣了一下,耳根发热:“……我是认真的。”

时瑾从善如流:“我也是。”

杀光所有人后,他就死在她身上。

姜九笙:“……”

翌日,谈莞兮的母亲又来了心外科,只是,这次不是求时瑾去救她女儿,而是求他去见她。

她来了很多次,除了在病房,其余所有时间都守在时瑾的办公室外。

傍晚,时瑾去了谈莞兮的病房,她转来天北医院后,主治医生并不是时瑾,这是她回国后第一次与他打照面。

病房里很安静,脚步声明显。

她眼睛睁不太开,看不大清楚,寻着门口那个模糊的轮廓望过去:“时瑾,是你吗?”她不太确定,声音很虚弱,“是你来了吗?”

时瑾走近病床。

谈莞兮眨了眨眼,看清了他的样子。他还和以前一样,清风霁月,芝兰玉树。只不过,她不同了,面如枯槁,骨瘦嶙峋。

时瑾开口:“有什么话说,我等会儿还有手术。”

他嗓音不亲不疏,也和以前一模一样。

她戴着氧气罩,说话有点吃力:“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时瑾看着她,目光淡淡:“你问。”

她迎着光线,灯光打在眼睛里,有些空洞,瞳孔的颜色很浅,说话的语速很慢很慢:“我爸说,我去美国做手术之前,国内的医生都不肯给我主刀,是你放话了吗?”是想我死吗?

后面一句,到底问不出口。

时瑾片刻迟疑都没有,认了:“嗯,是我。”顿了顿,他惜字如金,补充,“是实话。”

他是放话了,明说了手术风险。

存了私心不假,不过,也是实话,手术成功率很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死亡概率,没得救,国内的医生,哪个敢接手。

谈莞兮扯了扯嘴角,笑了。

没什么不甘心的了,是命里该绝,怨不得别人。

她撑着眼皮看时瑾,因为瘦得脱相,一张小脸不过巴掌大,愈发显得眼睛大,只是无神:“给我做手术的医生说,如果留在国外,或许我还能熬过这个冬天,不过我想回来。”她咬字重了一些,说得很清楚,“想再见你一次。”

时瑾没有接话,神色平平,眼底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谈莞兮躺着,一只手露在外面,青青紫紫的,上面贴了很多仪器管子,手腕很细,看得清骨头凹凸的纹路。

她自言自语似的:“最近总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那是三年前,她挂了他的诊。

他当时穿着白大褂,里面是白衬衫,她进去时,他没有抬头,在看她的病例,低着头询问了一句:“谈小姐?”

当时她想,嗓音真好听。

她走近,介绍自己:“你好,我是谈莞兮。”

他抬了头,目光寻常:“请坐。”

好精致的一张脸。

她望进一双眼里,一时忘了移开,好像看到了星河万里,看到了海深处的一汪深蓝,干净又透彻。

他重复了一遍,语气还是不缓不急:“请坐。”

她才收回视线,坐下了,不着痕迹地收拾好自己方才的失态:“你是时医生。”心外科的权威医生,她还以为会是个老头。

他点头,放下手上的钢笔:“我是时瑾,你的主治医生。”

银色的钢笔,笔帽上有白色的刻字,她看不太清上面的字母,或许是没有精力去看,她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上。

外科医生的手,拿手术刀的手,漂亮得太过分。

过了三年了,再想起来,记忆没有丝毫模糊,还是清清楚楚,仿若昨日。

“时瑾,”她有些涣散的瞳孔稍稍聚焦,看向他,“如果我再早一点遇到你,比姜九笙还早,你——”

时瑾打断了她的话:“谈小姐,”

谈小姐……

还是一如既往的称呼,永远保持着距离。

他脸上并没有特殊的表情,就好像看着他其中之一的病人,眼里没有私人情绪,他说:“没有如果。”

谈莞兮刚要张嘴。

时瑾又说:“就算有,也只有我女朋友。”

她失笑,戴着氧气罩喘了两声:“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骗骗我。”

他礼貌地拒绝:“抱歉,我没有那个义务。”

是啊,他是个冷漠的性子,除了姜九笙,不会为了谁委曲求全,即便是她快死了,也不曾在他眼里看见一丝恻隐之心。

如果她的母亲没有去求他,他大概都不会来见她。

真是个深情又绝情的男人。

连着几天,天气都不错,无风无雨,太阳和煦,只是初冬季节,天黑得早,晚上格外得冷。

姜九笙住院的第二个晚上,月亮很圆,哦,农历十五了。

晚上九点多,住院部的走廊里有哭声,许久都没有停歇,时瑾从姜九笙的病房里走出来,问外面的护士:“谁在哭?”

值班护士回话:“楼下病房的病人去世了,是家属。”没有什么情绪波澜,在医院,早就见惯了生老病死。

时瑾默了很短时间:“三零七?”

值班护士诧异,点头:“是,三零七的病人刚刚停止了呼吸。”

三零七病房里,住的是谈莞兮。

十二月十二号,晚九点四十九分五十六秒,谈莞兮离世,病房外,谈夫人杨氏哭得歇斯底里。

病房里,白布盖着尸体,露出一只手腕,惨白无血色,杨女士跪在病床前,哭着一声一声喊‘莞兮’,谈西尧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没多久,医护人员过来转移尸体,枕头下面,掉出来一个黑色的日记本,落在地上,风吹,纸页簌簌翻开,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

我的主治医生是个年轻的男人。

他有个温柔的名字,时瑾。

他对谁都很礼貌,却和谁也不亲近。

他是很厉害的医生,拿手术刀的样子,竟出奇地好看。

他喜欢白色,白色的水杯,白色的衬衫,白色的板鞋,还有钢笔上白色的刻字。

他很爱干净,有轻微的洁癖,会随身带着消毒液。

他的手很漂亮,字写得也漂亮。

他总是礼貌客套地喊我谈小姐。

他的眼睛很迷人,只是,看我时永远带着三分疏离,像隔着山水云雾。

夜里,我总是想,这样薄凉的人,若是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原来,会很疯狂。

我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酸涩、不甘、愤恨,在我这颗本就不堪负重的心脏里发酵,滋长。

我变成了我最讨厌的那种女人,在别人的故事里,扮演丑角。

他从来没有专注看过我,以前不知道,他眼里倒映出来的影子,是我不曾见过的璀璨星河。

我的心脏越来越不好了,大概也在提醒我,这样一个男人,我承受不起。

父亲说,他拒绝为我动手术,曾经最爱他拿手术刀的模样,最终,他也没有为我拿起手术刀。

我换了一颗心脏,新的主治医生说,研究表明心脏细胞是有记忆的,可我都换了心脏了,怎么装的还是他。

母亲经常背着我抹泪,我想,大概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想回国去,想最后见一见他。

他还是那个他,一如初见,眉眼里藏了浩瀚星辰,像冬夜的星际。

我的一生很短,故事不长,四字概括,爱而不得。

谈莞兮绝笔。

啪嗒。

病房里的灯打开,病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时瑾走过去,轻声喊:“笙笙。”

姜九笙睁开眼,睡得有点惺忪:“嗯?”

他凑近,说:“我们出院。”

她诧异,睡意散了:“现在?”

“嗯。”

她坐起来,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十点,问时瑾:“怎么这么急?”

时瑾去拿了衣服,折回床头帮她穿好,解释说:“突然想徐博美了。”

姜九笙哑然失笑。

窗户关着,依旧能听到窗外的风声,时瑾牵着她,手很凉,她握紧了,摩挲了两下:“外面很冷,你多穿一点。”

时瑾把她外套的拉链拉好:“我抱着你,不冷。”

他带她回了家,不愿意她见着生离死别,不愿意她目睹生老病死。

十二月十五号,谈家在江北殡仪馆办丧礼。

灵堂上,黑白的照片里,女孩子顾盼浅笑,桌上放着祭奠品,还有白菊和马蹄莲,灵堂前,杨女士坐在地上,精神恍惚,声音哭哑了,却依旧喃喃不休。

“莞兮。”

“莞兮。”

杨女士穿一身黑,两鬓都白了,目光空洞地看着照片:“你怎么就这么去了,你让妈妈怎么活。”

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眼泪,殷红干涩,杨女士喃着喃着,又开始哭:“莞兮,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

“妈妈这就跟你去。”

“妈妈也不活了。”

哭声骤然停歇,只见杨女士站起来,朝着墙面撞去,这时,有人拉住了她,踉跄地摔在地上。

她哭得声嘶力竭,昏厥过去。

前来吊唁的人来来往往,都没有说话,屋子里放了很多花,焚了香,味道很重,一进去便让人觉得压抑。

门口,放了两排花圈,殡仪馆的司仪站在一旁,问停留在门口的人:“你是来吊唁的吗?”大概常年从事殡仪工作,女人语气公式化,“白菊花在那里。”

来人是个年轻的女孩,穿一身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墨宝。”

是谈西尧,从里面走出来,红着眼眶看门口的人:“墨宝。”

谈墨宝没有应,走过去,拿了一朵白菊,放在灵堂前,弯腰点了一炷香,然后跪在蒲团上,拜了三下,起身,她看着照片,须臾后,转身离开。

谈西尧追上去,老态龙钟,弯着腰,声音哽咽:“墨宝,你留下来吧,这是你姐姐。”

谈墨宝回头,像所有前来吊唁的宾客一样,鞠了一躬:“谈先生,节哀。”

谈西尧眼睛立马湿润了:“墨宝……”

她没再说什么,离开了,把哭声扔在了后面,越走越快,走到没人的地方,蹲下来,低头红了眼。

晚上,谢家的九弟子家办喜宴,谢荡代谢大师去送了份礼,因为开了车去,没喝酒,九点多,开着他那辆骚包的法拉利,把师兄师姐们一个个送回去。

丫的,劳累命!

把最后一个送走,他靠边停车,歇了会儿,拨了谢大师的电话,好生发了一顿牢骚。

这个点,路上行人不多,天桥下卖艺的街头艺人还没收摊,贴膜的小摊也没走,江边的风很大。

桥下,缩了个人影,来来往往的车灯,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谈墨宝。”

谢荡戴了个口罩,站在外面叫了一声,那一坨蹲着,没反应,他走进去一点,没好气:“谈墨宝!”

天桥下蹲着的那一坨回头了。

车灯刚好打过来,光线照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谢荡这下瞧真切了:“真的是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梦游呢,你脑子有——”‘坑’字还没说出来,车灯一晃,照进她一双泪汪汪的眼睛里,他着实愣了一下,“哭了?”

见惯了她上天入地插科打诨的模样,还以为这姑娘是钢筋混凝土打的呢,原来也是水做的。

谈墨宝抹了一把眼睛,梗着脖子说:“没哭,风吹的。”

声音哽咽,是哭了。

这泪眼汪汪的样子,倒叫人不习惯,谢荡踢了踢地上的石头:“回去吧,别再在喝西北风。”

她听了,站起来,可能是蹲久了,脚麻,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扭头:“荡哥,去喝酒吧。”

看她这可怜相……

谢荡带她去了一家清吧,地段不好找,不过,那家清吧酒水好,消费高,装修附庸风雅,去那找乐子的多数都是熟客,还是非富即贵的熟客。

他开了车来,没喝酒,就瞧着谈墨宝牛饮,几千一杯的洋酒,让她喝出了一种白开水的架势。

不到十五分钟,一排空杯子。

这会儿,那厮已经开始摇头晃脑了,谢荡把她面前的酒杯按住了:“行了,别喝了。”

她抬头,冲他咧嘴笑了一下,站起来,拿了远处的一杯,一口干了,坐回去,眯着氤氲的一双眼,靠在卡座上:“前几天,一个我很讨厌的人去世了。”

谢荡扔了颗蚕豆进嘴里:“那你哭什么?”不是该幸灾乐祸吗?

“我以为会很痛快,很解气的,可见了鬼了,有点难过。”她自言自语似的,碎碎念,“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她也挺坏的,怎么才活了二十五岁?”

她是真的讨厌谈莞兮,也是真的心头发堵,人就这么死了,她有点猝不及防。

说着,她又伸手去够桌上的酒杯。

谢荡把酒杯挪远:“得了,别灌了,醉了我可不管你。”

她捞了空,趴在座位扶手上不动了,呶呶不休地自己说自己的:“她挺可怜的,从一生下来就患了心脏病,她爸她妈都特别宝贝她,要什么给她什么,就是这样把人给惯坏了吧。”

谢荡不接她的话,让她说。

她杏眼迷蒙,似醉非醉,拖腔拖调地说着:“她跟吸血鬼似的,三天两头吸我的血,我可讨厌她了。”

“她长得漂亮,人也聪明,还有做生意的头脑,就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她的人。”

她咧嘴,笑了笑。

“我知道后别提多高兴了,我这么讨厌的人,终于有人能挫挫她锐气,让她也尝尝不被待见的滋味。”

嘴角的笑没了,她眨了眨眼皮,有点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