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鲜血与生命才能换来的功勋,苏联最高统帅斯大林也曾至死都佩戴着它。

有些东西,也许只有同样生活在红色国家的人,才能了解。

白夜站起来,满是敬意地微微鞠躬:“我是。”

就是白狼或者神父在老人面前,都显得青涩。

白发老人锐利的目光紧紧地扫视她,不知过了多久,才用一种奇特的声调淡淡道:“中国人么……”

随着这几个字的吐出,白夜忽然感觉那种让她森寒入骨的感觉淡了不少,老将军似乎收敛了些某种可以称之为杀气的东西。

“这位是索洛夫将军,也是这批武器的最终持有者。”神父温和而简单地介绍。

早有所料,果然是亚莲的外公,白夜垂下睫毛,心中暗自苦笑,她能期待一个老人对害死自己唯一外孙的人有什么好脸色么。

“既然代理人在这里了,你们慢慢谈吧。”索洛夫将军比了个手势,神父会意地吩咐底下人将老将军推入转角的小房间。

老人离开后,明显能听到空气里众人松了口气的声音。

这些见惯大场面的客人们在那满身不自觉散发出煞气的老人面前,一样噤若寒蝉。

“好了,我们继续吧。”神父指挥着人摊开大批图纸,和打开最先进的3D投影仪。

这批武器的后续操作和因此开启的全球武器走私渠道的重新洗牌,已经进入实质流程,数字巨大的金额不断地从在座客人的嘴间吐出,讨论也进入了白热化。

与上次的茫然不同,这一次的白夜,完备的准备于各种方案想法的提出与争锋相对,让许多完全只当她是靠暧昧关系上位的大鳄们刮目相看。

连白狼和神父都侧目,她只是神情自若地坐着,让人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

这一年,白夜似乎并不只是在卖卖便宜奶茶和在麻将馆收银而已。

中场休息,白狼被手下叫了出去,同时,一位瞎了一只眼的老仆人则向白夜递出了邀请。

看着那简陋小房间里背对着她而坐的矍铄老人,白夜微微抿了抿唇,仍旧鞠了个躬,尊敬地轻唤了声:“索洛夫将军。”

半晌,老将军淡淡地道:“一年前开始,我一直在想见到你的时候的样子,你比我想象的要有勇气。”

毕竟不是谁都敢不弃不舍地联系他,似乎丝毫不畏惧他,却又隔着电话也能让他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尊敬。

“不,我比所有人都懦弱,所以才必须这样逾矩地冒犯您。”白夜轻道。

索洛夫沉默了片刻:“这倒是个新的说法。”

“我知道这很愚蠢,可仍旧必须说,我很抱歉。”她静静地开口。

“……”

“你爱他么——我的小亚莲……”

白夜沉默着,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因这份沉默,空气里而再度弥漫起杀气。

良久,她轻轻一笑:“我不知道……但我想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和那个小傻瓜去探讨这个问题,他还在等我呢。”

索洛夫震了震,不再说话,那股煞气也渐渐弥散于无形。

“这是我该还给您的。”恋恋不舍地摩梭了下打开武器库后,便暂时失去作用的链子,白夜将它放在精致的袋子里双手递给老仆人。

接过盒子后,索洛夫将军目光静静地凝视着这条链子,温柔而慈爱。

“我只见过那孩子两次,出生的时候和六岁他第一次被威廉从美国带回来的时候,我还记得他小小声地叫我的样子……”

许久,他把链子交还给老仆人,同时比了个手势。

“这是那孩子给你的纪念。”

随即不再说话。

紧紧拽着失而复得的链子,白夜恭敬地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然后慢慢地退出房间,在门关上的刹那,白夜看着坐在窗前的老人的背影,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佝偻下去。

有苍老的哀伤的轻泣声伴着西伯利亚旷野的风低低滑过。

靠在门上,指尖缓缓陷入掌心。

白夜勾起个无声的凉薄的笑,肩膀颓然放松下来。

她真是卑鄙不是么,连老人思念唯一亲人的心情都可以利用。

如果不是这样,她大概在踏上这块土地的第一刻就有可能直接被子弹送去见马克思了,无论谁都救不了她,这里是索洛夫的地盘,连俄罗斯反恐部门都素手无策东欧黑帮的地下王者。

何况,她没有看错的话,索洛夫手边的那把老式勃朗宁,是已经上了膛,为她而留的。

而现在,她不但没有死,而且还得到了索洛夫的承认,这条链子,就是一种权利的信物。

是的,白夜不想死,在十诫崖坠崖后,那种无所谓生死的心情就变。

有句老话不是么,如果连死都不怕了,还怕活着么?

因为活着,才能在回忆里见到那些永远见不到的人……

她就快要变得和那些自己曾鄙夷的人一样了呢,白夜嘲弄地勾起唇,星眸幽暗。

慢慢地向外走去,转角处,那袭熟悉的神秘黑袍,让白夜停下了脚步。

“您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写贺词呢,黑主教大人。”

这样的姿态啊,这人是在等她么?之前分明就是一副我们是泛泛之交的模样。

白夜总觉得这个男人永远让她看不透,就算坐着黑暗龌龊的事情,看起来也像是无比神圣的样子,也惟有这位使徒大人能办得到了。

这让白夜相当的佩服,一度幻想过,哪天自己也能那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就强大了,当然这是在BLACK里的古老回忆。

复制品永远超不过真货,乃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还是做自己比较好……

“婚礼在一个月后的明尼苏达州举行,欢迎你的参加。”神父薄唇微弯。

“邀请自己的前情人参加婚礼,你真是残忍呢,使徒大人。”白夜似笑非笑地摇摇头,难得有心情拿在BLACK的事开玩笑,还记得那还得靠挂着神父大人头衔庇佑,才能苟且地在夹缝里生存时光。

而现在,黑主教大人又再策划什么呢?

“是么……”神父神秘的银眸闪过一丝幽光,在白夜暗道不妙的瞬间,直接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手臂、胸膛与斑驳墙壁构成的狭隘空间里。

过于用力而让白夜瞬间感受到与墙壁亲吻的背脊的钝痛。

“那就继续私下保持这种情人的关系好了。”似真似假的语气,薄而线条优美的唇危险地停在她唇间不到半厘米的地方,神父温热的呼吸一点点地喷在白夜敏感的肌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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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那就继续讲这种私下的情人关系保持下去好了。”

这人脑残么?

白夜嘴角抽了一下,脑子里忍不住冒出个念头。

“残骸良家妇女也是上帝的旨意么,还是你不举了?”

看着白夜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怀疑眼神,这次轮到神父额头青筋抽了下,支着额头:“你这家伙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完全不讨人喜欢。”

她要讨人喜欢干什么,通常白夜只对自己的客户谄媚,比如说现在的索洛夫。

嗯,还有庇护者,勉强算的话,能加上白狼,这是当寄生病毒当久了的习惯,估计一辈子也改不了了。

看着被禁锢在危险范围内,却似乎不太在乎的人。

神父水银色的眸子含着种白夜不太能理解的情绪,慢慢把她从开始往下扫了一遍,似笑非笑地开口:“太现实可不是什么好品质,怎么说我也曾是你的老大,现在的合作者之一。”

“哦。”白夜不太有诚意地扯出个灿烂的假笑,“那个,我的前老大,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呢,被我现在的老大看到,总归不太好。”

看着支在自己面前牢笼框子一样的男人手臂。

白夜觉得自己应该开始深刻反省一下。

为什么呢,从在BLACK开始,这群人就老喜欢找她麻烦,难道她还不够低调么?

想了半天,白夜觉得,除了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这个理由之外,还是这群人和正常人的思维不在一个轨道上比较符合事实。

“使徒大人,您到底有什么事。”白夜叹了口气,抢在对方开口前又补充一句:“只要不是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我都遵从吩咐。”

神父居高临下地看了白夜好一会儿:“小夜,你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一句看似祈求的话,却等于把话说死了,原则,还不是由她来定的么。

“彼此、彼此。”白夜很恭谨地道。

“别紧张,我只是来发请帖而已。”神父英俊成熟的脸上漾开的还是那副教人猜不透的笑,不知从哪里变出来张精致的带着香气的银色婚礼请帖。

啊,这人的恶趣味果然还是没变,依旧以看她发窘为毕生最大爱好。

“承蒙您看得起。”白夜没好气地接过来,转身要走,却在下一刻被再度粗暴地按回墙壁上,男人带着薄荷味的凉薄的唇压在她唇上,辗转研磨的同时道:“那么快就寻找到新的饲主……当初又为什么要违背承诺,再次给亚莲希望?”

“这该死的关你什么事?就要结婚的……主教大人……”唇贴着唇说话,有些含糊和津液翻搅的声音,却没有淫靡的味道,倒像一场剑拔弩张的短兵相接。

白夜冷星似的大眼梭地上挑,挑衅地瞪着他,带着一种愤怒的气息。

“你毁了我精心培养的继承人,然后来问这关我什么事?”神父慢条斯理舔着白夜齿龈和唇腔边上的嫩肉,不客气地吮破她的唇。

嘴唇被对方齿尖划得生疼,有腥气弥漫在口腔里,白夜眼里闪过杀气,忽然星眸微阖,盯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眼睛,微抬起下颌勾出个滟涟入骨的笑来。

带着禁欲的、圣洁气息的清冷眉眼混着生出妩媚清艳的挑逗……

神父彻底愣住了,银灰色的眸子看着那个笑容呆一瞬。

白夜虽然常在人前笑得温顺,却极少露出这样惹得人心痒难耐、热血沸腾的笑来,除了白狼曾见过一次,当然……看到这样的笑,总要付出点代价。

神父的松怔被腹间伴随着恶狠狠的一拳而来的剧痛打断。

大意了……就知道这家伙不会毫无道理地乱笑……

自己居然丧失了警觉。

“培养继承人,按你的那种方法?”白夜从容淡定地抹了把嘴唇上的血,低喃似的:“你真觉得他更喜欢那种恶心的日子么,哼,我们谁他妈也没资格去决定别人的生活。”

神父直起身来,并没有再出手,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挺直着背脊离开。

这人是在说亚莲,还是自己呢……

他玩味地勾起唇。

这人的样子,忽然让他想起幼年看到的那片攀爬在古老大教堂上的野蔷薇。

天生天养,从不为谁的目光绽放,却悄无声息地在角落里开成教堂不可或缺的一景,带着谁也不能驯服的野性气息,傲然地俯视着花园里精心栽培的皇家玫瑰。

“既然知道那家伙的饲主换了,前饲主是不是该带着你的‘小新娘’去过一些新的快乐日子呢。”向来带着嚣张的男音在神父背后响起,难得地带一丝意味莫测的气息。

……

接下来整整一个月都谈判、谈判、再谈判。

间或夹着些不识趣的家伙,被灰溜溜地丢出去,宣告出局。

唯一不正常的是,塔罗很奇怪地派了极面生的人来参与谈判,似乎并不属于高层。

连黑手党的暴徒们也没能搜集到本来就神秘的塔罗内部消息,只隐约听说最近他们高层不太安宁。

而香港肃凤挺那老头儿,不给你指条歪道就不错了,别指望能在老奸巨猾的上任‘帝’那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霍斯少爷和那群男人们的苦恼道德疑虑,最后被白夜一句话打发了。

“以不变应万变。”

看着一群西洋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的样子,白夜捧着索洛夫的陈年铁观音叹气。

代沟啊,代沟,怎么能指望这群直脑瓜子的洋人理解那么高深的东西。

白狼直接臭着脸,用句:“我不喜欢这个话题。”让这个关于塔罗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一个月的唇枪舌剑后,这趟分赃之旅暂时告一段落。

老康给白夜带来了象征着金牌掮客的特质黄金手链,和一张金额颇大的白金卡。

白夜嗯了声,对方都亲自将鸿门宴的帖子发到她手上了,神父大人总不会那么无聊。

“怎么了,你最近心情似乎不太好。”白夜有些狐疑地看着他。

“不,没什么。”老康犹豫了一会儿,勉强笑笑。

……

“……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不离不弃。”

古老的誓词,从老神父口中幽幽吟诵,带着圣洁悠远的味道。

婚礼上的新人安静地聆听,精致的花园里到处飘荡着玫瑰的香气,宾客们安静地坐着。

“真是温馨的婚礼。”坐在栏杆上翘着腿的浑身上下散发着霸道气息银发男子,邪气的嘴角咬着半根烟,从唇缝里挤出的看似羡慕的话,却又隐藏了某种叫嘲讽的东西。

他身边带着墨镜面容清秀的年轻东方人,身形修长纤细,垂到胸口的薄削发尾给那奇特气质添了点柔顺,极其中性的淡漠清冷与一身男装,让人不太能辨出性别。

奇特的组合,即使只是坐在最远的位置,却是除了新人以外最让人侧目的。

“新娘子很美丽,不是么,美丽得让人惊讶。”东方年轻人轻笑着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架,丰润的唇边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

金发碧眼、身材修长高挑堪媲美模特儿的美人,裹在纯洁的白纱里,妖娆艳丽如芭比娃娃。

“你也发现了么。”银发男人哼了声。

“你怎么发现的?”白夜挑着眉,微微偏过头。

“很明显,却是比干瘪的某人要出众很多,哎……东方人。”白狼恶劣的视线停在白夜秀气修长脖颈下方片刻,大有自己怎么摊上这货色的味道。

“……”白夜转回头,对这种下半身主宰上半身,随时在发情期的大型犬科动物,抱有期望的话本来就是笨蛋吧。

对白夜无声的漠视,不以为意地勾勾唇角,懒洋洋地吐出烟圈:“看来你这个前‘宠物’在BLACK里就很不能饲主满足呢。”

在新娘弯腰抛捧花时,白狼忍不住吹了声口哨,惹来众人瞩目:“这张脸可比她原来的那张假皮诱人多了,啧……那可是货真价实的36D CUP,手感一流,不论男女,这家伙总能找到极品。”

抛却那些四六不着的色情口吻不谈,这男人果然也发现了呢。

白夜无奈地低笑。

新娘子,不正是BLACK里众人觊觎外号莉莉丝的美人狱警么,嗯,确切的说是后来试图弄死她,却不小心被她反将一军的那个莉莉丝。

神的使徒与恶魔之女莉莉丝,果真是绝配……

“玩得愉快么?”极具磁性的男音在她耳边响起,白夜从洗手池抬头起来的时候,略略被径自里一身纯白西服的英俊男人惊了一下。

按捺下手往腰间摸枪动作,白夜调侃似的笑了笑:“您总是让我惊讶。”

死而复生的魔女,莫不是使徒大人从地狱将她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