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宁听他的问话后,她很是好笑的瞧着他,说:“顾十哥,在我的眼里,你的相貌英俊,你的气质出众,胜过太多的弱男人。这门亲事的决定权利,一直在你的手里。”季安宁太明白这个时代的婚姻性质的好与坏,男人占据了决策权利。

顾石诺稍稍舒了一口气,他可是无能改变他天生的容貌。只是他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何季安宁会突然起了那样的心思,他继续问:“那你是嫌弃我肤色太黑亮?还是嫌弃我的年纪比你大了许多岁?”

顾石诺觉得除去肤色和年纪之外,他样样都不比别的人差。季安宁瞧着顾石诺依旧轻摇头,说:“顾十哥,正因为你太好了,我觉得我嫁你为妻,实在是太过委屈了你。你瞧一瞧我,我容貌最多只能用上秀丽来评价,我的针线活,按教导我的师傅来说,只能将就着应付过去。

琴棋书画我样样不行,我生性木纳不善言语。将来我和你相对在一处说话,只怕言语不投机半句都觉得多。”顾石诺一脸有趣的神情瞧着季安宁,在她瞧向他时,他笑得意味深长的跟她,说:“我不觉得你委屈了我,我觉得你正好。

你要是美得成了一朵花,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心力来呵护你。你只要会做针线活就行了,我还能供得起一两个绣娘来。琴棋书画这样东东,你精通,是好事。你不精通,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你要是有心还想学一学。

我们成亲之后,也许我能教一教你,这样一来,你不用担心,我们两人在一处无话可说。总而言之,你在家里安心候着,只管等着孝期过后,我来迎你成亲。”顾石诺说完这一番话,又交待季安宁记得给他回信后,他就直接起身向布氏请辞。

第五百一十章 外号

顾石诺和季安宁这样和谐的相会,落在布氏的眼里,只觉得两个年青人相处得极好。等到她听顾石诺说没有机会再来季家时,她很是惋惜不已的跟他说:“你是好孩子,宁儿是好孩子,你们有机会的时候,还是要常常的联络。”

顾石诺欣然应承布氏的话,随后他在布氏和季安宁的陪同下,又转去三园告别之后再离去。季安宁遵从长辈们的心意,她送顾石诺到了院子门前,低声叮嘱说:“你在外面不容易,你要注意自已的身体。我们之间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强求。”

顾石诺瞧着她,轻笑了起来,稍稍挨近她,低声说:“白小胖,你是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吧?我们是定下婚事的人,你和我,这一辈子注定是相伴到老的人。你还是快一些接受这个现实,你现在开始要学会接受我日后是你的身边人。”

他说完这番话后,他瞧着季安宁又笑了笑,他上了马之后,冲着季安宁招了招手,见到她不乐意的样子,再冲着她招了招手。季安宁上前去,很是心怯的避了避马。顾石诺瞧着她这般小模样,他轻轻摇头低声说:“等你嫁我之后,我教你骑马。”

在季安宁的惊愕神情里面,他笑着说:“这下子,你走远了一些,免得马蹄扬起灰尘呛人。”季安宁赶紧退离开去,顾石诺骑马离开之后,她缓缓行进了院子门。她要重新推翻一些设定,顾石诺不是她想象里面那样方正严肃的人。

一园里面,布氏和田氏说着话,两人面上皆是放心轻松的笑意。田氏一脸笑容问布氏说:“大嫂,你瞧着顾家小十待宁儿可好?”布氏尽管没有听见顾石诺和季安宁在一处说了什么,她却能透过顾石诺的神情举止,感觉到他对季安宁的迁就。

她笑着说:“目前这样的阶段,我觉得他对宁儿还不错,至少能让我们做大人的人瞧着放心。”田氏稍稍安心下来,她相信布氏的眼光。当年她和季守家在相看的时候,季守家对她很是殷勤亲切,而现在她则想得更加通透,她认为不必做得太过了。

情,燃烧得太旺,熄得一样快速。还不如小火慢慢的煨,这般也许能够天长地久。田氏跟布氏低声说:“大嫂,我瞧着宁儿对这门亲事没有太多的热情,她仿佛是听从长辈们的意思定下来亲事。”

布氏轻轻笑着了头,说:“这样正好,他们原本早已经相识,只是一直守着礼节,从来不曾违过礼节相见过。如今定下亲事,正需要慢慢来联络感情,婚期暂缓下来,正好给他们时间来加深感情。”

布氏心里很是庆幸田家一向是注重规矩的人家,家里面的客人多。城里有眼光的学子,有条件的时候,都爱寻借口去拜访田家。而那时候东西顾家与田家年青一辈交好,自然是田家的座上客。

季安宁小时常在田家小住,在那样的年纪那样小的时候,田家都能注意男女大防的事情。田家这样的行事,更加让外面的人,对田家的女子高看几眼。顾石诺和季安宁定下亲事之后,外面曾经有过不好的流言,可不等季守成伸手做事,东西顾家的人联手打压下来。

东顾家的人,冷笑着面对那些传话的人:“田家一向规矩不错,在院子里,男女无意当中遇见,大家会互相行礼走开。何况那时节,田家小姐和季家小姐的年纪都很小,在我们的心里面,她们是自已的小妹妹。

季家小姐小时候生得白白胖胖可爱机灵懂事,正是不喜欢我们这些半大小子的时节,无意当中遇见我们,都是头偏偏的躲着走。我们那时节正是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大家便凑在一处给她取了一个外号‘白小胖’。

实际上,我们两家人每一次去田家,都是共进共出,都一心一意想多请教田家人功课,那会有多余的心思去搭理小小的女孩子,而且那个小女子年纪太小,哪怕她生得白肥又可爱,也只有遇见时,一群人会故意的去惹一惹小孩子生气。”

东顾家的人,把这些话放了出来,半城的人都相信他们的话。谁都明白半大小子的玩劣心性,那时节这些半大小子没有借机逗哭小女孩子,只怕是顾忌着田家人对季家小姐的宠爱。另外半城的人,则相信半大的小子,的确是不会去关注一个肥女童。

再加上偶然有东西顾家的人,提及旧事时,他们一个个都是一脸追思神情,当中有人很是叹息着说道:“前阵子,我听我内人说,白小胖一点都不胖了,我的心里很是惋惜不已。果然是少年时光不可追,那时可爱的孩子,都变成不认识的模样。”

季安宁小时那‘白小胖’的外号传扬开去了,家有胖小孩子的人家,听说她长大之后不胖了,对家中的孩子吃食方面放宽了许多。大家都知道季安宁成长的日子,那是跟着大伯一家人起居,想来季家大房在吃食上面,轻易不敢约束她。

季守业兄弟乐见外面流言平息,至于季安宁那种不雅的外号,他们兄弟都不曾放在心上。毕竟长大后的季安宁,怎么也瞧不出童年时那种短白肥的模样。布氏和田氏的心里是有些介意,可是她们是内宅的妇人,最后是跟来往的人说一说话。

布氏后来相继接了一些拜贴,她瞧一瞧人家之后,心里很是惊讶不已。上门送贴子的人家,平常与她都只是点头之交。她的心里面以为与季守业公事有关,特意跟他寻问起来,结果季守业一样的诧异不已。

布氏禀着以人为善的处事方法,她笑着应承别人上门为客的拜见。等到客人上门之后,布氏瞧见她们身后跟随的一个个小胖子之后,她心里啼笑皆非不已,而面上还是殷切相待。客人们坐下来之后,不管是转着弯还是真言,她们一个个都有心想见一见季安宁。

布氏很无奈,季安宁一样很是无奈。她们两人瞧在小胖子的面上,都只能笑意满满的对待来客。客人们一个个打量着季安宁,寻问道:“我听说几年前,你已经瘦了下来,你用了什么方法?”

第五百一十一章 挑选

季安宁很是坦诚的跟她们说,她什么方法都没有用,她只是年纪到了,长个子的同时身材跟着抽条了。客人们一个个不相信的瞧着她,只觉得小女子这么小就会隐藏起来法子,这心眼实在是太过活泛了一些。

然而布氏也是同样的说话,客人们只觉得季家人太会忽悠人。布氏给客人们逼得急了起来,后来只得寻田氏过来现身说话。田氏身材苗条的行进院子里面来,客人们一个个瞪大眼睛瞧着她,她可是五个孩子的生母,可这身材瞧上去则有些不象。

田氏自然明白大嫂传她来的用意,她格外穿上紧身一些的衣裳。田氏自然信服布氏的话,她也信邵氏一样不会以节食方法来让季安宁减肥。先前妯娌三人在一起,提及外人来打听季安宁的减肥方法,三人笑过之后都是一筹莫展。

季家人,只有季老太爷和季守家这对父子嫌弃过季安宁童年时的肥样,别的人,都觉得那时候的季安宁很是可爱,谁舍得逼那样的一个孩子少吃一些东西。何况季安宁小时候一直相当的懂事,她从来就不曾有吃过头的行为。

季安宁莫名其妙成了城里的红人,随之而来田家的女子给她顺带得红了起来。田氏的现身说法明证,田家女子能生子又会保养身材。大家渐渐的关心起来,田氏是如何保养成还如二十出头的模样。

田氏只能把所有的好,全推往田家去。季家的客人们少了,田家的客人们多了起来。田氏亲自回田家进行了说明,田家老太爷老太太给逗得乐起来。一桩儿女亲事,竟然扯出来这么多的事情。

田家大老爷夫妻两人直接把事情推到田家老宅那边去了,那边的人,可比他们分出来的嫡支会处理事这样的事情。田家老宅一下子变得热门起来,家里姻亲们很是亲近起来。田家儿女亲事格外的顺当起来,以至于大家叹息着田家女儿太少了。

消息转过一轮,季安宁听说之后,她忍不住笑着跟布氏说:“我上次见到的田家表姐,就是那种生得丰盈的女子。我听我母亲说,如今亲事好人选,由着她从东头挑选到西头去。以前家里相中的那一门亲事,听说那人家悔得不得了。”

布氏笑瞧着身姿轻盈的季安宁,她笑着说:“总算没有一波又一波来打听你变瘦秘密的人,我原本想着她们要是缠得紧了,我就全推到你大嫂身上去。”她们两人说着话的时候,都还没有想到邵氏那里已经收到一堆的家信,全是打听着她那时是如何喂养季安宁。

邵氏惊讶之后,翻开娘家书信之后,她一下子笑了起来。傍晚,季树正归家之后,她把这些事当成趣事说给他听。季树正则不同于她,让她拿几封信给他看。邵氏赶紧顺手拿信给他看,季树正仔细看过之后,他笑起来说:“你有什么,就写什么吧。

这一阵子风声,只怕没有多久就会过去。”季树正笑着轻摇头,跟邵氏说:“让人寻立儿来说话吧。”邵氏瞅着他,低声提醒说:“弟妹有了身子,你们兄弟可不要说太久的话。”季树正轻轻点了点头,说:“两个弟妹那边有事时,你能帮着张罗一些就伸一伸手。”

邵氏轻轻点了点头,相对季树远这对夫妻来说,他们遇事只有自家人伸手帮扶一把。而季树立夫妻的日子过得实在是有些太过省心,那边娘家人时时牵挂着,只在出嫁的女儿有事,娘家就会主动派人帮衬着小夫妻。

季树正瞧见邵氏面上的神色,他安慰她说:“明年,孝期过了,我们就回家一趟吧。”邵氏不是不懂事的人,她轻轻摇头说:“不了,路途太远,祖母去了,我们都不能赶回去,那这几年,我们就要忍着一些。”

季树正行事稳事,他的上司愿意交付事情给他做,一样准了孝期的十天休息。只是那样短的日子,季树正只能领着弟弟们和儿女在家里为季老太太在家里尽一份孝心。季老太太那般慈爱的人,她去了,季树正夫妻很是伤心,可是日子却要继续过下去。

邵氏很是平实的写信给娘家人,以及娘家的亲戚们,她说得很是分明,季安宁从来不曾减过肥,起居什么的都跟家里人没有任何的区别。如果有区别,那就是季安宁每年都会去田家住一些日子。

得,邵氏又把事情直接顺到田家人的身上,邵家人接到消息,自然是相信邵氏的话。而田家老宅里人气格外的高涨起来,一日三餐都有人来打听吃了些什么。各家去外面去买菜的小厮,只要遇见田家老宅的人,他们会跟着买进同样的菜。

等到这一年快要尽时,田家派人给季家送来年礼,还给季家的女人们送来几匹衣料,这是以前没有的事情。田家大夫人悄悄的跟田氏报了信,这是田家老宅那边借着他们的名义送来的礼物。

布氏数了数布匹的数量,她立时吩咐由季安宁姐妹先挑选布匹。季安贞早已瞧中清淡清淡紫色的布料,她立时抽取出这一匹布料。季安宁随手挑选一匹清淡绿色布料,然后她退去一边,瞧着嫂嫂们推辞着,执意让布氏妯娌在前面挑选布料。

布氏妯娌自然顺从晚辈的心意,她们三人随意挑选了布料。季安宁在一边瞧得仔细,嫂嫂们都是观察过布氏妯娌神色之后,她们才挑选的布料。布氏待儿媳妇们是相当的宽和,可是做儿媳妇的人,在她的面前,还是没有两个侄女来得轻松。

布氏笑瞧着季安宁,说:“宁儿,一会你寻你嫂嫂看一下我们给田家和顾家的礼单。”季安宁轻轻的点了点头,布氏在这方面很是通达,她是借机会教导季安宁如何处理这些人情来往。季安贞在一旁很是不高兴的扁了嘴巴,她在她大伯母的心里,始终不如季安宁得宠爱。

第五百一十二章 懒

年前,季守业兄弟带着在家的孩子们,去了十层楼看望季老太爷。老人家颇有些仙风仙骨,待季守业兄弟和孙子们的态度瞧着尚好,他只是把季宝花的几封来信转交给季守业,说:“不管如何,你们嘴上可以说不认她,可是实际上她还是你们的妹子。”

季守业实在是不再想沾那个女子的事情,他瞧一瞧信封上的名号,直接拒收起来,说:“父亲,她给你的信,你就留着吧。”季老太爷直接把那信塞给季守业的手里,他很是嘲讽的笑着说:“你别心塞,她现在日子过得不错,我只是让你有心时,去代我关心一二。”

季守业不得不接下那几封信,他随手一塞,说:“父亲,我们家的男人,也是要面子的人。当时就跟她夫家的人提过,日后两家只有面上的姻亲关系,实际里就少了那一层来往。父亲,信,我给你放回后院去。回信的事情,你写好了,我带下去给你寻人发了。”

季老太爷的眼光落在季守成季守家的面上,见到他们两人都是一脸漠然的神色,他的心跟着冷了冷。他如何不明白季宝花如今在夫家如同行在薄冰上面,她只要不注意就很可能翻倒下去。

季宝花如今的年纪尚小,她的夫家虽说愿意她再晚两年怀孕生子,可是这两年里,她却不可能一直顺风顺水。男人的心思,男人的想法,季老太爷认为就世上有长情的男人,可季宝花未必能遇得上。

季宝花给他的信里一直说公婆慈爱,可季老太爷瞧得出来,她还是忍着性子行事。要不然她不会在信里追思在娘家时,嫡兄嫂们待她的宽和。季老太爷修道之后,更加顺着自已的心意行事。

他瞧着季守成警告说:“成儿,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你的妹妹,你待她要宽和一些。那时节,她年轻才会因情冲动做下那样的事情,如果换成现在来,她一定会跟你们通了信之后,听从你们的意见,选择另一种方式来成全她的姻缘。”

季守成眉眼轻淡的瞧着他,笑着说:“父亲,你已经是正式修道的人,何必太过关心世俗里的事情。我瞧着她是一个在什么样情况下,都能生活下来的人。父亲,你只管安心修道,别的事情,自然是各人有各人的道业要面对要去修行。”

季守成对季宝花这个小女子的小心眼小心思,还有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招数,他已经不想要容忍下去。如今她嫁了,她是夫家的人,他自然是不会伸手过去,她的日子好坏,他都不想再给予关注。

而季守家则是以两个兄长的行事为主,在季老太爷瞧向他时,他笑着摆手说:“父亲,我前些年行事有些荒唐,如今我想要立起来,还需要两个兄长扶持一把,我可没有别的心力,去关心不相干的人和事。”

季守家待自已的女儿季安宁都不见得会上眼几分,他待一个庶妹自然是从来不曾放在心上过。季守家瞧着季老太爷的神情,想一想好奇的问:“父亲,可是她的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你不得不为她来寻我们开口说话?”

季老太爷伸手拍着胸,很有些恼怒的朝季守家训斥道:“她向来擅长与人相处,她那可能会有日子过不下的那一天。你休得在人前胡说,以免她夫家听到消息之后,误会了好,让她生活变得艰辛起来。”

季守家轻轻淡淡的瞧着季老太爷轻摇头说:“父亲,你总是瞧不明白,你哪怕入了十层楼修道,到头来还是儿子们会常上来瞧你。可你的那些女儿,却暂时无人前来瞧你。当然我两个姐姐的年纪都大了起来,过年的时候,她们也不方便进全是男人们的道观探望人。

父亲,我都想得明白的道理,你为何这此年一直想不明白。你在这个俗世终究是要靠着儿子们探望照顾,而不是要靠着女儿们偶然的照顾。父亲,你瞧一瞧,我只有一个独女,可我待她,还没有你待一个庶女一半的上心。”

季守家到底不忍心跟季老太爷说得分明,他的两个姐姐大约从此之后,无重要的事情,都不会再如季老太太在的时候,每年必来季家一趟。季守家瞧着季老太爷轻摇着头,这位老爷子最后还是只有他们兄弟三人来看望他。

季老太爷的庶子们,在季老太太去后,在季老太爷入道观之后,怕是从此之后与季家嫡兄们会日渐稀薄交往。谁都想能名正言顺的走在人前,他们顶着一个‘庶’字,在外的行事多少会受人冷落。

季老太爷瞧着嫡小子的神情,他如何不知道他说的是实情。然而他现在是过一天算一天的人,自然如何舒服如何来。他皱眉冷下脸赶人,说:“你们走吧。”季守业这时正打开季宝花的信翻了起来,他扫得很快,看后直接交到季守成的手里。

结果季守成懒得一看,他塞到季守家的手里说,说:“你看一看,看后还回父亲去。”季守家低头看了信,又接过季守业递来别的信,他一样扫得很快,他看后把信纸塞回去信封里面,直接交到季老太爷的手里。

他笑着说:“父亲,我瞧着她过得不错,她在侍奉公婆和夫君之后,还有心思关注春风明月吹山岗啊。我家那个女儿啊,我瞧着她的心思全用在学习管家理事方面,可没有心思去瞧什么春风明月什么的。”

季守家这一时觉得有一个性格实际的女儿,也是一种幸事,总比这种无事叹春秋的女子来得好。季守家大约是被那多情略有才的女子接连哄骗过的原因,他如今是受不得那些有才气的女子,他觉得全是一些心眼多心恨狠会哄人的女子。

季老太爷只觉得三个嫡亲儿子上来瞧他,只是来做面子给外人看的,他们的心里只怕还怨着他待他们的母亲不好。他冲着三个儿子摆手说:“你们过年时,不用再来看我,我无心出来再应酬你们。”

他如宝般的收好季宝花的信,在季守业兄弟瞪大眼珠子的情况下,他施施然轻漫步行进了观里面。季守家突然想起来,不曾见到他身边服侍的小厮,赶紧追着问:“父亲,你身边服侍的小厮呢?”季老太太回头来:“修道。”

第五百一十三章 算计

季家三兄弟从十层楼归来,布氏妯娌还是殷切的关心了老人家的情况,而季安宁姐妹难得的没有打听季老太爷如何。季安宁是深知那位老人家对她极其的不讨喜,无心去打听他的事情。季安贞则是恼怒季老太爷明知季宝花对她使的心眼儿,他还在一旁瞧着她闹的那些笑话。

季安贞原本对季老太爷有几分祖孙情义,都在那一年里磨得不余什么。田氏跟季安宁透了底,季老太爷这位老人家活得不错,只是心里面还是牵挂着季宝花。她笑着说:“老太爷太为她操心了,如她那般的女子,只有别人活不下去的地,从来不会有她活不下去的时候。”

季安宁盼望着在季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季宝花的小日子能一直过得安稳。在过年前,季守家田氏带着儿女们去了一趟田家,今年过年时,季家人要闭门过年,是不会行走任何的人家。季安宁在田家听说田百珍的小日子过得欢快,她一样的觉得欢喜。

新的一年到来,季家三房人自家人来往得热闹起来,只是大家还是会觉得少了什么。小孩子最无忧无虑,季树森最爱在院子里跟季安宁躲猫猫,小小的人儿,会在季安宁问:“森儿,你可躲好了?”

他很是欢喜的答道:“树,树。”季安宁那有瞧不见树后那个胖团团的影子,她只是装着四处慌张的寻找起来,顺嘴叫上几声:“森儿,你在哪呢?姐姐怎么没有瞧见你?”小小的人儿,会很是欢快的跑出来,叫道:“姐,在。”

季树森说话是一个个字的往外吐,字字清晰可见。他年纪虽小,可是却已经知道说许多的字。季守业跟布氏感叹的说:“森儿与他的兄长们一样是聪明的孩子。我们季家孩子的亲事,日后一定要仔细盘问过女家兄弟的资质,才能定下亲事。”

布氏轻轻的笑了起来,说:“我们家的孩子资质品性都不错,老大写信过来,说只要孩子们都能稳得住,我们季家能在都城立足下去。我想着等到你退下来之后,要去都城那个地方过日子,我心里就舒服着。只是老三和老四又怎么办,我们不能把他们舍在这里不管。”

季守业瞧着布氏着急的神情,笑着说:“四儿跟我说过,他有心再去都城参加科考,他不图能进入殿试,他只图他能上了进士榜。那样他就能在人才济济的都城里谋得一个不打眼的职位,他这一房的孩子,在都城里就能安稳的落足下来。”

布氏瞧着季守业面上的神情,她的心里很是感触不已,她现在这个年纪,是一心想求安稳生活。然而季老太爷的事情,在熟州城里引起的反响太大了。她如何不明白,季守业兄弟决定把孩子们的亲事定在都城里的用意。

那是这个城里他们能够瞧得上眼的人家,他们都不会愿意把女儿嫁进来。布氏瞧着近几年孩子们的亲事,二房亲事的动荡波折,何偿不是季老太爷招惹得祸头。布氏只愿意季老太爷一心修道,不要再沾惹这俗世的灰尘。

她很是诚心的跟季守业说:“大爷,在这过年的日子,你瞧我们要不要送一些吃食去十层楼给父亲享用?”季守业轻摇头说:“不必,我们在孝期,虽说道人们不拘这样的说法,我们自已还是要少做少错。”

季安宁在季家过的最后一个年头,就是那样悄然的过去了。她和季安贞的关系,还是那样不远不近的相处着,遇见了,姐妹两人互相问候一下。季安贞未来夫家送来的年礼,宁氏做主分了一部分给三园堂味。

顾石诺托人带来的年礼,田氏做主各分一部分送往一园二园。两人未来夫婿的行事,分不出高低上下,瞧上去都是行事妥当人。过年的日子,季守业常传唤季安宁姐弟过一园玩耍,有时候他让季安宁陪他下棋。

季安宁下棋的水平,只有起架瞧着还象样,三四步之后就不成样子。季守业要季安宁硬记下棋谱,他跟她说:“我听说顾小十的棋艺相当不错,宁儿,你不擅长谋策,又对此无多大的兴趣,那你就记一些棋谱,你能记得多少算多少,你手上的功夫,总要能应付过初学者。”

季安宁如何不知道季守业的用心,她很是用心的跟着季守业学着下棋,连着这么好些天下去,多少棋艺还是有一些进步,当然她一直是那种进步空间非常大的人。季守业原本对季安宁就没有过高的要求,他见到季安宁上手的架子越来越象那么一回事,他就不再和她下棋。

他私下里跟着布氏说:“这下棋要跟旗鼓相当的人下,那才叫有滋有味,这要孩子边教导边下棋,可要花费心力。幸好我们家宁儿虽说不是天资聪颖的孩子,可是她的懂事让人恨不得再多教导一些事情。”

布氏总觉得季守业担心的事情仿佛太多,她很是不解的跟他说:“宁儿是顾小十亲自相中的人,大爷,你不是跟我说,顾小十有担当,胜过他的父兄,如今你担心什么事情?”季守业轻轻叹息着说:“我不知道他会这般的有出息,我接到消息,他大约很快又能得到提升。

他年纪不大,他的心思这般的重,又这般的有想法,我是担心我们家不想事的宁儿,会跟不上他的趟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季守家田氏这对为人父母,他们都没有季守业这个做大伯操心的多。”

布氏瞧着季守业头上的白发,她想着季老太太去之前那些日子跟她说的话,老人家说季家人累了布氏大半辈子。可是布氏却庆幸嫁进季家来,她嫁给季守业这样的人,他一直不曾怠慢过她。

季守业的心一直大,他的心里装下太多的人和事,可是他一样装下她这个做妻子和家里的儿女。布氏瞧着季守业安抚他说:“我觉得我们家宁儿是大智若愚的人,顾家小十大约就是瞧中了她这一点。

这人与人过日子,如果回到家里来,夫妻两人还要你算计着我,我防范着你,那日子也没有法子过下去。大爷,我们夫妻两个,你一直比我聪明,为人行事样样都比我有本事,可你从来不曾嫌弃过我。

我想顾家小十也应该是大气的男子,他如何会舍得嫌弃他亲自挑选的妻子?”季守业从来不觉得布氏不聪明,他觉得她一直很聪明。只是做妻子的人,愿意这般的奉承着他,他的心里自然乐意接受来自妻子对他打心眼里的崇拜。

第五百一十四章 嫌弃

年节的气氛还未完全散去,已经要迎来夏天。夏天的炎热还印在皮肤上面,秋天已经悄然而来。秋天里,季家孝期过,各种喜事都跟着而来。顾家来跟季家商议婚事,顾九少奶奶已经从外地赶了回来主理小七房的内宅事务。

这一年里,顾家小七房发生了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初冬的时候,顾七老爷总算把老宅的事理顺之后,他带着有身孕的小妾从老宅里归来。他归家之后,才听说嫡长子一家跟随嫡次子去了外地,顾石诺在那边的官府已经谋到一份不错的差事。

顾七老爷先前是喜悦,他觉得他所生的儿子,行到何处去都能落地生根。可是他随后去关心老妾时,听着她追忆旧年的旧事时,再提及自家儿子公事上的不顺时,他的心里顿时生起恼怒的情绪。

从前顾玫诺在的时候,那些事情自有他出面去处置,那用得着他这个当父亲的人去处理。他瞧着老妾为子伤心的模样,想着庶子们从小就与他亲近,大了之后,哪怕他们成年成亲分出去过日子,他们的心里还是有他这个父亲的存在。

顾七老爷实在太过明白他的处事能力,可是要为庶子出力,他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沉吟之后,想起顾七夫人来,他悄声问老妾:“你可去跟夫人求过情,要她出声帮你?”老妾听她的话,原本只在眼眶里的泪水,直接淌到面上来。

她用帕子快速的擦拭面上的泪水,强忍着伤怀向着顾七老爷连连点头说:“七爷,事情一发,我想着老爷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就去跟夫人求请帮助。可是夫人说,她不明白外面的事情,怕处理不来,反而误了孩子们的事情。”

老妾很是公正的跟顾七老爷说话,她把心里对顾七夫人的抱怨之情,还有心底对顾七夫人的不屑之情都深深的隐蔽起来。她瞧着顾七老爷的面色,低声说:“七爷,我只怨我是一个妾,我跟了七爷之后,除去娘家之外,我不再认识旁的人。”

顾七老爷眼里有了怒意,他相信老妾的话,顾七夫人有心的话,她总能寻到人帮助捞一把。他很有气势的站起来,跟她说:“你只管放心,孩子们犯的都是一些小错。她只要往娘家传递一句话,有孩子们舅家帮衬着,很快就能把事情涂抹平整去。”

顾七老爷的话让老妾暗自咬牙起来,她嫡亲的儿子又不是没有亲舅舅,那用得着认那一家没有人情味道的舅家。只是顾七老爷的架子端了起来,她怎么都了奉承两句:“七爷,孩子们的前程全靠你了。”

顾七老爷走后,老妾端正的坐下来,招来身边人寻问:“那个女人的胎相可好?”中年妇人跟随她多年,老妾早些年就为她求得恩典,释了她的奴籍,她已经是良民。只是中年妇人总是舍不得这份主仆之情,再说她也舍不得这一份丰厚的月钱。

中年妇人低声跟老妾笑着说:“我远远的瞧了一眼,我瞧着她那个娇柔的模样,只怕是好的胎相,都会给她造成不好的胎相。我听说,她回来之后,没有去见过夫人,是直接回了自已的房子里休养。”

老妾轻轻的笑了起来,她轻拍了拍手,眉梢上面都是喜气,说:“好。我原本以为老爷夫人共同赏识的会是一个聪明伶俐的人,正想着这样的人,来服侍老爷,只怕日后她会连肉带汤,连一丝渣都不给我余下来。

如今我放心了,你吩咐下去,我们院子里的人,离那一位要远远的,可不要让那一位日后有事沾上来。”老妾心里宽松下来,她不会如顾七夫人一样的,人的年纪一大把了,还没事有事的缠着男人就不放手。

她早早在顾七老爷纳她进来之后,又在她身子不方便时,沾了旁人的时候,心一天比一天的淡了下来。她心里想着顾七老爷迎她进来的时候,那时候他待顾七夫人比她好。可是等到她一腔炽热情意渐渐淡下来之后,顾七老爷却对她再一次的上了心。

顾七老爷一直认为老妾是离不了他,这么多年老妾一直把顾七老爷哄得成了世间只有他这么一个能人。顾七老爷来寻顾七夫人说话,顾七夫人听说他从老妾处出来之后,才转往她这里来,她的面色顿时冷了冷。

自从顾玫诺一家人走后,顾七夫人才明白顾九少奶奶的能干。她重新拾起管家的事情,从早忙到晚,还要理着顾七老爷的妾事和庶儿女的事情。她听说顾七老爷回来了,那位小妾有了身孕,她原本就有些不高兴,可是她心里已有准备,自然是很快的释然下来。

她以为顾七老爷见过家里的长辈们之后,就会直接来见她。夫妻多月未见,她想着有太多的事情,要跟顾七老爷说一说,有些事情,夫妻两人要商量着行事。结果顾七老爷先去瞧了瞧那位小妾的安置情况,转头就去瞧老妾,他完全不顾她做正妻的面子。

顾七老爷行了进来,夫妻两人平和的说了话。顾七老爷原本以为会瞧见老妻面见他时,那种喜极而泣的模样,结果瞧见顾七夫人平淡的反应。顾七老爷心里面第一次有些不是滋味,他伸手摸了摸脸,问:“夫人,在外几月,我可是变得已经苍老不堪了?”

顾七夫人听他的话,很是仔细的端详他之后,认真的跟他说:“老爷这些日子不在家,你在外面辛苦了,这面上都多添了几根皱纹。我瞧着是不老,只是神色有些疲倦。”顾七夫人说的是实话,她瞧着顾七老爷依旧是好模样。

东西顾两家的男人们,虽说肤色都有一种天然的黑,可是他们的容貌还是生得相当俊秀。当年顾七夫人迷上顾七老爷,何偿不是因他的好容貌。顾七夫人的诚心诚意,听着顾七老爷的耳朵里面,顿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果然这女人嫌弃他老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相伴

顾七老爷很是不高兴的跟顾七夫人说:“我们都是有孙子的人,那可能面上整齐得不见一丝皱纹。夫人在家里的日子松快,想来是从来不曾惦记过自已的夫君。夫人,小九一小家人跟着小十一块走的事情,你为何不早早传信与我?”

顾七夫人想着他回来之后的事情,她的心头顿时恼了起来,他在外面转了一圈子,把能关心的人事,全关心过后,才记挂起他还有一个嫡妻来,再顺带想还有两个嫡子的事。她冷着脸说:“他们走的前一晚跟我说明情况,那时候,我就是传信给老爷。

老爷也不会赶回来,你从来就不曾把他们两人的事情放在心上过。”顾七夫人第一次没有用哭泣的一面向着顾七老爷,她心里很是气闷不已,觉得顾七老爷行事越来越大荒谬起来。顾七老爷听顾夫人的话,他怔忡过后,他一样无话可说。

他很是恼羞成怒冲着顾七夫人嚷嚷道:“你没有做的事情,你还有脸跟我说长道短。事后呢,你送信去老宅时,一样是提都不曾提这桩事情。整个家里面的人,只隐瞒着我一个人。你们一个个是不是怕我坏了他们兄弟的好事,一直等到我今天回来,方知道实情。”

顾七夫人顿时明白那位老妾在他面前说了话,她低垂眉眼由着他嚷嚷去。顾七夫人缓缓端起茶杯来,如顾玫诺临走之前跟她说的话一样,她既然有两个儿子,何必一直恐惧着一个过气妾室对她的威胁。

顾七夫人在两个儿子先后执意选择离开之后,自然是回家去跟娘家嫂子抱怨过孩子们的不孝。她娘家嫂子实在不耐烦听她说这些事情,直接开口问:“难道你要你的两个嫡子,一直被你的夫君利用着为庶子们图谋好处吗?”

“他们选择走,那就是因为明白只有在外面,才有他们哥俩的前程。小十好好的一个举人,选择从军走向另一条不平的路,你做为母亲,就从来不想一想,你的儿子为什么会选择那样的路。那都是被你们这对无良父母所逼迫。

小姑子,你只有两个嫡亲的儿子,你家七老爷可是有很多的庶子,你这样的年纪,也是到了要想一想后面事情的时候。”顾七夫人很是委曲的回来,她认为是因为她的父母年老之后,她娘家大嫂越发的不给她留情面。

然而夜深人静时,她想着那些话,越想越心里生起凉意。顾七夫人如何不明白,她的两个嫡亲的儿子越大越与她不亲近,后来在他们亲事上面,她做下的糊糊事情,只怕两个儿子心里都太过明白。

顾七夫人独处时间越多,又没有顾七老爷的干涉,她渐渐的明白过来,再加上她身边的管事妇人,早已经瞧得很是明白。顾七老爷待顾七夫人只是有利可图时,才会与她亲近一二,过后就把她抛在一边去了。

顾七夫人只有跟随嫡亲儿子的一条路,她和身边人的日子才会过得松快。顾九少奶奶精明能干,可是她待身边人一向宽厚。顾七夫人的身边人,都觉得再往后还是要鼓动着顾七夫人从心里面向着两个嫡亲的儿子。

顾七夫人的反应平静,顾七老爷很是诧异不已。照以往的经验,在这样的时候,顾七夫人已经在他的面前抹上了眼泪,他再退让一二,夫妻两人就能好好的说上话。然而顾七夫人现在的反应,让顾七老爷伸手来触她的额头。

顾七夫人闪过身子后,说:“七爷,我没有发烧,我只是想着,我从听人传报七爷到家的时刻起,我一直在这里等着等着。瞧,我为你准备的新茶,都换了三遍水。七爷,你去给长辈们请安,我是知道的。

可我这茶水是从你进我们七房院子门口时,才开始让人冲泡。如今都凉得要倒掉了。想来七爷在外面喝了好茶,如今是不想喝这茶了,我让人收下去吧。”她一边说话,一边抬手叫房里人把放置在顾七老爷面前的茶杯收拾起来。

顾七老爷赶紧伸手端杯,他喝了一口凉茶,在心里暗自想着,这一回,又是谁鼓动了她。顾七夫人很是认真的打量起顾七老爷,从他的头下瞧到他的脚上。这么认真一瞧,她瞧出他的变化,顾七老爷如今喜欢年青的打扮。

顾七夫人眼里泛起嘲讽的笑意,她笑着说:“老爷,我瞧着那商家小女子服侍你很是用心,你可要有所表示啊。她如今有身孕,我这边就用不着她天天过来请安,就由着她好好的休养。她那房里的事情,还需要老爷亲自安排人服侍。”

顾七夫人那有不知道顾七老爷的心思,那位小妾回来敢不来请安,十有八九是听从了顾七老爷的安排。既然是这般的情况,她自然是要把好人做在面上子上。她从来不会去沾手顾七老爷庶子的事情,那一位老妾只怕心里比她还要着急。

顾七夫人瞧得很是明白,那一位如今恰巧是棋逢对手,商家小女子不会是一个安分的性子。顾七夫人如今不怕小七房乱起来,她已经想得明白,顾七老爷待她的情意不多,就是尊重都不曾有过几分。

顾七夫人第一次真正的思索起来,她要不要借着顾石诺回家来成亲的大事,她到时候顺带就跟着儿子去住上一些日子。顾七夫人打量着顾七老爷,而顾七老爷一脸狐疑神情打量顾七夫人,说:“她刚刚归家,她没有来跟你请安,你心里不高兴了,是吗?”

顾七夫人听他的话,她很是痛快的轻摇头说:“从前你的那些妾室怀孕时,我都能由她们自行去折腾去,如今我年纪大了起来,越发觉得只要老爷心里舒服,那些女人就是你喜欢的玩意儿,你爱多把玩一会,就多多握上一会。

老爷只管放心,她这样的时候,我很能够体谅。她用不着来跟我请安,我一会吩咐下去,家里要准备小十爷的亲事,要她自已多呆在院子里,别出来让人冲撞了她。”在这方面,顾七老爷还是相信顾七夫人的话,她一向贤慧不妒忌人,从来不曾拦过妾们生子女。

顾七老爷自回来之后,第一次瞧着顾七夫人的眼光暖了暖,说:“她们生下来的都是我们两人的儿女,夫人一向宽宏大度,如何会跟她们一样小心眼。我和你,才是相伴到老的夫妻。”

第五百一十六章 不争

顾七老爷有兴致的跟顾七夫人说话,夫妻两人慢慢的脸上开怀起来。房里服侍的人,一个个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由着这对分开多月的夫妻互相说一说心里话。顾七夫人心里还是有顾七老爷,她想到老时,他会陪在身边说话。

顾七夫人被顾七老爷的话,哄的还是有些回转了心思,她待他用了这么多年的心思,心里面到底是愿意相信他一些。她慢慢的把家里的事情说给他听,顺带提了提家里人对顾玫诺离开的支持。

“小九和小十一块走的事情,当家人许可下来。我听母亲说,当家伯父认为小九在外,有小十互相扶持着,他会比在家里有前程。”顾七老爷听顾七夫人的话后,他眉眼低垂下来,他想做的事情,终究是有些做不成,他的心里只觉得有些对不住老妾满满待他的情意。

然而他抬眼瞧见顾七夫人面上操心的神色,他心里更加的明白,相对顾玫诺兄弟来说,顾七夫人在他们心里面还是占有分量。顾七老爷叹息着跟顾七夫人说:“夫人,他们两个都是硬心肠的孩子,都不曾想过我们做父母的人,对他们的挂念之心。

夫人,日后,我们相依着过日子吧。”顾七老爷的话,换来顾七夫人面上淡淡的笑意,她心里认定也只有她和他才能算在一处过日子,别的人,顾七老爷只是长情而已。顾七老爷见到顾七夫人神色缓和下来,他缓缓说:“可惜我近来还是无法安心,不管那一个孩子,都让我惦记。”

顾七夫人面上的喜意渐渐淡下来,她神色凉凉的说:“老爷,小九在远方,只怕老爷心想的事情,还是要寻别的孩子们去为老爷做一做。”顾七老爷一时之间想了许多的事情,他在老宅的日子里,多少明白家里人的做法。

他们是瞧中顾玫诺兄弟的能干,对他则是不会再象以前那般的包容。他这一时里明白过来,有些事情,有些做法,他要改一改行事。顾七老爷笑着跟顾七夫人说:“夫人,你心里又乱想些什么事情,我这么多日子不在家里,自然会挂念着家里的孩子。”

顾七老爷走后,顾七夫人叫人跟着去瞧他的去向。等到知道他去了当家老太爷处之后,她都是暗自惊讶不已,想着顾七老爷这一回来,在她的面前,待那位老妾仿佛是淡了一些。她的面上喜色多了一重,而管事妇人眼里担忧神色重了一重。

在秋天里面,季安宁接到顾石诺的两封来信,他把两人成亲之后的安排,在信里仔细的说了说。季安宁知道在顾石诺驻地附近,他早已置下一处院子,有顾九少奶奶操持着,瞧着还不错。他们将来居住的院子,如有不足之处,就等着她过去之后,自行再装点一番。

他跟季安宁提及,顾九少奶奶会早一些回来主持他们的婚礼,他相信顾家的人,一定不会怠慢他们的亲事。而他会赶在成亲前一日归来,所有的事情,一定会操持的妥妥当当。他和季安宁的书信往来,总算由上司教导下属的方式,转成年纪大同事引导年轻新入职的同事。

季安宁一向喜欢细水长流的相处,她是怕极烈火燃烧之后,只余下一地的灰烬。顾石诺选择最适合他们两人接近方式,季安宁由从前的应付心思,渐渐转成能把他当成普通朋友来看待,或许有一天,他们能水到渠成变成美满的一对伉俪。

季家一年孝期结束之后,顾家挑选了吉日来下聘,顾家的聘礼不多,只是样样皆周全。布氏瞧后跟田氏和季安宁说:“顾家主事的主母,是一位妙人。这样合适的聘礼,恰巧送到我们的心意之上。”

季家和顾家商量过,为了免及成亲那一日的慌张,新房里的用物,在下聘之后可以挑选吉日先送过去。季安宁房里用物,全由田家慢慢的添置下来的。季家人与田家人商量之后,决定在成亲前三日,把所有物件送去顾家。

季安宁很是好奇男家的聘礼,她仔细的瞧了瞧礼单,见到上面竟然有一处宅院,还有一块田地,她去寻布说话。布氏听她的话后,她笑了起来说:“顾家历来行事周全,那一处宅院和田地,只要是知事的女家,都不会留下来。

我们只会留下吃食,别的,你出嫁那一日,全由你带过去。”季家已经嫁过女儿,顾家自然打听过季家人行事,才会在下聘时例出不动产,他们这样只是表示出对季家女子的珍重。布氏很欣赏这种表现方法,自然会把这样的好事放风出去。

季安宁听布氏低声说了说里面的窍门,她很有些惊惶的跟布氏交底说:“大伯母,我怕是一辈子都要人提醒之后,才会想得明白许多事情内里还藏着说不出来的那些事情。”布氏瞧着她微微笑了起来,说:“看不出来,又不是什么坏事。

什么样的人,自有什么样的日子。我想顾小十也不会想有一个事事皆明达的妻子,你将来有想不明白的事情,你直接交给顾小十去处置。”布氏原本想说要季安宁寻问过顾石诺再行事,可是她想着季安宁为人的温软性情,就觉得她还是一心一意做一个安静的小妇人。

顾石诺那样的人,只怕是瞧中了季安宁的心大。布氏听季守业提过顾石诺如何出手对付干涉他亲事的人,那种的行事方法,只怕季安宁是做不来也下不了手。布氏觉得顾石诺愿意待季安宁用心,那么季安宁就一定要成全他的这番心意,夫妻两人才能长长久久。

季安宁想到顾石诺信里面那种事无巨细的交待,她认同布氏的话,顾石诺愿意当她是一朵装点过后白莲花,她何必硬要去做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她笑着点头跟布氏说:“大伯母,我见识少。那些瞧不明白的事情,我全交给能干人去想。”

第五百一十七章 早起

布氏只觉得有好些话要跟她交待一番,结果话到嘴边一时堵着说不出口来。布氏瞧着季安宁顺从的模样,只觉得她和季安玉是一样的性子,都是那种懂事不抢权利的人。布氏低声问:“顾家小九爷一家人过去了,可是住在同一处?”

季安宁轻轻点头,顾石诺早在信里面说过,父母在兄弟不分家。布氏笑瞧着季安宁说:“我原本担心你过去之后,要管家理事,如今瞧着这般情形,你只要管好自已住的院子。别的事情,你全交给顾九少奶奶行事。

宁儿,听我一句话,顾小十没有心思让你管家,你就不要管那处院子是谁置下来的事情,就由着九少奶奶管家理事。那是一个极其有本事的女人,你和她好好相处,她不管如何都不会亏待你。”

季安宁笑眯一双眼瞧着布氏,她很是听话的说:“大伯母,我听你的话,我只管过好自个的小日子。”布氏轻舒一口气,二园的那两个侄女为何会在初初嫁过去跟夫家人闹得很是不欢喜,那是脚根都不曾站稳,就想把管家权利捏在手里。

结果呢,她们直到近两年,方掌握住自家内宅的权利。宁氏从来不会跟布氏说这些事情,只是布氏自有门道听来那些消息。布氏很是不明白,宁氏当年做得很好,她从来不曾跟她争过内宅主事的权利,为何她生的女儿,却一个个都有些不太明白这当中的利益冲突。

宁家先前抢了亲事,布氏和城里大部分人一样相信宁家的话,是两个年青人偶然相遇之后互相生情,两家大人有心成全有情人。可是宁家接连做下来的事情,却让布氏和城里大多数人张口结舌起来。

宁家与季家是姻亲,可宁家做出来的事情,一桩又一桩冲着季家人来。季守成后来不跟宁家来往,其实季守业布氏夫妻是相当的赞同,他们认为宁家人已经行事有些疯癫了。宁家人抢亲成功一桩之后,竟然对抢亲的事情有些上瘾起来。

布氏低声把宁家的旧事说给季安宁听,叮嘱她说:“日后,在宁家的事情上面,你不用顾着你二伯母的面子。”季安宁轻轻点头,布氏很是细心叮嘱她,成亲之后,她与宁家人用不着有来往。如布氏所言,她嫁出去之后,就要多想一想夫家和自已的利益。

婚礼前夕,顾石诺提前归家,他派人送信给季家人知晓。季安宁稍稍安心下来,一辈子,她只成一次亲,可不能少了新郎。季守家待季安宁多少表现出一些舍不得的情绪,他跟她解释说:“你兄嫂和适儿夫妻都有心赶回来,是我拦着他们不许回来。

我想着好不容易过了孝期,万一你嫂嫂和大侄子运气好,初初有了身孕,这要是在路上遇事,她们哪怕很是通情达理,对你也会心生忌讳。”季安宁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说:“父亲,他们不曾赶回来,我也能明白他们待我的好。”

季守家大约直到这一时方知有女儿的好处,只是他们父女之间已经没有太多相处的机会。季守家大约也是直到此时,方有嫁女儿的感觉。只是他们父女相处得很是不自然,季守家瞧着季安宁拘束的模样,只能摆手由着女儿离去。

他有心想寻田家说一说这种感受,却见那对母女正凑一处亲热的说话。他只能去寻季守业说话,说:“大哥,我日后再也不要生女儿,这女儿总要嫁到别人家去。我待宁儿只有那么多的父女情份,我现在都很舍不得她。”

季守业轻抬眉梢瞅着他说:“你早这般的去想,你和宁儿何偿没有机会相处得极好。如今你就是有心想再生一个女儿,只怕也生不了如宁儿这般省心的性子的女儿。行了,我这一天事情多,你就别来提及我的伤心事情。”

季安宁直到出嫁前一夜,突然有了要永远离家的感觉。此前她一直有一种看戏的感觉,如今有一种现实的冲击感受。布氏来了三园,她在季安宁房里站一站后,她伸手轻轻触及她的脸,说:“转眼间,你就要嫁人了。

宁儿,明天人多,大伯母无法再来看你。你要听话,一定要好好的过日子。”季安宁瞧着布氏红了的眼,她伸手抱住她的胳膊,脸颊轻轻挨上去,说:“大伯母,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过日子,有机会,我就会回家来。”

布氏轻摇头说:“后天,你们早上回门认亲之后,你们就要直接赶路。大伯母盼着你把日子过得好,你不用记挂在家里人。你姐姐嫁人之后,我们只要知道她过得好,她不回娘家来,我们大家反而心安许多。”

季安宁沉默一小会,她心里默然起来。这个时代里的女子嫁人之后,娘家人不是想女儿多回娘家来,可是这时代的女子都是以夫家为主,越少回娘家来,越更能让娘家人安心。田家无事,田氏通常不会回娘家去。

而这种限制不拘于孩子们对舅家的亲近,季安宁姐弟是每月必去田家。在一年的孝期里面,也只有过年的日子,他们安守在家里面。季安宁低声跟布氏说:“大伯母,我会书信报平安,我会把日子往好处过,我会做一个宽心的女人。”

布氏连连点头之后,她赶紧出了门,她拒绝季安宁相送。在院子门口处,田氏追上了她。她瞧见布氏红了的眼,瞧见她那眼里深浓的不舍之情。田氏深有所感的握住布氏的手,说:“大嫂,宁儿一向听你的教导,他们小夫妻一定能好好的过日子。”

这一夜,田氏专程来教导季安宁的人事,她别扭着说着话,说:“第一次,你痛过之后,日后,就不会再有痛的感觉。总之,你别起心思去抗拒,这事由着男人去。”她到底是书香门第的女子,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只能把手里的几册书塞给季安宁。

“宁儿,我出嫁时,你外祖母给我的陪嫁书,现在我赠给你。你今晚仔细的看,有不懂的地方,日后,你们小夫妻慢慢去商量行事。”田氏说完话,她甩手就走,边走边说:“别看得太晚了。明天早起还要仔细梳洗。”

第五百一十八章 前

这一夜,季安宁很是心大的睡熟过去,她做了一个美梦,梦里她与前世相遇过的人,在这个城里擦肩而过,彼此眼神淡淡如同从未相见过的陌生人。季安宁醒来之后,她只觉得心里有一种彻底的释然,有些人和事,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就此别过。

她抬眼瞧见窗纱外面天色大明,她伸手推开窗,昨天夜里,冬天里的第一场初雪,就这般悄悄的落下来,遮过记忆里所有的琉璃景象。往事,翻了过去,而新的一篇,正要起笔。季安宁欣喜过后,她心里泛起小小的紧张起来。从今天开始,她要走上另一条人生大道。

田氏此时正领着人过来,她有心相伴女儿在娘家的不多的时光。田氏有心有情,季安宁自然乐意与她亲近。可是再亲近,她也不喜沐浴时候,有人在一侧盯牢她的一举一动。季安宁自然是婉拒田氏的好意,只留她在外室候着她从内室出来。

内室里面,下人们早已备好热水。季安宁进到内室之后,瞧一瞧沐浴的水。她身边的丫头很是自觉的退了下去,季安宁舒服的坐进大大的浴桶里面,热热的水面上飘洒着一层芳香的花片。

一片又一片花叶在热水的作用下舒展开去,季安宁伸手捞了几片凑近闻了闻,还是闻得到那种自然的芳香。季安宁很是舒服的沐浴过后,她穿好内衣之后,才唤外面候着的丫头们进来。田氏跟着一块进来,她见到内里娇俏立着的小女子,面上有着深深的动容神色。

季安宁瞧着她的神情,她的心里软和起来,田氏的心里面,还是一直有她这样的一个女儿。嫁衣一层又一层穿上身,季安宁随手擦拭着湿发,她笑瞧着田氏说:“母亲,难怪大家都愿意把婚期定在夏天里面,想来那时的嫁衣用不着穿那么多层。”

田氏听她的话笑了起来说:“夏天那样炎热的天气,嫁衣也要三层,面上妆容很容易糊成一团。我觉得冬天成亲正好,衣裳可以穿得厚实一些,面上妆容不用补了又补。”季安宁想起夏天新娘脸上糊成一团的模样,她面上就有些忍不住的笑意。

田氏瞧见她面上的笑意,她心里稍稍的安心下来。她如何瞧不出来,季安宁对这桩亲事一直表现出来的都是随遇而安。顾石诺每月来信,季安宁每月去信,可是瞧在田氏的眼里,她还是瞧不出女儿面上有几分的喜事,她仿佛只是做一个听话孩子应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