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门,谢知县还将他叫到跟前,特意嘱咐了,说是有人告诉他纪家来了年轻的客人。

“你和晓棠的亲事,迟迟没有定下来,我总是不放心。”谢知县又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先一步走了。

这句话,就正说中了他的心事。因此他在谢知县之后,忙就去了纪家。见到纪晓棠,虽然他并没有看到纪家有什么客人,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纪晓棠的实言相告,让谢怀瑾放了心。

后衙书房,谢知县正坐在桌案上,身上的官服还未来得及换下,显然是刚刚回来。谢怀瑾迈步进门,谢知县的目光就落在谢怀瑾的脸上,不肯放过谢怀瑾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

谢怀瑾的性子,像谢夫人要多一些,并不擅长掩藏心事。而谢知县,又是十分了解他这个儿子的。

谢怀瑾很高兴,每次从纪家回来,见过纪晓棠之后,他都是这幅样子,而且可以持续好几天。不过今天,谢怀瑾在高兴之外,似乎还有些忧心。

谢知县就让谢怀瑾坐下,问起他在纪家的情形。慢慢地,谢知县就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到纪家来客的身上。

谢知县当然不会明白的问出来,但是谢怀瑾自然是懂的。

谢怀瑾就有些纠结。

“父亲,最近县里除了旱情,可还有别的事故?”谢怀瑾突然就问。

“怎么这样问?”谢知县顿时就警觉起来,然而表面上却不露声色。

“没、没什么。”谢怀瑾下意识地回避了谢知县的目光。

“你是听说了什么?”谢知县缓缓说道,一面打量着谢怀瑾,“…南北皆遭了灾,如今朝廷又昏聩,奸人当道,我前一阵子上了一本,说清远的旱灾,只怕很不讨喜,或许触怒了上面哪一位…,你和你娘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这么严重?”谢怀瑾惊道。

“不要告诉你娘。平时我也不肯将这些事说出来,就怕你们跟着担心。”谢知县就道。

“父亲,今天在晓棠家,晓棠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谢知县问的有些急切,然而谢怀瑾此刻心事重重根本就没注意到。

“晓棠告诉我,一定不能告诉别人。”

“我和你娘自然不是别人。 晓棠那孩子机灵的很,只怕也想要你告诉我们的。”谢知县就笑道。

谢怀瑾一听,谢知县说的果然有道理,心中更是一松。

“晓棠告诉我…”谢怀瑾如此这般说了,最后还嘱咐了谢知县一句,“父亲心里有数就是,千万…”

第二一八章 心腹

谢知县眼睛精光一闪,随即微微眯眼敛去了严重的精光。他笑着对谢怀瑾点了点头。

“这个还用你特意嘱咐?父亲可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又或者,你不相信为父?”谢知县眯着眼看谢怀瑾。

“并不是,我、我…”谢怀瑾的脸上就现出些羞愧的神色来,一面嗫喏地道。

谢知县见谢怀瑾难堪,突然就笑了起来。

“我知道,是晓棠在你心里的分量太重了。”谢知县的语气中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有些戏谑。

谢怀瑾的脸就涨红了。

“罢了,你去后面看你娘去吧。这些话,不必告诉你娘。万一你娘一个不小心,你可就难跟晓棠交代了。”谢知县见谢怀瑾如此窘迫,笑了笑,就打发了谢怀瑾下去。

等谢怀瑾走了,屋内再无别人,谢知县慢慢地收了脸上的笑容,眯了眼睛沉思起来。

“纪家这门亲,还是要结的。”谢知县自言自语。

韩震在纪家住下来,除了往纪家的清溪庄上和祖坟上去了一趟之后,竟不再出门。他每天在纪家,就是跟纪二老爷、纪三老爷、纪晓棠清谈,或是在如意园中走上一走,竟像是身上无事一身轻,极为自在。

韩震还见了纪老太太,送了些上好的补品给纪老太太做见面礼。面的纪老太太,韩震行的是我晚辈礼,他还陪着纪老太太闲聊了半天。

纪老太太不喜热闹,纪老太爷过世之后,她更极少见外客。就是见了,也不过寒暄几句就罢了。可她竟跟韩震很谈得来。

这当然不是两人性情相投,或者纪老太太突然善言谈了,而是因为韩震太会说话了。

韩震竟然这么会同老人家相处,且极富耐心。

纪晓棠当时在场,不禁又对韩震刮目相看。她没有想到,韩震还有这样的一面。

事后。纪老太太当着纪二老爷等人的面。就极口夸赞韩震,说这个年轻人既有礼貌,又有才学。是她所见过的最优秀的男子。

除了自己娘家的亲戚外,纪老太太很少夸人,像这样极力推崇一个人,就更是少有了。

这天。韩震与纪家诸人正坐在花厅中乘凉闲谈,就有小丫头跑来禀报。说是前面来了客人。

“是府城的祁千户祁大人。”

祁佑年来了。

“这是催我的人来了,呵呵。”韩震就笑道。祁佑年是来见韩震的。

纪晓棠听见,丝毫并不吃惊。韩震身份特殊,就算是出京暗访不惊动地方。但是护卫方面却不会因此松懈。祁佑年作为任安府卫所的领兵千户,且是威武侯府的小侯爷,知道韩震的行踪。并来相见护卫,很在情理之中。

因为祁佑年是来见韩震的。韩震又坐在花厅中并不打算挪动,纪三老爷就亲自到前面,将祁佑年迎到了花厅中。

祁佑年进了花厅,看见坐在上面的韩震,忙撩锦袍就拜。

韩震看着祁佑年,笑的十分亲切。等祁佑年拜了下去,韩震忙起身,拉着祁佑年的手,将祁佑年扶了起来。

“阿佑不必多礼,多日不见,阿佑似乎又长高了。”韩震跟祁佑年带着兄长对幼弟的熟稔和亲切。

两人这一见面,纪晓棠就看出来,这两人不仅很熟,而且关系匪浅。

怪不得韩震上次在穆家寨遇刺,会是当时仅为百户的祁佑年带人料理。

“四哥风采依旧,小弟十分想念。”祁佑年也笑着道。

韩震就拉着祁佑年入座,一面笑着跟祁佑年说话。

“长宁很想念你,知道我出京来,问我是不是会路过任安,还要我答应她,就算是本不从任安路过,也要往任安替她看看你。…长宁还让我捎一封信给你…”韩震这样说着,脸上就露出些戏虐的神色来,“阿佑,为兄为你当了一次信使,你该如何感谢为兄?”

韩震一说到长宁,祁佑年脸上就微微变色,一面就飞快地扫了纪晓棠一眼。

纪晓棠本来还没太在意,可见了祁佑年的神色,突然就非常想知道,长宁究竟是谁。

“四哥不要耍我。”祁佑年并没有跟着韩震入座,而是无奈地道,“我不过一介武夫,常年在外,与长宁…不过幼年时见过一面。她只怕都不知道我是谁,谈什么挂念、书信。万万不敢。”

“你呀,你呀,当着四哥还害羞不成。”韩震却又笑道,“这次回京,你不是见了她,且相谈甚欢。长宁回家之后,可没少说起过你。呵呵,用不了多久,为兄就要向你道喜了。”

“万万当不得四哥这样的玩笑。”祁佑年正色道。

韩震见祁佑年如此,又微微一笑,仿佛是在说少年人害羞不老实,口是心非,却也就将长宁的话题暂且放下了。

祁佑年似乎就松了一口气,又跟纪二老爷和纪晓棠见礼。

跟纪晓棠说话的时候,祁佑年的语气和神态中就带了十分的小心,一直偷偷打量纪晓棠的脸色。

大家略做寒暄,祁佑年也坐了下来。

祁佑年交给韩震一个折子,他是来接韩震的,韩震该回京了。

韩震并没有回避纪家诸人,而是当众就拆开了折子观看。看了一般,韩震微微皱眉,却并没有别的表示,等他将折子看完,就收了起来,脸上神色并无明显的变化。

“本来还打算多住上些日子,看来是住不成了。”韩震慢慢地说道。

纪晓棠等人虽心中好奇,但却并不好出口询问。韩震却并没有隐瞒纪家人的意思。

“京中出了事。”韩震就解释,“打发去南面赈灾的出了大案子。这些胆大包天的蛀虫!”

韩震解释的很简单,并没有详细地说。

然而纪家在场诸人却都心头一震。

往南面赈灾的出了大案子,蛀虫。那还能是什么案子,恐怕真的是有人贪墨了赈灾的银子,而且被告发了出来。这确实是大事,也怪不得京中会让韩震快些回去。

“事情已经出来了,再急,今天也无法启程。且等明天啊,阿佑也略歇一歇。不在这一天。”韩震就道。

祁佑年自然答应。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祁佑年就先告辞离开,他这次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许多的兵丁。因为韩震不能立刻就走。所以他要去将兵丁安置好。

“稍后就会回来。”祁佑年临走的时候说道,又偷偷看了一眼纪晓棠,才匆匆地走了。

祁佑年走了,韩震也站起身。却不往园子外面去,而是信步往里面走。

“听闻纪大人家有藏书阁。不乏古本珍本,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见一见。我求《谋战》一书多年不得,纪大人这里若有,正好借来一观。”韩震笑着道。他这话虽是看着纪二老爷说的,眼角的余光却扫向纪晓棠。

韩震的话意有所指,纪晓棠自然听出来了。

谋战一书。早就被纪晓棠给了祁佑年。而纪家有这本书的事情,从来就没有外人知道。将书给了祁佑年也从未向任何人说起过。

知道这本书和这件事的,只有纪晓棠、纪二老爷、纪三老爷和祁佑年。

纪家人不会跟韩震说这件事,那么就只有祁佑年。

祁佑年倒是什么事都不瞒着韩震!

然而,这件事,真的是祁佑年告诉韩震的吗?

纪晓棠微微垂下眼帘,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都陪着韩震往藏书阁走,纪晓棠却站着没动。

韩震走了几步,发现纪晓棠没有跟上来,就站住脚转回头来,意思是让纪晓棠也跟着一起去。

纪晓棠垂着眼帘,似乎根本就没看到。

韩震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开口。而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似乎没有领会他的意思,也没有说话。

最终,是纪二老爷和纪三老爷陪着韩震去了藏书阁,纪晓棠等人走的远了,这才慢慢地往如意园外走。

祁佑年再次返回纪府,第一个就见到了纪晓棠。

“晓棠…”祁佑年跟纪晓棠说话,还带着十足的小心。“四哥…长宁…”

祁佑年想要向纪晓棠解释,然而纪晓棠却什么都没有问,而且神色淡淡的,这样祁佑年的心里越发不安,想要解释的话几乎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阿佑,这些事你不必告诉我的。”纪晓棠看了祁佑年一眼,随即转过身去。“你跟你的四哥,自然更加亲近些。你有很多亲近的人,也不必要一一都告诉给我知道。”

祁佑年就有些怔住了。

果然是韩震的那些话,让纪晓棠误会了!然而,以纪晓棠的性子,如果仅仅是那些话,应该不会就这么别扭。而且,纪晓棠的态度、说话,隐隐对他颇有抱怨。

是又发生了什么别他不知道的事吗?

祁佑年百思不得其解。

“晓棠,长宁,并不像四哥说的那样。不是他方才提起,我都不记得上次回京的时候曾经见过长宁。…我来去匆匆,给姐姐奔丧之外,根本顾不得别的事。”不论怎样,祁佑年还是将他要解释的话说了出来,哪怕这样做有些唐突,哪怕纪晓棠不肯听他说。

“阿佑,我送你的那本书…”纪晓棠本来背冲着祁佑年,这个时候才慢慢转回身来。她根本就没问谁是长宁。

“书我一直都随着带着。”祁佑年见纪晓棠问起那本谋战来,忙伸手向胸前,取出一卷书来,正是纪晓棠为他抄录的那本谋战。“古本不宜随身携带,我已经妥善放了起来。这一本,一直没有离身。”

祁佑年这么说着,几乎是下意识地摩挲着书的封面。

书是新书,看上去就知道是常被拿在手中翻看的,然而却保存的极好,显见得看书的人十分小心、珍惜。

“晓棠,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祁佑年问。

“没有。”纪晓棠想了想,就答道。

可纪晓棠的神情似乎与她说出口的话并不相符。祁佑年想问是真的吗,然而终究没有问出口。

“阿佑,我问你一件事。你能说就说,如果不能说,我也不怪你。”纪晓棠略顿了顿,就压低了声音问道。

“什么事?”

“韩震他上次来清远,是不是曾经化妆私访?”

“他肩上担着要紧的差事,告诉我的不过十之五六。至于化妆暗访,肯定是有的。晓棠,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怀疑我曾经见过他,在清溪山上。”纪晓棠就道。

祁佑年没有说话。

纪晓棠看祁佑年的神色,也就没有再问。

纪晓棠也没有问祁佑年,韩震肩上担着的到底是什么要紧的差事。

“晓棠,你最近出入要多加小心。”两个人沉默了一会,祁佑年就嘱咐纪晓棠,“今年大旱,治安情况不如往年。如果秋收不能缓解,问题会更加严重。”

“我知道。”纪晓棠点头,“外祖一家还都好吗?”

“他们很好,这次出来的急,没有替你带信。”祁佑年就道。

“无妨,知道大家都好就行了。”纪晓棠点头,“等你回去,帮我娘带一封信就是了。”

“好。”祁佑年痛快地答应了。

就有小丫头过来,说是韩震叫祁佑年过去。祁佑年只好跟纪晓棠告辞,往客院去见韩震。

纪晓棠回到自己屋中,坐下来思索了片刻,就起身到了窗下的书案前。绣儿忙准备了了宣纸和笔墨,纪晓棠提起笔,在宣纸上涂抹了一番。

锦儿来送茶,一眼就瞥见纪晓棠的画。

“姑娘,怎么画了个猎户?他是谁?”

“我也想知道。”纪晓棠这样说着,看着自己笔下的肖像,对自己心中的猜测更确定了几分。

“如此这般,倒是不用去找他证实了。”纪晓棠自言自语道。

午后,天气异常闷热,纪晓棠让丫头们将前后窗都打开,依旧一丝凉意也无。纪晓棠无奈,只好带着丫头们往如意园中来乘凉。

走到如意园门口,就见纪二老爷的小厮正守在那里。

“三姑娘,客人在园子里。”小厮上前来行礼,恭恭敬敬地道。

“客人在园中哪一处?”纪晓棠就问。

“在花厅。”

第二一九章 原来如此

“都有谁在?”纪晓棠就问。

“二老爷、三老爷,还有祁大人都在。”小厮恭敬地答道。

“我知道了。我往石坊去,不碍的。” 纪晓棠就点了点头,进了如意园,特意绕开往花厅的路,径直去石坊。

如今这个天气,在石坊上乘凉比花厅还好一些。只是如意园中的石坊略小,装饰更偏质朴,所以纪家一般很少在此待客。

纪晓棠踩着花荫一路慢慢走来。清远大旱,然而城中饮水还不成问题。纪家大宅所在地下似乎更是水源丰富,只是照料花木的下人们要辛苦一些。

石坊离着远门较远,纪晓棠又走的慢,半晌才走近了。因为石坊建在水中,与岸边有一条拱形的长廊相连。长廊底下波光粼粼,一走进去,就多了一丝阴凉气。

纪晓棠摇着宫扇,暗暗点头,这里确实是纳凉的好所在,只是在园中的位置略偏。纪晓棠这面一边左右看水景,一边就到了石坊边上。

“咦?”纪晓棠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就站住了脚。长廊与石坊的连接处,有一道玉石屏风。屏风后面,似乎有人。

“谁在里头?”纪晓棠就问了一句。

并没人答话。

这个时候,纪家的诸女眷都在各自的屋子里,纪二老爷他们则陪着客人,这石坊中并不应该有人。想来是自己多心了,纪晓棠这样想着,就迈步跨过一道门槛,然后缓缓绕过屏风。

屏风后的光线就比外面暗淡了许多,然后纪晓棠还是一眼就发现,石坊中站着一个人。那是个极为高大的男子,正背冲着纪晓棠站着,姿态极为洒脱自在。

丫头们跟着纪晓棠进来,也发现了男子。

“是谁这样大胆,三姑娘来了,还不快些退出去。”锦儿忙就喊道。

那男子似乎这才知道有人来了。却是丝毫都不慌乱,而是慢慢地转过头来。

纪晓棠就愣住了。

面前的男子,一身半新不旧的裤褂,微微发黑的脸膛。黝黑的眼睛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是你!”纪晓棠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人,可不正是在清溪山上帮了她的忙,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那个傻大个猎户吗!

“怎么会是你!”纪晓棠紧接着又是一句。

“就是我。”别人或许不明白纪晓棠的意思,然而韩震却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眼中的笑意更浓。冲着纪晓棠轻轻点头,确认纪晓棠没有认错。

清溪山上的傻大个猎户,正是韩震。

纪晓棠认出了韩震,不代表跟随的丫头们能够认出面前这个做猎户打扮的人,就是家中的贵客。锦儿和绣儿忙都上前,拦在纪晓棠和韩震之间,看着韩震的表情十分防备。

这样一个人突然出现是石坊中,必定是不安好心,只怕是外面的贼人偷偷进来,要对她们的姑娘不利呢。

“我这次来。可是来领赏赐的。虽然迟了些,晓棠当时的话就不做数了?”韩震笑道。

纪晓棠忙对几个丫头摆了摆手。

“不要惊慌,这是家中的客人。”纪晓棠就道,一面吩咐锦儿,“你去跟二老爷和三老爷说一声,当初帮我救了三老爷的人来了。”

锦儿还有些不大明白,但却立刻答应了,就要往外走。

“慢着。”韩震却抬了抬手,“不过是小事一桩,暂时还不必劳动纪大人。”

纪晓棠看了一眼韩震。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而她也正好有话要问韩震。纪晓棠就对锦儿使了个眼色,让她暂且站到一边去。

石坊内桌椅俱全,丫头们不过片刻的工夫就摆好了锦垫。安排了茶果,纪晓棠请韩震在桌边坐下。

“实在没有想到…”纪晓棠给韩震倒茶,一面说道。

“晓棠不是早已经认出了我!”韩震就道。方才纪晓棠认出他的身份,并没有表露出应有的吃惊,因此韩震就猜到,纪晓棠应该早就怀疑他和猎户之间的关系了。

“没有那么早。还是这次在清溪山上,看到你的背影,突然想起来,觉得十分眼熟。”纪晓棠对韩震实言相告,“不瞒韩小叔说,即便你不这样在我面前现身,我也正打算要向你求证。”

“我就想,以晓棠的聪慧,迟早要认出我。与其被你当面问着,不如我先坦白交代了的好。”韩震端起茶盅,眼睛略一直停留在纪晓棠的身上。“晓棠又长高了。”

纪晓棠正处在女孩子长的最快的年纪,比起韩震第一次见她,不仅长高了许多,容貌身段更增添了少女的韵味。韩震第一眼看到纪晓棠,就惊叹这是难得一见的小美人,如今再见纪晓棠,则更令他惊喜。

“韩小叔帮了我们,我当时不知道韩小叔的身份,多有冒犯,就以茶代酒,还请韩小叔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纪晓棠也端起茶盅。

纪晓棠当然也不会忘记她说的,要打赏韩震的话。

韩震听了,仿佛当时的情形就在眼前,那对他来说,也是今生仅有的经历,不由得轻笑了两声。

“那件事,我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韩震说了这句意义不明的话,却也将茶喝了。

纪晓棠见韩震态度愉快,也想着他那样的身份,应该不会对这种小事耿耿于怀,也就喝了茶,心中放下一件事。

两人说了一会话,气氛更加融洽。韩震在纪晓棠面前丝毫没有亲王的架子,纪晓棠在韩震面前言行举止也极自然,并不拘谨,也不过分客气。

两个人都很满意对方这样的态度。

“韩小叔是暗访,所以才扮作猎户的模样。清溪山里难道有什么?韩小叔究竟在查访什么?”纪晓棠跟韩震回顾了第一次见面的情形,然后就很自然地问道。

“哦…”韩震沉吟,并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却没有回避纪晓棠。

“韩小叔如果不方便说,只当我没有问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