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工夫。杨家的老夫人亲事,杨家的大太太等人就已经在牢里头自尽了。

在她们来说,这样干脆的死了,也省的以后再遭罪,反正迟早也是一个死。

纪晓棠听到这样的消息。并不是不唏嘘的。不过,她也不会因此而多愁善感。现实总是要去面对的,政治斗争,从来都是如此残酷。

如果现在去同情杨家,那么当年被杨阁老陷害的鲁家呢,那一家老小岂不是更加无辜。

纪大太太和杨氏,虽然是出嫁女,却在杨家被彻底查抄之后,也被抓去关进了大牢。

纪大老爷和纪晓慕也受到了牵连。

作为杨阁老的门生、姑爷,纪大老爷不可能不被牵连。只是没有了官职,却没有被关进大牢,这还是纪晓棠、纪二老爷暗中出力的缘故。

纪晓慕的情形也是一样。

因此,中官高高兴兴,带着巴结的心情来传旨,纪家人却各自怀着心事,似乎没有一个人是真心高兴的。

或许,只有纪大老爷除外。

对于中官所传的太后的旨意,以及有意无意的暗示,纪大老爷都怀着期待。

他当然知道。他是托了纪二老爷和纪晓棠的保护,才能毫发无损的坐在这里。然而,如果纪晓棠进了后宫,做了隆庆帝的妃子。得了隆庆帝的宠爱,只要纪晓棠给隆庆帝吹吹枕头风,他不仅可以官复原职,还可以跟着平步青云。

虽然,这样一来,他总得在纪二老爷之下了。但那也比现在的情形要好上百倍。

“…蒙太后恩典,如此看重晓棠,咱们可不能辜负了皇恩。这也是纪家祖上积德,晓棠福缘深厚。”纪大老爷笑着说道,“当日晓棠进京来,我一眼看见,就知道…”

纪二老爷心头正在烦恼,且对纪大老爷这样的态度着实有些看不上,就打断了纪大老爷的话。

“大哥,就不要说这些了。深宫之中,哪里就是女孩家的好去处呢。我和她娘,都只盼她结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一辈子随心。”

“二弟,你这…”纪大老爷最不爱听纪二老爷这样的话,当下就要说教几句,但是转念之间就想起了他此时的处境。他的一切,都要倚靠纪晓棠和纪二老爷。

纪大老爷那些说教的话,顿时就不敢出口,更不敢在纪二老爷面前摆兄长的款儿。

“二弟,我这都是为了晓棠好,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纪家好啊。”纪大老爷语重心长,“而且,皇命难违。”

不论纪大老爷是什么样的心思,但是他最后一句话却说对了。

皇命难违,这也正是纪二老爷烦恼的所在。

“爹…”纪晓莲在旁边坐着,见纪大老爷跟纪二老爷说话,只说纪晓棠,半天也不说到她的身上,不由得就有些着急。

纪大老爷听见纪晓莲唤他,扭头去看,就见纪晓莲在向他使眼色,目光中流露出乞求的意味。

纪大老爷知道纪晓棠想做什么,那件事,纪晓莲之前就跟他说了。

纪晓莲还想进宫去备选女官。

而对于她的这个打算,纪大老爷是支持的。

纪晓莲虽然是杨阁老的外孙女,而他如今也没了官职,但纪晓莲同时也是纪二老爷的侄女,安乐县主的堂姐。

朝廷颁下的旨意,是指四品衣裳官员家中的未嫁女,嫡亲的养在身边的侄女,应该也能在备选之列。

纪大老爷想让纪晓莲以纪二老爷侄女的身份入宫备选。

纪晓莲的正当妙龄,且有十分的姿色,能够入宫到隆庆帝跟前,很可能会得宠,到时候,他也就能跟着借光,官复原职,甚至加官进爵。

纪大老爷斟酌了一下词句,就将这个想法跟纪二老爷说了。

“…正是表达臣子忠心的时候,晓莲品貌不差,若是进宫。也可以给晓棠做个臂膀,能够光耀祖宗,那就更好了。”

看着纪大老爷眼中闪烁的光芒,纪二老爷很是无语。

纪大老爷刚刚被罢免了官职。现在正应该是低调行事的时候,却这么快就想着要借女儿东山再起了。纪大老爷实在是太执着于仕途了。就如同当初他不顾纪老太爷和纪老太太的反对,宁愿悔了早就定下的婚约,也要跟杨家结亲。

“大哥,咱们还是多赖于晓棠的关系。才能暂时保住大哥和侄儿侄女们。大哥想想其他那些有牵连的人家,此刻实在不适宜再出头做任何事,等熬过一段日子,风声过去了,帝后知道大哥确实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并不是反贼一党的人。到那个时候,侄儿侄女们的婚事,也就好办了。”

纪二老爷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非常清楚。

纪晓莲进宫这件事,是想都不要想了。纪晓莲是他的侄女不错。但同时也是杨阁老的外孙女。大秦的后宫之中,隆庆帝的身边,真的能够容下这样身份的人吗。

“二弟,你很清楚,大哥我别的不说,对帝后绝对是忠心耿耿。这些年,实在是受了杨家那老贼的蒙哄了。他一直并不信任我,不过将我当做一枚棋子罢了。”纪大老爷表示,他这样被牵连,实在是无辜的很。“朝廷上下。被蒙哄的,又何止我一个。”

就是韩太后和隆庆帝一开始的时候,也还是很维护杨阁老的。

“大哥,现在哪里还能讲的了这些啊。”

“二弟。”虽然纪二老爷这般说了,但是纪大老爷还是不肯死心,“咱们与杨家已经断的干干净净,我如今到不了太后和陛下的跟前,若是能到了太后和陛下的跟前,披肝沥胆。也要将我的忠心分说清楚。”

“二弟,我就写一封血书,二弟帮我递送到御前如何?安王爷主办这个案子,若是王爷肯为我说一两句话,就是太后和陛下,也会信我。”说到安王爷的时候,纪大老爷还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纪晓棠。

纪晓棠在纪老太太下手坐着,他说了这半天话,纪晓棠都没言声,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些事,他表面上求的是纪二老爷,但他心里清楚,真要办成,还得纪晓棠出手。而只要求的纪二老爷点头,纪晓棠自然会帮忙。

纪晓棠自然看到了纪大老爷那一眼。

“说起来,也是我的福气。虽然受了杨家那老贼的牵连,但我还有二弟,还有晓棠这个侄女。凭着晓棠和二弟,我也并不担心什么。若能起复,在朝堂上,也是二弟与晓棠的一个臂膀。”纪大老爷就又笑了笑,这些话,多一半是说给纪晓棠听的。“那句俗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

纪大老爷这般不屈不挠,仿佛纪二老爷和纪晓棠不点头,他就不罢休似的。

他是太心急了。

纪晓棠不能再坐视不理。

“大伯宦海浮沉多年,还有什么是看不清楚的。此刻于大伯来说,一动不如一静。”也就是说,让纪大老爷消停些,什么都不要折腾了,越折腾越坏事。

在这一点上,纪晓棠和纪二老爷的想法是完全一致的。

但是纪晓棠也知道,纪大老爷肯定不会甘心。

“大伯素有才干,等杨氏一案风头过去,朝廷自然也不会让大伯永远沉寂。”纪晓棠这样说着,一面看纪大老爷的神色。

纪大老爷脸上的失望是遮掩不住的。

继续这样下去,纪大老爷肯定不会消停,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就连累的一家子难过了。

“大伯若是觉得闲居无聊,不妨继续与仙师们好好研究研究八卦、风水…”

纪大老爷爱好易经风水之学,平时与一般同好来往甚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然而馨华堂上下,尤其是东路院中纪二老爷、纪晓棠等人,却从来不会跟纪大老爷谈论起这样的话题。

今天这种情形,纪晓棠突然说让纪大老爷继续去研究风水,还特意提到他交往的那些仙师。

纪大老爷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子。他是心中有鬼的人,此刻就疑神疑鬼,难道是他私下做的那件事情,被纪晓棠知道了?

可如果纪二老爷和纪晓棠知道了,那样大的一件事,他们为什么没有发作,不仅没有发作,就是行迹上也丝毫没有表露。

慢着,说是行迹上没有丝毫的表露,似乎并不准确。

纪大老爷耷拉着眼皮仔细回想,就是在去年年前,他派人办成了那件事,纪三老爷曾经打发人送了年货了家书过来,也就是在那之后,纪二老爷对他的态度,似乎就疏远了起来。

是真切的疏远,当时他不以为意,但是现在家中的情形不同了,他这个做兄长的要依赖做弟弟的,难免处处留心,就感觉出了这种疏远。

纪晓棠从来就是莫测的,而纪二老爷也变得越来越心机深沉,难以捉摸了。

纪大老爷这样想着,再看纪二老爷和纪晓棠,就越发觉得他的猜测是对的。

“晓棠说的对,是我、是我太急切了一些。”纪大老爷面色发白,终于讪讪地说道。

杨阁老事发,纪大老爷一心惦念的唯有他的仕途,竟是一次都没有提起过纪大太太。

第五十四章 计之长远

纪老太太一直坐在上头没说话,她半眯着眼睛,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大家说话,到了这个时候,就将一双眼睛睁开。

“你那个官做不做的有什么要紧,若是没有你兄弟和你侄女保你,你现在只怕跟杨家的人一样,都在大狱里头呢,可别贪心不足了。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别给大家再招惹什么是非,又不缺你那几两俸禄!”纪老太太数落纪大老爷。

纪大老爷虽是腹诽纪老太太没有见识,做官哪里是几两俸禄那么简单呢,可表面上却得恭恭敬敬地听着。

“老太太说的对,儿子都听老太太的。”纪大老爷无比恭顺地说道。

纪老太太扫了纪大老爷一眼,从鼻子里轻哼出一声来。随后,纪老太太就让纪大老爷等人都散了,纪二太太带着纪晓芸和长生也往后面去选料子,要做些新衣裳。

屋子里,就只留下了纪二老爷和纪晓棠。

“大老爷就是个官迷,为了做官,爹娘家族都可以不要。依着我,他现在不是被罢官了吗,留在这也是个麻烦,要不然,就打发他回清远,让他给老太爷守坟去!”纪老太太就跟纪二老爷和纪晓棠商量。

纪二老爷和纪晓棠交换了一个眼色。

将纪大老爷远远地打发走,确实是个法子。

可是仔细想想,这个法子,在目前的情形下,暂时还不能用。

当前的情势复杂,纪大老爷这样的性子。别说有心人会利用他,就算没人利用他,他自己也要生事。为了护住纪大老爷,也免得给一家子带来更大的麻烦,只能将纪大老爷留在身边,将他看的紧紧的,完全约束住。

纪二老爷的想法。是要护住纪大老爷的性命。

“父亲虽然对大哥很失望。但是临终之前,也最放心不下大哥。”为了纪老太爷、纪老太太,为了他们的兄弟之情。纪二老爷想要护住纪大老爷。

而纪晓棠的想法,则更多的是约束纪大老爷。

“哎,”纪老太太听了两人的话,就叹了一口气。“外面的事情我也不懂,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也是担心他不省事,给你们太多的拖累。”

纪老太太要将纪大老爷打发回清远,一方面是烦纪大老爷这样每天想着法地要官复原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纪二老爷和纪晓棠他们着想。

她虽然在后宅被保护的风雨不透,但是也隐隐地察觉到了最近的紧张气氛。

怎么能察觉不到呢,虽然来捉拿纪大太太和杨氏的人十分客气。但毕竟是从馨华堂捉走了人啊。这样的事,可是纪老太太一辈子都没有经见过的。

“我什么都不懂。也知道你们不容易。不管怎么样,什么时候,咱们一家子能安安生生地回清远去就好了。什么官啊,还有京城这些东西,咱们都不要。回到清远去,凭着祖宗留下的那些地,就够咱们一大家子过活的了。”

难得纪老太太竟然说出这样一番大有道理的话来,纪晓棠忍不住就笑了。

“老太太从前一直不耐烦农桑的事,怎么今天还惦记起家里的地来了。”

“我不耐烦,那是因为从前有你祖父,后来有你父亲。…你祖父在的时候就常跟我说,单凭咱们清远山下的那个庄子,就够养活一大家人了。那是祖宗给后代儿孙千秋万代的打算!”

纪家在清远有大大小小的几处庄子,其中清远庄最大,田地也最是肥沃,就算是遇到连年的旱灾,那片土地上依旧还有出产。

而且,那个庄子的田地,都是祭田。

大秦沿用先宋的法典,不论是家里人犯了什么罪行,可以抄没其他的财产,然而人家家中的祭田却是不能动的。

不得不说,纪家的先祖为儿孙计,真是计之长远。

纪晓棠心中有所触动,垂下头来沉默了半晌。

纪老太太不知道纪晓棠心中在想什么,就认为还是为了纪大老爷的事情烦恼。

“大老爷那里,你们以后不用再管。他说什么,你们尽管让他来找我。就告诉他,他的事情我说了算!”纪老太太中气十足地道。

显然,这是纪老太太在用她的方式,为纪晓棠和纪二老爷分忧。

“好。”纪晓棠和纪二老爷都笑了。

纪老太太说完这些话,脸上就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这在纪老太太来说,是很少见的。她一生在后宅,几乎从没遇到过什么挫折,且又是那样的性子,在家里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现在,纪老太太说话之前也犹豫了。

进京以来的境遇,让他们都有了成长,其中也包括了纪老太太。

“祖母有什么话要说?”纪晓棠主动问纪老太太。

“我就是想问一问,大太太还罢了,晓慕媳妇…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纪老太太小心翼翼地问。

纪晓棠无语。

纪二老爷也不说话。

谋反的大罪,已经牵连上的人,都是死路一条。还没有被牵连上的人,都要想尽法子撇清关系,都害怕一招不慎,也会被牵连进去,那就不是一身一命,而是一大家子的性命,整个家族的兴亡。

“我就问问,…怪可惜的,外面的事我不懂,你们按着你们的道理来吧。”纪老太太见两人都不说话,忙就说道。

“祖母,若是有法子,我们绝不会不管。”纪晓棠告诉纪老太太。

纪老太太点头。

又陪着纪老太太说了一会话,纪晓棠就从纪老太太屋子里告辞出来,她先往后面去找到了纪二太太、纪晓芸和长生。

纪二太太和纪晓芸正在挑选尺头,长生在一边也玩。

如果说这次的事情家里有谁受的影响最小的,那就应该是长生了。

“阿姐!”长生看见纪晓棠。立刻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扑到了纪晓棠的腿上。“阿姐!”

长生对着纪晓棠张开两只肥胳膊。

京城的五月,长生穿着件鹅黄色的小袍子,这样张开手臂,就露出小半截藕节似的胳膊来,白嫩嫩肉呼呼地。

纪晓棠就弯下腰,将长生抱了起来。

长生已经满了三周岁。抱起来相当的有分量了。

纪晓棠捏了捏长生的肉呼呼的屁股。又在手臂上掂了掂,就笑着说道:“长生又重了呢,再过两年。阿姐就该抱不动长生了。”

“就是呢。”纪二太太拿着一个烟青色的尺头抬起头来笑,“长生啊,不许总跟你阿姐撒娇,让你阿姐抱。你也知道你有多重,累坏了你阿姐。”

长生依旧坐在纪晓棠手臂上。听了这话就扁了扁嘴,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可怜巴巴地看着纪晓棠。

随着年龄的增长,长生越发的聪明。也越发的会撒娇了。

“怎么就累着了我,万万不能。现在长生还肯让我抱,等再长大些。就该不肯了。”纪晓棠就笑道,低头轻轻地亲了亲长生的发顶。

长生眼睛里闪着快乐的光。

“肯的。肯的。”长生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似乎生怕纪晓棠不相信他。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长生跟晓棠最亲。”纪晓芸站在纪二太太下手,将手中的尺头交给纪二太太查看,一面笑着低声说道。

这句话是事实,纪二太太点头。

长生之所以跟纪晓棠最亲,是因为纪晓棠待他实在的好。在清远的时候就不用说了,进了京城,不论纪晓棠多忙,每天都会抽出一部分时间来陪长生,不是陪着长生一起玩,就是教往常背诗写字。

长生今年三岁,纪晓棠看他能拿得动笔了,就开始教他写字。

纪晓棠既是慈爱的姐姐,也是严厉的老师。

有时候纪晓棠严厉起来,长生也会怕她。他聪明了,不仅会撒娇,还学会了告状,背了纪晓棠,偷偷地向纪二太太告状,将纪二太太逗得哭笑不得。

不过,即便是这样之后,长生还是喜欢纪晓棠。

纪晓棠抱着长生,到纪二太太身边坐了。

纪二太太和纪晓芸挑拣的,大多都是色彩素淡的尺头。

纪大太太和杨氏都被抓走了,馨华堂中路院那边就没有人打理,纪二太太只能接手过来,一切都按着原来的旧例,用的也还是原先的那些管事媳妇们。

即便是这样,纪二太太要操心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因为先是钟姨娘没了,然后杨家出事,再就是纪大太太和杨氏都被牵连,茜华堂和芳华堂那边今夏的衣裳还没有置办。

纪二太太现在挑选尺头,就是打算要给这两个院子里的人做衣裳。

“谁能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事。这才多少天的工夫啊…”纪二太太一边挑选尺头,一边跟纪晓棠和纪晓芸两个说话,说到杨家,她很是感慨。

说对杨家、对大太太这些人感情很深,这当然有些虚假,毕竟大家连熟悉还都谈不到,但是这样短的时间内,一大家子就倒了的事情,还是让人唏嘘。

不过,毕竟经历过清远谢家的事,纪二太太和纪晓芸都不像从前那样脆弱。

“这就是世事无常吧。”

正因为世事无常,所以才更应该好好珍惜现在,好好珍惜家人。

“对了,你大哥哥来找过我…”纪二太太告诉纪晓棠。

纪晓慕找她,自然是为的纪大太太和杨氏。

纪晓棠叹气。

“他还找了你爹爹,估计也会找你。晓慕这孩子,倒是个有情有义的。”纪二太太叹气,但是却并不说让纪晓棠想法子救纪大太太和杨氏的话。

等纪晓棠从萱华堂出来,在回妍华堂的路上,果然就遇见了纪晓慕。

短短的数天时间,纪晓慕整个人就瘦了一圈,脸上胡茬拉碴也没有打理。他显然是在等纪晓棠。也不知道在这条青石小径上徘徊了多久。

“晓棠!”纪晓慕急切地走过来,他的眼神中有犹豫,更多的是绝望。

纪晓棠知道纪晓慕为什么找她,她也知道,如果不是实在没法子,纪晓慕也不会来。

“大哥哥。”纪晓棠对纪晓慕的态度一如既往。

“晓棠…”纪晓慕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几乎破音。

“大哥哥。往我屋子里坐一会吧。”纪晓棠就说道。

纪晓慕自然依从。

纪晓棠请了纪晓慕往妍华堂的上房坐了。一面吩咐人送了茶水上来。

纪晓慕根本就不碰茶杯,急着要个纪晓棠说话。

纪晓棠抬手止住了纪晓慕。

“大哥哥,你先喝了茶再说话。你不喝茶。我也不听你说。”

“好。”纪晓慕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水滑过喉咙,落到肚内,纪晓慕再心不在焉。也觉察出了异样。他方才喝的,并不是普通的香茶。他喝的茶里有淡淡的药香。滑过喉咙的时候只觉得嗓子里一片清甜适意。

纪晓慕立刻就明白过来,纪晓棠注意到了他的嗓子,特意吩咐人给他熬了润喉的药茶来。

“晓棠…”纪晓慕的声音不似方才喑哑,却带了哽咽。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大哥哥,不管怎样,你首先都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大哥哥这个样子。不只是我,就是祖母、我爹娘。还有大伯,都为大哥哥担心。”

“这是我的不是,让长辈们替我忧心。还有晓棠,我身为长兄,不能照顾晓棠,反而让晓棠为我…”纪晓慕低下头去,声音更加哽咽。

“大哥哥,咱们是一家人啊。”纪晓棠只说道。

“是的。”纪晓慕点头,心中却有些内疚,他想到了纪大老爷暗中的行事。

他明明有所怀疑,却没有去阻止纪大老爷,也没有告知纪二老爷。

相比起纪二老爷、纪二太太、纪晓棠等人对待他,他觉得心中有愧。

然而,今天他还有更加为难的事情要求纪晓棠。

“…实在是汗颜,本来无颜开口,可实在是…,我想求求晓棠…”纪晓慕说着话,就慢慢从椅子上溜了下去,意思是要给纪晓棠跪下。

纪晓棠忙给左右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小丫头上来扶住了纪晓慕,不让他跪。

“大哥哥,有话好好说。”

“晓棠,大哥哥想求你…”

纪晓慕求纪晓棠想法子,救纪大太太和杨氏。

“…外祖父死了,大舅舅、二舅舅…玄让,还有表兄他们都死了,外祖母也死了,大舅母…她们都死了。外祖父谋反,大舅舅他们…,就算大舅舅他们知道,可外祖母,舅母,还有翩翩她们,她们都不知道啊,她们什么坏事也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