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于琴棋书画上也颇有些心得,并不是我自家人夸自家人。妹妹可以去打听打听,王爷虽贵为亲王,在京城中也颇有些才名的。…王爷私下曾与我戏言,若不是生在帝王家,就是生在普通人家,也能金榜题名,扬名儒林…”

郑桂这样说话,郑梓也早走过来,偶尔附和上一两句。

纪晓棠不能打断郑桂,也不好起身离开,只能静静地听着,却并不发表任何意见。话题至此,她大致明白郑桂的意思了。

这算什么,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吗?

先是靖安亲王秦震,紧接着靖肃亲王也来凑热闹了。秦震因为与纪家的关系,是亲自上门。靖肃亲王与纪家并没有什么来往,自己不好上门,就打发了王妃郑桂来向她示好,并游说她。

郑桂的言外之意已经相当明显,是暗示肃亲王对她很有好感,纪晓棠嫁进肃王府后,就是能入玉册的偏妃。纪晓棠又精通琴棋书画,与肃王正是知音,且郑桂自称年老,纪晓棠则年轻貌美,一定能够独宠于肃王。

郑桂还暗示,纪晓棠嫁进肃王府,还可以分得她一部分掌家的权力。

若换做别的女子,这可以说是极大的诱惑了。

然而纪晓棠并不是别的女子。

不论是安王秦震,还是肃王秦霖,她都无福消受。

郑桂极善言谈,而且似乎跟纪晓棠有太多的话要说,直到台上的戏开始了,郑桂的话才少了些。一边看戏,郑桂对纪晓棠依旧非常殷勤,时不时地向纪晓棠介绍台上的戏班子。

“今天长宁请的戏班子挺全乎儿,上台的也都是有命的角儿。你刚来京城不久,恐怕还不太熟。喜欢听哪一个,尽管告诉我,我叫了他们来府里唱堂会给咱们听。”郑桂低声亲热地对纪晓棠道。

郑桂对纪晓棠如此,已经引得长宁公主几次侧目看了过来。虽然如此,长宁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多看了纪晓棠几眼。

期间,也有女孩子过来。借口与郑桂说话。郑桂的态度都恰到好处,说话时都会特意提着纪晓棠也说上两句。

看戏的女孩子们看向纪晓棠的目光,也都各自有了思量。

几折戏唱下来有个间歇,长宁公主就安排了宫女流水似地摆上各样精致的茶点来,郑桂并没有品尝茶点,而是说她得先告辞走了。

郑桂不像这些女孩子们,正月里。她还有许多事。不能在得月楼耗上一整天的工夫。

“我与晓棠妹妹一见如故,实在不舍得分开。”郑桂与长宁公主说了两句客套话,就又转过身来对纪晓棠说话。“没成想会来这里见到晓棠妹妹,第一次见面,也没特意准备什么表礼…”

这样说着话,郑桂就将脖子上挂着的一串东珠取了下来。笑着递给纪晓棠。

“这串珠子,是王爷早些年送与我。我平常带在身上的,就送给晓棠妹妹做个见面礼,也是我和晓棠妹妹的姐妹情分。晓棠妹妹若是不收,就是嫌这珠子微薄了。”

纪晓棠并没有伸手去接珠子。

郑桂进门的时候。她就看见了这串东珠。并不是她关注这些东西,而是这串珠子实在太过耀眼,即便是在打扮的彩绣辉煌的郑桂身上。这串珠子只怕也是最为漂亮和贵重的。

一串珠子,大概有四十几颗。珠子个头匀净,每一颗都有龙眼般大小,且洁白无瑕。

要凑齐这样一串珠子,只怕倾尽国库,也就这么一串而已。

郑桂要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纪晓棠,纪晓棠当然不能收。何况,这珠子虽然带在郑桂的身上,却有其他的意义。

那是肃王秦霖送给郑桂的,再加上之前郑桂说的话,做出的种种暗示。

纪晓棠若收下了这串珠子,就等于是表了态,接受了某件事。

纪晓棠当然不能这样做。

“…太过昂贵,实在不敢收。”纪晓棠推却道。

然而郑桂却并不会这样容易地就放弃。

“晓棠妹妹不收,难道是嫌弃我这个姐姐?晓棠妹妹就算是眼高于顶,想来我也不至于辱没了晓棠妹妹吧。”郑桂说话的时候,脸上依旧带着笑。

但是她话中胁迫的意思,却也让人无法回避。

当时的局面就有些僵持,然而周围许多人,包括长宁公主在内,却都无人上前解围。长宁公主任性而为,几乎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然而在这个时候,也选择了独善其身。

不管怎样,长宁都是深宫中长大的女子,还有个韩太后那样的母亲。

纪晓棠当然知道,这种情形,是不能够指望别人的。

要拒绝郑桂,而不得罪郑桂,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人人都猜,纪晓棠一定会答应下来,就算不答应,也不会拒绝,最多用一个拖字诀,她们都认为,纪晓棠不敢得罪郑桂,不敢得罪靖肃亲王。

然而,她们都看错了纪晓棠。

“王妃娘娘的话,让我承受不起。只是,这串珠子,我确实不能收,并没有任何对王妃不敬的意思。王妃也说,这是王爷多年前送与王妃的。恕我大胆猜测,应该是王爷于王妃情深意笃,才送出如此稀有昂贵之物,王妃也感念王爷,所以将此珠子时刻带在身上。”

“君子不夺人所爱,晓棠虽非君子,却也不能、不敢做这样的事。”

“这珠子戴在王妃身上无妨,是正当其所,可若是晓棠得了,便是僭越。所以,王妃之命,不是晓棠不从,而是不能从。”

纪晓棠对着郑桂福了一福,态度不卑不亢,意思却再坚决不过。

郑桂手里拿着珠子,看了纪晓棠半晌,脸上表情数变,才又笑了起来。

郑桂慢慢收起了手里的珠子,并不戴上,而是让身边的人收了起来。

“竟真有这样的可人儿,明明是拒绝了我,驳了我的面子,可我竟跟她生不起气来,反而更喜欢她,敬佩她。”郑桂这样说着。就又拉住了纪晓棠的手。

郑桂的容貌和身材都与郑梓有五六分相像,但是郑桂明显微微发福,不仅脸庞和腰身如此,一双手也是肉肉的,竟似摸不到骨头。

被这样一双手握着,纪晓棠却并不觉得温暖亲切。郑桂的手,有些凉。让她总是忍不住联想到一种不那么讨人喜欢的动物。

“好了。好了,我若再要你收下这珠子,就显得是我强人所难。是我的不是了。这珠子你不要,可我第一次见你,你总得让姐姐表示表示。”

郑桂就让人端了个托盘上来,托盘上面是四样表礼。虽也都是贵重难得之物,但与方才那串珠子却不可同日而语。

纪晓棠看了。就不再拒绝,将表礼收下,谢了郑桂。

因为知道纪晓芸是纪晓棠的姐姐,郑桂也送了纪晓芸四样表礼。自然比给纪晓棠的薄上许多,至于顾雪儿和周念红,也都得了表礼。又比纪晓芸的差了几成。

“改天请妹妹到我家听戏。”郑桂临走之前,又对纪晓棠说道。

纪晓棠自然点头。至于到时候去不去,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等郑桂走了,长宁公主才跟纪晓棠说话。

“…没想到她会来,还一直拉着你说话,我也不好拦的。”长宁公主左右瞧了瞧,又压低了声音告诉纪晓棠,“晓棠你果然是有胆量的。…你别看她长的和气,待人亲亲热热的,可若是发起狠来…”

长宁公主脸上露出让人难懂的表情。

“三王兄身边的人,都让她收拾的服服帖帖,有不服的,嘿嘿…,晓棠,等春暖花开,我带你去肃王府赏花。满京城这么多园子,除了御花园,就属肃王府的花园子收拾的最好,花木长的最茂盛,你知道是什么缘故?肃王府花园子里的花,从不缺少花肥…”

“什么花肥?”纪晓棠立刻就问。

长宁公主却笑而不语。

纪晓棠见她不说,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也就不再问了。

长宁公主就起身去更衣,纪晓棠也站起身,去看周围墙上挂着的字画。她来了得月楼几回,就见四周的字画都还不错,只是还没有机会仔细地看。

纪晓棠正在看画,杨翩翩就走了过来。

“翩翩…”纪晓棠看出杨翩翩有话要跟她说,就主动招呼道。

“晓棠…”杨翩翩欲言又止,犹豫片刻,似乎才鼓起勇气来,“晓棠,我都知道了…”

纪晓棠不知道杨翩翩都知道了什么,因此也不好答言,只能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不得不说,当纪晓棠愿意的时候,她就是一个难得的倾听者,让人不由自主地对她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我都听说了,靖安亲王…,我并不怪你,你也是…,咱们都一样。”杨翩翩说到这里,神色略微有些黯然,“从小到大,我以为我是爹娘的宝贝,家里从上到下,就是祖父也非常宠我,不说随心所欲,但凡我有所需要,几乎没有不随我的。”

“可是,这最重要的一件事,咱们却不能自主。”

听杨翩翩说到这里,纪晓棠已经隐隐有些猜到了什么。

“玄让他…,并不怪你,他总会缓过来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杨翩翩话说了一半,又不继续说了,而是又转回来安慰纪晓棠。

杨玄让的话题,纪晓棠并不想提。

“翩翩,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纪晓棠问杨翩翩,“是你家里,杨阁老给你定了亲事了?”

“不是,不过也差不多。”杨翩翩看着纪晓棠,“祖父让我准备,要进宫备选。”

对于这个消息,纪晓棠并不十分吃惊。

如果杨阁老的身份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杨家一定会安排人进宫备选。而杨家此刻最好的人选非杨翩翩莫属。

“只有你一个?”纪晓棠又问了一句。

“姗姗也一起去,”杨翩翩并不隐瞒纪晓棠,“不过,祖父的意思,姗姗算是陪我去,选上选不上都没什么。祖父特意找我过去说话,他说,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选上。”

杨阁老还说了许多家族荣辱之类的话,杨翩翩并没有对纪晓棠详细说起。

纪晓棠微微叹气,此刻两人已经离开了听戏的敞厅,正在一边肃静的茶室内说话。

“翩翩是不愿意进宫的是吧?”

“当然不愿意。”杨翩翩答道,“父亲母亲第一次跟我说,我就说了不愿意。”为此,她还在杨绍和杨大太太面前哭闹了一场。

然而,即便是杨绍和杨大太太十分疼爱她,在这件事上却也没能由得她。

做出这个决定的,是杨家的一家之主杨阁老。

杨阁老找了她过去说话,杨翩翩知道,她的命运已经决定,无法更改。

“…只能认命罢了。家里养大了我,要是能让我自在一辈子,是我的福。若是不能,我也只能认命。咱们能为家里做什么,也就只有这件事了。”

钟鸣鼎食之家养出来的女孩子,对于联姻这种事,接受度颇高。当然,她们的环境也决定了,她们不接受也不行。

自己不愿意进宫,却非要进宫,而纪晓棠先后被靖安王和靖肃王示好,还有宫中选女官的旨意,显然亲事也不能自主。

杨翩翩觉得自己与纪晓棠同病相怜。

第三十二章 军令状

杨翩翩和杨珊珊姐妹都要进宫备选,何况其他人家,而且这还是京城里,外任上还有不少的官员。纪晓棠已经可以想象到,这次宫中选女官的盛景了。

其实,现在并不是这样做的最好时机。

天下灾荒连年,朝廷最该做的事情就是赈灾救命、休养生息,而这次虽然只要求官宦家的女儿备选,并不从民间采选,然而依旧会劳民伤财。

然而,朝堂和民间还流传着另外一种说法,说什么是因为隆庆帝没有子嗣,才会让天下有这些灾荒,才会让江山不稳。

所谓皇帝没有子嗣,所以老天着急,给天下降下灾荒这种说法,纪晓棠认为非常荒唐可笑。然而因为皇帝没有子嗣,而至于江山不稳这种说法,纪晓棠却不能不点头认同。

只怕宫里头的韩太后和隆庆帝也不会真的相信前一种说法,但他们会非常认同后面的说法。

隆庆帝没有子嗣,如今天下又如此动荡,只怕他的龙椅要坐不稳。

这才是宫里头会急着在这个时候采选女官的真正原因。隆庆帝需要子嗣,也需要更多的助力。有女儿进宫得了皇帝宠爱的人家,自然会对皇帝更加忠心耿耿,同时得到更大的富贵。

至于女孩子们自己是否愿意进宫,可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比如说杨翩翩,她不仅要违背自己的意愿进宫备选,而且还要努力让自己被选上。

不过,对于杨翩翩的入选,纪晓棠是没有任何疑虑的。可以说。只要杨翩翩不要作的太张扬,韩太后和隆庆帝都不会放弃她。

他们选的不是杨翩翩,而是杨家、杨阁老。

因为明白这些,所以纪晓棠实在不能违心地用空泛的话来安慰杨翩翩。

“晓棠,你的亲事,家里头可有什么决定了吗?”杨翩翩说了一会自己,就问纪晓棠。她是真的关心纪晓棠。

纪晓棠摇头。

“安王的事。已经让我爹娘十分为难。再有今天这个…。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纪晓棠的意思,是要回家去跟纪二老爷和纪二太太好好再商量商量。

“不过,晓棠你真是既聪明。又有胆量。”杨翩翩看着纪晓棠,目光中都是敬佩。对于今天纪晓棠在郑桂面前的表现,杨翩翩又是赞赏,又是羡慕。“晓棠。我以前自视甚高,可是你来了。和我认识的其他女孩子都不一样。我拿自己和你比较,…比起你来,我就是温室中养的花草。”

“翩翩你不要这样说。”纪晓棠苦笑,难道她愿意经历那些危险吗。她倒是愿意一直生活在温室里头呢。

“我说的是真心话。”杨翩翩却坚持,“晓棠,虽然咱们两家并不结亲。但这对你我并没有任何妨碍。我们还是像从前那样。晓棠,我其实没什么朋友。我将你当做我最好的朋友。”

说到这里。杨翩翩就顿了顿,才继续说了下去。

“祖父也是这个意思。咱们两家婚事不成,都是天意弄人。别说咱们本来就是姻亲,比别人都亲近些。祖父很赞赏纪大人,也非常欣赏你。祖父还说,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要邀你来家里手谈。祖父那里又得了好茶,都舍不得拿出来给父亲和我们喝,说是只等晓棠你这个小友了。”

杨翩翩笑着看纪晓棠。

她显然是十分欢喜,因为杨阁老的态度,她不仅不会失去纪晓棠这个朋友,以后两家还可以来往的更亲密些。

纪晓棠却是心中一动。

原来杨翩翩找她说话,并不完全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有杨阁老的差遣。

然而,这又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杨翩翩和她,还有今天在得月楼的所有女孩子在这一点上都是一样的。她们不仅是她们自己,她们还代表了她们身后的父兄和家族。

比如联姻,又比如交友,她们身不由己,却也习以为常。

“…我心中对阁老也敬仰的紧,本来还在担心,爹爹已经跟大伯父说过了,还商量着要选哪天阁老心情好的时候,亲自过府去请罪…,如今听你这样说,我总算能放下心来。”纪晓棠笑着对杨翩翩说道。

这一番话,自然让杨翩翩更加开心。

“晓棠,你完全可以不必放在心上,纪大人也不必去向祖父请罪。祖父自来慈爱,又怎么会因为这样的事怪罪纪大人。”

“你们姐妹要进宫备选,大姐姐和四妹妹也要去,今天来的这些女孩子们,是不是都要进宫备选?”纪晓棠又问杨翩翩。

杨翩翩就回头看了一眼。她们在回廊中说话的时辰有些久,已经有女孩子注意到她们,远远地朝她们这里张望了。

“别人我不知道,吴佳言肯定是要进宫备选的,其他人家我虽没听确切的消息,但想来也差不多。”

“郑梓呢?”其实,这些女孩子们中,纪晓棠最关心,或者说唯一关心的,就是郑梓是否进宫。

听纪晓棠这样问,杨翩翩又回头朝那群女孩子瞧了瞧,这才转回头来,将声音压的更低了一些,

“她的事,我就更不清楚了。就是祖父也猜不出。…原先我偶尔听祖父说过,安王爷的祁王妃过世,那时郑梓正在议亲,可之后就没了消息。郑尚书是想将郑梓嫁进安王府呢…”

郑梓当然与郑尚书并不熟,她对郑尚书的印象,都来自于她祖父杨阁老和父亲杨绍私底下的议论。

郑尚书才能平平,然而却长袖善舞,且还特意会生,生了几个不仅容貌且心机也都十分了得的女儿,这就铺就了郑尚书的青云路。

郑家的前两朵金花。一个进宫做了贵妃,一个嫁给肃王做了正妃,如果郑梓再做了安王妃,那么大秦皇朝身份最尊贵的三个姑爷,就都是郑家的了。

郑尚书坐镇户部,手里的金算盘噼里啪啦响。

“可是,如今…”杨翩翩就看纪晓棠。如今安王秦震往馨华堂一趟。一曲凤求凰。已经传遍了京城。郑家那边是否会放弃安王呢?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纪晓棠喃喃低语,郑家这样的打算,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怪不得方才郑梓那样热心帮衬。而郑桂之所以这么巧来得月楼遇见她,想来也有郑梓的一份功劳。

略想一想,也很容易理解。

宫中有郑贵妃,且正得隆庆帝的喜爱。郑家没不要再送一个女儿进宫争宠。而肃王与王妃郑桂感情甚笃,唯有安王秦震那里。妃位空虚,是郑梓最好的选择。

而如果今天郑桂能让成功地让她收下那串东珠,不仅为肃王府增添了纪家的助力,而且也为郑梓入主安王府排除了障碍。所谓一举两得,莫过于此了。

郑桂今天对她如此示好,甚至不惜威胁。也要她当场表态,纪晓棠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容貌倾国倾城。将肃王秦霖和王妃郑桂都给倾倒了,不惜一切要让她嫁进肃王府。

肃王这样的人,在这样的节骨眼,也不会是因为跟安王斗气而这么做。

唯一的解释,是肃王看中了她所代表的力量,也就是纪家的力量。

然而纪家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力量不过平常,本不该引来肃王的争夺。

肃王知道了纪家真正的实力。

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不等纪晓棠想出一个头绪来,那边的戏已经重新开场,长宁公主打发了人来叫纪晓棠和杨翩翩,两人只好重新走入席中。

长宁见纪晓棠回来了,就要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你和翩翩去了这么久,说什么私房话了?”长宁公主状若不经意地问道,然而她的一双眼睛却透露了她的真实心思。

“也没什么私房话,就是…”纪晓棠略顿了顿,随即微笑,“翩翩说与我依旧是好朋友,杨家和纪家也不会就此疏远。”

长宁公主就笑了,她当然知道纪晓棠略过不提的是什么事。

她正就此事好奇,只是方才郑桂在,一直拉着纪晓棠说个不停,现在,纪晓棠自己提起来了,她正可以光明正大地问一问。

“杨玄让那个小孩子,我好像见过两回,已经没什么印象了,长的好像还没有我高呢,小豆芽菜一样,他们杨家也好意思要你嫁给他!”长宁公主压低声音道,语气中都是笑意,显然她将这当做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了。

纪晓棠干咳两声,往杨翩翩的方向看了一眼。

杨翩翩正在跟吴佳言说话,离着这边距离不近,是听不到长宁公主的话的。也是了,长宁虽然任性,但肯定会留心,不会让杨翩翩听到她对杨玄让如此嘲讽的言语。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翩翩的弟弟,年纪是略小了些,毕竟是翩翩的弟弟呢。”纪晓棠也压低了声音说话。

长宁公主看了纪晓棠半晌,才噗嗤一声笑了。

“你和翩翩倒好。”

“翩翩的性子很好。”

长宁公主似乎听见了什么好玩的话,咯咯地笑个不停,引得各席上的女孩子都看了过来。

好一会,长宁才止住了笑。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翩翩的性子好,你,晓棠,你果然是个可人儿。”

可人儿三个字,学足了郑桂的语气。

纪晓棠叹气,拿起桌子上的茶盅来,慢悠悠地喝茶,目光也移到了戏台上,不去搭理长宁。

长宁越发觉得有趣,根本就不去看戏,一心只要跟纪晓棠说话。

“晓棠,杨家不去说他了。我知道,我四哥去过你家了,还有刚才肃王妃,晓棠你究竟中意哪个?”

这样的问话,纪晓棠自然不会去回答。

长宁却自说自话:“我竟然也猜不出来。不过,只要我皇兄看中了你,四哥和三王兄他们就只能靠后了。”

长宁或许是随意的一句话,却让纪晓棠的心跳的飞快。

肃王、安王,她都不想选。但是她更不想选的还是皇宫。

长宁见纪晓棠沉思的样子,知道她是在烦恼。长宁只是觉得杨家,安王和肃王都想娶纪晓棠,又见了纪晓棠与郑桂的应对,觉得非常有趣,其实对纪晓棠的事,并不是真心关切。

“晓棠。你知道吗。阿佑昨天从蜀中打发人送来了奏折…”

纪晓棠的耳朵听到阿佑两个字,立刻回过神来,然而脸上却并不肯露出特别关切的神色。

“祁大人送了奏折。是打算要有所动作吗?”纪晓棠问,只是为了让长宁公主继续说下去。

而这,正是长宁此刻所需要的。

“是的,”长宁点头。“许是朝堂上的呼声太大,还有母后和皇兄。他们也…,阿佑这次送来奏折,说是打算快速进军。”

“什么?”这一次,纪晓棠是真的吃惊了。

祁佑年为什么要改变策略。不再以招安为主缓缓图之,而是要速战?是真的受不了来自朝廷的压力吗?纪晓棠的印象中,祁佑年并不是这样的人。

说到作战。祁佑年比任何人都稳。

“你也吃惊对不对?”长宁对于纪晓棠这样吃惊并没有多想,反而觉得。在这一点上,纪晓棠是她的知音。“都怪朝堂上那些老不死的,还有母后和皇兄…”

对于韩太后和隆庆帝的抱怨,即便是长宁,也不好当着纪晓棠的面全盘托出。

韩太后和隆庆帝,也是期望速战速胜的。不仅是朝臣们,深宫中的这两位,也需要一场胜利鼓舞士气,告诉天下,告诉他们自己,秦家王朝是天命所归,而且如日中天。

“晓棠,你说阿佑突然改变策略,这场仗,他究竟…”长宁问纪晓棠。

纪晓棠不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