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都在那片海里,我想去一个看不到海的地方。”狂劲的海风撩开Rex忧伤的额头,也吹乱了他的一头金发,“我不会想念这里的。”

林东佑沉默,最后尊照家属的意愿,Rex的妈妈最后进行了海葬,在另一个世界,永远地和丈夫在一起。

但对孩子们来说,他们的猝然离开,永远是一道伤口。

“那就走吧。”他揽着孩子的肩膀,“A市没有海。”

他们花了两天游览了开普敦附近的景点,还特地去了一趟好望角,短暂的旅行结束后,林东佑和荣蓝将孩子们送回他们暂时的家,然后在客厅中,和他们的姨妈姨父聊了很久。

林东佑郑重提出了想要收养这对兄妹的想法,他含蓄地表示他和妻子经济能力很不错,完全可以提供给两兄妹最好的生活教育资源,只是中国的涉外收养流程比较复杂,整个申请过程可能需要几年的时间,所以他希望在走流程的这几年,先将这对兄妹接到中国生活,国内目前有一种L签证,外籍儿童可以以寄养在亲戚家的名义得到签证,在国内读书。

为了免去麻烦,他愿意高薪聘请姨妈去中国工作,方便他们拿到工作签证,当然这只是为了让两个孩子可以合法地留在中国念书求学,姨妈一家还是可以选择在南非生活,只不过未来可能需要他们一年中往返中国几次。

他非常有诚意,表示为了补偿他们一家在两兄妹上耗费的时间精力,给出的薪酬很高,几乎一年就相当于这个普通家庭五年以上的总收入,并且姨妈一家在中国的生活旅行等日常开销,全部由他来出。

由于孩子多,其实这个普通的南非白人家庭生活得捉襟见肘,林东佑突然提出收养两兄妹,为了让他们答应,给出的条件也是十分诱人,姨妈和她的丈夫显然很心动,不过表示还是要考虑一下再给答复。

荣蓝忐忑地等待了一天,也愁眉苦脸了一天,好几回抓着林东佑哭唧唧地问“万一这对夫妻不放她的小Bess怎么办”,林东佑只好安慰说,实在不行就用美金砸晕这对夫妻吧,他别的没有,也就只剩下“钱多”这个优点了。

隔天一早,两人接到了Rex姨妈的电话。

她同意了两人收养的请求,表示愿意配合他们完成涉外收养所需要的一系列繁复的流程,不过出于对两个孩子负责的态度,她会带着一家四个孩子在中国住半年,确认两兄妹生活无虞后再返回南非。

对方的条件合理也并不过分,林东佑自然一口答应,□□这件大事就这样没什么悬念地顺利定下了。

两个孩子跟着他们住了五天酒店,听说他们以后会跟着林东佑和荣蓝生活,每天小嘴都是开心地咧着,当然最不开心的是他们的Simon哥哥,来了非洲五天,也做了五天吃不到肉的和尚,火辣的非洲之旅再度泡了汤。

虽然定下要走,但是一大家子总还是有一些琐事要处理,约定好一个月以后带着孩子们去中国,尔后,荣蓝和林东佑在机场和两兄妹依依不舍地道别,但是这一次离开不同于上次,他们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因为大家都知道,离开是为了更好的相聚,而下一次相聚就是共同在一起生活了。

到那时,他们就是真正的家人了。

又是十几小时漫长的飞行旅途,两人回国,抱在一起昏天暗地睡了一天才把旅行缺少的睡眠补回来,睡醒,身体深处沉睡的野兽也在苏醒,林东佑一个凶猛翻身,在他垂涎已久的领地里一番苦干蛮干,荣蓝同样想念他的体温,两人彼此滋养,都在同时默契地在心里感叹。

能每一天在一起的感觉太好了。

“晚上有事吗?跟我父母吃顿饭。”林东佑准备出门上班,对着镜子系领带。

荣蓝正在化妆,她也要出门上班,闻言一怔:“我看到你妈有点发悚。”

“现在已经是你妈妈了。”林东佑过来在她的唇上轻点一下,“从恋爱到登记结婚,我们的父母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所以严格来说,他们生气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你看,他们还是对我们妥协了。”

“都是我不好。”荣蓝满脸愧疚,“是因为我,才让你妈妈对你失望。”

“如果不让她失望,现在的我会怎么样呢?”林东佑不以为然,“继承我爸的事业,娶一个我妈中意的女人,她早就为我写好了人生剧本,我只要执行就行了。”

荣蓝正在梳头发,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梳子,为她梳头发。

两人透过镜子看彼此。

“可是我在喜欢上你的那一年就决定了,我是不会成为我妈手里的木偶的。”

“我爱你的过程,也是寻找自由和我想要的人生的过程,我并不后悔。”

“我要谢谢你,给我勇气改变我的人生。”

这个她曾经伤害过却还是选择对她不离不弃的男人,在他们结婚后,竟然对她说“谢谢”,荣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表达充盈在胸腔之间的感动。

“这个周末去我家吃饭吧,我家老头也想见你。”她的双手依赖地环住他的腰,“我们两个离经叛道了十几年,是不是该学乖了?”

“学乖?”林东佑失笑,“我觉得我们的信用值在我们父母眼里已经是零了。”

林东佑或许是对的。

晚上下班后他们去林东佑家的庄园吃饭,自从林淮庆半退休后,他的父母就钟爱庄园远离城市的环境,大多数时候住在城郊,养了几条狗,开辟了一大块菜园,老两口平时种些蔬菜水果,原本钟爱社交的何恩淑自从经历了儿子叛逆从军,去南美两年后来才知道他加入了剿灭毒贩的雇佣军,在非洲海上失踪近一个月等一系列糟心事以后,已经彻底磨没了过去争强好胜的个性,大概是终于认命了,知道儿子丈夫都不是她这个女人能操纵的,现在跟林淮庆的关系好了许多,老两口朝夕相处,现在一天之中最大的乐趣是倒腾美食。

晚餐没有让家里的阿姨和厨师帮手,林淮庆和何恩淑亲自下厨招待儿子和媳妇,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对于这对豪门夫妇来说,已经是对孩子最大的妥协了。

“爸,妈。”

和每个第一次上门的新媳妇一样,荣蓝尽管笑容腼腆,但还是恭恭敬敬开口叫爸妈,言行举止让人挑不出毛病,对于她的乖巧,林淮庆显然是很欣喜的,相比之下,何恩淑的笑脸稍稍僵硬一些,但脸上到底是挂着笑意,仿佛过去那些对荣蓝的敌意和不喜都没有发生过,大家心照不宣地把那一页给揭过去了。

“我们刚从南非回来,逛街的时候看到这个,感觉很适合您。”

荣蓝把南非钻恭敬地递给何恩淑,何恩淑淡淡笑着接过,道了一声:“有心了。”

“去南非看两个孩子吗?”

何恩淑的目光调向儿子林东佑,她的态度看似自然,但荣蓝还是感到了微微的尴尬。

她总觉得何恩淑并不太愿意和她打交道。

她是被强势的儿子胁迫,只能被迫接受他们已经结婚的事实。

“是的。”林东佑并不打算瞒着父母,“我们想要收养他们,所以去南非和他们的监护人谈了一次。”

林淮庆和何恩淑面面相觑,林东佑自己主意大,做事一般不跟他们商量,不过收养两个孩子的事可大可小,他们显然还是不放心。

“养孩子可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是两个那么大的外国孩子,你们真的想清楚了?”发话的是林淮庆。

作为这个家庭的绝对权威,自然没有人质疑他的提问,林东佑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他的父亲一直是他最敬重的人。

“一些困难预想过,一开始肯定会有些不容易,不过在岛上一起生活的时候,两个孩子很懂事,很少让我们操过心。”林东佑尽量周详地回答父母的问题,最后甚至考虑到子女过于独立也许并不是父母喜欢的,适度让他们参与到自己的生活里,可以减少他们的焦虑。

他说:“我们两个工作忙,到时如果顾不过来,就要麻烦爸妈了。”

“这是自然的,要帮忙提前打电话过来,我跟你爸爸都有时间。”

接话的是何恩淑,厉害的儿子也有需要她的时候,这让她心情微妙地愉悦。

林淮庆又提醒说:“收养两个孩子固然重要,婚礼的事也不能耽搁了,你的叔伯婶婶都在等着喝你们的喜酒,我们到时要好好招待。”

林家在A市有头有脸,地位一贯超然,林淮庆又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可以想见,林东佑结婚会是一桩盛事,到时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如云,每一个都是人物。

荣蓝想到那个可能会累掉半条命的婚礼,就倍感头疼,不过不敢表现出来。

“婚礼已经在筹备了,我们自己忙,有一部分交给专门的团队负责了。”

林东佑替荣蓝拉开餐桌边的椅子,荣蓝刚坐下,就感觉有软绵绵的东西贴着她的后背,扭头一看,是他从沙发上拿了一个靠枕过来,想让她坐得舒服一些。

成了三双眼睛的焦点,荣蓝只好喏喏地说了一声“谢谢”。

早上做得太激烈了,她今天一直在跟他撒娇喊“腰酸”,没想到他记着,还不知收敛地在他父母面前晒起了狗粮。

“怎么了?蓝蓝不舒服吗?”林淮庆不明真相地问。

“飞了十几个小时,她腰有点不舒服。”林东佑撒起谎来气定神闲,根本不会眨眼。

林淮庆听了一拍脑门:“这怪我们,地里的番薯熟了,想着让你们赶紧过来尝尝,应该让蓝蓝在家里多休息几天的。”

“没事的爸爸,我今天就开始上班了,没那么娇气的。”荣蓝很抱歉地开口。

她瞄了林东佑一眼,传达着只有他们两自己才看得懂的讯息。

飞十几个小时的累都抵不过你一个小时的折腾,还当着父母面甩锅给飞机,你的脸可真大啊!

林东佑继续气定神闲,拿了半块蒸熟的番薯,还替她剥了皮,才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多吃点,爱的地瓜。”

何恩淑在旁边看着儿子给老婆又是拿番薯又是剥皮,无奈摇了摇头,跟林淮庆进了厨房。

在厨房里小声唠叨,“从小到大没让他做过家务,结婚了倒好,吃个地瓜都要给老婆把皮剥了,宠得没边了,哪儿来的毛病。”

“这毛病还不是从老子身上遗传的?”林淮庆挤眉弄眼地碰了碰自家老太婆的胳膊,下巴冲她点了点,“你老头我不仅能帮你把地瓜皮剥了,还能帮你吃了,要胖胖我的,我老太婆永远苗条美丽。”

“老不正经的,去去去,光在这碍事。”

何恩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家老公,往日严肃的脸庞却是带着由内而外的笑意,老两口年轻时因为林淮庆早年那些风流韵事别扭较劲了很多年,现在年纪大了,日子反而越来越接地气,何恩淑渐渐地也不爱出去和那些姐妹应酬,宁可在家里和林淮庆弄弄花草蔬菜。

客厅里。

“地瓜淀粉含量高,我胖到都快要塞不进婚纱了,你还让我吃。”

荣蓝尝了一口,口感甜软,蒸得恰到好处,忍不住递到林东佑嘴边,让他也一起尝尝。

两个人从岛上回来后称重,都不约而同地瘦了好几斤,出院后他妈天天准备两人份的补汤,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恢复了体重,不过荣蓝比之前要胖了两斤,她一直耿耿于怀。

“我摸着刚刚好。”林东佑笑微微地尝着,带着暗示伸出宽大的右手手掌,“有些地方肉多了,是男人的福利,我求你千万不要剥夺我的合法福利。”

“整天想着福利,我倒要问你,我的老腰还要不要了?”荣蓝恼羞成怒,一把将手里剩下的地瓜塞进了他嘴里。

晚上的菜色清淡却又丰富,吃得很舒服,林东佑上楼和林淮庆汇报工作,荣蓝则陪何恩淑去她的花房转转,荣蓝不太懂花,这些花也叫不出名字,只是看着何恩淑把这些赏心悦目的花朵摘下来带回去插花。

她在何恩淑面前还是拘谨,并不怎么放得开。

但是不知道那对父子俩是怎么说服的,总之何恩淑现在已经接受她这个儿媳。

两个女人都在努力接受对方,适应对方的新身份,虽然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想要自然和谐地相处,还是有点难。

“我这个做妈妈的有私心,大概是之前你们在非洲的意外,不太希望你们去海外办婚礼。”何恩淑一边插花,一边开始跟荣蓝聊起了婚礼。

听得出来,独生子林东佑生死未卜的那一个月,对她是一生的阴影。

“亲戚朋友都在国内,总不好让宾客跑那么远,还是国内最合适。”荣蓝乖巧附和。

“你们不介意的话,要不就在自己家庄园把婚礼办了,他外公当年设计这个庄园,就是希望外孙有一天能在自家庄园办一个花园式的婚礼。”

荣蓝继续附和:“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气氛又不幸冷场,何恩淑继续慢条斯理地摆弄着手里的花,剪去累赘的枝叶,左右欣赏自己的花艺,就是没空再理会荣蓝。

荣蓝总怀疑自己的这位婆婆深不可测,就算现在爱好田园,笑面虎本色依旧不改。

果然。

“那一年高考后庄园办了一次酒会,其实你也在吧?”

何恩淑用随意的语气问话,其实却是翻旧账,荣蓝头皮一紧,“呃”了一下,磕磕巴巴地承认了。

“躲在哪里?”

荣蓝噎住,像犯错的孩子主动认错:“他房间的衣柜里。”

她没敢告诉自己的婆婆,当年她踩着高跟鞋在房间里走动时,他们躲在黑暗里的衣柜里,身体隔着衣服帖在一起,她的混蛋儿子像是一头饿了十几年的野狼,往死里按着她亲,当时她就像一头瑟瑟发抖的小羊羔,差点把魂给吓飞。

“这个混账。”何恩淑听到荣蓝亲口承认她多年来的猜测,忍不住骂了一句,又问,“大一快结束时,他跟我说去德国比赛,其实去的时候英国吧?”

这旧账一翻起来就没完没了,荣蓝心里叫苦不迭,又不敢再糊弄何恩淑,只好硬着头皮说“是”。

她都不敢再去看何恩淑的眼神了。

实在是他们两偷偷摸摸的不良记录多到犯规。

何恩淑都快被气笑了,儿子是个痴情种,走的还是忠犬的路线,她当年怀这臭小子的时候,肚子一定被开过光。

“这么多年,委屈你们两个了。”何恩淑到底还是吐出一句良心话,“从今往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以后除了经常回来吃我做的菜,我对你们没有别的要求了。”

从没想过她那不苟言笑的婆婆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荣蓝心中感慨,时间到底还是在以温柔的方式改变一个人。

“妈,谢谢您,没想到……”她垂着头,木讷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想到我会接受你?”

何恩淑自然而然地把荣蓝心里没说完的半句说出来了,她突然放下了手里的剪刀,失神了几秒,眼里突然闪动着泪花。

荣蓝莫名其妙。

“有一年我去美国看东佑,不小心看到他偷偷在吃药,我不放心,私下找医生问那是什么药,他说那是抗抑郁症的药。”

何恩淑在眼眶中盘旋的眼泪终于落下,她抓过荣蓝的手,说:“荣蓝啊,我要谢谢你。”

荣蓝的眼睛也一下子湿润了。

“我要谢谢你,让东佑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有老铁说我完全不懂什么是糖,估计是我老阿姨晋江甜文看得太少了,请大家给我科普下,你们喜欢嗑的糖是怎么样的?

第117章番外爱情病

婚礼准备在来年的春天举办,林淮庆为了表达对亲家的尊重,专门上门找荣瑜恒商量出来的好日子,荣瑜恒虽然表面上成了破产的破落户,但作为一个父亲,该有的风光他全有,这一年他要嫁掉两个女儿,大女儿嫁了林家,小女儿要嫁科技新贵,可以说两个女婿都是各自领域炙手可热的人物。

大除夕的晚上,荣蓝没有和林东佑一起过,两个大忙人各自在家里陪着父母吃了年夜饭,这些年他们要么求学在外,要么工作忙到顾不上家里,结了婚生活渐趋安定,便想着该尽尽孝心。

不过,荣蓝对父亲荣瑜恒的态度始终冷淡。之所以回去陪他吃年夜饭,是因为荣媛跟未婚夫周孚去北海道滑雪了,如果她不回去,荣瑜恒只能一个人在家孤零零度过这个除夕夜,他和耿娜离婚后不久,耿娜被捕,家里的佣人司机全部解雇换了一批,荣瑜恒整天对着这些陌生面孔,时不时因为寂寞要发一回脾气,荣媛不得不搬回去,她还是有私心,想着撮合一下,让她妈和荣瑜恒再试试,晚年做个老来伴,可惜事与愿违,荣瑜恒对她妈有戒心,总觉得这个女人不安于室的毛病改不了,并不相信她,她妈呢,在见识了年轻男人的嘴甜和魅力以后,嫌弃荣瑜恒又老又丑,还破了产,已经完全不稀罕他这个年轻时的金主。

所以荣瑜恒还是一个人,整天守着一幢有故事的老房子,身边人来来去去,只有他还在那里。

“我对你整天在家里做什么不感兴趣。”

除夕夜,外面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每个家庭都在享受阖家团圆的时刻,荣宅却是冷冷清清,工人们做好晚饭就急匆匆回家过年了,家里就荣瑜恒和荣蓝两个人。

一对关系淡薄的父女,独自面对彼此,简直是酷刑。

荣瑜恒絮絮叨叨地讲着最近自己的书法技艺大涨,被荣蓝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他立刻不说话了,尴尬地低头,往荣蓝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荣蓝也有些后悔,确切地说,很后悔,她已经习惯了做一个糟糕透顶的女儿,现在他主动示软,她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

“算了,你想说就说吧。”她自暴自弃地说,在心里安慰自己她并没有对老头子妥协,只是看他现在晚景凄凉,不想表现得太过分。

荣瑜恒听女儿话锋一转,又高兴起来地合不拢嘴:“那好,你待会来书房看看,爸爸写了几副对联,你看门口挂哪一副比较好。”

荣蓝尽管兴致缺缺,但想着坏人老了挺可怜的,除夕夜还是满足他那想做个老父亲的心,于是吃完饭,别扭地跟着他去了书房,荣瑜恒啰啰嗦嗦一堆,她意兴阑珊地附和几句,然后挑了一副对联去了楼下,荣瑜恒非要自己踩着凳子挂,她不肯,父女俩吵吵嚷嚷地把对联挂完,这才发现吵架才是他们两个正确的相处模式。

吵完,看了会联欢晚会,荣瑜恒就去睡了,临睡前特地去厨房给她热了一杯牛奶,荣蓝看了一眼牛奶,拿起来喝了。

荣瑜恒高高兴兴地回房间了。

荣蓝看着他的背影,心情惆怅地喝完了那杯牛奶。

回到房间,因为她很少回来住,生活物品少得可怜,空荡荡的房间一片凄清,对比着外面每家每户的欢声笑语,更让人百感交集。

荣蓝打开了衣柜,入眼便是高中时穿过的深蓝色校服,西装衬衫配上百褶裙,非常英式风格的校服,那时候她刚转学过来,跟她爸关系闹得特别僵,特别叛逆,因为不喜欢有男生时不时盯着她的腿,便经常在裙子里再穿条裤子,有人说她特立独行是为了出风头,那时她也不在乎,随便别人说,反正就是不改。

重新看到这件校服,荣蓝一时心血来潮,把校服放在身前对着镜子照,还不过瘾,于是干脆穿上这套旧校服。

再次忐忑地站在镜子前,只是换了一套衣服,刚才镜子里快要奔三的女人仿佛一下子小了十岁,胶原蛋白还在,尽管已经不再青涩,但还是可以假装骗自己。

还可以做18岁的少女。

就像男人永远爱18岁的女孩一样,荣蓝也留恋18岁的自己。将卷发拉直,披散在肩膀上,她对着镜子自拍,然后挑了一张自认为最养眼的,发给林东佑。

照片里校服女孩白皙纯真,笑颜里有男人不能拒绝的水蜜桃一般的甜。

照片发出去,她期待地等了一会儿,可是他迟迟没有发来任何反馈消息,荣蓝禁不住失望,猜想他这会儿应该陪着父母,毕竟别人家子女与父母的关系不像她家这样,父女之间连陌生人都不如,彼此独处才感到舒服。

荣蓝等不到她的回复,便洗了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看一档综艺节目,合并后的荣林娱乐推出的第一档男团选秀节目就成了爆款,在平台播放量都是第一,社交媒体话题讨论度也是最近第一,小鲜肉们的名字频频冲上热搜,有些还没正式出道,就已经自带流量,不少影视广告商纷至沓来,手上握着这些鲜肉的经纪合约的荣林娱乐已经成为开年赢家。

荣蓝倒是没有被一时的成功冲昏了头脑,荣林娱乐整合了之前东林和荣享的资源,在当下综艺节目扎堆的市场情况下做出爆款其实不是偶然,关键是要持续地做出爆款,将流量最大化地变现,才是她今后努力的方向。

就算是春节,荣蓝心头的危机感并没有减弱半分。

林东佑为她买下的东林娱乐,她必须竭尽一切,将合并后的荣林娱乐经营好,成为国内娱乐产业的佼佼者,真正的造星梦工厂。

闲着没事干,她找了时下较火的另一档综艺,想以普通用户的角度,分析这档节目收视大好的原因所在。

“砰…”

“砰砰…”

荣蓝猛地一怔,情绪被狂喜取代,她对这石头敲打窗子的声音熟悉到了骨子里,就算那么多年没有再听到过,她的直觉还是坚定不移地告诉她:他来了!

赤着脚,顾不得地板冷冰冰的,荣蓝打开窗探出头去,林东佑果然站在她的窗子下面,更让她惊喜的是,他身上的那件深蓝色西装分明就是高中时男生们常穿的西式校服。

所以,他看到了她发过去的照片,于是他来了,站在她的窗下,要跟她一起重演一遍18岁的记忆!

“荣蓝同学,下来!”

他小声地向她招手,偷偷摸摸的音量和当年一模一样,除了脸上多了几分时间烙下的沧桑,其实现在的林东佑和十年前的俊朗少年没有两样,只是这样仰头朝她灿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就能让她心里那朵沉睡的花,倏然开放。

他总是会给她各种意外惊喜,每每都让她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荣蓝站在窗边捂嘴傻笑,快奔三的夫妻,还在玩着18岁时少男少女偷偷恋爱的把戏,要是被朋友们知道,准会被笑掉大牙。

但荣蓝就是很开心,没有女人不想回到十八岁,重新邂逅那个18岁的英俊少年。

在这个新年夜,他帮她愿望成真。

“等我一下。”她声音压得很轻,很配合这一场演出,“我换身衣服。”

荣蓝又成了那个心里满是小确幸的少女,她的王子就在楼下,她兴奋地想尖叫,火速换上了那身依然很合身的旧校服,外面是零度的寒冷天气,她的心却一片火热,以助于把理智都焚烧了。

想想都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