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施祥被开走,新来的是一位女校长,年纪不大,还长着圆圆的娃娃脸,思想也更开明,她在开会时通常要表达的意思简洁明了,对老师和学生也相当和善,因为有了比较,这就更让人觉得这位新校长非常“可爱”。

谊然上午没课,正留在办公室批改班级里每位学生的周记,她看到顾泰在他的周记最后几句里写:我坐在窗口看到妈妈从机场回来,还拿着带给我的礼物是一架航拍机。

虽然比起航拍机我有更更喜欢的东西,我还是很喜欢的。

因为外面下着很大的雨。

大风大雨,是可以起飞的风。

谊然看得心中百感交集,想不到这孩子才小小年级就这么会抒情文艺,看来长大了,说不定能继承顾导的衣钵。

这时候,不远处的姚隽回到了座位,她清晰地听见对方低低地叹了一声,脑袋垂下来,从背影都能看出无奈感。

她探出头去问:“…怎么了?又有什么麻烦?”

姚隽微侧过头,看到她关心的样子,只好皱着眉回答说:“每次班上有事你都要帮忙,我都不知要怎么开口了。”

姚隽是男教师又是班主任,还在这种国际学校,身上担子本来就够重了,她觉得同事之间不该计较这么多。

“本来现在的学生事情就多,能帮一点是一点啊,何况,我这边也不忙。”

他脸色挣扎了一下,挠了挠脸说:“班上有同学…掀女孩子的裙子。”

谊然听到的瞬间简直是哭笑不得了:“哇塞,不是吧,这么小就耍流氓啊。”

“嗯,你们顾泰还很有正义感,说了那男孩子几句。”

姚隽的话让谊然得意地挑了挑眉:“那当然,小绅士嘛。”

她拿着手里的笔抵在下巴处,咬了咬唇,想帮忙寻思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正思考的时候,不知是谁打来了电话。

谊然拿过来一看,发亮的屏幕上显示的是小赵的来电。

她也没想到怎么在这个时间点对方会给她打电话,不知怎么的,第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却又不想让这种情绪成真,就皱了一下眉头,接起来:“喂,小赵吗?”

那边的赵特助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还是停顿了一下,才低沉着嗓子说:“嗯,是我,顾太太…您现在方便吗?”

谊然略微怔了一下,眸子里漫开了浓郁的墨黑,她已经听出对方语气中的不安。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这样的,您先听我慢慢说完。顾总今早在剧组给演员讲戏,然后…他亲自爬上了屋顶,但没想到砖瓦不结实,又滑脚,他不小心从屋顶摔到棚里,万幸的是摔在纸箱子上了,现在人已经送去了镇上的医院。”

谊然听完之后,整张小脸就已经变得惨白,在这寒气未散的春日里额头上边都紧张地渗出了汗珠,她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启齿,好像一张嘴就要泄露所有害怕的念头。

“那、那…现在怎么样了?”

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只好拼命地安抚着内心的慌乱。

“医生说,还好摔下来的时候,房里正好有我们道具组放的纸箱子做了缓冲。顾总当时的意识也很清醒,但肩膀和背上都有扭伤和外伤,为了以防万一,已经联系了最近的南法市医院,让顾总去那边再做详细的检查和治疗。”

谊然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那种澎湃的不安和焦躁感,她甚至都还是不敢置信这件事已经发生了,一双清澈的眸子更是幽深。

“好的,小赵,那麻烦你随时和我保持联络,我现在就赶过来,你把具体地址发给我。”

小赵也猜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就立刻妥帖地为老板娘安排好行程:“顾太太,你千万不要着急,我现在先帮您订机票,到时会派车去机场接您,顾总这边应该没有大碍了。”

谊然又在没有人可以看见的地方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才意识到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仿佛是瞬间患上了心律不齐,意识总是忍不住地涣散,只能不断地强迫自己要镇定下来。

她紧紧地抿着唇,听小赵告诉自己:“等顾总情况稳定了,就会马上打电话给您。”

过去人生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就是这样一个消息,可以让人变得茫然无措,也只这样一个人,就叫她神思恍惚,他一有什么闪失,自己的心底都蔓延着焦虑无措的恐惧感。

姚隽看着谊然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手臂都在微微颤抖,不禁立刻担忧起来,“…出什么事了吗?”

谊然被他的声音喊回了神,心里涌动的担忧还未曾散去,但还是冷静下来了,抬头对他说:“我可能要请假了,我老公出了点事。”

姚隽愣了片刻,马上就跟着点了点头。

小赵只是简单地在电话里描述了整件事,但那些言辞和画面就此不断在谊然的脑海里浮现和盘旋。

那天清晨,他们正好要拍的一幕就是彭少晖饰演的角色需要爬去屋顶上独自抽烟。

之前已经下过雨,本来就是各个地方都还有些湿滑,顾廷川想要感觉一下镜头拍到的画面,也想亲自感受当时这个人物的心境。

小赵知道他要上屋顶之后,愣了一愣:“有点危险,顾总,你还是不要亲自上去吧?”

路善为也在一旁附议,但顾廷川还是执意要这么做,他抬步走向梯子,回头告诉他们:“我要是为了安全就什么都不做,那演员凭什么听我们的?”

他用梯子爬上屋顶,入目所及,都是一片片规整的农田与山林,还有鸟儿在半空盘旋,曦光笼罩在这个世外小村庄,他双眸缓缓地眯了眯,心底涌起淡淡的归思之情,始终消散不去,一时就变得更想念远在城市的谊然。

顾廷川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试着用修长的手指夹住,凑到唇边浅尝了淡淡的烟草味,也试着揣摩当时人物的情绪与姿态。

在剧组的女孩子们都忍不住抬眼眺望顾导…怎么可以这么帅!果然,就算跟来这种艰苦的地方拍戏也是值得的!

过了片刻,他就已经有了想法,起身打算把彭少晖也叫上来,然而,正朝他走过去几步,脚底踩着的砖瓦碎裂,他脚底一滑,还想去抓身边的瓦片,结果还是太湿,并没能抓牢,一下子就摔到了屋子里装满衣物的纸箱子上边,再翻滚到了一旁的地面。

周遭顿时响起一连串的惊叫,有些工作人员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而视线触及到这一幕的小赵和彭少都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

镇上的小医院给顾廷川做了初步检查,他的右肩扭伤,背上和肩部也有多处擦伤,万幸的是没有脑震荡,但肋骨附近可能有软组织挫伤。

距离这里最近的大城市就是南法市,顾导立马就被剧组的保姆车送去了那里的市级医院。

从s市到南法市也就只要飞二个小时,谊然抵达机场的时候还是下午,她是从学校直接出发的,除了挎包也没拿任何行李。

到了机场出口,她就火急火燎去找停车库,在车上再次见到了顾廷川的小助理,女孩子怕她担心,一边安慰一边还说:“顾导的大哥也坐了下一班飞机过来。”

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就听小助理还在继续说着:“我出来的时候,顾导还在做检查…”

谊然在上飞机前,就接到了顾廷川的电话,那个瞬间她就差点飙泪了,但幸好还是忍了下来,只不过无论如何,开口的时候嗓音还是沙哑的不像话:“你怎么样?…痛不痛?”

顾廷川听她的语气就像是在哄着小朋友,不由得就弯唇而笑,可一笑又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就缓了缓呼吸,说:“我大哥知道这件事了,非要来看我。不过,你放心,我没什么事。至于爸妈这边,他们去了法国,还是不要通知他们,省得一担心就又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

谊然终于理解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心疼到无法呼吸”,眉间也是拢着消不散的焦虑,一阵子一阵,狂风暴雨似得将她淹没。

“那你先不要说这么多话了,好好休息一下,配合医生做检查。我一会就登机了,等见了面我还要骂你的,你做好准备。”

她坐在机场的座位,用手心捂着眼睛,试图阻止眼里的泪水流下来,但也不想让顾廷川发现自己反常,平白还要为她担心,就又问了一些情况,稍微安心就挂了电话。

在车上的时候,小助理见谊然没什么心思说话,也就没有再打扰她,于是一路无言,终于在漫长的三十几分钟过后,抵达了顾廷川入住的医院。

走到医院的高级病房门口,当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看到躺在病床上那个男人的一个刹那,就觉得所有的奔波疲乏和心头焦虑,都在顷刻间消失殆尽,只有心跳声在耳边徘徊不散。

谊然的眼底湿润,好想就这样紧紧地抱着这个面若冠玉的男人,再也不要分开。

她只想要把所有的美好祈愿,都送给眼前的这个人。

第53章 五十二亲力亲为

第五十二章

傍晚时分,橘色的余辉从病房的窗户外洒到洁白的床单上面,留得一室温然清净。

谊然一眼就看到顾廷川的额角有些擦伤,贴了白色的创口贴,但气色没有太差,也可能是因为本身房间的光线柔和,他全身像被一个淡淡的光圈笼着,只一双眸子特别清亮,哪怕单单是坐在那里,也成为一个电影绝美的镜头。

谊然走过去,还未开口说一个字,顾廷川已经轻握着她的手,声音里听不出任何虚弱,依然是很温柔:“要你担心了?”

她的神色略带憔悴,眼睛也始终是红红的,那秀气灵动的五官像是被人画上愁云的痕迹,语气也是焦虑:“别乱动啊…你还要说,怎么可能不担心?”

谊然的肩膀还是在颤抖,当时听到消息的时候就吓到不行,现在只要一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无尽的后怕就是不放过她。

她的手臂环过去,本来想要紧紧抱着他,又怕会弄痛对方,只好轻轻地用了用力。

顾廷川见到老婆这样难受,反过来到是心疼起了她,把人抱在怀里拍了拍背,动作行云流水,又体贴不已。

“我真是要被你吓死了啊…麻烦你以后不要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好吗?”

她真的很想把这人暴打一顿,可如今看到男人到处是伤当然又舍不得了,只能蹙眉盯着顾廷川,发现他怎么笑起来依旧是矜雅贵气,真的是很讨厌。

“已经没事了,全身检查报告差不多都出来了。”他咳了几声,胸口又微微发痛,只是稍许皱了一下眉头,微微调整好坐姿,不让她看出端倪。

谊然坐到顾廷川的床边,侧过脸来就能仔细观察他的脸庞,于是,凝神正色地审问他:“那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有几处伤势?胸口的挫伤是最严重的吗?”

“嗯,幸好肋骨没断,脚也没断,否则要休养一段时间了。”顾廷川略一思索,回答她:“不过,右肩扭伤了一点,左脚肿了,大概是撞到的。”

他几句话说的风轻云淡,谊然却还是放心不下,继续问他:“那背上呢?还有腿上?…不是说还有外伤的吗?”

顾廷川扬起手揉了揉她鬓边的长发,宽慰道:“外伤都不算什么,难道,我还会怕疼?”

谊然抬起手腕,细柔的手指划过男人精致的眉眼,在额角的伤口处停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只能选择自责:“对不起,如果我在身边照顾你就好了。”

他抓牢她的指尖,面上神情温和:“是我食言了,没有为彼此保重身体,答应过你的,一时又忘记了。”

听到顾导这样说,她笑着松了眉头,耸了耸肩膀,无奈地看向对方,总觉得这种“马后炮”并没有什么用。

“这次是运气好,以后在片场要更加小心意外发生。”

顾廷川仍然是这般镇定,就算刚遇到从屋檐坠落下来的事故,还是面色平淡,专心地与她说着话:“是我本来就身体素质优秀,才没有受重伤。”

他很有道理似得,冷静地看着她,道:“知道平时运动的好处了?”

谊然忍不住要给一个白眼,考虑到对方是伤员,还是拼命忍住了。

“明知道下过雨屋顶会滑,当然不会选择爬上去,这么机智如我,一开始就不会有受伤的概率!”

顾廷川:“…”

在片场叱咤风云的顾大导演,唯独在面对自家老婆大人的时候,总是连连地无言以对。

谊然见他唇边漾起淡淡的笑意,更显得额头上的伤势突兀,何况这张如此完美的脸孔,万一留下什么伤痕,真是所有迷妹的一大损失。

她索性撩起床单,仔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势,从布满淤青的胸部一直看到脚踝处敷着的药膏,很不高兴地皱着眉头。

“你真的没什么大碍了,是吧?你也答应过,有事不可以瞒我的。”

她的记忆中有那个永远不会忘记的雪夜,所以,只要她提起来,他就知道不容得半分含糊。

此刻,男人清清冷冷的双眸晕开一丝温柔,点头望着她:“嗯,真的没事了。”

看顾廷川精神也还不错的样子,谊然终于舒开眉间的愁绪,眸中盈盈地闪烁:“好吧,我信你了,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等等啊。”

这时候远方的夕阳已经徐徐落下,只拢着一层铁锈色的光影,稍后,连云朵都看不见了,天色彻底黑下来。

谊然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看着顾廷川,他用左手握着手机,对着笔记本电脑,给几位负责人阐述有关拍摄工作的安排,电话和视频不绝于耳,那冷峻的面容不时地微挑眉峰。

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等着他休息的空档,才插话道:“顾廷川,之前你在电话里说到关于工作的事,我有考虑。”

顾廷川发觉她的话题转得有些快,稍微思索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声音清远地问:“怎么样?”

“我觉得,你忙起来总是不懂照顾自己,这一点确实麻烦。还有,你以后要走的更远,我也明白。”

特别是今时今日的这件事发生之后,更影响了她的想法。

“我会考虑要不要做出改变,只是,目前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顾廷川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但他还是尊重她,并且,也想给她独立思考的空间,就没有多加干涉地说什么。

谊然抿了抿唇,慢条斯理地说:“我想,还是要从长计议,而且,我现在也不能一下子就放下手头的事,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看怎么来你身边工作。”

男人向后方的病床靠着身子,更显得身形挺拔,他目光如水地望着她,扬唇轻笑:“行,反正不着急,你慢慢想就好。”

谊然拿起一旁餐盘上的火龙果,正想喧宾夺主吃了它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懒洋洋地笑起来,有些撒娇的意味:“对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发现有一家中式茶点店,就离我们的家不远,很适合泡一壶茶慢慢坐着吃,下次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看着她馋嘴的模样格外俏皮,他笑了笑,再次应道:“我回剧组前就去吃。”

说到这里,有一位小护士领着人敲门进来了。

当谊然看到是顾大哥的时候,急忙站起来,向对方颔首致意。

同时,她起身疾走了几步,到了门外叫住了正要离去的小护士,询问了她一些关于顾廷川的详细病情,以及,如果平时照顾他要注意哪些地方。

顾廷永抬眼看了看弟妹的背影,又将目光转回到病榻上的男人这边,不由得眸底多了几分笑意:“看你真没事,我就放心了。”

“特意跑来就为了看这‘一眼’,你很空吗?”

作为哥哥也早习惯了顾大导演的对话模式,不甚在意地说:“今晚我在附近的酒店住,明天一起陪你回s市,你好好在家休养一周,到时再回剧组。”

他看到顾廷川脸上不悦的神情,差点没当场笑出声来:“不过,我看你就算在家也没法休息,但至少还是多躺一躺吧,别到时累出其他并发症,就麻烦了。”

顾廷川倒是没再坚持什么,他看向走廊上还在和护士交谈的女孩儿,心中隐隐一动,甜的就像有一颗糖,被温暖到漫出来,整个心房都为之颤动。

“我知道,况且,就算我要去剧组,有人也不会同意的。”

要是在这个问题上公然和谊然对着干,那还不得再次上演离家出走回娘家的戏码,他可消受不起。

顾廷永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男人了。

“我看你啊,真的是变了。”

从前的顾廷川,好像面对世间任何事物,都是一派不动如山,又或者置若罔闻。

而顾导演本人并不在意究竟自己改变了多少,只是,自己很多时候看的比一些人要通透罢了。

毕竟人生匆匆不过百年,千里之外仍有人挂念你的感觉,真是太幸福了。

这天晚上,顾廷川没怎么能睡着,就算白天里全身的伤痛都能忍耐,但到了夜里,所有的病症都会苏醒,他好几处伤口都会一阵阵的隐痛,让人睡不安稳。

谊然不想一个人回酒店睡,幸好顾廷川本来就是特殊的病人,医院就在病床的旁边又搭了一张小床给顾太太睡觉。

她隔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看他怎么样,见他同样没睡,有时候就摸摸男人俊朗的脸,或者拉一拉他的手,她的动作轻柔,照顾得小心翼翼,每一个小举措都缠绕着一丝丝的真心与缠绵,所有一切的举动都直抵人心。

她传递给他的所有,就像让他遇到大雨倾盆过后,那道最暖的阳光。

等谊然终于在最温柔的夜色中睡过去,顾廷川悄悄地睁开眼睛,从夜晚的月色中看到她额前垂落的一缕乌发,他想伸手替她挽到耳后,又怕将她惊醒,这种矛盾的心理,真是让人心动不已。

男人在月夜中的眸色缱绻,他静静地望着熟睡的人儿,不知不觉也有了倦意,心底更是愈发柔软起来。

第54章 五十三打脸了

第五十三章

隔日,顾廷川在众人的陪护下坐飞机离开南法市,因为受伤的关系,他暂时回到家中休息一周,工作室理所当然成了他的“阵地”。

谊然先和他约法三章,每次工作的时限都要规定好,到时间就必须回房躺着休养,她在的时候,要男人严格遵守自己的“指示”,不在的时候,也要小赵替她看牢顾导。

有时候,顾廷川在工作室认真工作,通过背投电视和无线连到拍摄现场,谊然就为他准备三餐,另外,这男人不是太爱吃甜的,但有几款点心还算喜欢,她就会轮流做一些给他吃了提精神。

新购置的茶饼她也齐整地收到厨房的柜子里,有时候泡好茶,还会放一盘剥好的松子,送到顾导的手边。

就这样安然地度过几天,夜里八点多的时候,谊然端着茶盘走到工作室,发现顾廷川手边翻着一本书,同时,地毯和长方形的办公桌上已经摊开了许多打印出来的剧本。

她好奇地看了看,把茶盘放下来,抬眸就问他:“怎么了?剧本和分镜不都已经完成了吗?”

顾廷川轻轻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笔,说:“趁着在家清净,想最后再顺一遍,把所有需要修改的细节找出来。”

谊然的目光来到顾导手边的那本书,她随手拿过来翻了翻,他注意到她的视线,声音低沉清澈地说:“其实,每次我读一本书的时候,我希望你也能和我一起读。”

他咳了咳,唇角微微地勾起:“我很想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看法。”

顾廷川不仅仅是要她属于他,他还希望能互相交流想法,他要能读懂对方的思想,这样才能得到她的心,而他也早就献上了自己的全心与全意。

谊然的眉目生灿,像是听懂了他话中深层的意思,心底越发涌起一种柔软的心绪:“我知道啦,一会睡前就拿来看。顾导,你的‘情话’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听懂的。”

她凑过去,在他脸颊用力地亲了一口,轻柔的唇在男人的脸颊上蹭了蹭,快的让人应接不暇。

“我现在要去洗澡,你休息的时间到了。”谊然做出小老师的神态看着他,“等我出现的时候,最好就是见到你已经乖乖地在卧室了。”

顾廷川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知道了。”

谊然转身出了工作室,去主卧室拿了换洗衣物,等到洗好澡一身神清气爽地走出浴室,发现顾导竟然食言,还在灯火通明的吊灯下涂涂改改。

她看他还是一副沉醉于工作的状态,都有些想要上去揪耳朵了:“你可千万别惹我发火啊,我发火的时候自己都怕。”

顾廷川闻言,回头就看到刚洗好澡出来的小姑娘,她拿毛巾挂在肩膀上面,微侧着擦拭头发,白嫩的脸还未褪去热气,身材不算高挑,但却玲珑窈窕,在白色浴巾下面的那条连衣裙,隐约流露出她诱人的线条。

温馨的灯光里,她的神情认真,眸子像月牙儿弯起来,更显得有种蕴了水一般的亮泽,她低头描了一眼《明月》的剧本,方巧看到上面有男主对女主说的一句话,不仅是男主的初衷,更是整部剧的中心思想。

暖色灯火下这行字如发着光,不知不觉就映入了她的眼底,谊然的手指摩挲着纸上的文字,慢慢地念了出来:“凡心所向,素履所往;生如逆旅,一苇以航。”

仔细揣摩了这句话背后无声而浩瀚的意义,她忍不住地感慨:“这要是能做到…真的好伟大。”

顾廷川望着她的侧颜,目光凝住,黑眸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不禁低喃:“生如逆旅,余你难忘…”

谊然没听清楚他说的话,想要再问的时候,他已经默默地转移了话题:“对于这次会改了电影的风格,我也是听了你的意见。也许‘拍戏’和‘人生’一样是没有定式的,允许每个导演根据自己的想法做各种尝试,因为,创作的目的本来就各有不同。”

她诚然同意,捧住他的脸靠过去,顾廷川自得地享受美人恩,清亮目光的熠熠生辉,低头流连在老婆的颈处,也顺势看到了她身上的睡裙,唇边有一弯浅笑:“…穿了上次的新睡裙?”

谊然被他紧紧地抱住,还娇羞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隐隐察觉到现在的气氛有些暧昧。她双手向后撑在他的办公桌边缘,微微抬起身子,感受顾廷川温热的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