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宁如今稍稍知晓一些事情,知道军队会驻扎在何处,是不能轻易去打听,也不能随意与人提起来。

她神色惊讶的瞧着顾石诺,瞧得他笑了起来,说:“现在是和平时期,而来严城又在内陆,我们在的地方,有心人,稍稍关注一二,就能瞧得明白,大致会在那几处安置人。”

季安宁明白顾石诺这样的人,应该守的机密,他是绝对不会松口说出来。他说出来的地方,大约就是大家都能瞧见到的地方。

然而就是这样的情形,季安宁也觉得高兴不已,至少他是心里有她,才会转着弯子想要她更加的多了解他的身边事。

季安宁眉目弯弯瞧着顾石诺,瞧得他伸手遮了遮她的眼睛,笑着说:“你可别继续这样瞧下去,我担心我禁不住。”

季安宁偏过头去,她轻轻的用鼻子‘哼’了一声。她如今在顾石诺面前越发的自在随意起来,而顾石诺在她的面前,也不再时时端着那种我比你大的架子。

人声渐渐的多了起来,顾石诺把窗子稍稍的合了一些,只开少许让季安宁凑过去往外面看。顾石诺这种细微体贴的照顾方式,让季安宁回神过来后,很是感动不已的瞧着他。

顾石诺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再过去一里,你就能见到我们的军帐,就在远处的山脚下面。”

季安宁很是专注的往那山脚下望去,她只望见深绿的深绿的一大片,她很是用心的看了又看之后,问:“夫君,那一片深绿色,就是你们的军帐所在之处?”

顾石诺很是赞赏的瞧着她轻点头说:“娘子果然有见识,平日里,那些话本子也没有白看,还是能瞧得出几分事物来。”

季安宁的脸给他的话窘得红了起来,他的提醒那么的清楚,她要是还不能往深处想象,那得要是多笨的人。

顾石诺只觉得自家妻子很是可爱,这孩子都是生了两个的人,只要他说比较亲密一些的话,她就会很是自然的脸红不已。

可惜季安宁没有听见他的心里话,她要是听见他的心里话,一定会说,你和我好好的说话,别时不时用你的小眼神故意来调戏人,我是绝对不会脸红的。

马车没有那么的晃悠,路明显好走了许多,只是车速也慢了许多。车夫在外面说:“客人,距离码头只有一里路了。”

顾石诺应答了车夫的话,季安宁有些心急的想要伸手推醒顾阳景,给顾石诺轻轻摇头拒绝,说:“由着他们多睡一会,只怕昨天知道要出来玩,孩子太过兴奋了。”

季安宁瞧着顾石诺舍不得的神色,她很快的缩回了手。随着顾阳景的年纪大了起来,顾石诺对他的要求越来越多,难得他愿意在此时表现慈父的模样出来。

顾石诺瞧着季安宁面上的笑意,他轻轻的摇起头来,说:“你这样的性子,我就没有想过,你会做严母。这种事情,你不做,我不做,将来孩子容易走偏头。

我年纪小时候,当家伯祖父待我们很是严格。那时候,我和哥哥都有些怕他。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伯祖父是为了我们好,才会见到我们就教导我们一回。”

他的眼里有了怀念的神情,比起提及祖父母来,顾石诺反而对他的伯祖父感情深厚一些。季安宁伸手摸了摸了他的手说:“如今你和哥哥都很努力的生活,正是伯祖父乐意见到的情形。”

顾石诺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我那时候从军,我在私下里只与伯祖父和哥哥提过。老人家说,或许这个家里现在容不下我,那我去外面走一走,也许能走出一片天空来。

如果实在不行,我退回来,他还在,顾家不会少掉我的一碗饭。”季安宁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声说:“如今好了,你有我,有两个孩子,我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顾石诺轻轻的点了点头,笑着说:“当日,我与伯祖父方言说要定下你,伯祖父知道后说甚好,说你家的兄弟们多,日后,夫家有事,也会有人愿意出面帮腔说话。”

季安宁笑瞧着他,低声说:“是啊,是给你拾了大便宜。只要我们行事正,不但我娘家的人愿意出面帮腔,我舅家的人,一样会有人为我们出声。”

季安宁知道季家迟早会搬去都城之后,她的心里不曾慌过。如她表嫂所言,田家这么一大家人在,论道理一定压过顾家的人。

车外已经喧哗起来,顾阳景抬手擦拭着眼睛,给季安宁伸手按了下来,她轻声说:“阳光,我们在外面,现在要到码头了。”

顾阳景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瞧见到他一样躺在父亲的怀里,他冲着顾石诺笑得眯了眼。季安宁伸手把他搂到怀里来,只见顾石诺轻轻的甩了甩胳膊。

顾阳景听见外面的声音,他一脸兴奋的神情说:“爹爹,娘亲,现在是已经到了吗?”他直起身子,就要趴在窗子口去瞧外面。

季安宁把他扶着半靠在窗子边,他惊叹的说:“好多人,好多车。”季安宁皱眉头的瞧着顾石诺:“今天这地方过节吗?”

顾石诺笑了起来,说:“河这边的人,往河那边去赶集,坐商船的人多。我们租的游玩船,在码头另一边,已经与车夫说好,一会就会往支路上走。”

季安宁轻舒一口气,说:“我以为是过什么节,才会这么多的人来人往。”顾石诺笑瞧着她说:“如果是过什么节,我反而没有空陪着你们出门来。”

季安宁正要开口说话,瞧见顾雪景已经醒了过来,他张口就要哭喊起来。季安宁忙伸手抱过她,低声安抚说:“雪儿,爹爹在,娘亲在,哥哥在。

我们在外面,你可别哭啊。”顾雪景轻轻的‘呜咽’一声,他趴在季安宁的怀里,双手扯紧她的衣裳。

顾阳景无心去看外面,他赶紧来安抚一脸委屈神色的顾雪景说:“雪儿,昨天晚上哥哥与你说过,爹爹带我们去船上玩,你点了头的啊。”

有顾阳景在一边轻轻的哄着,顾雪景一会之后,他总算露出一个笑脸,他捉住顾阳景的手,用小手指指向顾石诺‘呀咿呀的’的说了好一会,瞧那小样子象是告状。

顾阳景抬头瞧一瞧顾石诺之后,他一脸为难神色跟弟弟商量着说:“雪儿,娘亲和我力气不大,只有爹爹能抱住你。”

第六百八十六章 帮腔

下了马车,顾石诺一脸郁闷难解的神情,这让先下车的顾家七老爷,原本一脸不太高兴神情的顾家七老爷瞧见之后,他这一回是暗喜在心头上。

别人家的长辈纵然不是百分之百的盼着晚辈夫妻和睦相处,可是为了孙儿们着想,还是想着小夫妻尽量能处得良好。

可是在顾家七老爷的心里面,他只觉得季安宁是一个阻碍了他向儿子讨要银子的女人。如今瞧着儿子面上的神情,他的心里只觉得解了一些气闷。

顾家七夫人自然瞧见到顾石诺的面色,她一样没有放在心上。这个小儿子自小就喜板着一张黑脸,她早已经分不清,他几时忧来几时喜。

季安宁抱着顾雪景下了马车,她抬眼瞧见在前面安排事的顾石诺,那面上还有那不曾散去的郁闷神气,她的心里都有些替他抱委屈。

季安宁伸手摸一摸顾雪景的背,低声说:“你这个孩子,累了你爹一路。结果见到你亲哥,竟然与他告你亲爹的状子。”

顾阳景也是一脸不赞同的神情瞧着顾雪景说:“雪儿,下一次,可不能这样说爹了。幸好你年纪小,爹不与你计较。”

季安宁瞧不出顾石诺面上有伤心的神色,他大约是有些面子下不来,给不知事的小儿子无心当中轻轻的拍打了脸面。

顾石诺一直觉得他对两个孩子付出了太多的心力,他们会自然亲近与他。可是顾雪景初醒来后的表现,还是让他明白过来,孩子们最亲的人还是生母。

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至于去跟自家的孩子来计较这样的小事情,只是心里的一时不舒畅而已。他小心眼的想着,他不表现得明白,他们母子三人的眼里都快没有他这么一个人了。

游船有两层楼,一楼前半部分用来给游客们赏景,还可以在船上用餐。后面小半部分则是船主的要用的地方。

二楼则是给客人闲坐或休息的地方,空间不大,就是三间放了桌椅板凳和榻们的房间。顾家七老爷夫妻各自挑选两边的房间,顾石诺夫妻带着两小儿进了中间的房间。

顾石诺打量房间之后,他牵着顾阳景的手,就要往外面走。把顾雪景急得直叫唤不已,那小手用力的伸了过去。

顾石诺瞧着他面上的神情,再瞧见到季安宁那眼里的色彩,他伸手把顾雪景抱在怀里,低声笑话他,说:“雪儿,你不是嫌弃爹爹抱你睡了一路吗?这一会,又要爹爹了?”

小小的人儿,用小手揪紧顾石诺胸前的衣服,他仿佛听懂了顾石诺的话,他伸长脖子示意顾石诺低头下来。

顾石诺低头下来,顾雪景笑嘻嘻的亲了亲他的两边脸,顺带糊了他一脸的口水之后,他一脸你应该满意的神情瞧向顾石诺。

做父亲的人,自然不介意儿子糊上去的口水印子,只是还是拿帕子擦拭了脸,又顺带给顾雪景擦拭了要滴下来的口水。

顾石诺一手抱住小儿子,他一手牵住顾阳景,他与季安宁说:“宁儿,先去楼下赏一赏风景,回程的时候,我们再上楼来赏风景。”

季安宁紧跟在他的后面,她笑着说:“十哥,我们午餐在船上用,我去问一问父亲和母亲有什么要求。”

顾石诺轻轻的点了点头,说:“我们吃船家菜,有些菜式船家人是煮不出来。我还是陪着你一块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吧。”

季安宁瞧着顾石诺一抱一拖的模样,她想着只怕公婆瞧着会不欢喜。她伸手要牵回顾阳景,给顾石诺直言拒绝说:“你只要照顾自已就行,孩子这里有我。”

季安宁想着顾石诺提点过,这河床一直不太平,船行时有起伏,如她这样不坐船的人,还是少逞强一些。

季安宁缩回了手,她见到船家已经解开牵扯住的船绳,更加没有心思拖延下去。一家人去给两位长辈请安,顾家七老爷意见很多,总结一句话,就是要求食物新鲜。

顾家七夫人反而好说话,她满脸笑容的说:“我就是想尝一尝新鲜,回去之后,也好与家里的亲戚朋友们说一说外面的事情。”

她这般的表现,让顾石诺主动提议说:“下一次,我休假时,我带母亲去城里用餐。刚好宁儿也从来没有在外面用过餐,就一家人一块去尝一尝外面菜的味道。”

季安宁很是捧场的与顾家七夫人说:“母亲,你就答应十哥吧,我也顺带沾一沾母亲的光,在外面去尝一下鲜味道。”

顾家七夫人原本是有些不太相信顾石诺的话,她瞧得很明白,她的两个儿子待妻子都是上心的人,有机会,那会不带着妻儿去外面尝鲜。

可是她瞧着两个孙儿的年纪,再想着公婆离去的时间,以及他们过来的时节。她立时了然儿子说的是实话,他还没有寻到机会陪着妻儿去外面转悠。

顾家七夫人喜笑颜开的瞧着顾石诺夫妻,她笑着说:“好,我常瞧你们父亲喜气洋洋的出门归来,而我在家里想着,外面有什么好的。

其实出来这么一趟不容易,或许这一辈子,我也只能出来这么一回。你们有心领着我去转转,我自然要多去瞧一瞧。”

顾家七夫人的话,让她身后的管事女人一脸动容神情瞧着顾石诺和季安宁,她笑着与顾家七夫人说:“夫人,你听十爷和十少奶奶的话,绝对错不了。”

顾石诺很是尊重管事妇人,而这些日子以来,季安宁对她也深有好感,觉得这是一位明白的人,也是一位特别尽责任的管事下人。

正因为有她在后面转着弯子的劝,顾家七夫人也只有来的头两天,她跟着顾家七老爷在季安宁面前做了做妖,过后,她就不曾再出来说过任何帮腔顾家七老爷的话。

顾石诺一家子离开后,顾家七夫人与身边妇人感叹的说:“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十儿,他从来不曾这般仔细的待过我。”

管事妇人一样有儿有女,她自然明白顾家七夫人的意思。然而顾石诺兄弟待顾家七夫人都不太亲近,则是顾家七夫人自已作下来的事情,说实话,实在怨不得两位少爷这般的行事。

第六百八十七章 账单

按顾石诺的行程安排,他要包了这条船一天时间。中午的午餐,船家是用了心思收拾了一桌好菜出来,顾家人吃用得非常舒服。

顾家七老爷很是大方的打赏了船家,说:“下午的晚餐,一样的尽心思,还继续有赏。”季安宁则是注意了下人们的餐食,见到除去比主人桌少了菜之外,吃用也是足够的。

季安宁冲着顾石诺轻轻赞赏的点了点头,他提过晚间船家说了,要现捞鱼上来吃用。季安宁心里存着怀疑,如今用过这一餐之后,她放心下来。

船家很是高兴的拿着赏银去了后面,他与自家女人激动的说:“我们家二小子有出息,他帮我们拉了不少的生意,每次还拉的全是大生意。”

他家女人伸手摸一把面上的汗水,笑着说:“你当初不是不放二小子从军吗?说当兵的人,到头来会养不活自已和家人。

可是你瞧一瞧二小子这两年是实打实的长了本事,我们从前只做过河的生意,从早到晚,也只能糊了一家人的口。”

船家被女人这般说他,他的心里面还是高兴。如今他觉得他没有自家女人会想事,当年二小子要从军,也只有这一个做亲娘的不得已支持他。

后来二小子得空回来时,说要把家里的船打扫干净,用来当游玩的船只。全家人都反对,这些年来,这条船养活了一家人。

可是二小子把他女人的心说得动了起来,他很是诚恳的说:“我们家的船,开了这么些年,正要各处补一补,就着这空隙,干脆把旧船转手出去换成新船。

银子不够,我这里想法子去周转一二,过后就用月银还回去。娘亲煮的菜好吃,我们包给客人们游河之外,还可以包煮中晚餐,这一天算起来,怎么也比做过河船只来得银子多。

再说父亲母亲年纪大了,这有生意就做一做,没有生意就歇一歇。生意多了起来,天天累得慌,可以让兄嫂去做。

嫂嫂的菜煮得也不错,可以应付一般客人的客人。招揽生意的事情,我先跟村子里王大哥说说,他常在码头做事,他帮着拉生意回来,我们给一成利就是了。”

一家人都心动起来,过后几天就势放出风声转让旧般。船家又带着家里大小子去瞧了瞧新船,那价位让父子两人都有些迟疑不决,可是抵不住家里二小子浑,早放出风声要买新船。

父子两人送信给军里的二小子,想着就这样不用买新船回来,反正旧船补一补还能用。只是隔了两天,家里二小子手里就提了一包零碎的银子回来。

当然,他还带回来一张写得满满的欠单,他跟家里人说:“你们瞧一瞧这上面的名字,单靠我一人还帐,只怕要不吃不喝的还十年八年。

日后,船上挣的银子,就留一份让我还帐吧。我亲近的兄弟们全给我凑了银子,还是有些不够,我又厚着脸皮跟上面的小将军们借了银子,这些银子一定要早早的还回去。”

船家一家人都震惊不已,他们一直知道家里二小子胆大精明,可没有想过他的胆子这般的大,他借了这么多的银子。

第二天,二小子陪着父兄去挑选新船,他宁愿加价也要挑一条刚造出来的船只,结果那帐单上面,过几日随后又添上了好几个人名。

船家人一家人给家里的二小子逼上梁山,每逢听人说,他们家里如今生活好了,二小子有出息了,家里人就想起那名单上面那一串串的人名,想一想,都无法在家里安坐下来。

新船有了,可是生意却见得好。船家一家人急得嘴上生泡,心里是火烧火烧的整夜无法安睡下去。

然而二小子一脸不着急的神情,跟他们说:“生意慢慢做好好的做,如今别人家还不知我们家添了新船。等到知道的人多了起来,那时只怕是会排着队来。

再说我在军中又不是一日两日,我准备长干下去,那帐也不会只靠着家里还,我也会一块还,反正我单着,用不着什么银子。”

船娘是脸都变了色,二小子再过两年就要定下亲事,可是听他的意思,这船的帐不还完,他的亲事就没有影子。

船家和船娘各自默默的盘算一番之后,他们面上都有喜色。如今生意好了起来,他们在家里歇着的日子少,那帐单上的人名已经划起了好些人。

船娘瞧着自家的男人,她笑着说:“一会,照旧在湾里停一会,那里的鱼鲜。二小子可是说了,这是他上头的将军,他也借了银子给我们家。

我们多捞一些鱼,也送将军一些鱼带回去。”船家笑着点了点头,说:“你只管放心,我们家大小子不爱说话,可也是心里有成数的人。”

船娘满脸喜气的点了点头,说:“等到帐还得差不多了,帮二小子寻一个好儿媳妇。我们家大媳妇这样的本分,她嫁进来之后,一家人生活得安顺。”

船家知道自家女人的心思,只是家里二小子的亲事,只怕还是要顺从他的心意。船娘见到他不说话,就知他有旁的意思。

她开口寻问说:“我要不要因为二小子的事情,去跟将军和夫人请安?”船娘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礼数。

船家连忙摇头说:“我瞧着将军性情严峻,他待孩子好。少奶奶瞧人是笑脸,我瞧着都是好人来的。如果只有将军和少奶奶一家人,你去了就去了。

可是将军的父母在,那老爷和夫人可是礼仪周全的人,我们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去沾边吧。”船娘听家里二小子提过,有一位将军年青有为,曾经在边境打过仗,胜了。

她的心里越发的好奇起来,到底有多年青啊。船家有些担心女人的胆子大,他低声说:“我瞧着将军最多二十七八岁,那少奶奶的样子,我不敢抬眼瞧,我瞧着两个小少爷的年纪,猜少奶奶最多二十出头。”

船娘觉得自家男人的这种不多事老实的性情好,这样不易惹事,而且别人也乐意再介绍生意过来。她悄悄的说:“一会,客人们下船在河边歇息的时候,我在一旁悄悄看。”

第六百八十八章 辛苦

申时,船停靠在一处宁静风光独好的河弯处,顾家七老爷一打眼就瞧中了这个地方,他传话给顾石诺,他现时就要下船赏景。

而顾石诺与船家早约好的停靠点,正是此处,自然两心合心皆好。船,慢慢的停下来,船上的人,已经瞧见河边打捞鱼的人。

顾家七老爷摸着胡子行近过去,候着那人的身边。而船家很是识趣从船上搬了茶几和小凳子下了船,又上来提了满满一壶水放在茶几上面。

顾石诺一手抱着小子,一手牵着长子,他回头还要招呼顾家七夫人和季安宁慢慢的行下来。

顾家七夫人下了船,她坐在凳子上面,她舒一口气与季安宁说:“还是脚落到实处踏实,要不然,吃一口饭,都要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用餐。”

季安宁自动候在她的身后,顾家七夫人这一次体贴起来,她冲着她摆手,说:“我瞧着你的神色不错,你让小十陪着你,四处瞧一瞧吧。”

季安宁微微笑瞧着她,说:“母亲,十哥说会在此处歇上一会,如果母亲欢喜的话,让十哥与船家商量着,看我们晚餐能不能在河边用了,免得母亲受不住船荡来荡去。”

顾家七夫人的心意动了动,她的眼光往不远处的顾家七老爷那一处瞧去,笑着说:“我让人去问一问你父亲的意思。”

季安宁自然顺从顾家七夫人的意思,这种有着野趣的生活。这一次不能成事,她还会有下一次的机会。

顾家七夫人派去的人与顾家七老爷说了说,他回头冲着顾家七夫人竖了拇指点了头。

顾家七夫人欢喜的笑了起来,跟季安宁交待说:“你去与小十说声,别太过为难了船家。”

季安宁瞧着带着孩子在河边观水的顾石诺,她还未行过去,他已回头笑着说:“你给母亲打发过来了。”

季安宁想要伸手接过顾雪景,他抱着孩子偏了偏身子,皱眉头说:“这河边不平,你照顾好自已就行,孩子全由我来照顾。”

季安宁自然是不会为此与他争,她笑着把想要在这里用晚餐的意思说给他听。她很是不好意思的与他说:“这会不会打乱你的计划?”

顾石诺笑了起来,说:“这船家是我手下兵的家人,他们做这一行生意,自然是什么样的客人都能遇见。何况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可以在船上煮好再端下来。”

季安宁寻一处平坦地方站定下来,她伸手去接那个早就想要过来的小人儿。只见他跳跃好几下,结果顾石诺瞪眼之后,他立时安分乖乖趴到季安宁的怀里来。

顾石诺瞅着顾雪景跟季安宁说:“我们家老二,只怕是一个心眼多的小子,将来一定要好好的教导他,可不能由着他走了歪路。”

季安宁没有好气的瞧着他,顾雪景实岁都不到一岁月的光景,这做老子的人,就这样的评价起儿子来。

顾石诺牵着顾阳景的手,感受到季安宁的有色眼光,他笑着说:“我又没有说他这样的性子不好,至少他大了之后,我们做父母的人,用不着担心在外面,他会给别人哄骗了。”

反正正反道理都由顾石诺一人说全了,季安宁只能低头瞅着顾雪景说:“雪儿,你可要争气,别让你爹小瞧了你。”

顾雪景咧开嘴巴笑了起来,他嘴里小米牙齿闪闪发光,然而那口水自然的滑了下来。季安宁为他印了印口水,又亲近的亲了亲他的脸。

顾雪景欢喜不已,那手和脚动不停,季安宁不得已抱紧他。她低声警告说:“雪儿,别动了,要是摔了我们两人,日后,你爹可不会许我抱你了。”

顾雪景稍稍安静下来,那小手指往顾家七老爷那方向指一指,季安宁冲着他轻摇头说:“一会,你爹回来之后,要你爹抱着你去看。”

顾雪景瞧了瞧季安宁,他的嘴巴扁了扁,可是季安宁瞧一眼他,那眼光往远处望去。得,这才几个月大的小人儿,就知示弱起来。

顾雪景顺着季安宁的眼光望过去,那深绿色的山,对他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他吸着小手指,只盼着事事顺着他的兄长快快的回来。

顾石诺父子走了过来,两人面上喜色掩不住。顾阳景直接过来跟季安宁说:“娘亲,船家大伯说给我们鱼竿,我们可以自已钓鱼。”

顾石诺伸手抱过又啃手指的顾雪景,低声问:“雪儿,可曾吵闹你娘亲了?”顾雪景那一个乖顺的小模样,有多少人,就能哄骗多少人。

季安宁伸手牵住顾阳景,笑着说:“阳光,那一会娘亲看你钓鱼,可好?”顾阳景一脸为难神色瞧着她,说:“娘亲,我还小,现在没有多大的力气,船家伯伯说,要力气大才行。”

季安宁笑瞧着他,说:“那你和你爹一块钓鱼,我和雪儿在一旁看。”顾阳景欢喜的点了点头,他笑着说:“娘亲,再等我长几岁,我一个人也能钓鱼给娘亲吃用。”

季安宁一直觉得长子的性情,抚慰了她暂时没有女儿的心事。她笑着眯了眯眼,说:“日后,你爹有空时,让他多带我们出来转一转。”

顾石诺见到这对母子自顾自的讨论起来,他在后面说:“你就不问一问船家那一处,可是说妥了?”

季安宁回头瞧着他,一脸坚信不移的神情说:“十哥,如这样的小事情,你一定会让大家满意。”

何况她已经瞧见船家和一个年青男子靠近河岸边铲平地方,如果不是会在外面用餐,船家那会费那辛苦的功夫。

季安宁行过去与顾家七夫人说了话,她面色恢复过来了,她轻叹一声说:“这出来一趟,我的心情都好了太多。”

季安宁微微笑着听她说话,她时不时抬头瞧一瞧顾石诺父子所在的地方。她一直认为顾家七夫人大约没有她想的那般爱顾家七老爷,如果她要深爱顾家七老爷,只怕早就受不住心灵上这般的折磨。

人,有时候也容易被自已一时的感情错觉所骗,如顾家七夫人自骗自这么多年,她也是粗心极其不想事的人。

第六百八十九章 亲自

河风轻缓的吹拂,季安宁只觉得这个下午无限的美好。顾家七老爷夫妻同坐一张桌上,两人赏着河景,都有些感叹不已。

顾家七老爷说:“从前那些日子,坐在此地,都觉得不值得一提。秋风秋景家人相伴孙儿们的笑声,人生最大乐趣也不过如此。”

顾家七夫人自然明白这是顾家七老爷的一时所感,过后,应该计较的事情,他一样会计较的清楚明白不差分毫。

顾石诺和顾阳景父子静坐着钓鱼,桶里面已经有了两条不长的鱼。王四嫂子抱着顾雪景走在季安宁的身边,她低声说:“就这样瞧着,谁也想不到老爷夫人的关系淡漠。”

季安宁回头瞧一瞧那对老夫妻相处的情形,她微微的笑了笑,说:“夫妻始终是夫妻,不管相处得好与不好,两人在人前,都会自然的表现出夫妻的神态来。”

如季老太爷和季老夫人那样闹到成为陌路的夫妻,在这个时代极为少见。大家都习惯不管好的坏的全一锅自家闷火煮了,而女人在这种生活状况下,只能委曲求全的生活。

如季老夫人这般幸运的女人,又能有几个。她生了三个真正愿意去体谅她的儿子,而季家的族人们也选择漠视过去。

季安宁悠悠的舒一口气,轻轻的说:“果然有空时,要出外走一走,心胸都跟着打开了许多,眼前这青山绿水,瞧着比四方院墙好看太多。”

顾石诺提着钓鱼用具和桶走过来,恰巧听见季安宁感叹的话语,他若有所思的打量她好几眼。

顾阳景很是欢喜的奔过来与季安宁说:“娘亲,我和爹爹钓的鱼,你瞧过没有?”季安宁笑眯眯的瞧着他,冲着他坚起拇指。

顾阳景很是得意的笑了起来,他又伸手扯了扯顾雪景的小手,摇了摇他,说:“雪儿,明天用我和爹爹钓的鱼,给你煮好喝的鱼汤。”

顾雪景瞧见到哥哥之后,那小脸上的笑容大大的耀眼起来。他直接‘呀呀’好几句话,顾阳景很有耐烦心的与他说话。

他很是感叹的与他说:“这般的好地方,就是不知道大哥跟伯伯伯母有没有来过?只怕是不曾来过,大哥来过,他一定会跟我说。”

顾石诺走了过来,季安宁从王四嫂子手里接过孩子,直接把孩子交到顾石诺的手里。她转头瞧见到顾家七老爷夫妻面上,一模一样不赞同的神情。

这对夫妻在有些事情上面,两人是难得的一致对外。然而季安宁却希望顾石诺能多跟孩子在幼儿时期多亲近,他执意将来要做严父。

那么就让孩子们在无形中记住,他们的父亲,在他们幼时,他曾是那般仔细的照顾过他们。

顾阳景牵着季安宁的手,他的眼里神色澄清如水。他早听娘亲讲过,在他这个时候,父亲也是这般照顾他。只是他大了,父亲要教导他成为有用的人,日后,会渐渐的对他严格起来。

季安宁跟顾阳景说过,这一世,只要他行在正道上,她都会待他慈和。他是她的长子,有了他之后,她的心才会变得柔软起来,懂得弯腰其实很容易。

顾阳景其实不太明白季安宁的话,他只知道他的娘亲喜欢他做一个好人。然而季安宁随后的话,又让他更加的不明白起来。

季安宁悄悄的与他说:“阳光,只要你心里面有阳光,你做什么,娘亲都站在你这一边。”顾阳景觉得大人的世界好难懂,反正他只要知道他的娘亲一定会待他好就行。

顾阳景在后面晃悠着季安宁的手,顺带叽叽喳喳的跟她分享第一次钓鱼的心得体会。他说得眉飞色舞光彩满面,季安宁欢喜瞧见到他如此的开怀。

天色已经不早了,船家已经准备开餐的事情。一张桌子放在河沙滩上面,而另外两张就是用宽大的石板将就成的桌面。

菜香味扑鼻而来,季安宁顿时觉得肚子饿了起来。顾家七老爷夫妻坐稳在位置上面,季安宁有心要服侍顾家七夫人用餐。

她去瞧着季安宁笑着招呼道:“菜,很香,天色不早了,你坐下来一块用餐。”顾家七老爷有些不赞同的瞧一瞧顾家七夫人,他终是如午餐时一样沉默下来。

季安宁把顾阳景安排坐到顾石诺的身边,她伸手把顾雪景抱了过来。他现在已经能喝一些汤,吃几口软烂的菜。

顾家七老爷神色很是不悦的盯着顾石诺好几眼,见到他把孩子照顾得很是周到,他皱眉头说:“小十,你一个大男人用不着这般的儿女情长。”

顾石诺抬眼瞧了瞧他,他不愿意与顾家七老爷在这方面论长论短,说:“父亲,船家送我们几条鱼,明天让家里人煮给你尝味道,瞧一瞧,是不是能煮出船上的几分风味出来。”

顾家七老爷瞅一眼明显不愿意听他说话的儿子,他沉默的用起餐。食不语,主桌上的人,很是安静的用餐,而旁边两桌的随行人,自然是轻易不敢开口说话。

餐后,顾家七老爷继续打赏了船家,换来船家的感激。顾家一行人上了船,而船家的人,很快的把外面的东西收拾妥当之后,他来问过顾石诺的意思之后,船开了。

一楼的烛火亮了起来,天上有了一轮弯月,河面上那弯月随着船行走。顾石诺带着顾阳景候在船边,父子两人共赏水里的月亮。

顾家七老爷坐在烛光的阴影里面,他很是沉默。顾家七夫人坐在烛光明亮处,她的眼神瞧着船头,一样眼神不曾落在实处。

这对夫妻仿佛一刹那间都有了重重无法言说的心事,季安宁静静的候在顾家七夫人的身后。

餐后,顾雪景很快的有了睡意,季安宁把睡后的他,交到王四嫂子的手里面,由她亲自照看着他。

这样的夜空下,河水缓缓的流动,家人在身边,季安宁只觉得夜色很是美好。哪怕她要面对两个明显心情又有些不太好的长辈,她也觉得今天这一日游玩很是值得。

第六百九十章 光芒

随后的几天里,顾家七老爷夫妻如同重度青春时期一样,各有各的忧愁表达方式。顾家七老爷是一脸忧国忧民忧苍生,一副生无可恋,然而又舍不得的神色,站在院子里眺望着远方。

那神色那神态,如同一副常见有风骨的人物画一样。只少了老藤古树与乌鸦,还有山崖下面那一条波涛奔涌的河流。

而顾家七夫人新添一个爱好,她时时立在窗前,那神色很是飘渺不已。初初时,季安宁以为她站在那里是望着院子里的顾家七老爷。

季安宁是摇头暗自叹息不已,这一对夫妻这么多年生活下来,依旧是郎无意妻深情。等到顾家七夫人身边管事女人悄悄的寻她,说:“少奶奶,夫人有些不对劲,只怕是掉了魂。”

季安宁听着她这般荒谬的话,直接反驳说:“休得胡言乱语,我瞧着夫人一日三餐饮食正常,作息时间正常。”

如此正常,那象是掉了魂人的表现。管事妇人见到季安宁执意不相信的神色,她急得眼圈都要红了起来,说:“少奶奶,我跟在夫人身边多年,从来不曾见到她如现在这般无语过。

那片河湾太偏静了,只怕夫人阳气不足,招惹了什么。”她的话,说得季安宁头发都要竖立起来。她有心要反驳几句话,她想起她那多出来的一世记忆,便只能沉默下来。

管事妇人见到季安宁不曾再反驳她的话,她安心了许多。顾家七夫人自从河上一流之后,这白天里,除去三餐之外,她就象是生在窗前。

管事妇人瞅着年青稚嫩神情的少奶奶,突然之间她想念起大奶奶,此时此刻如果大奶奶在这里,只怕心里已经有注意。

可惜季安宁瞧不见她脑子里的想法,她要瞧见了,只怕也只会冷‘哧’一声了事。顾大少奶奶再有本事再有能耐,她也驱不了人心里的魔。

季安宁只觉得那一日游玩,只怕是触及了顾家七夫人心底里的一些事情,解铃终需系铃人。她想着同样显得魔怔一样的顾家七老爷,她有些烦恼起来。

这两人就是在外面,都不得消闲一些日子。她与管事妇人商量着说:“我瞧着母亲一向心事重重,你是她的身边人,寻一些能让她开怀的话,多与她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