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的亲事,如果没有遵从父亲母亲的心意,只怕日后小十可以带着弟妹生活在驻地,可我们夫妻两人就会成为父母的眼中钉。如果单单是我们夫妻两人,我们过什么样的日子,我都可以不在意,可是我们有两个孩子,我不想委屈他们过日子。”

顾家三老爷震惊之后眼里露出伤怀的神情,他低声说:“你父亲年少时明明不是今天这般混淆的模样,都怨那个女人一直拖累了他。”顾玫诺嘲讽的笑了起来,说:“三伯,到了此时,你还这般说话安慰我。

我和弟弟两人早早就了解过,父亲当年是有心娶那个女人,只是那女人门户太差,家里长辈们反对,他转头娶了我的母亲,后来迎了那个女人进门。其实说来说去,他一直很长情,他一直把那女人捧在手心里宠爱着。”

顾家三老爷瞧着顾玫诺脸上的神情,他冷冷一笑说:“你们只了解了片面,从来不曾了解得更加多的内情。也是,过了这么些年,有些旧事早被有心遮掩得严实。那个女人的娘家门户是低了一些,只是你父亲那时多坚持一些时日,家里的长辈未必会不成全他。

你父亲那时遇见你的母亲,你母亲样貌家世处处胜过那个女人。你母亲有心与你的父亲,而你舅家的人,那时候知道你父亲在外面有那样的情事之后,他们一家人其实是反对这一门亲事,只是违不了你母亲的心意。

后来你父母成亲时,你母亲家里提了条件,就是要拒那女人在门外。可惜你的母亲嫁进来之后,她愿意成全你父亲的心意。”这样的旧事,顾玫诺早已打听清楚,他当时就觉得顾七夫人太傻了,明明有别的路可以走,她却一定要走一条绝路,还要带累两个嫡亲的儿子。

顾家三老爷瞧着顾玫诺的神情,他接着冷笑一声说:“你父亲一直以为那个女人是什么痴情的好女人,其实她在你父亲之前,与她娘家表哥相好过,只是她表哥早已许下亲事,那女方家里兄弟们很是蛮横。

她表哥如果敢悔亲事,那家兄弟就敢断了他的双腿。后来她遇见你的父亲,她表现出来的纯良生嫩让你父亲误以为他是她的最初。”顾玫诺瞧着顾家三老爷很是震感的说:“这些事情,我父亲会一无所知吗?”

顾家三老爷冷笑着说:“他信那个女人的话,他不信我们家里人调查的结果。那我们家里人自然是由着他去,他那么大的人,他一定要受人哄骗,我们也拉不住。他后来如果不是生有你们兄弟两人,而你们两人又很是成气,家里早已经懒得去管你们小七房的麻烦事情。”

顾玫诺眼神亮了亮,他这个三伯近年来,他手上的庶务渐渐的交到他的长子手里,他如今愿意伸手帮一把,何偿不是给顾玫诺兄弟面子。顾玫诺一脸感激神情瞧着他,说:“三伯,我和小十都是记恩的人,这些年在家里,多亏祖父们伯伯们伯娘们帮衬着我们兄弟两人。

日后,我和小十就是行在远处,我们一定也会记得来自何处。”顾家三老爷见到顾玫诺知好坏,他瞧着他提点说:“小十这门亲事,眼下瞧着是季家女子高攀小十,可是长远瞧下去,这是一门难得妻家有助的好亲事。

季家只有那位老太爷行事太浑,只不过他的心眼只有那么宽,他也只能在这个城里折腾一二。等到他门下庶女出嫁之后,他年纪老了,只怕季家兄弟会让他静心居家休养。而季家三兄弟的感情,那一日,你也瞧在眼里,他们家是在季大人当家做主。

季家女子的父亲大约天性是少了那么一根处事的筋,可是他的命好,他上面的两位兄长愿意护持着他,更加重要的是他的长兄,愿意亲自教导他的儿女。季家女子说是三房的嫡亲女儿,其实她是在长房里长大,她与长房里的孩子们关系亲密。

小十能与她成亲,将来季家就有两房人站在她的身后支持她的儿女,如同今天田家的人,愿意支持季家三房的儿女一样。而这个女子的二伯,瞧上去也是愿意护持住她。

第四百四十一章 明白人

八月,在驻地,顾石诺收到顾玫诺的来信,他的神情端凝起来,那桩他原本以为水到渠成的亲事,眼下已经起了波折。顾玫诺的信里说得分明,他本人如果不能赶回去面见季家人,季家一定会为那女子另谋亲事。

顾石诺神情严肃起来,他先前认可这门亲事,是觉得那个女子性情一定会比他的母亲来得稳定,至少他和她成亲之后,他不用去面对一个多愁善感时时变成泪人儿的女人。顾石诺很快的下定决心,他一定要争取快一些回家一趟。

顾石诺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他原本的计划是在五六月时,由家里长辈们出面为他定下亲事。他的书信早早发到家里去了,只是他没有想过顾七老爷会如此的胆子大,竟然夫妻联手在半路拦了他给家时人的信。

顾石诺在顾玫诺的亲事上面,就瞧清楚顾七老爷这个父亲实在是靠不住。他只是没有想过顾七夫人会帮衬着他行事,他在心里暗叹息几声,他对母亲的行事,再也无法说出任何怜悯的话语。

顾石诺在心里轻叹几声,他想着手边的事情,他不管如何的安排,也只能等到九月下旬才能排出空回家。他想着事情,心里把要说的事情顺了顺之后,他的眼神望向远处,这样的终身大事,想来大将军会容他回去一些日子亲自去处理。

八月中旬,顾玫诺收到顾石诺的加急信件,他说明只有九月底才会有空回来,他是有心要成就这一桩亲事。顾玫诺的心定一来,只要顾石诺有心,他是一定会成全他的愿望。他们兄弟一直是能相依靠着的亲人,顾石诺信他,他就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顾玫诺跟顾九少奶奶商量着下一步行事,顾九少奶奶很是感叹着顾石诺对这门亲事的有心,她颇有些感触的跟顾玫诺说:“季家小姐还没有嫁过来,二弟就愿意迁就她。她将来只要为人处事过得去,十弟待她会很好。”

顾玫诺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他心里很是明白,顾石诺待季安宁可没有顾九少奶奶想象得那样好。三岁看老,顾石诺能瞧中季安宁,最为重要的地方,那就是一个不会吵不会哭的人。至于顾石诺的深情什么,只怕还是要看那位季家小姐的本事和能耐。

顾九少奶奶瞧着顾玫诺的笑容,她有些狐疑的瞧着他,说:“爷,可是我说错了话?其实十弟瞧中了那位季小姐是有另外的原因?”顾玫诺瞧着她的神情,他好笑起来说:“那有什么别的原因,小十就是瞧中季家那位小女子的性情。”

顾九少奶奶瞅着顾玫诺,她想着这一对人年岁可是相差不少,难道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两人私下里相处过?顾玫诺一下子瞧明白顾九少奶奶心里想法,他好笑的跟她说:“从前,我们在田家遇见过季家小女子,那时候她的年纪小小,生得白白胖胖却爱板着一张小脸。

我们那样的年纪,最爱故意去逗小女子害怕。可是她的胆子很大,从来不象别的小女子,会哭着寻找大人来说话,她只是冷冷的瞧一瞧我们,就象小大人一般的不与我们计较的走了。这样一来二去,我们大家都叫她‘白小胖’,她从来不会理我们,也不会跟大人们去告状。”

东西顾家的人,那时候对季安宁都很有好感,觉得这个小女子大气。只是谁都没有想过将来会跟她有什么牵扯,毕竟他们都比她大了那么多岁。那时顾玫诺听顾石诺提出来想要跟季安宁提亲时,他的心里都有些觉得自家弟弟太不对劲,他如何会瞧上一个小奶娃子?

顾玫诺印象里面,季安宁一直是那个小小的女童,却没有想过转眼那个女娃会给他的弟弟相中。顾九少奶奶对顾玫诺年少的事情很有兴趣,她接茬让他再多说一说那些少年轻狂事情。顾玫诺好笑的瞧着她,说:“那时候的事情,说出来,都是一些年少无知的乐事。”

他们夫妻两人说着话,又把顾石诺说的事情理了理,两人决定分头行动,他们要跟当家祖父祖母去说话,一定要拖延着季家给季安宁相看的事情。这一次,他们可不会再让顾七老爷夫妻先坏了事情。

他们夫妻两人去寻当家祖父祖母说话,恰巧这一天当家祖父没有外出,正和当家祖母说着话,两位老人家听说他们来了之后,两位老人家都是很是欢迎他们。顾家小七房两位大人不成气,可是抵不住他们命好会生,两个嫡亲的儿子都成气。

顾玫诺夫妻两人礼貌的跟两位老人家请过安之后,顾玫诺转达顾石诺的意思,他还是有心与季家的亲事,只是他暂时走不开,只能挪到九月底时回来。这之前的事情,还需要请家里长辈们费心操持。

当家祖父手抚着胡子,他瞧着顾玫诺问:“你有没有跟你父亲母亲说一说小十的心思?他们对这门亲事,心里是如何的想法?”顾玫诺低垂下头去,他低声说:“我还没有来得及跟父亲母亲说小十的意思,只是只要家里长辈们支持,他们一般不会有别的想法。”

顾玫诺是心里早已想好了,要借着家里别的长辈们来压制顾七老爷。当家祖父眼神沉沉的瞧着顾玫诺,见到他一脸平静的神情,他叹息着说:“你们已经长大了,他们年纪也大了起来。我听老三说,你有意等到小十成亲之后,就去别处谋生?”

顾玫诺本来就没有想过要隐瞒当家祖父,他抬头瞧着当家祖父的神情,很是坦然的跟他说:“祖父,我们家里的那些事情,一向是瞒不了家里的人。我父亲的心里,是从来我们兄弟两人。而我母亲的心里,一向只有我父亲一人。

我和小十心里很是明白,我们日后就是有心在他们身边,奉养他们两位老人家终老,只怕他们心里都不太乐意。我的想法是,我和小十会按月给奉养费用,将来一定会给他们送老。至于他们将来要谁相伴照顾,我们都随他们的心意行事。”

当家祖父神色复杂的瞧着他,当家祖母则很是痛快的跟顾玫诺说:“小九,你母亲是可怜人,将来她要是愿意回到你们的身边去,你们可一定要待她好。”顾玫诺缓缓的点了点头,只要顾七老爷不在顾七夫人身边影响她,顾七夫人也能做一个明白人。

第四百四十二章 暗

八月中旬,季安宁在一园的院子门前遇见季宝花,她瞧着她趾高气扬的神色,只是淡淡的一笑。而季宝花明显是不想这般轻易的放过季安宁,她叫住季安宁之后,很是仔细的上下打量一番人。

她嘲讽的笑瞧着季安宁说:“听说西顾家来人向你提亲,可是家里人的眼光高啊,他们竟然给拒了。”季安宁的眼神落在季宝花的衣裳上面,她这一身衣裳明显还是去年最时兴的款式,季宝花把衣裳已经穿成八成新。

季宝花自然是瞧见季安宁对她衣裳的打量,她的心里面暗自的恼怒起来。她今年的衣裳全是由宁氏自作主张做下来的款式,她瞅着那些衣裳花色鲜艳夺目,款式太过中规中矩,就没有一套适合她穿用。

季宝花自然跟宁氏派来送衣的妇人,很是抱怨了好几句话,可惜那位妇人一直是非常的礼貌应付她。季宝花总不可能跟一个下人争执下去,而她心里对宁氏还是有些怯意,她也不愿意去直面宁氏,只能把送来的衣裳放在柜子底下。

季宝花瞅着季安宁那深思的神情,她的手抬了抬,又给她握拳头压抑下去,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她的嫁妆什么还握在一园和三园的手里,二园宁氏已经说得分明,她是不会给季宝花添任何的彩头。

季安宁的眼光落在季宝花那握紧的拳头上面,她抬眼瞧着季宝花的神情,很是平淡的开口说:“庶姑姑,媒妁之言,长辈们自然会有所审视决定,我信服他们的决定。”季宝花最不喜欢季安宁不管何时都是这样一副不妄动声色的模样,她有心开口再刺一刺人。

“西顾家七房十爷是俊杰人物,那样的人家,大约是一时眼花,才会瞧中你这样的一个容貌平平才艺全无的女子。家里人拒得好,只怕他们仔细思考之后,也深觉得要是轻易把你嫁进那样的人家去,那可是白白费了别人家的一朵鲜花,配你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子。”

季安宁只觉得季宝花这般窄小心眼,将来要远嫁他地,而她的脾气只怕是忍得一时,忍不了一世,她如果不改性情,时日一长,她在夫家的日子,只怕会难过起来。季安宁很是同情的打量季宝花几眼,这么喜作性情的人,那位同样娇宠长大的少爷,不知能容忍她几时。

季安宁很是坦然的跟季宝花说:“我们家从来无意去攀附什么人家,我从来不会用下作的法子引诱过人。西顾家的人来提亲事,事前,我不知晓,事后,我也不会有惋惜。这种缘份大事,一向是长辈们决定,各人命中注定的事情,半点不由人。

有些事情,纵然是能够强求而来,只怕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季安宁瞧着季宝花眼里狂妄得意的神情,她特意补加后面一句话。季安宁一直觉得季宝花这桩亲事,眼下瞧着如花似锦般的繁华,落幕之时,只怕是满地的狼籍。

季宝花瞧着季安宁冷笑起来,说:“你是羡慕我有一门好的亲事,而你的亲事,现在还没有着落。”她上上下下打量季安宁一番之后,颇有些嫌弃的跟她说:“你这般的容貌,还是配一般人家为好,有季家人护着,你能把日子过好。

你要是攀高嫁进顾家去,你只会过那种表面光内里虚的日子。”季宝花得是得意的瞧着季安宁,那人常书信给她,说是盼着早一些到佳期相会。季安宁只觉得浪费了大好时光,竟然跟这么一个人说了这么一会话。

季安宁冲着季宝花点点头就往一园走去,季宝花在她的身边很是恼怒的说:“你也不过是比我会投胎,如果你换成我,只怕你是一天都过不去。”她的两个丫头赶紧四处张望起来,见到一园门外无人时,她们两人轻舒一口气。

季宝花瞧着她们小心翼翼的神情,她冷笑着说:“你们怕什么?你们是要随我出嫁的人,你们的身契都在我的手里,有我护着你们。”两个丫头笑瞧着季宝花,她们跟她多年,待这位主子还是有感情,她们自愿跟她去外地,反正她们在此无任何的牵挂。

何况季宝花跟她们许愿过,将来一定会给她们两人一个合适的身份。两个丫头听明白季宝花话里的意思,她们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敢显示出来。两个丫头瞧着季宝花的神色,她们赶紧开口说:“主子,你在家待不了几月,我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季宝花瞧着两个小丫头小心谨慎的神色,她的心里暗喜三分,这般行事不大方的性情,她将来才敢放手用一用。季宝花想得很是明白,她的父亲和二兄身边都是有过女人的男人,而她的嫡长兄身边一直无人,那也是因为布氏厉害,接连生儿子,儿子又成气的原因。

她瞧着三兄身边是除去田氏之外,无任何旁的女人,可他在外面闹出动静就没有少过。眼下瞅着他那个三兄很是安分下来,可谁知那一天他又会在外面遇见让他发痴的女人。季宝花觉得田氏笨拙,难怪生得女儿季安宁一样不太聪明。

季宝花早已经想得明白,她的年纪不大,可她的两个丫头年纪却不小了。季家无人跟她说那些事情,可是她在叶家却听人私下里提过那些暗事,如那家夫人嫁人时年纪太小,早早服侍了男人有了身孕,后来连续生子之后,因身子单薄早早离世。

季宝花顺从季家的安排早嫁过去,却还是私下里跟那人哭诉过她年纪小的事情,求得那人在她嫁过去时,暂时不用太过着急儿女大事,只等她过了十五岁再来计划儿女大事。那人很是心疼与她,自然是答应下来。

季宝花想起那人面上就有了笑意,她是得遇良人万事顺吉。她转而想起季安宁刚刚的话语,她冷笑好几声,这些女子自已没有吸引男人的本事,就污别的女子会引诱人。季宝花从来不认为她引诱过任何的人,只是那些人很自然的因她的优秀而受吸引而已。

季宝花心里暗忖着那位顾家十爷最好在外面有意中人,最后让这桩事情成为闹剧就这样消散去。季宝花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季安宁能寻到一门好的亲事,她认为季家除去她之外,别的女子在品貌上面都不如她,而且是一个个都不曾用心在学业上面,她们如何配得上良人?

第四百四十三章 说法

一园布氏的房里,她笑瞧着季安宁说:“你在院子门外与那位老小姐对上了?”季安宁笑瞧着她,说:“我们在一处说了几句话,庶姑姑很是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布氏听她的话笑了起来,说:“你好好瞧一瞧她的行事,将来在外面遇见这样的人,你心里也知道提防一二。”

季安宁笑着轻点头,她笑着说:“大伯母,我瞧着庶姑姑面上神情很是高兴的样子,她可是遇见了什么样的喜事?”布氏瞧着季安宁的神色,她笑了起来说:“她来和我商量,希望家里能为她准备一些认亲用的帕子,不多不少一百张帕子就行。

我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平时丫头们就做了不少的帕子,到时候我让人整理过后给她就是。”布氏对季宝花在这些小事情上面,她是不会太过小气。季安宁轻轻点了点头,她依在布氏的身边说:“大伯母,大哥大嫂可有信来?”

布氏瞅着她的神色,笑了起来说:“你可是想你哥哥了?”季安宁轻轻点了点头,说:“我跟哥哥说不用记挂着我们家里人,只要他在外面平安就好。哥哥说每月会给我一封信,这一个月的信还没有到。”

季安宁的眼神平和,布氏却能感觉到她的寂寞。自从季安玉出嫁之后,布氏心里常有一种单了的感觉,那就是少了那一种陪伴。布氏笑着安抚她说:“这一月,你大哥大嫂书信还没有到,我瞧着再缓几天,他们的书信就会到。”

季安宁伴在布氏的身边,她只觉得心里很是安稳,这是田氏都不能给她的感觉。布氏转头瞧着季安宁的神色,她的心里很有些舍不下,西顾家的亲事如果能够定下来之后,季安宁只怕将来也是要伴着夫婿远行的人。

季守业私下里跟布氏说过,顾家小七房的事情多,可是难得是这一房的两个嫡亲兄弟感情深厚能够互相依靠,而且家里旁的长辈们明显是偏爱与他们。这些事情相互比较之下,季守定认为这门亲事还行。

布氏想着季守业的心思,她心里认为那人如果能够在十月前赶回来,那他对这门亲事有心,那这桩亲事也许是一门好的亲事。现在,布氏有意无意当中会跟季安宁提及东西顾家的事情,她也不想季安宁心里有所想法,她只是把外面的传言说给她听。

季安宁每次听见趣事之后,她会和布氏一块乐上一会。布氏瞧着她的神色,她心里还是安稳下来,果然这个孩子情窦不曾开窍。布氏不希望季安宁对西顾家那人心生不满,可是她也不愿意她早早对那人就有好感。

布氏这种纠结的心情,她是理也理不清楚,她只觉得日后再也不要养女儿,这种纠结为难的心情,她说给季守业听,只换得他笑着说:“儿大不由娘,女大不留家,她们只要嫁得好,我们身为长辈都要高兴。”

布氏只觉得跟季守业说不了这种儿女话题,他的心里面,待季安玉和季安宁是很好,可是还是不如待儿孙们的重视。布氏有心想与田氏说一说话,可是她是话到嘴边总是无法说出来,她担心说得多了,田氏心里会有所介意。

布氏有些担心藏在心里无处可以说,老园那里季老太太前些日子身体不好,她心里很是担心不已,结果那位老人家硬挺下来。季老太太很是直白的跟布氏说:“正儿他娘,我现在不能走了,孩子们正是定亲成亲的时节,我不能让他们因我而误了喜事。”

布氏很高兴季老太太心里有所牵挂,正因为如此老人家才能挺过一关又一关。布氏赶紧跟她说了紧挨着小辈的年纪,季老太太听后笑着瞧着布氏叹息着说:“老大家的,你只管放心,我会努力的多活上几日,你不要太担心我,你只管注意你自已和老大的身子。

你们眼瞧着日子就要好过起来,可不能在这时放松下去。”布氏轻轻的点头,季老太太又打听起她娘家的消息,她知道侄子们前一次写信过来,都言明家里日子好过起来,她面上的笑容越加的乐活起来。

她笑着跟布氏说:“我这几年瞧下去,他们都是实在的孩子。你们夫妻有心照顾舅家人,可也不要做得太过了,反而会坏了家里的风气。如果你舅舅家里有人有心读书,你们就扶持一把,别的时候,你们舅舅家里,只要不到危急时刻,就当做一般亲戚来往吧。”

布氏有些怕听季老太太这般交待的话语,她总觉得听得多了,季老太太只怕日子也不长了。布氏赶紧拦着季老太太的话,她笑着说:“母亲,有你瞧着我们行事,我们一定不会做得太过了,免得日后舅家守着门风,他们不好回礼,日后就会少了亲近来往。”

季老太太瞧着布氏面上的神色,她如何瞧不明白她的想法,她的心里很是感动。她能活到现在,全亏儿子儿媳妇的孝顺周全。季老太太瞧着布氏,她心里反而有些担心起来,当年她的公公婆婆相继离世之后,她好些日子沉淀在伤心里,那心情很久都没有恢复过来。

而季老太爷那时候一样的伤心,他就寻机会在外面散心,然后就遇到那些事情。季老太太年纪老了,她的心态平和下来,她会平和的反思从前的事情,她觉得当时双方都有错,她错在没有发现季老太爷思变的苗头。

季老太太直到此时醒悟过来,她竟然早已经不恨不怨季老太爷,他毕竟给了她这么好的儿女们。她和布氏说:“那个女子嫁了之后,他只怕会静心下来在家里养老,或者去道观修道。你们夫妻既然已经做好前面几十年孝顺的事情,那就不要介意对他再多做好后面的这些年。”

布氏自然明白季老太太的好意,只是她不相信季老太爷会这么快的转变性子。她低声说:“父亲一直有心去道观修道,大爷有心在那个女子出嫁之后,成全父亲多年来的心愿。想来那时父亲心无牵挂,对修道会有所进益。”

季老太太缓缓的点了点头,季老太爷现在对她就是陌生人,只要他的行为不影响到她儿孙们的名声,她认为如何做都行。

第四百四十四章 失望

季守业兄弟和布氏妯娌都想季老太太能活得长长久久,然而诊治的大夫们暗地里提醒他们,老人家已经经不起再来一场风寒,让他们在老人家活着的时候,尽量的满足她的心愿和要求。季守业布氏原本是想着按部就班安排家里的喜事,现在,他们有心让季老太太早早看到喜事。

季安宁的亲事暂缓,可是季洁悦的亲事,却还来得及安排。季守业书信给季树正,直接言明如果他已有决定带领着季家人在都城安居下来,那他们夫妻就为季洁悦在都城访一门合适的亲事。

而对季安宁的安排则是,西顾家在十月时还未有确切的消息,季安宁的亲事就交由季树立这个兄长来相看。季安宁听季洁悦说过听来的消息,她很有些嫌弃的说:“宁姑姑,顾家既然没有心来成就这门亲事,他们就应该早早放过宁姑姑。”

季安宁被她的话惹得笑了起来,说:“悦儿,我又没有到十八十九的年纪,那用得着这般着急思嫁。顾家的事情,由长辈们做主吧。”东西顾家在熟州城多年,两家根脉深厚,瞧上去两家人之间有纠结,却一样有着相互支持的交情。

季家在熟州城里根基浅,能结善缘自然是不会去结恶缘。季安宁不想因她一人,而误了季家别的人前程,何况那人又不是纨绔子弟。如田氏直白所言,那人安然回来,她是有些高攀了别人。

这个时代流行盲婚哑嫁,如季家这样开明的人家,在两家长辈们有一定的意向之后,两家长辈会给男女当事人一次相看的机会,然后再做最后的决定。由于男女在家中地位天然的不同,男子要看他们在家中地位,来看他们对自已婚事有多少发言的权利。

季安宁觉得顾石诺如果能做主自已亲事,那么这一门亲事,她可以给予一定的期望值。季安宁听布氏宁氏和田氏多少说了说西顾家的一些事情,顾七老爷夫妻和宠妾三人之间多年以来那无法言说的妙事,让她听后感叹不已。

布氏笑言顾七老爷是难得的痴情人,几十年来都痴迷于一个女人。宁氏可没有布氏那么说话婉转,她直接嘲讽顾七老爷的糊涂。田氏是叹息不已,她觉得顾七老爷的行事类似于季老太爷,只怕做他的晚辈日子不会太好过。

季安宁直觉得与这样的人天生不合,何况那位顾七夫人听上去就是难得一见的小白花,那谁在她的面前,只怕都是要担当一下威胁欺负的角色。这对夫妻难得的歹竹出好笋,他们生了一对聪明懂事的嫡子。

季家的人,明显很是同情这对夫妻的孩子,他们觉得这两人投胎技术不行,选择了这样的一对处处设难题给自家儿子的父母。顾七老爷很是直白的为了庶长子谋了前程,顺带阻拦了嫡长子的前程,而他们的次子只有选择从军那一条路走。

季安宁听长辈们说得越多,越觉得顾家这池水太浑,而顾家小七房的水更加的浑浊不清。顾家小七房的两位嫡子如果不动心思去另外图谋生路,那他们在熟州城里的路,都会被顾七老爷用来成全他一心一意相待的庶子们。

田氏惋惜顾家十少爷有举子的功名,却因为家有糊涂的长辈,他不得不选择继续呆在军中。而季安宁却觉得那样的选择,大约是他最好行的路,他不用动用顾家的人脉,而凭着他的努力就能见到成绩。

季安宁隐约的明白长辈们的意思,只要顾家还有心这门亲事,顾家那位十少爷在十月前回来,那他与她的事情就是板上钉。季安宁很是努力回想着少年顾石诺的样子,她发现她的记忆里面只有一群黑肤少年人,他们谁都不曾给她留下特别的印象。

季安宁本身就不是纠结的人,她很快的释然起来,如果他们有缘,那总会相见。而季安贞近来却情绪很是烦恼不已,季宝花私下给她递来道歉解释的书信,她虽说没有去理会她,却忍不住拆开看过。

而季宝花明显是有诚心与她重新交好起来,此后她又连着写了几封信给季安贞,她很是自然的跟季安贞评说了季安宁的听说,信里很是感叹的跟她说,她或许行错了事,只是那时她想着季安贞值得许婚更加好的人家,至少要比季安宁嫁得好。

季安贞心里也是这般认为季安宁不如她,她对西顾家来人向季安宁提亲的事情,她一样很是愤慨不已,只觉得那样的人家,怎么会这般的没有眼光,瞧中那样的一个人。然而季家的人拒绝顾家的提亲之后,那家人听说还不曾放弃,又让她暗自生气不已。

季安贞想起那事情,她面对季守成时,心里都有一种愤然不平的心情,只觉得他不曾真正为她着想过。他明明认识这般的好人家,却把她许嫁进一般的人家。她实在忍不了时,她特意挑选宁氏心情好时,把这种抱怨转着弯说了出来。

宁氏是震惊之后很快的收敛起心里愤怒神情,她笑着跟季安贞解释顾家来提亲的来龙去脉。季安贞听说是与季安宁舅家有关系之后,她很有些羡慕的跟宁氏说:“母亲,我没有想过小婶娘家人,会认识这么多的好人家,可我听说宁姐姐的表姐也只是嫁进一般的人家。”

宁氏心里很是失望季安贞经过一次打击之后,她还是心存过于高远的志向。她想着至少要多多的打磨一下她的心气,免得将来她嫁进别人家里去,因为心态不平而无法安心过日子。宁氏笑眯眯的跟季安贞说:“你父亲跟我说,是那人先瞧中宁儿的性情。

而宁儿表姐的亲事,听说那是一门极好的姻缘,公婆为人厚道妯娌好相处,他们小夫妻伉俪情深相处和睦。女子嫁人不求高门第,只求能得遇良人。田家人为女儿精心挑选的人家,如何会有不好的地方。

你父亲为你挑选的亲事,自然是精心又用心选择的合适姻缘。贞儿,你瞧一瞧你两个姐姐的日子,你觉得她们过得辛苦吗?”季安贞想着两个姐姐的日子,她们虽说没有锦衣玉食的生活着,可是她们明显脸上笑容多生活无忧,而且两个姐夫的身边从来没有旁的人。

她想起自已的父亲,如今后院里都有闲置多年的老姨娘存在。她外面有已经成亲分出去过日子的庶兄们,还有那些早早被她母亲生气时嫁走的庶姐们。她想起年少时候,无意当中瞧见宁氏夜里的红了又红眼睛,她心里还是认为如两个姐姐那样过日子舒服。

第四百四十五章 企图心

宁氏瞧着季安贞慢慢缓和下来的面容,她在心里暗暗松一口气,还好自家的女儿不是那种真正的一根筋到底的性子。宁氏给管事妇人使了眼色,季安贞有这样的情绪变化,一定是受人影响。

宁氏跟季安贞商量起嫁妆的事情,季安贞羞红了脸跟宁氏说:“母亲,我都听你的安排,再说我年纪还小,距离那日子还早呢,母亲用不着急在此一时为我太过辛苦劳累。”宁氏想着季老太太的身体情况,她再瞧一眼季安贞面上娇羞的笑意,她心里暗想着易早不易迟。

宁氏笑瞧着季安贞说:“有些事情,你现在先跟我学一学,我们两家人商量过会等你十五岁过后给你们成亲。”宁氏瞧着季安贞的神色,她老调重弹的跟她提了提与家人相处和睦的重要性,她瞧着她板正着一张小脸,只能在心里暗叹息一声。

季安贞很是有些不服气的回到自已房里静坐起来,她因为心烦意乱便没有注意到身边两个大丫头面上不安内疚的神色。两个大丫头互相瞧一瞧,两人面色都显得轻松起来,她们其实很是不喜欢季宝花,总觉得她是害人精一样的存在。

季安贞如何不明白宁氏话里的提醒意思,可是她心里很是不喜欢季安宁,她是从心底认同季宝花的看法,认为季安宁远远的不如她,可她却偏偏得到祖母和大伯一家人的喜爱。季安贞瞧得很是明白,季老太太喜爱她的两个兄长,待她们姐妹平平。

季安贞从来不曾细想过,她们姐妹很少去与季老太太亲近,她们深受母亲宁氏的影响,历来是亲近外祖宁家人。而她的两位兄长则是因与父亲堂兄弟相处得多,他们与自家人更加的靠近。他们常与季老太太相见,而季老太太很是自然待他们如别的儿孙们一样的亲近。

季安贞最终选择妥协与宁氏,她觉得宁氏说得很对,她将来在夫家时,可不能如在娘家这般任性,她要从与季安宁的相处中,去学习如何与不喜欢的人平和相处。她选择常去三园里寻季安宁说话,两人哪怕是常常沉默相对,她也认为两人关系还是有进展。

季安宁心里很是烦闷有事无事都来三园里寻她的季安贞,只是她瞧在一家人的份上,无法开口拒绝她的靠近,只能静候着她会在慢慢不耐烦之后又走开。相对季安宁的不悦,田氏很是欢喜季安贞的到来,她认为姐妹就是要多相处才会有感情。

季安宁听田氏这般的说法之后,她只能沉默的由着她这般自行去认为,她其实瞧得很是明白季安贞面对她时神情里面的忍耐。季安宁瞧得都有些同情季安贞,这还是在父母面前,她就要这般的委曲自已与不喜的人去相处。

相对季守家对儿女们的不负责,而田氏的放任儿女们行事。季守成明显是待儿女相当看重的人,而宁氏则是相当负责任的一位母亲,他们待儿女更加的用心。在经了一世的季安宁心里,她觉得幸运,有季守家田氏这样的父母,她的心里没有任何的被困的感觉。

季安宁和季安贞常会闲坐在院子里面,有田氏在时,季安贞笑语如花待季安宁,她嘴里说着让田氏高兴的话,也会软语去逗季树森玩耍。田氏瞧着季安贞的眼神,是一天比一天的亲近起来。

只是季树森待季安贞还是一样的淡淡,他是喜欢他自已的姐姐,姐弟两人相处得格外欢乐,不管季安宁跟季树森说任何的话,他都能奉场的笑咧了嘴。季安宁很喜欢这个大婴儿,她认为这是一个天性快乐的孩子。

有季树森陪着,季安宁面对季安贞时也不觉得日子难过,纵然听着她那隐晦的刺激话语,她只当那是风吹落下来的树叶,由着风吹拂叶子再飘向别的地方。季安贞一次又一次面对季安宁的淡然,她心里对她越发的不喜欢。

她觉得季宝花说得对极了,季安宁是季家最会装样子搏取长辈们欢心的人。季安宁无意当中再一次得罪了季安贞,果然是气场不合的人不能长相处,越相处越不相容。季安贞在田氏面前还是会装一装,可是等到田氏离开之后,她的脸就阴沉下来。

她很是不高兴的瞧着抱着季树森的季安宁,瞧着她一心一意用在怀里弟弟的样子。她嘲讽的跟她说:“宁姐姐,你现在就学着带孩子,想来你成亲之后,在照顾孩子方面是无任何的问题。我瞧着,都有些羡慕起来,可惜我母亲没有给我再生一个弟弟。”

季安宁抬眼瞧了瞧她,直言问:“贞儿,我踩痛了你那一只脚?森儿是我嫡亲的弟弟,他这般的年幼,连路还不能走,我身为姐姐自是要照顾他。你如果一心思嫁生育孩子,就去跟二伯二伯母提议,尽快早些成亲养育孩子,那时候你自然明白你照顾孩子会不会有问题?”

季安宁是绝对不会提及宁氏已经无法再生育的事实,而季安贞此时只怕也忘记了这样现状,她只是想借机会来讽刺季安宁。她被季安宁反驳的话气得脸都涨红起来,她冷声说:“婶婶不在这里,你就不装样子了。”

季安宁听着她的话,她是被她气得笑了起来,说:“贞儿,你不乐意面对我,你可以伴着我母亲去房里说话,而不是故意留下来与我说话。”季安贞的脸色变了又变,季安宁待她一直表现得淡淡,反而是她在田氏在的时候,她会故意来与季安宁说话亲近。

季安贞鼓起双腮瞧着她,恨声道:“你以为西顾家的人愿意结你这一门亲事啊?我听说那位顾十少爷的父母很是反对你入门去,他们都有心在外另谋别的亲事。我听说那个女子家景富裕她人又生得美貌,琴棋书画样样皆出色,你与她相比,你那一样都不如人。”

季安宁和季树森大手牵着小手玩耍着,她听她的话,只是淡淡的回答道:“哦,挺好的,良缘天成。英雄美人配在一起,我听着都不错。”季安宁对那桩亲事的成与不成,她是没有任何的企图心。这样的姻缘大事,从起首到后面,她都只能听从长辈们的安排。

第四百四十六章 费心

季安贞不相信季安宁会如她所表现的这般淡然,她只觉得她的城府太深,果然是算计人时都能让人帮着数钱的性子。季安贞将心比心,现在旁人与她提及亲事时,她是非常羞涩不安脸红不已不敢直面。

她认为不会有人如季安宁这般的反应平淡,她仿佛是当做平常事情一样的对待。季安贞心里对季安宁很是不认可,她站了起来有心想走,可她又想起宁氏每次听说她从三园回去后,那面上欣慰的神情,她重新重重的坐下来,她阴着脸沉默的坐着。

季安宁瞧着她的神色,她反应淡淡的转开头去,她不会做那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她瞧明白季安贞眉眼间的纠结神情,更加瞧明白季安贞神色里对她的不屑。她更加觉得与季安贞只能做一对表面交好的堂姐妹,现在她只能静等着她早早想明白过来。

这样她用不着天天来三园报道,而她也不用时不时要面对一张嫌弃的脸。田氏从屋里出来,她手上拿着一件季树森的外套,季安宁伸手到季树森的背后摸了摸,她便接过田氏手里的外套给小小孩子欢乐的穿了起来。

姐弟两人逗乐般的穿好衣裳,田氏满面笑容的瞧着儿女,有季安宁时时帮手带着季树森,她觉得很是轻松。田氏转头瞧见季安贞面上的神色,她打量季安宁那种淡然的神情,她在心里暗叹一声,她们两人还是处不来吗?

季安贞面上很快的浮现出笑容,她笑着跟田氏说:“小婶婶,我母亲这一会闲着,你要不要过去和我母亲说一说话?”田氏笑着轻摇头,她和宁氏天天有机会在老园相见,这一时,想来宁氏正忙着,她过去就是打扰。

她笑着婉拒季安贞说:“现在天气正热着,我去了,你母亲就要张罗着招呼我。等到天凉之后,我会常去二园里寻你母亲说话。”季安贞面上没有任何的失望神情,她笑眯眯的瞅着田氏说:“好啊,小婶婶,我回去跟母亲说,天气不热了,小婶婶会来和她说话。”

季安贞年纪还轻,她有心要撒娇讨好人时,那种纯粹的娇俏神情,还是很是让欢喜。田氏至少对这个侄女还很是喜欢,她笑着说:“天气热,我们三园里树多,你和你母亲有空时,常来我们三园里转一转,也可以凉爽一会。”

二园里,宁氏是季家有名的雅人,园子里花多树少,夏天时,他们也是季家最需要用冰的地方。季安宁没有去提醒田氏,二园里已经早早备好了冰块。季安贞在她面前炫耀好几次,夜里,她的房间里放置冰块很好睡觉。

季家别的园子里面,都不曾象二园这样舍得从外面购置冰块回来。季守成是有心想要孝顺季老太太,可是大夫跟他说了,季老太太如今是不受凉,绝对是不能在房里放置冰块。而一园季守成布氏都觉得放置冰块,不如在房里放置井水让他们安心。

三园里,季守家是有心享受冰块的清凉,只是他每月只有那么多的银两,他只能如一园一样在房角处放置井水。田氏与季安贞说话的时候,她大约是忘记了这一点。季安贞很是得意的瞅了瞅季安宁,她笑着应承下来。

田氏有心与季安贞相处,而季安贞也觉得田氏有学问会诗才,两人相谈的甚是契和。季安宁在一旁听她们说话,又瞧了瞧怀里想睡的季树森,她直接抱着他进了房。田氏瞧着季安宁的背影,她轻轻的叹息一声。

她跟季安贞说:“你宁姐姐面淡心软,你和她长相处下去,你一定能识得她的好。”季安贞轻轻点了点头,她不会在田氏面前提及季安宁的任何不好,以及季安宁的难以相处。她只是笑着说:“宁姐姐与悦儿相处得很好,我常来三园,也许也能与她相处得这般好。”

田氏一脸欣慰神情瞧着她,说:“你是一个懂事重情的孩子,你现在这般忙着准备嫁妆,还知道来与堂姐亲近。你堂姐如果有什么地方惹了你,你来跟我说,我会劝她改过来。”季安贞瞧着田氏的神情,她很是用心的想了想。

她低声跟田氏提醒说:“那家人的父母在外面为儿子相看的女子,那个女子容貌生得极好性情温婉可人,她琴棋书画样样皆出色,后院那位庶姑姑都比不过她。”田氏淡淡的笑了起来,她曾经琴棋书画都花过一番心力,然则只有成亲之后,她是没有一样用在夫婿的身上。

季安贞瞧着田氏不在意的神情,她心里更加的着急起来,说:“小婶婶,那个女子家里很有些银两,那人要是回来之后,只怕是会相中那人家那女子。”田氏面上闪过担忧的神情,转而她想起季树立之后,她的心静下来。

季守家也许是不成气,可季树立一向是有主见的人,他大约乐见这门亲事成不了。田氏笑着说:“如果要依靠家世背景来成全的姻缘,不如早早无缘。如果那人愿意听从父母的安排,他又喜那个女子的容貌才学,那这桩亲事不成反而是好事。”

季安贞很是神色惊讶的瞧着田氏说:“小婶婶,那可是难得的英雄人物,这门亲事宁姐姐能够攀上去,那可是非常的有面子,将来她的日子会过得很好。”田氏听出季安贞话里的好意,只是她的想法与田家人一样,成不了良缘的人,不如早早放弃。

田氏笑瞧着季安贞很是直白的说:“过日子,与平常人过,纵然起争执,外人还会听你说一说长短。可是要与英雄过日子,只怕受了委曲都要咬牙硬抗下去。你宁姐姐虽说一直不在我们身边长大,可是你们大伯大伯母待她娇惯,只怕也是受不了她去受那样的委屈。”

季安贞面上有着浓浓的失望神情,她低声说:“也许宁姐姐就是喜欢那样的英雄人物,再说那人不是乐意与宁姐姐吗?”田氏瞧不明白季安贞的纠结心情,她这一时盼着季安宁亲事不成,一时又盼着季安宁亲事成,这小女子的心事太让人难猜。

田氏想起季安宁听顾家那些事情时,那面上淡然的神情,那种如同风过水无痕的冷淡神情。她心里都有些担心将来与她成亲的男人,只怕是不会愿意花费心力来暖和她的情意。田氏对顾家这门亲事,她一样没有太大的信心。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大情大性

顾石诺的年纪虽说大了几岁,可他各方面条件特别的优异,供他挑选的人太多。他有机会,在父母双双赞同的情况下,他那可能会不去选择更加优秀的女子。田氏觉得顾家亲事确定不成之后,她要书信与季树立。

她一定要叮嘱他,要他为季安宁仔细的择性情温和年纪略大的夫婿,只有那样的人,他才会肯善待季安宁。而以季安宁的性情,也一定能与那人日久生情,将来夫妻会好好的过日子。田氏很有些感激的瞧向季安贞,说:“贞儿,你太有心了。”

季安贞这般白得田氏的感激,她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她是想季安宁能早早定下亲事,这样就不会影响到家里别的女子婚期。可她心里却不愿意她的亲事比她还要定得好,她心里认定她什么都比季安宁好。

她存在这样的不能与言说的小心思,她对季安宁的事情很是关注,她面上遵守着宁氏的提点来与季安宁交好,可是内心里她又排斥与她关系亲近。她相对而言,她反而喜欢与田氏相处,她认为田氏性情随和通情达理,与她有话可以仔细的说一说。

季安宁出来之后,见到田氏和季安贞亲热的场面,她只是笑笑在田氏身边落坐下来。田氏偏头问她:“森儿可已睡熟?”季安宁轻轻的点了点头,自从季树森睡前不再哭喊之后,大家都放松了一口心气。谁家有那样一个一哭一个时辰不停歇的孩子,都会有扛不住的感觉。

田氏轻舒一口气,笑着跟季安宁说:“你平日待他,可不能太过娇惯于他,我瞧着他现在都有些爱粘着你不撒手。”季安宁笑了起来说:“母亲,他晚上要睡时,可不喜欢寻我们多陪他一时,他还是喜欢奶娘的陪伴。”

田氏眉头轻拧起来,她的心里面不喜儿子太过亲近奶娘。她和奶娘已经说好了,就请她照顾两年孩子。季安宁瞧见田氏的神情,她笑了起来说:“母亲,你把身子休养好,等到奶娘走后,森儿就需要你来照顾他。”

田氏缓缓的点了点头,她已有这么多的孩子,她无心再要孩子。而季守家现在也是这般的想法,他们转眼就是会有孙子的人,两人都觉得不会有太多精力照顾孩子。他们夫妻如今相处起来是摸着石头过河,两人有心把日子往好过,自然遇事就多商量着来。

田氏眉眼温婉瞧着季安宁,在一旁的季安贞皱眉头起来,只觉得这对母女关系瞧着有些别扭。母亲在女儿面前,端不住母亲的架势,而女儿在母亲面前,瞧着象是平辈人相处一样。田氏是一个好主人家,她很是自然不会冷落季安贞。

她很快寻了一个最妥帖的话题,大家一块讨论嫁妆送礼帕子的准备情况。季安贞在这一方面知道的事多,她听宁氏提过季宝花寻布氏要嫁妆帕子的事情。她笑着把话说了出来,田氏听后摇头不已说:“嫁妆送礼的帕子数量瞧着要准备的多,可是抵不住样式简单。

她要是有心有诚意,她安稳的在家里坐上一些日子,她一天就能做出好几张帕子出来,那用得着求人帮忙。”季安贞特意瞧了瞧季安宁面上神情,见到她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笑着说:“我听说宁姐姐早备好了嫁妆帕子,宁姐姐,你做了几百张帕子?”

季安宁抬眼瞅着她,见到她一脸娇嗔神情瞧过来,而田氏笑眯眯的在一旁看着她。她轻轻笑了起来,说:“我没有旁的爱好,有空时,我就会随手做几张帕子。我那帕子的花样时常会换一换,到底有多少张帕子,我听丫头们说,是足够用来认亲送礼。”

季安宁是喜欢看闲书的人,她其实心里面更喜欢在院子里,树荫下的躺椅上半躺着看书,这样的一种享受,在这样的时代里是不会允许。而一般的人家都认为看闲书是一种不正当的爱好,季安宁不会去挑战这个时代的规章 制度,她只能把爱好放在暗处进行。

田氏欣喜女儿的提前打算,她笑着说:“你别太累了,你每天要写字要做针线活,这样太累了,你要记得多闲着休息。”季安贞很有些妒嫉的瞧着季安宁,她就没有瞧过她真正用心写过字做过针线活,她每次瞧见她时,她都是闲闲无事的人。

季安宁听田氏的话,她都有些羞愧起来,她每天只写二十个大字,还不如季树林每天写的字多。其实这样还是季树立对她的要求,他担心季安宁太过懒散之后,日后写的字,只怕是见不得的不成形。

而每天要做一些针线活,则是季安宁自已的要求,她可不要忘记学会过的本事,勤能补拙,她所学的东西,一定要足够应付日常的生活。季安宁在针线活时,她常能静心。当然她还是所花的时间不太多,她一天最多用两个半时辰。

季安贞的眼神太过锐利,季安宁瞧了过去,见到她闪躲开去,她笑对田氏说:“母亲,我每天闲时比忙时多,你别太操心我。”近来,田氏待她越发的亲近起来,母女两人越发能寻到合适的话题说一说。

季安宁淡漠扫过季安贞的眼神,让田氏无意中瞧在眼里,她瞧一瞧季安贞面上明显不悦的眼神,她还是选择性当没有看见一般的掠过去。季安贞一直坚持着来三园,田氏多少有些明白她的选择和意思。

如季安宁这般选择随心的生活,她不曾觉得不好,哪怕季守家私下里总是跟她说,季安宁的性子不够娇媚不够心细,日后只怕讨不了夫婿的欢心。田氏成亲初期时,她很是信服季守家的话。

然则现在她不信服他的话,因为她就是现实的证明,季守家那年说她是最适合他的人,可是转眼间,他在外面就遇见更加需要他怜悯的人。田氏觉得所遇的人不相同,也许季安宁比她运气好,她能遇见一位就是喜欢她的大情大性不做作的人。

田氏以一种自已种的花自已爱的眼光瞧向季安宁,她觉得女儿样样皆好。季安贞只觉得这对母女说话太有默契,以至于她都无法在适当的时候插话进去。

第四百四十八章 守信

九月,秋风渐起,三园院子里落叶渐渐的多了起来,粗妇们每天都要多清扫两次地面。这一日,季安贞没有如往常一样准时来三园,季安宁轻舒一口气,她直接抱着季树森去了一园寻季洁悦去说话。

一路上,季树森趴在季安宁的肩头上面,他欢喜的呀呀说不停。季树森的奶娘跟在后面,她面上有着欢喜的神情。季树森一天天的大了起来,比幼小时明显的好带养,他的奶娘都起了心思想要早早结了契约归家去。

只是她每每想起来要走的事情,她的心里很是舍不得季树森。她在三园里,她多少瞧明白当家两位主子的心情,他们并不喜欢她太过亲近季树森。奶娘心里也明白他们的想法,她想起家里的儿女时,也是一样的想法,她并不希望他们太过亲近外面的人。

季安宁转头瞧见奶娘面上的笑意,她微微笑了笑,孩子是最长情的人,可是另一方面,他们会因为年纪小,而渐渐的忘记幼小时候常伴身边的人。岁月就是一把杀猪的刀,对谁都不会有特别的偏爱,只不过对大多数的人用重重的大刀,对少数人用软刀子应付过去。

季安宁抱着季树森给布氏问安之后,布氏留下季树森逗乐说话,她独自去寻季洁悦说话。季洁悦在院子里散步,她瞧见季安宁的身影,急急的迎上来,说:“宁姑姑,今天贞姑姑没有来寻你说话?”

季安宁轻轻摇了摇头,正因为季安贞没有来三园报道,她才有空来一园里寻季洁悦说话。季洁悦瞧着季安宁的神情,她轻舒一口气,她伸手拉扯着季安宁在树荫下坐下来,然后低声跟她说:“昨天,宁家的一位老太爷和后院老太爷在茶楼里闹了起来。”

季安宁惊讶的瞪大眼睛瞧着季洁悦,这消息也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都到了老太爷年纪的人,肝火再旺也应该收敛一些。何况两家是姻亲,这般闹腾是折了两家人的脸面。她好奇的问:“悦儿,你听说是因为什么事情闹腾起来的吗?”

季洁悦挨近她,悄声说:“我听说是为了亲事,我们家老太爷话说得太过了一些,宁家老太爷是为贞姑姑抱不平,然后一来二去就把事情闹得大了起来。”季安宁听后就有些明白过来,只怕是季老太爷在外面为心肝女儿的亲事吹得太过了,惹恼怒了宁家的老太爷。

季洁悦悄声问季安宁:“我听说贞姑姑哭了一夜,我们两人要不要去瞧一瞧她?”季安宁连忙摇头不已,季安贞可不会想她们此时去探望她。她轻声说:“我们再瞧多两天,后天吧,二园一直没有什么动静,我们再去看她。”

季洁悦很是理解的点了点头,她其实也不太想去面对季安贞,只是一个家里住着的人,她总不能完全不理人。季洁悦很是不解的跟季安宁说:“宁姑姑,我们猜一猜老太爷心里到底是如何的想法?”

季安宁轻轻的笑了起来,这种两败俱伤的事情,季老太爷只怕也是不愿意看到的现实。她笑了起来说:“老太爷大约是跟朋友说话说得热闹了,却不曾想过旁边有耳。”季洁悦叹息着说:“祖父又要为难了,可我听说老太爷和那个女子又早早的出门了。”

季安宁眉头跟着轻拧起来,家里有这样的一位老人家,他一心要闹腾起来,一家大小的日子都有些难过起来。季洁悦瞧着季安宁的神色,她伸手扯了扯她,低声说:“父亲母亲已经决定在都城为我说一门亲事,老太爷不管如何的闹腾,对我的影响不大。

宁姑姑,西顾家有心上门在这个月来提亲,只怕老太爷闹得动静太大,会影响你的亲事。”季安宁很快的想明白过来,她嘲讽的笑了笑,说:“老太爷一向不喜欢我,他要是能闹腾的这门亲事不成,我也能够接受下来。”

季洁悦有些紧张的神色瞧一瞧她,她着急的伸手拉着她的手晃动好几下,说:“宁姑姑,顾家的人脉广泛,你的这桩亲事就是不成,也不能给老太爷闹腾得不成。你放心,祖父和叔祖父们一定不会放任老太爷的行事。”

季老太爷这种信马由缰的行事,陷季家人于为难这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在世俗的孝义之下,季守业兄弟能做的事情,只能代他出面赔礼道歉。季老太爷是喜欢外出的老人,季家兄弟就是有心想要禁足他,只怕也是晚辈们最后才能对他做的事情。

季安宁在心里轻叹息几声,她瞧着季洁悦面上担心的神情,她笑着说:“大哥大嫂快要回来了,只怕等到适儿成亲之后,你的亲事就会有眉头。”季洁悦的脸红了红,她听季和适说过,都城人家的女儿在家里一样有受宠爱。

季树正夫妻待儿女算是相当的公平,然而他们还是要重视儿子胜过女儿。季洁悦红着脸跟季安宁说:“宁姑姑,我听哥哥说,都城成亲后女子可以常出门来。”季安宁笑瞧着她,说:“我们这里也一样,女子成亲之后,只要夫家人宽厚,一样可以出门来。”

季洁悦摇头说:“哥哥跟我说时,我觉得不一样,我们这里成亲之后,出门去都是参加宴会。而都城是出门逛街,还能去城外赏景赏花。”季洁悦眼里有向往的神情,季安宁瞧着她的神色,她微微的笑了起来。

季家有心迁移至都城,只怕是从季树正这一代就会开始张罗下来。季洁悦嫁往都城,父母兄弟皆在身边,她心里安稳下来,那日子就能过得舒畅。她笑着说:“那日后悦儿就可以过那样的日子。”

季洁悦瞧着季安宁的神情,她想一想低声说:“宁姑姑,我有时盼着你这门亲事不成,那样你就能和我一样嫁到都城去。可是我却不想由老太爷出面坏了你的亲事,那样会损了你的名声。”

季安宁明白季洁悦的意思,她笑了起来,说:“如果这姻缘是我的,老太爷不管做什么,他都坏不了这门亲事。如果这亲事不是我的,老太爷做下的事情,只是让别人能顺水推舟的进行下去,而且是再不欠我们家任何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