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吻了一下他略微冰冷的嘴唇。

光线很昏暗的地窖里,我们安静地可以要睡去。

我听见一个暗痖的声音,但是就连我自己都分辨不出,那虚弱的声音究竟是谁的。

“似于。”

“…还走吗?”

我抱着他。很想告诉他,我早就走不了了,我把我最重要的东西遗留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不管在哪里,其实我从来离开过他。

只是,他已经听不见了。

第 40 章

即使是隔了一段的距离,站在陡峭山头上还是能看见底下那冲天的火光和在夜空里的人们惊恐的叫嚣声。

把望远镜放回到车上的宗祁再一次看了看表,心里不由地暗暗嘀咕。怎么回事?已经比预定的时间要整整晚了一个多小时了啊。

背后伴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清亮却又颇不耐烦的女声响起。

“搞什么鬼?为什么还要等?计划不是已经说过要提前了嘛。”

拍了拍靠着车座上不愿意回头的他。

“喂,那家伙人呢?”她都已经足足等了将近要两个小时了。

摸一摸自己的鼻子,宗祁有点心虚。

“不知道啊。”

她有点怀疑瞧着他不自然的样子,绞起了手臂。

面对目光像是探照灯的她,宗祁坦白道。

“其实…首相他已经进去快要一个小时了。”

瞬间本就没有笑容的脸,已经黑的和锅底差不多了。

“什么?你们在和我开玩笑?”

“他…他自己硬要进去,我们也拦不住。”

“愚蠢!!!”她用力砸了一下车盖。

宗祁急忙上前握住她暴力的右手揉搓了起来,也觉得事情可能要有纰漏了

“现在怎么办?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去救他吧,别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绑着马尾辫的女子冷冷地挑了下眉。

“哼,既然他那么擅自做主就让他再吃一点苦头好了。我们先走。”

他看着头也不回离开的女子,大声提醒。

“可是,美人,这样恐怕不是很妥当…”

她停下了脚步侧过头看了一眼山下的熊熊大火。

“他死了才好。”

宗祁无奈地叹了口。

在黎明的曙光中,她无力地俯伏在废墟的石雕前。

伊宫殿,她从小生活的地方,她童年回忆的庭院就在一夜之间伴随着所有人的惊慌和满天的烟火中颓败成了一片焦土。空况的废墟前上矗立的木桩当初它曾被漆成绛红色的,而今却与灰烬同色。曾经这个宫殿象征着她家族的显赫和权贵,可如今这个被焚毁的楼宇就如同她现在的处境。她再也不能任凭她的意愿却生活了。

左藤琴不由地抱住了自己发颤的双手,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害怕。

“找…找到我哥哥了吗?”

她拉住了一个正忙着要去清理废墟的仆人问道。

“哦,还没有,琴小姐。不过,他们已经派人手过来继续挖了。”

她感到一阵恐惧的寒战,揪紧了那个仆人的衣服。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继续挖?”

“那…那个,我也是听谷伸大佐说的,昨天有人看见少爷带着人进去了…然后就…没出来。所以,可能…少爷就…就…”

没有说完话,战战兢兢的仆人就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琴觉得浑身发颤就要站不住脚,她已经不感预想关于未来了。

琴惨然地瘫倒在了地上,掩面痛哭。就像恶梦缠身,未婚夫的官邸一夜之间空无一人。她的订婚之夜萦绕在她耳边的是不断的轰鸣和警报,一早醒来迎接她的是付之一炬的断井颓垣,和她唯一可以依靠亲人的生死未卜

“琴,不要哭了。我可以帮助你。”

随着一个温柔高雅的声音,琴慢慢地抬起了头。

一个穿着耳牙白色的女人用手帕轻轻地抹掉了她落在脸颊上的泪水。

“现在没有人能帮你,你必须要信我。”

“如果我把它拨了的话搞不好你就会死。这可是维持你目前生命的东西。”

她戏谑地扥了扥挂在吊架上的针管,里面血红的液体跟着漫翻了起来。

由于她恶劣地摆弄之下,粗大的针头深深的扎破了他的静脉,四周的皮肤上满是泄出了血渍。

躺在床上的男子微微吃痛,尽管刚刚清醒过来眼睛还是非常凌厉地扫了她一眼。

“呵呵,不要这么瞪着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呐。要是没有我的话现在你早就已经在地窖里被活活烧死了。”

她缓缓地在病床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为她自己倒了一杯酒。VIP的病房单元真的堪比高级宾馆,设施齐全样样具备。

巡视般地打量着房间,然后他蹙起了眉像是在回忆什么。

端着酒杯的女人盯着他苍白的面容,优雅地交叠起了双脚。

“怎么不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行踪吗?”

他嘲笑般地扯了下嘴角,对这个问题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先后派来的那十多个跟踪的人全都被他丢进了公海。

女人春风拂面,心知肚明地笑了笑。

“连城,我身边的人可有不少都死在你的手里。不过,幸好我知道只要掌握住韩小姐的行动自然就会知道你在哪里。”

蓦地,他侧过头盯着这个从进门到现在他还没正眼瞧过的女人。

她不太愉快地放下手里的杯子,忖度着什么似的朝着他的病床旁走来。然后,在一旁的监控仪器上轻轻地按了一个扭。原本平整的床铺,现在已经因为机器的缘故有了一个微微的弧度,当然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没有什么,但是对于在腰部上打着钢板固定的人来说,可能那就是致命的折磨。

顿时冷汗像雨水一样化过了傅连城的额头,腰部猛烈地传来了致命的刺痛。

“医生说你第一节,第六节腰椎压缩性骨折。”

看着他扭曲的表情,那女人惋惜地说。“如果我现在再加一点刺激没准你就要一辈子瘫痪了。”

他手臂上的青筋暴现,冷洌的目光一动不动笔直地瞪着她。

“如果您想要把我废了那就动手好了。不用在那里恐吓我。”

对于他的嗤之以鼻,她考虑着什么般的用手指摸着她的下巴。

“那么韩小姐的生死你管不管?现在她正在我那里作客。只要时间恰当,我会派人把她到MMH城外的共同戒备区。听说那里的男人都很饥渴。”

他笑了笑,眼神里浮现出了危险的光芒。

“陛下,现在还有人能出城吗?”当初和GED的韩飞的约定就是不见到他和韩似于就绝对不会放兵离开。

她温润如玉的脸上一瞬间染上了寒意。

心里不免深深抽了一下明明是她占着优势,但是现在反而却觉得是他掌握了局面。

愤怒之余她感觉有些焦头烂额。从他少年时起就已经是叱诧风云的外交官,经历的太多自然是明白既然她费了力气来救他,就不会把他轻易结果。毕竟她还需要靠他来解决眼下的问题,只是没有绳索套住的猛禽实在太过危险。

威逼不行,就只好利诱。

她放下身段,叹了口气坐在他的病床旁。

“连城,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自己的孩子。加上我和你的母亲是知己好友。我为你所做的也是你母亲的愿望。”

“你冷静地想一想对左藤琴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比起那个一无是处的韩似于,她能给你的政治仕途和发展都有莫大的帮助。现在MMH的首相失踪,局面混乱。如果你可以在这个时候平息整个事态,那么废都海会鼎立支持你上位。这样你就可以掌控住整个MMH。你不是最希望获得的就是比拟国王的权利吗?”

说到这里她像是慈母一样地拍了拍他的手。

“连城,现在我不是废都海的皇后,而是作为你的莲娜阿姨来劝告你,赶快了结这些迎娶琴然后让GED的人撤兵。这样的话你不仅能返回废都海,到时候一切的条件都可以由你商量。”

躺在病床上的傅连城缄默地听着,然后笑了笑。

“您说的很动人,真的只要我答应,一切的条件都由我来开?

“那是当然。”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

“要叫GED撤离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本来他们派兵就是为了救出韩似于。如果不让塞尔特见到她,怎么撤兵?”

皇后依然风韵犹存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这个小子是寻她开心不成?!

“你有本事把他们招来,我相信你自然也有本事叫他们离开。”

“我没那个本事。”

“你不要忘了现在我也能让废都海发兵援助!!”

“当然。您当然可以。”他笑了笑,很轻描淡写地说道。

皇后此时真的是气的要发颤了。

要是能这么简单早就不需要绕了那么大的圈子来求他了!!废都海的兵权早在几年前就被傅连城掌控住了。八成的军队直接由他授命,连国王的都不能控制。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担忧他日渐壮大的地位?!所以她才会想出要和左藤借着一次难得的机会,联手把他软禁留在MMH作为‘入赘新郎’。然后回去之后方能一一锄掉掉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势力。

只是,现在看来倒是被他反噬了。

她站了起来,双手端庄地交握在身前。

“好吧。我会让GED的人来接韩小姐的。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就会安排你和琴的婚事,后天举行婚礼。喜事自然是越快越好。”

对这个决定,他既不反对也不同意,他静静的躺着就像他现在的角色,他只是一个病人。

皇后把放在沙发上的外衣披到了肩上,慢慢地走到了门口。

“连城,你和你父亲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傅连城陡然捏紧了在床单下的手心,然后目光转向她的脸庞,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不会一样。”

“本台专讯今日皇室的第一公主左藤-琴与废都海的首相傅连城也是皇室成员的(爱德华—霍思特—西默)先生将在皇室府邸内的斋宫举行简单而隆重的婚礼。近几日MMH一直传来首相失踪,内阁大乱的消息,但是举国的民众都希望通过这件天促良缘,让MMH从目前的困境中解除。”

“另据可靠报告,昨日今晨一直围困在MMH外的GED军队已经撤兵,民众们可以放心的到街上参观的皇室婚礼游行庆典。”

三岛伸一把车上正在播放的电台关了,然后开始把歌舞伎们上场要用的服装和道具从车上一箱一箱地搬了下来然后仔细清点。趁着中间休息的功夫,他一边大口大口喝水,一边不由地看了一眼在苍翠树木遮掩,莳花池畔的废墟。这个就是前些天在报纸上刊登的被烧毁的伊宫殿吗?他狐疑又好奇地皱了皱眉,难道真的和传闻一样,因为GED的突然袭击,所以首相一夜之间被葬身于了火海之中?

他把手里的宝特瓶放回到车上,看着箱子里只有在MMH特别为了庆祝婚礼时才用的彩带和面具,又犯起了嘀咕/

既然是面对着首相失踪又是兵临城下,为什么皇室要在这个时候提前举行婚礼?

唉,皇室永远是做着让百姓们无法理解的事情。不过,只要他们依然能够赚钱其实也是无所谓的了。

三岛伸一把珍贵的四弦琵琶握在手里准备放到宫殿先前为他们准备的化妆室里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有点犹豫和低哑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

“您好,请问是三岛先生吗?”

此时,斋宫古朴却奢华的宫殿里粉红色水晶吊灯正散发出迷人的光影,与黑白色主调的墙身相互辉映。而在一旁的乐池里精心选来的古典乐团正在深情演绎着动人的旋律。在这样环境下整个宴会厅被布置成了既不失端庄又喜庆活泼的粉蓝色,让每一位入席的宾客和负责转播的电视集团咋舌于这一种混合的宫廷高雅之感,没有人能猜出这不过是一夜之间完成的杰作。

而这个天才的策划者,此时正穿着华丽的套装,轻轻地用银制的刀敲击着镶边的玻璃杯。周围正在寒喧的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各位,请举杯。”

她高雅地托起手里的香槟酒。

“作为废都海的皇后以及新郎的母亲生前的好友,我希望各位能与我一样在此时祝愿这对俪人可以白头到老,永浴爱河。并且非常高兴我们废都海和MMH即将结盟为同盟国。”

坐在宴席的人们脸色各有不同,有的是欢欣鼓舞,有的是不以为然,还有的伺机而动。

不过,大家还是依言端起了酒杯,恭敬地站了起来向着坐在主席位的新郎和新娘。

“为了新郎,新娘。”

“为了废都海和MMH的和平。”

此时此刻,整个宴会厅唯一没有表示尊重而起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正似笑非笑,腰上打着钢板端坐在轮椅上的新郎。

三岛伸一满头大汗的给坐在椅子上的舞姬们挨个抹上白膏状的粉底均匀肤色,接着把纯白的定妆粉,一层层定牢在她们的脸上。等着粉都干透在了脸上,他把黑色眼线笔在她们的眼角上流畅的画了一笔。然后在眉毛上只留眉头的一点点黑,晕上眉骨两个点,最后是把她们的嘴上涂抹上艳丽的朱红色。

“好了,好了,都可以去了。”

他把化妆盒关了起来,站起身来重重地拍了拍手作为一种鼓励。

“今天的婚礼能戏就全靠大家的努力了,要是干的好皇室会给我们很多的赏赐。”

“拜托了。”

穿着厚重戏服的歌舞伎们都走出去了,三岛才赶紧用大扇子给自己打着凉风,眼睛撇到了窝在角落的人。

他想了一想,然后走到一边的镜子旁。

“不要固执,我可担当不起责任。”

角落里的人震动了一下,清亮的目光去固执地盯着他。

三岛心里不知道为何紧了一紧,直觉得想要叹气。

怪了怪了,这天气热的怪异,他觉得自己也变的有点怪异。

琴静坐在新娘的位置上,一句话也不说。一直到身旁的皇后技巧地推了推她,她才回过神来。

今天可是她的梦寐以求的婚礼,可是,到了这样的光景,她却觉得了无乐趣,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但是为了维护面上的和平喜庆她还是要主动开口,这整整上百人都有一眼没一眼地瞧着他们。她指着正在宴会厅中央搭建的戏台表演的歌舞伎,轻轻对身边的傅连城解释道。

“这是MMH皇室才有的传统。每一个出阁的公主一定是会欣赏歌舞伎的‘云嫁物语’作为婚姻的祈福。”

傅连城半睨着眼睛简直像是要睡着了,兴趣缺缺。

琴的心里凉成了一片,以前的傅连城的冷淡还有点装饰,现在完全无所顾忌。

她陡然有股凄凉,自己也落到这样的处境了,没有了庇护她的哥哥,现在的她除了抱住这个唯一的救命锁,还能怎么样?

琴皱起了眉,眼眶里泛出了泪来。

也不知道自己哥哥怎么样了,可除了自己竟然也没人真的关心她的哥哥生死,看这热闹的宫殿她却觉得恍如一片坟墓。

琴吸了吸气,站了起来有口无心地说。

“我去补妆。”

皇后也瞧出了她神色里的不对,犹豫了片刻也轻轻地尾随而去。

‘云嫁物语’ 是关于一个武士和公主的爱情故事,带着点神话色彩,原本公主出逃不了干预他们爱情的国王的禁锢,但是他们的爱情感动了上天,于是天上的神仙就派了一个狸猫精去帮忙,然后就欢欢喜喜,两个人双宿双飞。

这个有吟有唱的戏码用四弦琵琶伴奏和三味线来演绎,非常的热闹逗趣,特别是里面那只从天而降的狸猫更是憨态可鞠,令人捧腹。几乎从平民百姓到皇宫贵族都爱这个戏目。

台上的舞姬身穿白色和服,头上妆着头式,点步,推扇摆手翩翩起舞,婀娜多姿。然后,即将要达到高潮的时候,笨重的狸猫上场,人们看着‘它’误入人间后手足无措,东倒西歪,跌跌撞撞。本来狸猫就是要在这戏里出丑装傻发笑为主,所以没有一个人发现套着沉重毛绒头套的猫脸面具之下那双张慌的眼睛。

以一首飘逸着传统特色的“云上天嫁”歌曲声中,四位歌舞伎的演员款款向着皇室成员和新人们所在的地方庄重鞠躬致礼。然后和着掌声和捧着鲜花缓步踩着节拍走下舞台,至此,就是婚礼的最温馨的地方,有扮演的角色为新人们送去花束以示天神的祝福。

他揉了揉因为打了‘封闭’针而有点发涨的头,把之前那两个对他暗送秋波的舞姬所献上的礼物放到一旁的侍卫手里。

不过是走个过场,有必要搞的那么繁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