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十一日 跑步

有时候深夜11点多,会去马路上跑步。只要穿上球鞋,走到马路上便可。跑起来,世界便似有轻微变动。车与人流,一样困扰人的行动,城市的空气也污浊。跑起来,人便挣脱一种束缚,产生超现实的强壮之感。

跑到出汗,感觉要呕吐。走进24小时营业的超市买一瓶矿泉水。

别人不跑。你在跑。你便觉得自己有所不同。

我一样有想过要写一个在跑步机上面跑步的人。

像生命的过程,不断重复消耗,没有任何意义。

有时候跑步让人觉得沮丧。

又十六日 睡着

他们一起躺在床上看DVD,中间摆一只烟缸。床单上有烟头烫出来的微小破洞。她经常会突然感觉软弱,独自起来坐在大床对面的椅子上抽烟。

房间里回旋沉着的英文口音。电脑发出咯嗒咯嗒硬盘转动的声音。放了一半的CD再次卡住。马路上有汽车的喇叭声。灯光在白色墙壁上投下影子。看到屋顶原来很高。房间里因此显得空旷。赤裸出树枝一样的身体。儿童的气味。液体流进身体里面,寂静的声音。轻微振动。

贫乏的生之现实。相爱。时间因此被灼伤散发出热量及芬芳气味。翻来覆去。阴暗房间里有缠绵声调……那歌里唱着,从未听你的拇指撩动花瓣的声响,从未真正放手所以以为拥抱会漫长。

她在他睡着之后,听他存在电脑里的音乐。是他以前爱过的年轻女孩一首一首放进去的。那个比她小十岁的女孩,在六个月之前失踪。似乎是更为深刻的感受。两个陌生人之间的突兀爱恋。

又二十日 孤独

他说,希望到了三十岁的时候,不会像现在这样孤独。整天形影相吊。是这样贫乏的没有任何意义所在的孤独。

她说,我在变老,但现在还是和二十五岁的时候一样的孤独。孤独和年龄没有关系。只要你活着,就会是孤独。

房间漆黑。破碎玻璃窗外面的光秃树枝。电脑显示器依旧散发苍白的辐射光。黑暗中,她坐在椅子上。抽了一根烟。没有归宿。

又二十五日 唱歌

《花事了》与《乘客》,曲子一样。却觉得粤语版本的歌词更有韵味……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记得要忘记,和你暂别有何妨……若没有林夕,她的歌恐怕要打折扣。他是她音乐中耀眼而坚定的灵魂所在。

有持续的小号在跟踪,轻微的电子化风格。感觉温暖而怆然,明亮的,欢喜的,亦是淡薄的,无所留恋的。菲式唱腔,一贯的懒洋洋,丝毫不费力,却可以轻易地就渗入心里去。

国语歌手此起彼伏,但都是过眼云烟,且都是邋遢有涩味的云烟,并不华美。她这样令人记挂,自然是有独到的好处。

那日碰巧邂逅一个唱片公司的老板。随手给了一位主推歌手的新专辑宣传小样。显然一直未曾窜红的女歌手,唱了三首自己作词的歌,大段采访里极力阐述了自己唱歌及作词作曲的背景及理念。用的是书面化的语言,里面夹杂大量希望,朴素,热爱,理想,人生之类的用词。

我一点都不怀疑这个女子是个心底善良,并且对音乐具备激情的歌手。只是三首歌听完,居然什么都记不住。歌词是自己写的,就如同她的语言,充满一种盛大的表达欲,像读高中的孩子写情书,真挚,无力。非常貌似无辜,但让人没有耐心。

因还不能确定自己究竟想说什么,所以一说就说很多。只是说得那么多,依旧是不得要领。也就对其他人一点影响也没有。

所以歌词始终是灵魂。林夕是高手,轻描淡写,也伤人三分,让人观照到某时某地的情绪与感怀。小小欢喜,隐约荒芜,看透一些世间真相,所以不欲多言。寥寥几句,只让听到的人自己去猜测。平时又极为低调和隐匿。位置若到了某一个高度,就可以有恃无恐。

因你有的,别人没有。别人若一起初就没有,那么他就始终不会有。这恐怕就是天分。

即使后来的唱片里,大多只能挑出两三首好歌,其他也就是草草过场。但因为有那么几首在,印象太深,故仍不觉得失败。只是所有买过的碟,都无缘无故,陆续消失,也没想到要存心再收集回来。

一首歌。一本书。或者一个人。都是如此,喜欢过就很好。因喜欢其实并不容易。它是这样挑剔。很直接深刻,也很无根底。并且在遇见的第一个五分钟里,预感就已决定一切。有刹那的电光照耀存在。那么此后即使错过或失落,也是应该。

又二十八日 写作

他们写信给我说,安,有些人很喜欢你的书,有些人不喜欢。我觉得这样很好。有人喜欢,就必定会有人不喜欢。不招来爱恨的作品,向来就比较可疑。

但对写作本身而言,这又是可以不相干的事,可以忽略。

现在我认为写作只是一件需要真诚个性的事。

文字先对作者的内心发生作用,然后才抵达别处,对读者产生影响。要为自己而写。从一粒沙,一朵花里看宇宙世界。我们的写作前提,是为丰盛敏感的内心,不是为任何其他大而无当的背景或时代。

即使涉及背景或时代,也只有在个人性的体验里,才凸显它可信任的一面。对内心的记录,就是对时间最真实的记录。而其他的,或许是阴谋,谎言,或仅仅只是一个幻象。

我只相信时间。

保存着一些无名或失踪的作者的小说和诗集。纸张发黄。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对一个作者来说,若他的读者老去,这本书还收藏在他的书橱里,有一席之地,或他依旧会拿出来,再翻一遍。那么这就是一本书最本质的价值。甚过一切盖棺定论。

作品最终的评审权,只在读者的手里。

一个作者,在时间中消失,比被误解地定论要好。

付出感情的书,就会被感情收藏。这就是一个写作者生命的延续所在,是他最终的朴素无华的财富。

写作,这将会是世间始终最为孤独的一项工作。就像一个人站在黑暗的舞台上,给自己设置的一束明亮光线。他由此看到自己,亦被观众看到。

再一日记得

再八日 一次

他从纽约回来的时候,带了这张CD给我。JoniMitchell.说,这是他很喜欢的一个女歌手。CD的封套就是那个女子给自己画的像。在酒吧里,手指里夹着香烟,对着一杯红色的酒,穿着绿色大衣,一头金发。

我看到CD的背面,被小心地撕去了价码。仿佛是郑重其事带来的一件小小礼物。于是也就认真地收下。我们在酒店的露天咖啡座里见面。他穿着一件似乎刚从洗衣机里掏出来的暗紫色T恤,皱巴巴的。黑色的做工考究的粗布裤,黑色袜子和球鞋。刚刚把光头剃干净。还没有把时差倒过来,因此脸色发暗,显得很疲倦。

在两年前,他看了我的小说,打听我的电话来寻找我。我们约在咖啡店里,他对我说他筹划中的一部电影。之后,在这两年里,我们大略只见过不到十次的面。

一次,他带我去仁酒吧看演出。我剪了很短的婴儿一样的短发。戴着长长的银耳环。看了一半,大家挤到门口来透气抽烟。直剌剌地往石头台阶上坐。被人泼了一点可乐在裙摆上面。他认识很多人,到处打招呼。跟在他身后,没有人认得我。

一次,他在下午打电话给我,让我一道去798看一个摄影展。他说他没有我的电话了,忘记其中一个数字,结果试了一整个晚上的电话,才拨通。他说,找不到女伴一起去看。这些话听起来都有些戏剧化。我刚好穿着一双高跟鞋在逛市场。走了一下午,觉得很累。

一次,北京的第一个大雪天,在咖啡店,他踩着大雪走过来。已经在拍他的电影,每天凌晨两点开工。看起来很疲倦,坐在一起一言不发。然后说想请我一起去看一个科幻片。但我决定回家。

一次,约在后海的酒吧,在黑暗的平台上与我聊天。我们照旧聊着聊着又静下来。然后我起身说,我该走了。他似乎并不想与我道再见。但我觉得他根本都已经不再想说什么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

一次,我们在一条破烂胡同里的餐馆吃泰国菜。他把大虾一只一只夹到我的盘里,说不吃这种虾。透出玻璃窗能够看到屋顶上的绿叶。我从来没有在一个男人面前抽过那么根烟。他总是能够让我不自在。却又觉得这沉默的压迫非常自然而然。

总之,见面都是回忆得清楚的次数。每次都是突如其来,临时打来的电话。每次我也总是邋邋遢遢地,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每次,他是想说话还是仅仅只是想找个人在他的身边。那种即使在彼此之间没有距离的时候,依旧不得交会的东西,也许就是寂寞。

寂寞使人保持与自身之外的世界的距离。所以,我们只是相似的寂寞的人。

我只是把那张CD收藏起来,从未打算拆开来听。

再十三日 她

她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法国女子。身份是国语,西班牙语,法语的翻译,导游以及一个兼职的戏剧演员。我没有来得及看她的演出,据她自己所说,她扮演小丑,但不是鼻子上顶一个红球的那种。她很喜欢这个兼职。做导游和翻译,纯粹是为了工作谋生。

在小旅馆的客厅里。她穿着丝绸长裤,领口和袖子有精美的刺绣,光脚穿着凉鞋,耳朵上戴着不同形状的两只金耳环。涂着红唇膏。嗓音略带沙哑。

我在她的笑容和眼神里,发现一种自然,粗糙的优雅。非常真诚。这真诚的秉质因为稀少,所以很容易辨认。

我们在小巴士上谈论法国作家的左派倾向以及法国人在政治与环保方面的运动及主张。她在台湾生活过一年半。学唱京戏。从不吃麦当劳,不喝可乐,用以抵制美国文化。她认为法国社会制度缺乏对艺术家的生活保障。所以她谋生,但不失优雅。父亲是西班牙人,母亲是巴黎人。喜欢喝带气泡的矿泉水。依旧独自一人,没有婚姻和孩子。她信佛。

在一家中国餐厅里,她拿出自己的小笔记本,撕下一页,写了她每天早上的祈祷文给我。她说,念诵这段话,它会让你的心变成一朵从黑暗沼泽里盛放出来的白莲花。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由两种不同方向的矛盾重重的力量支配。挣扎是来自于你跟随向上的力量还是向下的力量。但你必须要保持自己内心的纯洁,愉悦与坚定,而不管外界环境如何。

她把那段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解释给我。

她是我喜欢的女子。在第一眼看见她,只和她说了一声你好的时候。

再二十日 玩具

她想起她在黑暗中对他说过的一切言语。趴在揉皱的床单上。哭。眼泪不擦掉,自己会干涸。没有气味,没有痕迹。她把脸藏在男子的腋窝里,用力嗅闻。仿佛一种气味古怪的植物。是童年时候就有的习惯。她把脸埋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体之中。或者让一个陌生人进入自己的身体。所有的一切。这无法得以满足的情感匮乏。

有时候在他的头发上嗅到自己身体的气味。混合经血,精液,汗水,细菌……一切与身体相连的气味。那些气味又很快消散。最后嗅到的,只是风的气味。他们仿佛是彼此刚刚得手的玩具。用心把玩,贪恋痴迷。为它最初的清透和光明。

不能像占有一个玩具一样彼此占有。不能在彼此的记忆里留下历史。浪费完,就可以说再见。走了。再不来找。再换一个。仅仅。只是寻找一种进入的方式。

与玩具相恋。天天都能看到你。在黑暗中摸索探问,与你联结。把液体交给你。喜欢你的声音。如果你到了五十岁,还有这样幼小的声音。你的好看,越看越好看,非常耐看。不经意间,小女孩子的憨态。兜兜转转。不见了。身体是机关,灵魂是晶片。被人痴迷把玩,然后逐渐被摸索洞悉。一点一点磨损好奇的最初。如此。最终是厌倦。

没有丝毫留恋。所有历史自动消失。留下感情的尸体,如果不被腐烂就变成化石。

再二十一日 写信

凌晨两点半,想写一封信给你。但我不写也不寄。以此,这个瞬间就是一个纪念。

你若收不到这样封信,你便也就不知道,你便可以完整。

如此,我也是完整的。

再二十六日 烟花会

看一场烟花,终于看到头仰得脖酸目痛。风太冷,于是我们决定要回家歇息。寻求温暖的臂膀,看到自己老去,力气和能量逐渐不够。于是我们决定不再爱着彼此。

不用想起。哪怕是一闪而过的记得。任何一个人,失去了另一个人,都会活得一如既往。黯然酸楚是属于怀念的事情。但是遗忘更轻省。

不是你想的那样。真切的感情,从来都不会是坚韧的。

再二十九日 情书

有一个朋友很喜欢《情书》,一直念念不忘。问他最喜欢哪一处,他说是电影最后,藤井树看到书卡背后画像而感动落泪的时候。仿佛百转千回,豁然开朗。爱的无心隐藏和善意袒露,到最后都是人性深处共通的折射面。

电影《情书》是岩井俊二在中国一举成名的代表作,即使后来他有更具备深度的《燕尾蝶》及《关于莉莉周的一切》等作品出场。但《情书》的简单纯粹,却更像一个小小记号,鲜明得不假思索。

我忘记是几时看的碟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翻出来。有些镜头是一直记得的。比如一开场的苍茫大雪。感冒中的短发女孩收到陌生人的问候信。女孩藤井树在自行车停车处等待男孩藤井树。他从山坡上跑下来,用一个袋子罩住她的头。恶作剧是典型的内向少年表达感情的方式。两个少年的美丽容颜,有像月光一样的明亮光泽。镜头感是很干净的。有对细节和光线的讲究。作家导演的特质非常明显。

不知道小说里的少年藤井树,会不会是岩井俊二写给自己的一个映照。散漫懒惰,不善于和人打交道。特立独行却又心意执著。“他那样的人,经常眺望远方。那双眼睛总是清澈的,是我迄今为止见到的最漂亮的……他喜欢登山和绘画。如果不是在画画,就是在登山。”

寥寥数言。深情的男子,总是更像一棵沉默的树。一个真实的创作者,在自己的作品里,投影的不仅仅是自我,也许还有他企望中的世界。即使只是幻觉。

我想,那种樱花般淡淡清香,繁盛留恋,又可以寂静而坦然地走向离别的感情,应该是他所喜欢的吧。所以他写,所以他拍。

一段少年往事中的暗恋,随着博子与藤井树之间的通信,被逐渐地抽丝剥茧,真相大白。而对几个当事人来说,就如同在挖掘宝藏一样,突然之间,发现时间深处,居然有一段如此宛转曲折的心意存在。无论如何,它都像是缓慢渗出,静水流深的清凉泉水一样,是能让人的心变得柔软及澄澈的回溯。

曾经和朋友聊起过关于爱的方式。在一个充满了死亡,离弃,怀疑及不信的成人世界里,是否能够有古典及洁净感的感情存在。

古典感的爱,可以在静默中没有任何声响和要求地存在。暗中点燃的小小火焰,只用来温暖自己的灵魂,照亮对方的眼睛。而洁净的爱,它也许会有盲目,犹豫,创伤,但一定不会有任何功利性的目的,也无私心,仿佛只是为了信仰而存在。

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在把爱当做一个信仰来追问和找寻。也许它更容易被粗糙地沦落为种种工具,标准,衡量,评判和误解。它需要的耐心和容量太大。以至很多人没有信心。

博子在雪地上醒过来,仰脸看着雪花飘落的海报,本身似已成为一种情感源泉的象征。生与死的对照,记忆与消逝的回响,以及对爱与时间的真挚追问。一切都多么珍贵。

所以真实的感情最终是和一切盛大无关的事。和幽深艰涩的宗教哲学无关。和坚不可摧的道德伦理无关。和瞬息万变的世间万物无关。也许仅仅就是白雪皑皑的群山之中一次泪流满面的问候:你好吗?我很好。寂寞地眷恋和想念着一个人,就像留恋我们无可言喻的生之欢喜和苍凉。

如果说有盛大,那也仅仅只是属于时间的细微记忆和线索。

如烟花寂寞

安妮宝贝

喜欢亦舒的文字。媒体习惯把她写的东西叫言情小说。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我感觉她是很有思想的人。海天出版社出了她30本的小说,差不多都买了下来。还是觉得不够,因为她还写过许多散文和评论。但是现在的书店很难找到自己喜欢的书。亦舒的小说,夹杂在一大堆媚俗无聊的文字中,同样显得寂寞。她比烟花寂寞。这是她的一个书名。我在想她是否也喜欢烟花。那种绚烂之后的沉寂,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体会。仅仅因为如此。我喜欢她写的文字。

女孩乔深爱她的教授。一个年轻的中国女孩,和一个中年的英国男人。情缘总是凄艳。为他疼痛,为他生病,为他远走。最后嫁给一个不相干的男人。乔一天在阳光下散步,忽然想到她一点也不后悔和那个英国人的两年。因为那是一次恋爱。一次真的恋爱。而现在她是幸福的。她应该是个毫无怨言的人。这本小说的书名是人淡如菊。

亦舒是真正懂得如何叙述一个爱情故事的人。她的语气一贯的简洁平淡。文字非常精炼,没有任何多余的联接。其中蕴藏的沧桑和痛楚,是让懂得体会的人看的。看不懂的人只觉乏味。看得人会无言。就是如此。后来想起来,其实她写的都是灰暗的故事。喜宝。或者圆舞。一个内心有绝望想象的人,才会这样一本小说一本小说地写下去。

喜宝后来是拍成了电影。非常失败。没有一个细节没有超越亦舒文字中的魅力。包括那个叫喜宝的女孩子。一个演技不算上乘的女明星,不可能是亦舒想象中的那个原型。喜宝的野性和忧郁,不属于这个世间。

亦舒有浓厚的英国情结。也许是因为她曾经去英国读书。她喜欢那个下雨的阴湿的国家。同样她喜欢鲁迅。常把她书中的男人叫做家明。因为这是她喜欢的中国男人的名字。照片里亦舒是很平淡的一个女子。但她穿旗袍。她还有个写科幻小说的哥哥,笔名是卫斯理。感觉写得很糟糕。

不知道还有谁喜欢亦舒。很少对别人推荐她。对我而言,在一个下雨的夜晚,躺在床上第四遍翻开喜宝或者圆舞,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想她现在也应该是老了。所以不会再有新的小说出来。也想过一个思想如此透彻的女人,她是否活得快乐。感觉中聪明的女子都不会有太多幸福。更何况,她又是一个有品味的人。而现实和爱情是经不是太多品味的。所以选择想象和写作。

这也是一件如烟花般寂寞的事情。

三毛

安妮宝贝

这是朋友借给我看的书。记得在书摊看见它的时候,自己只是翻了翻它其中的一些照片。

感觉中是属于炒作类的文字。迎合大众窥探隐私的媚俗口味。要价近20元,似乎不值。

借了来,于是就认真地看了一遍。

语言的粗糙和内容的重复,且不去评论。

总觉得它有些过份。

如果是单纯地为了一些揭露真相,最起码这个揭露者的口吻要保持抽离。

应该是平和的。不能有太多的个人想法和评价。

就好象一本好的历史书。你仅仅是记录它,不应该肆意贬褒。

再如何,也只是一个写写字的女人。她的真相如何,又有什么要紧。

不喜欢里面那种怨大仇深的感觉。

淡定一点才好。

仅仅因为一本书而去迷恋一个人是可笑的。

类似的三毛迷或者琼瑶迷和歌迷影迷都无甚区别。一些中学生居多。

对于大部分成熟的读者来说,他们阅读自己喜欢的文字,而这个制造文字的作者并不重要。

他是个机器也无所谓。如果他写得出好书。

最初读到三毛的文章是在读者文摘上面,那时还没有改名为读者。

炊兵。讲的是她读小学时和学校里一个炊兵的友情。

文章的结构和语句简单清新,有很深的感情在里面,令人恻然。

印象很深的,还有她的白手起家。如何一点点地化腐朽为神奇,点缀她沙漠里的小窝。

有着小女子的浪漫和聪慧的情调。

然后渐渐地写得多了,也就滥了。感觉不堪起来,不再看就是。

滚滚红尘的电影是喜欢的。媒体大众非得把它与汉奸联系起来,并不了解剧作者的本意。

也许三毛只是想写一个无望深情的故事。她内心的幻想是有些寂寞的。

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伤。这样的句子,其实可以脱离掉现实中喧嚣的议论和抨击。

给喜欢看的人看。给看得懂的人看。

这样也就可以了。

一个浪漫聪慧的女人写她自恋的文字,给喜欢看的人看,一切都很合理。

然后在她死后,非得去搞清楚她爱的男人的真名字,她的学历,她的婚姻。

这样的事情,感觉对死去的人都是一种不尊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而世间并没有绝对的是非标准。道德也好,人性也好。

又有谁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指责一个人或者评价一个人。

突然想起作者是个男人。也许男人和女人的想法真的有很多不同。

他们无法了解一个女人的幻想和自恋。

生活如此苍白无力,编织一些美丽的文字,玩世娱人,又何妨作者应该知道,他把自己的裸照登在书上,真实的身体同样让人感觉反感。

明白了这点,也许他就不会选用这张照片。

同样也就不会去追问一个女人的生活的真相。

再看三毛的照片。穿着大朵碎花的长裙站在沙漠的风沙里,黑发飞扬。

她是我喜欢的那种有灵性的女人。自由,漂泊,落拓不羁。

这样的女人注定是自恋的。因为无人分享和读懂她的生命。

只有她自己最知道,灵魂深处的激情和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