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顾凡的声音很急切,他甚至都没有礼貌地“喂”一声,他语速飞快:“荣蓝拜托你快点到市中心医院急诊室来,马上来!”

荣蓝的心猛地揪紧,她几乎是立刻猜到了什么:“顾凡怎么了?是不是李汀?”

电话那头顾凡很沉重地“嗯”了一声,他那边的背景嘈杂混乱,荣蓝却在那一片嘈杂声中听清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

“李汀爸爸把她妈妈打昏迷了,李汀跟他打起来,手被打断了。”

挂了电话,跟司机报完要去的新地址,荣蓝的眼圈就湿了,她就李汀这一个好朋友,本以为高考阶段,李汀爸爸那个酒疯子会多少有所收敛,可是她还是太天真了,施暴者对暴力的使用只会不断升级成瘾,李汀和她妈妈逃不掉的,荣蓝没有经历过家暴,但从李汀脸上手上时不时出现的乌青还有逐渐麻木的表情,她能感觉到李汀的情绪越来越绝望,她今天眼见最爱她的妈妈被打到昏迷,一定疯了般想要跟她爸爸同归于尽。

“李汀怎么了?她为什么在医院?”林东佑小声问。

荣蓝心酸难抑地开口:“她被她爸爸家暴。她,一直在被家暴。”

两人下车赶到医院急诊室,终于在角落病房外捕捉到顾凡垂头丧气的身影。

顾凡抬头见到荣蓝和林东佑双双跑过来,对于两人明面上交恶暗地里却总在一块并不怎么惊讶,没等荣蓝开口问,他指了指病房里面:“李汀情绪不太好,荣蓝你进去劝劝吧。”

荣蓝忧心忡忡地瞥了那扇门,里面很安静,安静地好像没什么都没发生,她问:“怎么个不太好?”

顾凡苦笑:“骂我‘你们男的全是禽兽人渣’算吗?”

“明白了。”荣蓝脸色凝重,想了想问,“报警了没有?”

“我要报警的。”顾凡往门里面努了努嘴,“她不让,非要亲自打电话报警。”

“警察刚录完口供走。”他又补充道。

荣蓝撇嘴,心里为李汀感到高兴,她终于愿意亲手扯下她家的遮羞布,将那些龌龊暴露出来,为她和她妈妈换取一线生活的希望。

她再也不忍耐了,而是懂得奋力抗争,这是值得鼓掌的好事。

病房里传来时断时续的凄惨哭声,荣蓝站在门前,犹豫着应不应该推门进去,顾凡喊她过来,可是其实她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厉害,在安慰人这方面,她并不擅长。

她犹犹豫豫的目光下意识和林东佑对上,林东佑鼓励地看着她:“进去吧,李汀现在需要你。”

是啊,李汀需要她,只这一条就打消了荣蓝所有的疑虑,她感激地朝他“嗯”了一声,推门进去。

打开门,门内母女俩哀戚的哭声传入耳中,荣蓝看着被打到脸部肿胀眼眶里全是血丝的李汀妈妈,还有半边脸肿起手上打着厚厚石膏的李汀,伤痕累累的母女俩脸上糊满泪水,边哭边对吼。

李汀妈妈躺在床上流泪:“你不应该报警的,报警了你爸爸的名声就完了,他就是工作压力大,他其实也不想的……”

“你是不是被他打死了还要替他说话?!”李汀坐在床沿,歇斯底里地对她妈妈咆哮,“会打女人的男人跟禽兽有什么区别?你去问问外面的人,你问问她们有没有一个禽兽老公,有一个禽兽爸爸?大家都很幸福,都有个正常的爸爸,可是我呢?”她抚着自己的胸口,眼泪簌簌流下,“你还要叫忍,忍到他把你打死那一天吗?还是忍到他把我和你一起打死?妈妈你问问你自己,你这么多年的忍耐换来了什么?除了一身的伤,还有每天的胆战心惊,你还得到了什么?每次他打完下跪,可是他真正改了吗?”

“他改个屁!他只会一次又一次打得更凶更狠!”李汀激动地从床上蹦下来。

李汀妈妈别开脸表达拒绝,只有满脸的泪水,还有无言的抽泣透露着她此刻绝望的心情。

“妈妈求你跟他离婚吧!”李汀哭着哀求,“求你离开他吧,我成年了我可以自己选择跟着谁,妈妈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们可以过得很开心的。”

李汀妈妈摇头呜咽:“汀汀不行的,妈妈养不起你,妈妈没法给你好的生活……”

“妈妈养不起我没关系,我吃的不多,也不要穿好看的衣服,我高中毕业可以工作了,我可以不读大学的,我来养妈妈。”

李汀擦着眼泪说完这一串话,荣蓝再也忍受不住这令人绝望的场景,低声说了句“李汀你不要这样”,而后就心酸了地抱住好友,而李汀再也控制不住汹涌悲愤的情绪,抱着荣蓝嚎啕大哭。

两个女孩抱着哭,门口站着的两个男孩子也是一脸惨淡,李汀跟她妈妈的对话他们在门外也全都听到了,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一个家庭的不幸,然后很难过地发现,纵然他们一身力气,可是真正能帮到同学的并不多。

父母不幸的婚姻,强势崇尚暴力的爸爸,这些问题都要李汀独自承受。

顾凡看着哭到透不过气来的李汀,耷拉着脑袋,往常很精神的小伙子,现在一副蔫掉的样子。

荣蓝哭着摇李汀的肩:“你怎么可以不读大学呢,不读大学你拿什么去养活你妈妈,你去端盘子吗?盘子那么沉,你端的动吗?”

“四年太久了,我不在,妈妈就是不被他打死,也被他打废了。”李汀含着泪的眼里全是疯狂的神采,她已经失去了理智,“没能力养妈妈,我就去找个男人,我那么年轻,总有男人肯包……”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李汀已经红肿的脸上,她有些懵地盯着突然出手打人的荣蓝,表情怔怔的,眼底里的疯狂褪去,她好像突然之间被扇醒了。

门外的两个男生也严肃地盯着两个女孩子,顾凡有些心疼地看着懵掉的李汀,而林东佑的眼睛里,全是荣蓝。

荣蓝的手在微微发抖,这是她人生第一次打人,打得还是自己的好朋友,这真是讽刺,她深受暴力的伤害,可是作为好朋友的她,在关键时刻却只能用这个方式将她从堕落的边缘拉回来。

荣蓝很害怕,她也很后悔,她逼着自己用颤抖的声音说:“李汀我不许你有这样的念头。我不许。你问问你自己,你努力摆脱你爸爸这样的男人,为的就是将来倚靠另一个男人吗?我宁愿你每天端盘子,也不愿意你有一天成为男人的金丝雀,因为安逸会慢慢杀死你,你会失去飞的能力,会走上我们妈妈的老路,等你有了孩子,你甚至没能力离婚,没能力给孩子新的生活。”

“李汀。”荣蓝的眼泪涌出来,“谁都不能是我们的倚靠,我们只能靠自己。”

“荣蓝……”仿佛一语点醒梦中人,李汀怔怔地看着荣蓝,激动地伸出双手抱住了荣蓝,“谢谢你,谢谢你把我打醒……”

医院外的小卖部门可罗雀,顾凡递给林东佑一瓶水,他瞥了眼从急诊室出来后一直沉默的林东佑,仰着脖子“咕咕咕”喝了一大口。

林东佑站着没动,捏着手里那瓶水,想事情想得出神。

于是顾凡也站着,想着刚才两个女孩子含泪相拥的画面,他嗤笑一声,那画面确定很感人,但是让人丧气的是,他悲哀地感觉到那画面没有他们男人什么事。

甚至他们男人,才是她们悲伤绝望的源头。

所以不能想,想多了就挫败,看林东佑那张丧气的脸就知道了,这家伙被打击得都不想说话了。

“东佑啊…”顾凡拖长了音调,“你觉不觉得刚才荣蓝帅呆了。”

“嗯。”林东佑淡淡应了一声,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帅得让人害怕。”

顾凡笑了一下,果然他俩都想到一块去了,见多了女孩子娇软可爱,猛然遇到像荣蓝这样独立要强的,还向李汀灌输独立自强的理念,作为从小被教育要“保护照顾女孩子”的两个男生来说,内心是很有挫败感的。

顾凡扭头,突然说:“东佑,荣蓝将来可不得了。”

头顶月明星稀,照出月光下林东佑惆怅的影子,晚风很凉,吹得人心更凉。

林东佑不吭声,他很清楚顾凡憋着没说下去的那些话,美丽的鸟儿是关不住的,就像他的荣蓝,她的心那么野,她不会眷恋于他这片草原。

他掌控不了她。

林东佑怅然抬头,视线望向浩瀚星空。

怎么办呢?他问自己,怎么样才能留住那个他心里的女孩,让她甘心依赖,全身心信任他。

他的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既然她将来会不得了,那么,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比她更不得了。

荣蓝陪李汀母女俩一会儿,顾凡和林东佑拎了点晚饭回来,晚上这一通闹腾,大家都没顾上吃饭,李汀妈妈心情不好吃不下,李汀没胃口却逼着自己吃饭,她现在就是妈妈的天,她不能倒下。

荣蓝看着一心要保护妈妈的好友,有点羡慕,更多的是难过。

难过于妈妈来不及等她长大,就化成蝶飞到了另一个世界。

顾凡是李汀的邻居,他爸妈经常出差飞国外,他一个人住是常有的事,也就不需要跟家里报备,主动提出留下照顾李汀母女俩,荣蓝看了眼李汀有点别扭的脸,强烈赞同顾凡留下。

李汀爸爸说不准什么时候被派出所放出来,有个男生在边上照顾柔弱的她们,还是相对来说保险一点。

荣蓝心事重重地跟着林东佑走出急诊室门口。

她低着头跟林东佑并行,心里还是在纠结那一耳光,她真的不应该对李汀动手的,好好说话,为什么她要打人耳光呢,千百种可以说服李汀的方法,她却偏偏选了最激进最不恰当的那种,若不是李汀生性大度,她们俩友谊的小船早就沉了。

想着想着,荣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在了走在她前面的挺拔背影上。

她又想起了临走时李汀拉着她说的悄悄话。

“荣蓝,前不久林东佑私下里找我了,问我知不知道你有个男神的事,荣蓝对不起啊,你再打我一巴掌吧,我说话不经脑子,随口就说‘荣蓝的男神不就是你林东佑吗’,唉荣蓝你是没看见,林东佑当时那笑啊……太偶像了,要不是我定力强,我早就匍匐在他的颜值之下了……”

所以他是知道了,那天晚上她随口扯出的“男神”是个幌子了?

拜李汀那张大嘴巴,想到她的心事有可能被他发现,荣蓝就讪讪的,总觉得怪没面子的。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冷不丁林东佑突然把她整个人往门口的柱子后面一拉,荣蓝抬眼看他,莫名其妙。

“那边。”林东佑指了指医院大门口的方向,语气难得透着神秘。

荣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猛地一怔,医院门口那个穿着浅蓝色运动外套的女孩子不是荣媛吗?这么晚了她怎么出现在市中心医院?

荣蓝的第一反应是荣媛今天一天都在跟踪她,细细一瞧又马上推翻这个猜测,因为荣媛正跟一个高个男人讲话,那个男人三十多岁,一副艺术家气质,脑后还扎了个另类的马尾辫,人群中颇为扎眼。

男人背对着荣蓝站着,荣蓝在脑海里搜刮了一番,暂时没想出这是哪号人物。荣媛跟那个男人挥手再见,那个男人转身往住院部大楼走去,出于谨慎,她跟林东佑说:“你先走,我有事晚点回去。”

林东佑却猛地拉住她,表情很正经:“你这张脸太容易惹事了,安分点待这别动,我去看看。”

“我这张脸纯良无害,哪里容易惹事了?”荣蓝瞪圆眼睛:“还有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我的徒弟,我还能不知道她肚子里几根肠子?”林东佑笑了,借着身高优势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能教你数学,那其他方面也多少比你强点。”

“等着。”他又端出老师的架子,“要是我回来发现你没在这儿,100道几何题等着你。”

荣蓝不满地嘟嘴,林东佑对她又笑了一下,转身快步跟在那个男人身后,随他一起进入了医院住院部大楼,荣蓝远远地目送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一直愉悦地翘着。

荣蓝在急诊室门口拿手机背了会英文单词,背到快50多个时,林东佑终于步履匆匆地回来了。

“那个男的去了15楼肿瘤内科,后来扶了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出来,我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听到那个女人在问他‘媛媛一个人回去会不会不安全’。”

没有外人比林东佑更清楚荣蓝家复杂的家庭关系,他回忆了一下后说:“那个女人,似乎和荣媛有点像。”

荣蓝自然也想到了,荣媛的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跟情人私奔远走天涯了,那个情人当时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白脸,这么多年过去了,可不就是三十多岁了吗?

荣媛的妈妈韩莹莹年轻时是个十八线女明星,虽然大众容易忘掉一个人,但是网络可抹不去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荣蓝很快从网上搜索出一张赵莹莹年轻时的写真照递给林东佑:“你看看,是这个女的吗?”

林东佑瞄了一眼,笃定的语气:“五官轮廓来看,就是她。”

原来赵莹莹和她的情夫悄无声息地又回来A市了,荣媛这个多年没享受到的母爱的小可怜虫,听说妈妈生病,倒也不计前嫌地过来探病,跟她妈妈重叙旧情。

只是“赵莹莹”这个名字绝对是荣瑜恒的大忌讳,所以荣媛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让家里知道她和她妈妈暗中在来往。

“林东佑你这个师父很靠谱哦。”荣蓝心情很不错,她开心地从台阶上蹦下来,没什么顾忌地道出心里话,“太好了,这下被我抓到小探子的把柄了。”

“荣蓝。”林东佑突然喊了她一声,荣蓝诧异地转过身。

“很艰难吧?”他眼中有浓浓的心疼,“那个家,让你很艰难吧?”

因为她那么艰难,所以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他心甘情愿地做出跟踪人这种不道德的事。他见识过她哭到流不出眼泪的伤心模样,他参加过她母亲的葬礼,也被迫参加了她父亲和继母的婚礼,正是亲眼目睹了新人笑旧人哭的场景,从此他内心暗暗发誓。

他要一生一世守护荣蓝,不让她品尝孤苦无依的滋味,也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但现在,他还不够强大,所以他的荣蓝还在受苦,想到这里,林东佑隐隐心痛。

他恨自己只有18岁。

荣蓝有些恍惚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她在他的眼里仿佛看到了些什么,她仿佛得到了无穷的力量,俏皮地摇摇头,长腿一伸,右手帅气地在空中划出弧线,对着台阶上的他做了个美少女战士的动作。

“才不会呢。”她开朗地大声喊,对他绽放夜空下最烂漫的笑容,“因为我是美少女战士荣蓝!”

星光下她微笑的样子深深地烙印进了他心里,林东佑凝望着她的俏颜,很想向她告白:我可以做你的夜礼服假面吗?

但内心的怯弱到底还是阻止了他的冲动,他最后对自己说:什么都不要说,就只是站在她身边就好。

因为,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作者有话要说:林东佑学长:今天也是对她狂心动的一天。

荣蓝是个三观很正的姑娘,生活逼得她渐渐独立,这是我欣赏她的地方。当然该依赖的时候还是要依赖,比如无论如何努力都考不好的数学……今年高考数学特别难,我妹今年高考,晚上跟我电话里哭诉了半个小时的数学,说看到最后大题时真正的体会到了人生的绝望。

我说,懂。。。因为你姐姐我,也是被数学虐了十几年的苦逼,唉,不提数学这个伤心事了,反正大家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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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林太太刷微博,热搜已经被高考数学的话题刷屏,她感慨颇深。

林太太:哎,你知道美神维纳斯多高吗?今年高考题考这个。

林先生在家加班看文件,心不在焉:不关心,我只需要知道我家美神的胸围罩杯就可以了。

林太太假装没听见:这题有ABCD四个选项……

林先生抢话:D,我选Dcup。

林太太OS;这就是传说中的把天聊死的金刚直男吧……

第22章暗(伪更改错字)

这天晚上荣蓝回家有点晚,上楼时正好遇到荣竹下楼去厨房倒水,她傲慢尖利的目光扫过披星戴月回来的她,从鼻子里冷哼出声:“爸爸一不在你就深夜不归,怎么?准备把我们班的赵墨青也带坏?”

荣蓝已经疲惫至极,懒得理会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准备越过她走过去,荣竹却猛地拽住她,凶相毕露:“荣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成天和赵墨青在一起。”

荣蓝表情完全冷下来了,冷傲的目光向下,停在荣竹的手上:“不想死的话,就放开。”

她的嘴角残酷地扯开一丝弧度,在清冷月光的衬托下,她的神情漠然冷清,眼神更是锐利地像一把锋利的刀。

荣蓝的声音很轻,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听上去却令人毛骨悚然。

“荣竹,我妈妈很没用,宁可一个人死也要成全你妈妈这个贱女人,但是我不一样,我就是活不下去了,也会拉一个垫背的。”

“荣竹,我的好妹妹,要记得对姐姐客气点。”荣蓝一步步把荣竹逼到墙角,阴笑如撒旦附体,“姐姐可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疯子呢。”

“疯子……荣蓝你就是个疯子……”荣竹已经被她的气场完全震慑住,又惊又怕地盯着她的背影叫嚣。

荣蓝冷哼一声,昂首回到房里。

关上门,彻底回来自己的世界,她紧绷的身体陡然放松,靠在门板上长舒一口气。

她的演技真的是越来越好了呢。

有时候她自己都好奇,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是在林东佑面前调皮大喊“我是美少女战士”的她,还是在荣竹荣媛面前张牙舞爪恶形恶状的她?

荣蓝落寞地望着满室的月光。

林东佑问她在这个家里很艰难吧?她竟然口是心非地回答“不”。怎么会不难吗?难到逼着自己长出獠牙,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会害怕的“荣蓝”。

可是都这样难了,她却还在他面前逞强。

心底里有道声音在问:偶尔向他示弱一下会死吗?

荣蓝默默对心里的那道声音说:会,因为她是骄傲的荣蓝。

隔天荣蓝一早又去了田阿婆家,不过为防再遇到那些混混,她从头到脚换了衣服造型,还戴了帽子口罩,再三确认那些人不可能认出她后,她才出门。

田阿婆早就在她常常下车的地方等她,问了才知道,林东佑一早就打电话拜托阿婆过来接她,田阿婆也是才知道他们昨晚出门后遇到小混混,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能乱跑,虽然她住的这条巷子离那条废弃的巷子还有些距离,但是那些混混会偶尔会晃过来,还是少出门为妙。

有阿婆陪着,荣蓝胆子大了不少,安全地到达了阿婆家后不久,林东佑也到了。

之后又是天昏地暗的一天,在林东佑的高压补习之下,荣蓝的数学几乎是突飞猛进,基础题手到擒来,稍高难度的题给她点时间也能解出来,看着林东佑那逐渐舒展的神情,荣蓝开始期待即将到来的一模大考。

只是下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让他们之间着实尴尬了好一会儿。

荣蓝正拿着笔歪头思考一道题,林东佑正在批改她刚才做错的习题,她有道做错的题恰好是他在蓝色笔记本里列举过的经典习题,蓝色笔记本在她身子的左边摆着,他坐在她右边,他凝神思考着如何化繁为简讲得能让她听明白,便心不在焉地要去拿那本蓝色笔记本。

两个人都没注意,结果他的左手就不小心碰到了她高耸的胸部。

荣蓝那两天正是快要来月经的时候,来例假前她的胸脯都会胀痛好几天,林东佑这一下触碰,她立刻感觉到疼痛,“呀”一声,脸色绯红了一片,又羞又恼地瞪着他。

碰到女孩子的那个地方,林东佑整个人也快要傻掉了,眼睛都没地方安放,结结巴巴地道歉:“荣蓝,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她这两年升cup了吗?

“不许再说了。”荣蓝恼羞成怒地阻止他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你现在总知道了?总之你闭嘴,不许再提了。”

她搬了搬凳子,把他当成牛鬼蛇神,想要避得远远的,谁知做了会儿题,发现林东佑又凑了过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在她边上。

“哎,你不知道你很烦吗?”她又不高兴了。

“坐那么远我怎么上课,再说,我会小心的。”林东佑嘀咕着,声音越来越小,“别以为这两年只有你发育了,你也动作小心点,我也有长大了的地方……”

“林东佑你……你下流……”荣蓝被他闹得整张脸都红透了,磨着牙想咬他,但是他又开始一副正人君子做派要给她讲题,她只能咬牙切齿瞪着他,恨不得在他脸上瞪出个窟窿来。

“想什么呢你?我怎么下流了?”他甚至一派纯情地反问她,“我说我的胸肌大了,你不信吗?要不要碰一下?”

“你……”荣蓝真是气晕了,她实在受不了他偶尔的小流氓做派,嘤嘤地跑出去找田阿婆,“阿婆阿婆,林东佑欺负我!”

田阿婆问她怎么被欺负了,她又死活不说,只是瞪着在门口坏笑的林东佑,跺着脚拿他没办法。

晚上两人陪阿婆吃了顿热闹的晚饭,阿婆亲自把他们俩送出巷子,到了路边荣蓝却不想回家,她不放心李汀,想去医院看看她。

林东佑欣然陪同。

李汀的妈妈肋骨被打断了两根,其中一根刺破了脾脏造成大出血,李汀妈妈今天接受了脾脏摘除手术,转去了住院部。

妈妈被打成重伤,李汀快气疯了,这回她父母不离她也得逼着他们离,如果她爸爸不肯,她打算去她爸爸所在的公司举报她爸家暴的行为,照片证据她全有,她爸把名声看得比妻女还重要,这回应该是会妥协的。

“去他妈的隐忍,我李汀这辈子都不会忍了,荣蓝我决定了,我要读新闻系,将来我要当一名记者,为受害者发声,特么的,老娘这辈子跟家暴杠上了!”李汀在电话中像一只暴躁的小兽,经过这场家庭变革,原来很斯文的她像是变了个人,竟然都学会骂脏话了。

荣蓝却着实为好友的蜕变感到高兴,李汀过去无论生活还是学习一直是得过且过,现在她率先从那种消极的状态里走出来,很明确地找到了未来的人生方向,荣蓝想着,这也许是不幸中的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