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乔嘉楠还是被她的生物钟唤醒了,她一动,男人也醒了,手又老实,她退他进,退无可退,欲拒还迎一番后,到底又在大好晨光中激烈地做了一次。

乔嘉楠觉得自己腰都要断成两截了。

匆促洗了个澡换上衣服,一时又犯了难,穿着昨天的衣服回公司,那些人精敲了也不知道会在背后怎么议论她呢,想了想,决定待会在路上买件新的,这时她手机响了,是她爸打来的,昨晚她跟她妈大吵一架,她妈一定拉不下脸主动找她,所以让她爸打来。

她以为然然又有状况,慌忙接起来。

“楠楠,你在哪儿呢?”她爸温和地问。

“哦,在上班的路上呢。”她心虚瞥了一眼正在擦湿发的男人,转过脸小声地问,“爸,怎么了?然然不舒服吗?”

“哦没有,然然挺好的,早上喝了一大碗粥,精神也挺好。”她爸犹豫地了一下,“你妈昨晚惦记你,一夜没睡好。”

乔嘉楠垂头沉默:“我挺好的,都这么大人了,你们担心什么呀。”

“你妈妈也是为你好,她脾气急,你不要放心上。”

“行了吧,我知道了。”乔嘉楠不想再继续说了,场合不合适,“我下班以后就回家。”

她爸终于挂了电话。

把手机放进包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深呼吸一下,转过身。

这男人正用古怪的眼神静静看着她。

她一怔,发现他单脚站着,右脚膝盖下面完全没有了,左手下方也没了,截肢处狰狞的伤口怎么看怎么触目惊心。

他这个样子真奇怪。

而他甚至完全没打算掩饰。

这悲悯的画面触动了乔嘉楠心中某个坚硬的部分,让她无法就这样漠然离开。

她的假肢就放在她身旁,于是不需他提醒,她把那金属做的假肢拿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新型假肢,样子有些奇怪,但显然功能有了很大的进步,最大程度地帮助使用者恢复一些肢体功能。

“要穿吗?”她又问了一个蠢问题。

男人不说话,只是沉沉地望着她,昨晚他明明很健谈风趣,早上却变得十分寡言。

乔嘉楠见他不吭声,于是鬼使神差地又再度问了一个更蠢的问题:“要我帮你穿吗?”

本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竟然低沉地说了一个字。

“好。”

第126章雷炎VS乔嘉楠

乔嘉楠仓促地走出酒店大门。

出于心虚,她甚至戴上了墨镜。

她先去酒店附近的商场很迅速地挑了一件衣服换上,在试衣间换下旧衣服时发现衬衫领口处少了一颗纽扣,脸又烧烫起来,昨晚进门以后就很激烈,要不是她在关键时候喊“停”,说不定整排扣子都会被他扯下来,今天她就没法出门了。

竟然三十多岁才初次体会到男女之间那要了命的疯狂感觉……

乔嘉楠再一次感慨自己的一场青春喂了狗。

事业和家庭都不顺,要不是有个可爱的女儿,她差点要以为自己前三十年都白活了。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公司,助手端着咖啡和三明治进来,盯着她脸的时间比平时多那么几秒。

虽然不那么明显,但是乔嘉楠今天本来就心虚敏感,很快捕捉到助手的异常,她心里“咯噔”跳了一下,难道她昨晚做了什么,别人看得出来?

“怎么了?”她佯装镇定,

助手是个小姑娘,一大早就嘴巴甜:“老板,我发现你今天皮肤好好哦,白里透红的,你最近在用什么护肤品?求安利呀。”

乔嘉楠怔忪,今早时间来不及,她没怎么化妆,只是匆忙地画了一下眉涂了个口红就出来了。

那个男人戴好假肢以后还饶有兴致地站在她身后欣赏,充满男人味的脸上带着笑意。

她记得当时自己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非礼勿视,谢谢。”

“太深奥了,我听不懂。”男人明显装糊涂,继续在她身后站着。

天,为什么都到公司了,她脑子还全是那个男人的脸,还有跟他相处的一切细节。

“最近在用lamer的套装。”她微笑扯谎,总不能告诉自己的小助理,最好的护肤品是男人,一个晚上能来三次的那种。

她不自然地摸了摸脸颊,笑着说:“看来钱花得挺值。”

小助理跟着她久了,知道老板今天心情不错,这很罕见,公司那些糟心事她们底下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老板昨天脸黑了一天,看来过了一个晚上也接受了现实,情绪调解好了。

她喊着“好贵啊买不起”,就从她办公室出去了。

等门关上,乔嘉楠瘫在椅靠背上,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了那么一下。

她松了口气。

419这种年轻人才会玩的游戏果然不太适合她这种中年妇女,瞧把她自己紧张的……

鬼使神差的,她掏出包里的镜子,去看自己的脸。

还是那张脸,不怎么爱笑,大多数时候冷淡克制,对下属来说没什么亲和力,跟父母也不算特别亲近,但细瞧,这张脸和昨天甚至前天比起来,又确确实实有一些不同。

大概是眼底里流淌出的春意吧。

乔嘉楠左瞧右瞧,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被男人滋润过的脸。

不过不会有下次了。

她按部就班的人生只能荒唐一个晚上。

她对自己说。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继续围着工作和家庭转,加班是家常便饭,好在上次跟她妈吵架以后,老太太再也不在她跟前提前夫陆放的名字了,现在这个时代,女人离婚并不是什么很少见的事,比如他们这幢楼,就有个邻居的女儿离婚了,是个挺年轻的女孩,跟男方才登记结婚才一百多天,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两人都痛快,去民政局盖个章领个证,之后就各回各家。

“你也老大不小了,再过几年就40了,趁着现在打扮打扮跟小姑娘没什么分别,赶紧再找一个,不然我跟你爸一直要挂念着你,我们都老了,总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她妈还是那陈词滥调,最近她热衷于联络她跳广场舞的老姐妹,给女儿乔嘉楠介绍合适的对象。

相亲的事,乔嘉楠没有反对,默许了。

虽然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和平常一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哪里不一样了。

明明那个晚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可是几乎每天晚上睡前,身体已经疲倦到闭上眼睛就能秒睡,可是在闭上眼睛之前,她的脑子总会不受控制地回忆那个夜晚的种种。

那些热汗淋漓的记忆,像幽灵一样,每天晚上都要爬上她的心头,让她陷入无尽的空虚之中。

只吃过一顿美味佳肴的穷人,也许下半生都要在怀念那美味的煎熬中度过。

糟糕的是,不仅是晚上入睡前,她已经到了洗车、等红灯时都会想起那个男人,想他现在是不是在世界的某个地方,身边围绕的又是什么样的人。

乔嘉楠认定自己是走火入魔了!

一定是经历的男人太少,才会总想起那个跟她一夜春风过的男人,如果她的生活里出现新的男人,那么她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这天周六傍晚,她答应了家里,去相亲。

相亲男也离异了,四十多岁,有一个十岁的女儿,女儿判给了前妻,他是个收入不错的公务员,有房有车,各方面条件都能让她妈满意。

但乔嘉楠对这个人实在提不起兴趣。

相亲男的地中海发型实在是有些辣眼睛,性格也温吞寡言,两人一度冷场,互相都不太了解对方的工作,最后找到的共同话题是各自的女儿,于是像两个操心的老父亲老母亲,靠着女儿的话题撑完了整顿饭。

乔嘉楠是开车来的,绝了对方要送她的心,双方于是友好地在餐厅门口挥手,连微信都没提出要加,就各自分开了。

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玩年轻人那套,可行就聊下去,感觉不好就不再见,就那么简单干脆。

也许是大姨妈过几天要驾到,乔嘉楠心里异常烦躁,看来她在婚姻感情方面会一直不顺下去,上天给了她出色的工作能力,就势必要剥夺走她身为女人的优势,比如撒娇柔弱,这些手段她一概不会,所以她这样的三高女人,在婚姻市场并不受欢迎。

去他么的婚姻,女人就一定要靠婚姻才能在这个社会上抬得起头吗?

实在找不到,老娘就单身一辈子!

她在心里暗暗发狠。

不想回家面对父母期待的目光,她只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开车。

也许是潜意识作祟,她不知不觉就又开到了那条酒吧街附近。

看到那家酒吧在夜里闪烁的招牌,她在百般纠结以后,找了个地方停车。

只是喝一次酒而已,没必要那么紧张兮兮。

时间都隔了那么久,再遇到那个人的可能性近乎是零。

她旁若无人地进了这家酒吧,虽然神情镇定,不过眼睛还是下意识地把全场扫了一圈,酒吧里各色人种都有,白人居多,并没有几张黄色面孔。

他不在。

她松了一口气,可是内心深处,又隐隐感到一阵失望。

今晚还是上次遇见的那个年轻酒保,不过乔嘉楠下意识地抗拒再坐吧台那个位置,点了一杯鸡尾酒,自己找了角落的位置,一个人独酌。

几个白人男女围坐一起,说着不同口音的英语,时不时浪笑一阵。

乔嘉楠起先还在烦恼相亲的事,后来几口鸡尾酒下肚,思绪开始发飘。

这种声色犬马的酒吧,他常常来玩吗?只是纯为喝酒?还是为了钓女人来这里?

她胡思乱想,到最后又万分懊恼。

她在想什么啊!整天没完没了地惦记一个在酒吧里认识的坏男人!

会跟女人419的男人,值得她这样吗?

那杯鸡尾酒已经空了,她正想召唤服务员再来一杯,扭头看向吧台处,心猛地一跳,心脏差点跳出胸腔。

他站在那里,正跟酒保在说话。

虽然只能看到侧脸,但乔嘉楠只一眼就能肯定,那就是他!

只有0.1%的概率竟然被她撞上了,她站起来,慌不择路地往外走,中间磕到了一张椅子,膝盖处火辣辣地疼。

“哎小姐,您还没买单!”一位服务员在后面喊住她。

酒吧里很多人的视线一下子都落在她身上,乔嘉楠瞬间头皮发麻,她低着头,也不扫码了,抽出随身携带的两张百元大钞递给服务员,扔下句“不用找了”,就头也不回地快步往门外走。

简直是用逃难的速度离开这间酒吧。

出了门,她垂着头快速过马路,心慌意乱,步伐飞快,就差直接用跑的了。

突然,左手被人猝不及防地往后猛地一拽,她不得不后退一步,右方随后“吱”一声响起汽车刺耳踩下刹车的声音,一辆车子在她右方停下。

乔嘉楠扭头,撞见一双深黑的眼睛。

司机探出头大骂:“过马路不看路的吗?”

男人对着司机抱歉地颔首,做了个“请开走”的手势,然后拉着已经傻掉的她从马路中间退回到马路边,两人目送着车子缓缓开走。

他的右手却始终抓着她。

当他的体温从她的手心传入,乔嘉楠表情不自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好巧。”她的语气很不自然。

“有人在追你吗?”男人兴致盎然地问。

路灯下他的笑容有点坏有点邪。

却又该死的让人心跳加速。

乔嘉楠讷讷的:“我有急事。”

“孩子又病了?”

“不是。”

“父母病了?”

他这人脑回路怎么这样?怎么总往医院那上头想。

乔嘉楠自诩中年人,中年人最烦老人孩子成天上医院,她不高兴地瞪他:“没有,没有人生病。”

男人笑了,“既然谁也没病,那这急事明天办也来得及。”

他低头,热切地看着她,她在这灼热大胆的目光中无所遁形。

“我差点没有追上你。”他的声音暗沉,手很自然地卷起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带着亲昵的味道。

乔嘉楠无法无视他的接近,她脑子有点乱,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是简单的叙旧,还是其他的。

她应该找个借口马上离开的,可是她的身体违背了她的意志,她还是站在这里,在大马路跟他面对面站着,进行着很奇怪的对话。

“我没看到你。”她开始口是心非,看了一眼他的右脚膝盖,随即不安起来,他戴了假肢,这样的身体条件一定不适合做跑步这类剧烈动作。

“你的……脚还好吗?”

“那里没事,就是这里。”男人抚了一下自己心脏所在的问题,“不舒服。”

乔嘉楠手足无措,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失恋了需要她安慰吗?

“你失恋了吗?”

“嗯,就在刚刚,被一个女人抛弃了。”男人直言不讳,语气甚至有些可怜,像是一只想要博得怜爱的大型金毛犬。

乔嘉楠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她独立惯了,最糟糕的时候,都是自己挺过来的,没有人安慰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别人。

“振作一下,很快,很快会好起来的。”她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废话。

“嗯,我振作了。”男人笑容俊朗,露出一口白牙,“所以我追出来了。”

乔嘉楠娇俏的脸“轰”一下,绯红一片。

他根本就是在跟她调-情,而她竟然还傻乎乎地跳进了他设下的陷阱,笨拙地想要安慰他。

男人面带委屈:“你明明看到我了,却躲着我,你还走那么快,你明知道我跑不过你。”

这语气,是一只爱撒娇卖萌的大型金毛犬无疑了。

乔嘉楠没好气,心说卖什么惨,你在床上是能一个晚上来三次的野兽,我不躲着你,我等在原地被你吃干抹净吗?

“我没有看到你,我只是有事急着走。”她死都不肯承认是因为他才急得跑掉的,这话题尴尬地让她没法再招架,于是很快转移话题,“你经常来这酒吧?”

“这一个月常来。”男人又直直盯着她,“等一个人。”

这人又来了,他不知道男人的花言巧语是毒-药,很可能让女人陷入不可自拔的状态,变得不是自己,成为爱情游戏里被支配的一方。

尽管脸上又开始烫,但乔嘉楠极力保持,她沉默着,告诉自己男人的话不要去相信,因为他们也许只是想骗你上-床。

“很晚了,我该走了。”她艰难地开口。

他身上强烈的男人味曾经在深夜里支配着她,让她无限渴望,又极度恐惧,她害怕自己沉沦,又矛盾地想念着沉沦后**蚀骨的滋味。

她想做回自己,可是那晚之后,做回原来的自己竟然那么难了。

男人挡住她的去路,说话直接露骨:“做完再走。”

“你!”乔嘉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脑子除了做,就不能想点别的吗?”

“别的有啊。”男人理直气壮地回答,“想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乔嘉楠只好瞪着他:“我今天来只是想坐一下就走的。”

“我知道,你的身体,还有这里。“他指了指她心脏的位置,“终于想我了。”

“我没有!”乔嘉楠已经窘得不能更窘,尽管手被他硬拉着,但是嘴上还是不肯老实,“我上次只是喝醉了,我,我是个良家妇女。”

“我,我有孩子,她还等着我回去。”她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酒吧街有不少出租车等着接生意,男人拉开车门,在把她塞进去之前,低头小声地说:“听着,这时间,你的孩子应该已经睡了。”

“明白了吗?”他灼灼地凝视她,那灼热的目光足以点燃乔嘉楠。

“今晚我比你的孩子更需要你。”

又是上次的酒店,同样的落地窗后的夜景,整个晚上两人就像两条快要溺死的鱼,只有对方才能给予氧气,他们不知疲倦,做完了睡,半夜醒了继续做,一起去洗澡,洗着洗着,又把浴室变成了激烈的战场,直到双方都缴械投降,这场战役才告一段落。

乔嘉楠从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没底线的女人,但是她现在彻底明白了,在强势的男人面前,女人的原则简直就是个笑话,分分钟就被击溃。

“认识一下,雷炎,36岁,你可以叫我雷。”在入睡前,他突然介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