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不是绑架,没有权利束缚她人自由。

“薄暮琛,救我。”

慕暖发出“SOS”,口头发出,当着两位保镖大哥的面,简洁明了。

电话那端的薄暮琛明显一怔,而后才问,“你在哪里?”

“我不认识啊…等等…我看见一路标,江鹤大道?这是哪里?有两个凶神恶煞的人绑架我去见他们Boss。”

凶神恶煞?保镖大哥真真无语了。

“你将电话给他们。”

“啊?哦。”

不知道电话里薄暮琛和他们说了什么,那位保镖大哥一直在“嗯嗯”,这是表示赞同?最后,保镖大哥说:“放心,我们会好生照顾慕小姐的,少爷。”

等等…少爷?

于是,绑架她的人是薄暮琛家人?

这都什么鬼?!!!

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慕暖怒从心底燃起,口吻强硬,“停车。”

“慕小姐,很抱歉,恕难从命。”

车非但没有停,还加快了速度行驶,直到——不远处,有一幢欧式别墅出现在眼前,黑色的围栏根本遮不住别墅的全貌,慕暖心底惊诧。

虽未曾去过欧洲,但是慕暖一直喜好在网上浏览关于欧洲建筑的图片,每每都被欧式建筑的大气磅礴震撼而折服。

现在,出现在她面前的建筑,是薄暮琛的家?

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猜不透…

35

在铁门缓缓开启时,慕暖低下头,垂下眼睑,手指灵活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击着,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收到短信时,薄暮琛正换了病服,扣好衬衫纽扣,随手套了件黑色呢大衣,准备出门。

——你家是不是黑社会?

薄暮琛忍俊不禁,没有回复她,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走向地下二层车库。解锁、启动,喉咙作痒,薄暮琛以手抵在唇边,咳嗽了两三声,眉头轻轻蹙起,吃了一消炎的含片含在口中。

“少爷,您人呢?”

“秦叔,告诉谢主治,我今天就出院,等会儿你派人收拾下我的衣服送回家。”

“可是…”

不等电话那端的秦叔讲完,薄暮琛就抢先一步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入车载底座里,踩了脚油门,驶出地下车库,向着近郊的家开去。

而这一厢,慕暖握着手机忐忑不安,奈何她如何等都等不来薄暮琛的短信回复,真是…心头有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忍不住骂了句“shit”。

全神贯注凝视着手机屏幕的慕暖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站着一人,那人手中还提着水壶,着装朴素,面带着笑意,“这位小姐,你是来做客的?”

转身,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站在自己身后,毫无心理准备的慕暖被吓了一跳,向后倒退一大步,小腿肚撞到了喷泉池的外壁。

“啊…”痛得低呼一声,眉头拧着,面色痛苦。

“姑娘,你没事吧?”

弯下腰揉了揉酸疼的小腿肚,慕暖摇了摇手,说:“没关系没关系。”

“都怪我这个老婆子吓到你了。”老人略带歉意的声音从慕暖头顶传来,带着点威严,尽管有冬日暖阳的光芒照耀在身上,但是她还是被冷到了。

“奶奶,真的没有关系,我没事。”

“欸…”

嗯?

慕暖狐疑地抬起头,刚才应该不是她的幻听吧?究竟是唉,还是欸?

…傻傻分不清楚语气词。

“姑娘,喜欢花吗?”

“喜欢。”但,就是花草杀手。

何其名为花草杀手呢?正确的解释是——无论种植何种花,几乎无一例外都死于非命,就连仙人掌,她都能养死。

最好的例子,是她前段时间买的君子兰,非但没有开花,绿叶都在逐渐枯黄,急得她手足无措。

“你跟我来。”

一瘸一拐地随在老人身后,慕暖这才注意到老人手上拿着一把花铲,她正在走向欧式别墅身后的房子。

那座房子虽与正房欧式别墅无法相较,但是它亦是小巧精致,在雕花木门旁一左一右挂着君子兰,翠绿的长叶从高空中垂落,形成一道美丽的景色,使这间房间更加的别致。

推门时,混合的花香随着暖意扑鼻而来,慕暖被眼前所瞧见的景象惊呆了,屋内有数排高架,上面并排摆放着盆栽的花草,在右前方不远处有一小块菜圃,上面生长着鲜艳晶亮的草莓。

“这是…?”

“老婆子我没有别的爱好,最喜种植些花花草草,这些啊,都是我亲自打理的。姑娘,你瞧着这些长得如何?”

老人一笑,圆润的脸上盛满褶子,笑眼弯弯,看上去尤其和蔼。

“唔…”

这下,慕暖犯难了。

她虽然喜欢花,喜欢它们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阵阵清香,但是,可惜的是,慕暖是名副其实的花痴。

当然,此花痴非彼花痴。

若是此刻老人指出一最常见的花问慕暖这是何种,慕暖一定会犹豫再三而不作答,因为,她辨识不出来。

“对不起,我不认识。”

“哈哈…没事儿,你这孩子倒是实诚。”老人蹲下来用花铲给盆栽里的花松了松土,边说:“这是山茶花,而且是芙蓉型重瓣山茶花。你看,它的树冠多美,叶色亮绿,花瓣不仅大而且色泽艳丽。”

…根本,听不懂。

慕暖一头雾水。

不是被“绑架”来见传说中的BOSS吗?怎么老人在给她传授花朵知识?

难道…这位老奶奶就是大BOSS?

发觉慕暖出神,老人不由得提高了嗓音,说:“小姑娘,你种过花吗?”

“种过。”

“什么花?”

“君子兰。”

“哦。说来也巧,我那孙子,在元旦前一段时间,捧回来一盆黄花君子兰让我瞅瞅,我一铲土,发现那花大有问题。”

“啊?”

黄花君子兰?好巧。

“花倒是好花,只是可惜了那盆土壤,两者并不相配。君子兰适宜用含腐殖质丰富的土壤,这种土壤啊,透气性好、渗水性好、肥沃,不易腐烂君子兰的根部。我给那盆花换了土壤让我那孙子再搬回去,前几天他告诉我说那盆花开花了,开得可好看了。”

老人眉目间隐有喜悦之情,不难看出,她很骄傲自己拯救了一盆好花。

原来,问题出在土壤上了,怪不得她的君子兰如今还不开花。

只是…

“奶奶。”

低沉微哑的声音伴随着开门声响起,慕暖猛地一转头,透过高架的空隙,隐约看清来人的模样。

…是他。

精致俊朗的轮廓,剑眉、双眼皮、高挺的鼻梁、薄唇…拼凑出慕暖熟悉的模样,她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就这样怔怔地看着来人。

“诶…阿琛你回来了。病好了?”

病?

他回S市来,是因为生病,而不是生气?

那是…什么病?

眉头紧锁,慕暖眼睑低垂,视线落在自己的脚尖,她的平静终究还是这枚唤作“薄暮琛”的不定性炸弹给打破了。

“轰”地一声,慕暖看见了光亮的火花熊熊燃起,虽惊险,但亦很刺激。

她,好像喜欢这样的感觉。

察觉到自己头顶上灼人的视线,慕暖脸颊绯红,耳根发烫,反省起自己:自从认识了薄暮琛后,她总是时不时的双颊通红,心脏砰砰地跳动得很快,她,是不是生病了?

“奶奶,我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您啊,医生都嘱咐您不能过度劳累了,您还这么不听话。”

“不给奶奶介绍下这位小姐?”老太太转移话题的本领很强,她一下子将矛头指向了慕暖,心底很高兴,眼前的姑娘出落得清秀,愈看愈发觉得合眼缘,她很满意。

“奶奶,我叫慕暖。心生爱慕的慕,温暖的暖。”

“慕暖?真是个好名字,和你性格很相称。”

心生爱慕的慕?

薄暮琛唇畔勾起一抹微小的弧度,视线炯炯有神地落在慕暖身上,眸色深邃却骤然闪过一丝精光。

他很满意这番解释。

果然,薄家奶奶顺着慕暖给出的姓名解释,往歪处想去了…她想:现如今的小姑娘可真奔放,当着她这个老婆子的面,竟就如此表示心意。

“谢谢奶奶夸奖。”慕暖腼腆一笑。

“你们聊,我先回屋休息会,这人老了啊,容易犯困,嗜睡。”说完,老人又拿着花铲出了这间屋子。

一直不敢抬头,不敢对上薄暮琛的视线…

“抬起头来。”

慕暖置若罔闻,下一秒,指甲修剪整齐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许久未见,薄暮琛思念了很久,久到…他迫不及待地献上了自己的唇,印上她的唇形,浅尝辄止。

温暖离去后,慕暖才惊醒,伸手轻点自己的双唇,瞪圆了眼睛盯着薄暮琛看,“你…无耻。”

莞尔一笑,说:“无齿?抱歉,我牙口还不错。”

“你都想通了吗?”

薄暮琛自认为,一周,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大限度日期,如果想要更久更长的时间,抱歉,不可能。原本度日如年的一周,正巧因着他生病,每日与药物点滴相伴,更显得…度秒如年,生不如死。

“嗯。”

“你的想法是?”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

“是你派人送我上飞机的?”

“是。”

“那为什么接机的人却说要带我来见BOSS?”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那你是在拒绝回答吗?”

“不敢。第三个问题。”

有恼羞成怒的征兆,慕暖不眨眼地瞪着薄暮琛,一副“你再斤斤计较试试看”的神色,并不言语。

而薄暮琛,轻笑一声,揉了揉她的发心,温柔宠溺的口吻,他说:“你问吧,无论多少个问题,我都会一一如实回答。”

…这是慕暖听过的,最温柔动人的保证,心动不已。

“发生了点意外,身边出了双面间谍,你的行踪被暴露了。”

间谍?

听着有点恐怖…什么情况?

“难道…你家真的是黑社会?”

抑不住地笑,“暖暖,现今已是21世纪,哪还有真正的黑社会。”最多,有洗白后的“黑社会”做派。

不是啊…那就好,心安。

“最后一个问题。”慕暖兀的仰起头,眼眸中有种明亮的光彩,像是在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璀璨夺目,令人怦然心动。“你是认真的吗?”

毕竟,这人有前科,二次元中被唤作“夫人”,三次元中他的前女友,与他交往并不超过三个月,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与他相处…谈恋爱谈得长久。

“情知所起,一往而深。”

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难道,不应该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吗?

“你,什么意思?”

36

情知所起?

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他知道自己的本心,知道他自己的情意在何时萌发,又是因谁而起,故而才会越来越深,变成执念。

纵使慕暖已经有两年不学中文,但她初高中时期,功课最好的便属语文,所以这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记忆犹新。

她记得,曾经是文艺小青年的她买过南曲剧本《牡丹亭》,当时她被杜丽娘在追求爱情时大胆而坚定、缠绵而执着的精神所感染,为之潸然泪下。

在看见梅兰芳女士演出的《牡丹亭》电影时,她很喜欢这样的角色塑造,将杜丽娘与柳梦梅的形象塑造得很丰满,凄美又有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完美呈现在屏幕上,对书本上的这句话,印象更为深刻。

“我钟情于你,你呢?现在同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思绪被扰乱,慕暖倏地忘记继续追问,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直到被拥着走出花房,冷风迎面吹来,慕暖才恢复了点神智,不由得恼火自己,总是沉溺在薄暮琛低沉磁性的嗓音中无法自拔,以至于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毫无自己的主张看法。

真是…想要摔桌!

“钟情于我?你以前见过我?”

不待薄暮琛作出回答,下一秒,慕暖的手被温暖袭来,被拢在他的掌心,他清冷微哑的声音说:“走吧,我带你去见拐骗你来的人。”

传闻中的终极大BOSS?

在别墅里,慕暖见到了一位着装打扮甚至怪异的长辈,在供暖十足的室内,他穿着薄薄的T-shirt,脖子上挂着一条小拇指粗的金项链,十根手指上至少带了有五只金戒指,戴着一副黑框的墨镜,嘴上叼着一只烟嘴,吞云吐雾,很有…黑帮老大的派头。

额…

被眼前见到的这副场景,惊呆了的慕暖下意识地捏了捏薄暮琛的手,挣扎了几下,有点害怕亦有点担忧。

害怕…被误会是她在吃薄暮琛的豆腐…

担忧…会被撕票?

“爸,奶奶在你身后。”

“呵,你个混小子可别想忽悠我,我安排的线人说你奶奶从花房出来后就回房睡觉了。”

被薄暮琛唤作“爸”的人话音刚落,“啪——”地一声巨响,一鞋底毫不留情地敲在他脑袋上,一张口,烟嘴掉了下来,掉在了他右腿上,被冒着火心的烟头烫着了,痛得他龇牙咧嘴。

但…“妈,您老的体态真是越发轻盈了,走路悄无声息。”

“你这兔崽子是嫌弃你妈我老了?”

“不敢不敢。”

被当着儿子与一陌生女孩的面,被自家母上大人喊“兔崽子”,薄家父亲有点颜面无存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