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了房,顾石诺斜着身子坐在桌子前面,他的面上有暗红色的痕迹。季安宁闻得见他身上的酒味,她很有些嫌弃的皱着鼻子走近他。

顾石诺抬眼瞧见她那小气的模样,他一下子气得笑了起来,说:“娘子,我难得一次喝了这么多的酒,你可以收敛一些你面上的神色吗?”

季安宁笑笑瞧着他,然后说:“十哥,我去里面拿热帕子出来给你擦拭一下脸?”顾石诺冲着她摆一摆手,说:“去吧。”

顾石诺瞧着她快步行进去的脚步,听见门外王四嫂子的声音,他皱眉头说:“进来。”王四嫂子端着一碗酸果汤行进来,她见到房里只有顾石诺一人,她赶紧放下碗行礼出去。

顾石诺黑着脸,正要叫她端碗出去,抬眼见到她快步出去的样子,他立时伸手抚头,只觉得季安宁把家风都带得歪了起来,下人们,竟然容不得他这个主子说反对的话。

王四嫂子出了门,她轻舒一口气,她可不是自家主子。顾石诺是很不喜欢饮酸果汤解酒的人,他一向是会让她们端回去了事。

王四在安排酒家的人,明天,男客们要去河边野餐,他需要与酒家王大嫂子再说明一番。他与酒家人交待清楚之后,转头瞧见王四嫂子面上的神情。

他暗自瞪眼警告她,眼下,院子里有外人在,他们两人身为顾家的管事人,一定要在人前端得起架子。

王四嫂子被王四瞅得端了起架子,她笑着过去与王大嫂子说话。王四瞧着她说话行事明快,他的眼里有着骄傲的神情。

季安宁拧着一块热帕子走了出来,瞧见桌上的满满一碗汤,她的眼里有着满意的神情。顾石诺神色慵懒的瞧着季安宁,他把双手伸展打开去。

季安宁走过去,为他擦拭了脸,又用帕子为他擦拭了双手。她伸手摸一摸碗边,劝道:“十哥,你饮一碗解酒汤吧。”

顾石诺很有些嫌弃的跟她说:“只有你们女人喜欢这种酸酸的汤,我一个大男人,用不着喝这种东西解酒。”

季安宁也不知他此时到底有几分明白,她瞧一瞧他,她很快的进了内室。顾石诺微微的有些想睡感觉,他立时站起来行到榻位上倒下去。

季安宁很快出来,她没有瞧见桌子旁的人,转头瞧见榻位上微微张眼望向她的人,她的心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季安宁行了过去,帮顾石诺松了鞋子,把他的双腿扶上榻位上去,又拉开被子给他盖在身上。

顾石诺的手伸出来想要捉住季安宁的手,给她很快的闪避开去。季安宁走去桌子边,她端来汤,伸手扶起他的头。

她哄着他说:“十哥,汤,这个时候喝正好。你帮我尝一尝滋味,下一次,我就知道让人煮到什么程度正好够了。”

顾石诺软软的瞧了瞧她,顺着她的意思,接连喝了好几口汤之后,他抬头望着她,见到她脸上的神情,只能无奈低头端碗,把汤很快的喝尽了。

季安宁把汤碗放到桌上去,她回头瞧见顾石诺还是睁眼瞧着她。她伸手按一按他的额头,问:“头,可痛?”

顾石诺闷闷的与她说:“宁儿,明日,我不与人喝酒,我其实很不喜欢喝酒。”平时,顾石诺从来不会在季安宁说这种对他来说,已经相当近似于示弱的话。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会在她的面前完全的放松下来。季安宁伸手轻揉他的额头,她笑着顺着他的意思说:“好,日后,十哥想喝酒就喝,不想喝,就直接说不喝酒。”

顾石诺听她的话,他低声笑了起来,他拉着她的手,与她说:“宁儿,我今天好高兴。我在自已的家里,第一次招待自已亲朋好友。”

季安宁摸一摸他的脸,笑着说:“以后,你喜欢在家里招待谁,都行。”顾石诺笑着冲她说:“宁儿,我与你说,我瞧着哥哥好象也是很高兴的样子。”

季安宁笑瞧着他说:“十哥,兄长愿意你成熟自立。”顾石诺的日子过得好,顾玫诺的心里就能舒服太多。

顾家虽说明面上不曾同意他们兄弟在此时就分家,可是他们也没有反对他们兄弟的决定。顾石诺大约把决定说与顾玫诺听,他们夫妻都已经知道实情。

要不然,顾大少奶奶也不会安排父母直接住进说要给他们的院子里面。季安宁面对顾大少奶奶这样明快的表示,她是有些伤怀,她也太过现实了一些。

邵氏问及季安宁的时候,她表示顾大少奶奶的父母,就这样瞧上去挺不错。季安宁想得明白,两家大约在顾玫诺一家人进都城的时候,已经注定他们两家的分家。

顾石诺把脸往季安宁的手上擦了擦,他低声说:“我和哥哥,再也不能如从前那般的相处。他的心里面,妻儿最为重要。

而我的心里面,你和孩子们比我的命还要重要。我和哥哥,日后,就各自过好日子。”季安宁伸手解开他的头发,向着他微微笑了笑说:“你有我啊,我陪你一世。”

顾石诺如果不变,她愿意此生陪着他。顾石诺瞧着季安宁,他眼神温暖如春日里的春水,他笑着说:“我陪你一生一世。宁儿,你信我,我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情。”

季安宁默然下来,邵氏与她悄悄说,顾大少奶奶这般明显表现出来的事情,顾玫诺兄弟一直情深,日子久了,这个心结,迟早会影响到夫妻感情。

季安宁弯腰把脸往顾石诺的手上靠了靠,说:“十哥,你心里舒服最好。兄长有自已的家,他为妻儿多着想一些没有错,因为十哥太过能干,用不着他为你操心。”

第七百九十八章 提醒

这个时代里面,每一家的嫡长子,家里的长辈们都会注重对他的培养,同样,他将来对家族的责任感最重,他的付出相对来说最多。

然而顾玫诺虽说是七房的嫡长,可是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方面的教导。顾家七房对他是放养着长大,他虽有长子的外表,其实内里担不起长子的责任。

可是这个时代许多做法,却依旧会重重的影响着他。父母还在,他们兄弟已暗地里分了家。就是分了家,还是弟弟在暗地里多照顾了他。

季安宁在此时想起顾大少奶奶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叹息几声。她在让她父母住进安排给他们的院子时候,为何不知道事先让人来问一问他们的意见?

难道她的心里面认为他们夫妻小气,执意要守着一处日后不会去住的院子不放手吗?顾玫诺这样的人,只怕是心里极有成数的人。

顾石诺待顾玫诺一直很好,不管在人前还是人后,一直给予他符合他身份的尊重。顾玫诺这样的人,对那个待他一直淡漠的父亲,都一直能那般的迁就成全。

他待他嫡亲弟弟,只怕感情更加的深。顾大少奶奶如今怀着身孕,她可以借机会扬着头在夫婿面前做人。

可是孩子出生之后,夫妻生活渐渐正常之后,有些旧事不会那么快的翻过去。季安宁想了想提醒顾石诺说:“嫂嫂把亭儿教导得非常的好。”

顾石诺只是有些酒意上头来,人,却不曾糊涂起来。他微微张眼瞧一瞧季安宁面上的神情。他叹息着说:“你这般心软的性子,幸好你不喜欢在外面与人应酬。”

季安宁瞧着他的神色,她好笑起来,说:“十哥,你别说我心软,其实你的心里面,也一样盼望着兄嫂夫妻恩爱,一家人和睦相处,对吧?”

顾石诺轻轻的笑了起来,他伸手扯一扯她,低声说:“你与我一块歇一会?”季安宁赶紧把手扯开去,她红着脸说:“事情多着呢,你睡吧,我去外面瞧一瞧。”

顾石诺伸手捂住眼睛,他低声笑了起来,说:“孩子们在家里,我大白天又不做坏事,你用得着惊成这般模样吗?”

季安宁匆忙行了出去,顾石诺有时兴致来了,他表现得有些太过冲动了。这个时代里面,女人们在外行事,太过受拘限了,而男人则可以放肆到天际去。

顾石诺听着季安宁的脚步声音,她的脚步声音轻快。顾石诺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他的心里面对季安宁有着感动。

他们现在的情形,其实银子对他们来说,一样显得很重要。可是季安宁却能放手由着他去处置家事,事后,她的面上和心里面对此无任何的介意。

可惜季安宁不知道他心里是这般的想她,如果她知实情之的,她一定会说,他想得太多了,把她美化得太好了。

她只不过想着那些花出去银子,反正已经收不回来了,她何必为那些事情,斤斤计较闹得一家人都跟着难以开怀。

何况顾石诺花银子给的人,是他嫡亲的哥哥,肥水也没有流外人田。

季安宁来到院子里,顾阳景兄弟和一群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正在院子里笑着赏花。顾阳景瞧见季安宁出房来,他跑了过来,他一脸担心的神情问:“娘亲,爹爹喝醉了吗?”

季安宁瞧着他笑了起来,说:“没有,你爹爹只是多喝了一些酒,有些想睡一会。你好好招呼你的朋友们在院子里赏花吧,要喝什么,就去与大丫头说一声。”

顾阳景轻舒一口气,他笑着抬眼望着季安宁说:“娘亲,我正与小伙伴们说,我们明天去河边玩耍的事情。

他们说,一会回去也与家里的大人们说一说,河边那么大,我们大家都可以去那里热闹。”季安宁赞同的点头,河水那么长,自然是谁都可以去用一用。

顾阳景欢喜的与小伙伴们说话,一个个孩子眼里都是欢喜的神情。过后,一个个奔出去。季安宁笑瞧着孩子们欢乐神情,果然童心童年是最可爱的时期。

王四嫂子过来与季安宁说着这一日的开支,又提了酒家的人,今天傍晚前,还会送一些食物过来,有人要留下来,做明天请客的准备。

季安宁一一许可下来,今天的宴请,酒家的人,是用了实足的心思。王四嫂子笑着与季安宁说:“少奶奶,王嫂子把我们晚餐的菜食都已经备好了。”

季安宁低声与她说:“明天,到时候,你记得与我说,我要给她一个大赏。日后,这样的事情,我们还要与她家酒家约定好。”

王四嫂子眉眼都笑了起来,厨房里收拾得干净,她瞧着就心喜不已。王四已经在收整花,他一样笑得合了不嘴。

王四嫂子斜他一眼,低声与季安宁说:“少奶奶,我家那一个今天听人夸了他,他一时忍不住他的得意的德性。那脚都快不会走路了,直接飘着走。”

季安宁对王四的表现一样的很是满意,外面的杂事,几乎都是由他与人安排,周边邻居们的安抚事情,也是由他出面去说话。

马车这样多,一样要停在外面,就要占据别人院子门前的空间,大家都不曾表示过反对,这就是王四的本事。

季安宁与王四嫂子说:“我们今天占了别人家的院子门外空地,一会,你代我去给各家送上一份点心吧,表表心意,顺带说一说,明天家里还有事。”

王四嫂子笑着点了点头,她笑着说:“少奶奶,大少奶奶早已吩咐王大嫂子来前准备了许多包装精美的点心,用那些点心?”

季安宁笑着轻舒一口气,笑着点头说:“好。”然后再对她说:“日后,再有这样的时候,我们先前准备的时候,你记得要提醒我。”

王四嫂子急急的点头,这一次,她其实心里也没有底。还是王四与她说,第一次,用心就是。今天这样经过之后,她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底。

季安宁瞧着王四嫂子笑了,她瞧一眼有模有样的如同园丁一样做事的王四,她笑着说:“你与你男人说,城里的事情,还是要他跟着瞧。”

第七百九十九章 在意

第二天,阳光和美,季家还是最早来的人家。前一天,季树正因事不能来,这一次,他一样跟着家人来了。

因为客人们还不曾前来,顾石诺陪着他前前后后围绕着院子看了看,他看到地上铺就的石头,再瞧一瞧院子里种下不打眼的树。

还有那明显是从外面花行购进来的花,瞧上去,院子里是初初有一番景象,只是瞧在他的眼里,还是有着各种不满意。

他与顾石诺交待说:“明年春天的时候,我让人送果树过来。宁儿自小的想法,就是想院子里种的都是果树,等过上几年,有果子能吃,又能在开花的季节里赏花。”

顾石诺听季树正的话,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与他直言说:“这些树,都是从前邻居家小子从山上胡乱挖了过来种上的。”

季树正瞧一瞧他,他又仔细的瞧一瞧树之后,他想一想说:“那就算了,别人的好意,总是要留着。”

顾石诺陪着季树正前前后后瞧过之后,听他有打算在城里购置将来要居住的院子之后,他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与顾石诺很是诚恳的说:“宁儿,从小到大都是实心眼的孩子。你待她好,她便会一直待你好。”

顾石诺相信季树正的话,季安宁心胸宽广,她是记得别人恩情的人。他把这话说给季树正听,他听后只是笑了笑。

季树正瞧得明白,季安宁只是没有把有些人和事放在心上,对有些人,只是得过且过的对待。

然而顾石诺能这般的高看他,季树正觉得还是要提醒他。日久见人心,季安宁只是一个平常心性的女子,给夫婿这般美化之后。

他一旦瞧清楚她的本性,只怕会影响到夫妻感情。季树正笑了笑,他与顾石诺提及季安宁小时的趣事。

他笑着与他说:“祖父在的时候,待我们这些孙儿都不曾上过心,更加别提待孙女儿会如何。宁儿,那时候年纪小,我们都有些担心她的心里会不舒服。

然而她一直能做到面上尊重祖父,最大的反抗,也不过是沉默不语。后来,我方明白,宁儿是一个只在乎能在意的人。”

季树正从来不曾质疑过父亲待祖父的孝心,哪怕这份孝心里面,更加多的是为家里面的孩子们名声着想,季树正都乐意相信父亲是有着真正孝道的人。

季树正这一辈的人,他们与祖父的关系都是远着,反而是一个个亲近祖母。季树正因为祖父的事情,他提醒着自已,祖上的老路,绝对容不得后人继续走。

季家将会立起自家的家规,而不是借用东家西家的家法,还管教自已家的人。季树正在儿子定亲前,他专门与儿子谈话,他明言要求他们在亲事上面慎重行事。

在他们成亲前,他又与儿子谈话,希望在他们这一辈里面,为了家宅的和顺,他们要管好自已的行事,争取不要纳妾,不许有庶子。

顾石诺听季树正提及季安宁年少时候的事情,他的心里更加怜悯起季安宁。他与季树正说:“大哥,我瞧着宁儿的行事,根本就不象是在家里受过委屈的人。”

季树正微微笑了起来,说:“父亲管教女子的时候,一向都是由着她们按本性生长。他说女儿家家要是给家里教导成一模一样的性情,失却了女子应该有的本直。

他担心她们嫁进夫家,夫婿会不欢喜。”顾石诺瞪大眼睛瞧着季树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家是这般教导女儿。

然而他想到季安宁面上那种守规矩的行事,私下里面,在他的面前是越来越放任得都能爬上他的头顶的时候。

他仔细想一想,他还是喜欢私下里面,在他面前极其放肆的季安宁。他想起顾家的那些女子的行事,家里的长辈们自小就严厉要求她们。

结果长大之后,顾石诺常觉得她们为人行事都是一模一样的教条,从来不会错过分毫。顾石诺从前是认同家里这般教养女儿家家,可是只要涉及到自已的时候,就有些不寒而栗。

季树正侧眼瞧见顾石诺的神色,他微微笑着转开话题。季树正在都城多年,他随口说来的一些事情,都能让顾石诺记在心上。

季洁悦一家人到来的时候,顾石诺和季家的男人,已经在院子门外马车里,正等着陆续赶来的男人们。

季安宁听到信,她赶了过来迎人。她顺带瞧了一眼宣家的男人,瞧上去态度很是不错,待人是一脸的笑。

男人们很快的走了,就是孩子们都跟着大人们一块走了。王四留下来,候着晚到的人。

顾家的女客们已经来了许多,季安宁特意在前院里开了几桌’桌游‘。昨天,据说男人们玩起来,特别的张扬欢喜,又叫又闹又拍桌子。

只是女人们明显要含蓄许多,明明是欢喜的模样,一个个都很是收敛神色。季安宁要招待客人们,她只能着大家玩耍桌游的游戏。

季安宁听王四提了,昨天宣家的男人几乎全来了。就是刚刚那一会,王四嫂子遇见到她,也提及宣家的马车在路口,大约来的人不少。

酒家,专门派来两个主事的小二,又备了一车的食料,跟着男人们去河边。季安宁瞧着季洁悦单身一人到来,她的心里有些担心起来。

她低声问她:“你的妯娌们,是不是不喜欢城外的粗糙?”季洁悦听她的话,瞧着她的眼色,她低声笑着与她说:“宁姑姑,你别为我操心。

你瞅一瞅我母亲的神色,就知这事没有多大的关系。她们一个个自恃身份,轻易不会去旁人家做客。

这样也好,日后,宁姑姑与宣家人打交道,只与我有交往就行。”季安宁抬眼瞧见被大家拥到桌游边的邵氏,她脸上的神情欢喜而自然。

季安宁瞧着季洁悦的神色大方自然,她自然是不会在意不相干的人。而季洁悦自小与她能相处得这般好,两人大致性情差不了多少,都是只在意能在乎的人。

第八百章 避

午时过后,女人们都起了心思要回城,只是等着听男人们的消息。申时的时候,顾家院子门外来了许多马车,每一辆马车里面,都飘荡着丝许的鱼腥味道。

只有年纪大的男人们前来接妻女一块入城归家,年青的男人们皆让人传信过来,他们或许稍晚会归家,如果太晚了,就会借住在城外,明早再归家。

季安宁和季洁悦出来见过季树正,两人打听跟着男人们前往孩子们的情况。季树正笑着说:“都好。”

邵氏坐上马车走了,季洁悦留了下来。而旁的女人们,皆因为与季安宁交情尚浅,大家还是上车走了。

酒家的人,已经把前院收拾得差不多了。王大嫂子是一个非常有眼色的人,在客人们走了之后,她方让酒家的人,安排把各样东西送上车的事情。

她很有些担心过来问季安宁说:“顾大少奶奶,要不要我们入城之后,再送一些食物过来?”

季安宁想起在河边的人,已经到了这样的时候,只怕晚餐是必要备用。她笑着与她说:“我让人跟着你入城,你帮着准备一些肉食。

帐目,明天我让人入城去你们酒家对过之后,绝对不会拖你们的银两。”王大嫂子笑了起来,顾石诺先前已经给了一大半的定银。

如今她得季安宁的痛快话,她越发的愿意为主家着想起来。她笑着说:“现在这样的天气,我让人多拿一些肉过来。

我们酒家总是大批量的寻屠夫买肉,我们的价位比你们要低一些。这方面,我能做主,绝对不会在价位上加价,只是需要顾大少奶奶在人前不要吱声。”

季安宁笑瞧着她,用眼色示意王四嫂子塞了她一个红包之后,她笑着与她说:“我们日后还会有来往的,这些事情,我们懂,你只管放心。”

季洁悦此时早已经进了房,等到她只房里一脸失望神情出来,王嫂子这边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得妥当。

秋天的太阳温暖,季安宁招呼着邵氏在院子里坐下来。季洁悦瞧着王四嫂子跟着人走了,她与季安宁低声说:“宁姑姑,我瞧着王四家的很是得用啊。”

季安宁转头笑瞧着她,她一边还示意大丫头赶紧上清茶来。她笑着说:“大伯母瞧好的人,自然是非常得用的人。”

季洁悦原本的心思就不在这上面,她打量上茶过来的大丫头,她细细瞧过之后,待大丫头行远候在那边之后。

她轻皱眉头与季安宁说:“宁姑姑,你院子里用的大丫头,我怎么瞧着行事有些熟悉的样子啊?”

季安宁瞅着她轻轻笑了起来,说:“在来严城的时候,兄嫂身边带的人够用,后来,兄嫂来了都城之后,把人手带了过来。

我在那边寻的本地人,也无心把她们带出又带去。在得到消息能来都城之后,就把她们放了出去。

我请我舅母和嫂嫂们帮我调教四个丫头,如今瞧着都是用得上的人。”季洁悦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说:“宁姑姑,她们的神态举止,就象是田家出来的人。”

她的话,把季安宁惹得笑了起来,说:“你多年不曾去过我舅家,你还记得清楚,我舅家下人们的神态举止吗?”

季洁悦一脸你小看我的神情,只是她心里有别的事情要与季安宁说一说。她转眼与她抱怨着说:“宁姑姑,我进你的房里看了看,我瞧着,房里布置得太过简单。

你从前与我说,自已住的房间,一定要精致可人。宁姑姑,你的手上要是不便,我这里还有银子,可以拿给你用。”

季安宁立时想明白过来,为何季洁悦要与她说,她想去内里整理衣裳的事情。她那时候还想着客房处正无人,只是因为她们两人亲近,就由着她在小丫头陪同下进去了。

如今方明白,她只是借着机会,去看一看她的生活条件。她笑瞅着她,说:“悦儿,只怕你是记错了吧。我一向要求居家舒服自在,可受不了那些精致易碎的精美物件。

你别瞅着我房里布置得简单,其实样样东西都是用好木料精心制出来的。阳光的父亲说我在这方面没有眼色,如今我瞅着你,出嫁有些日子,在这方面与我也差不了多少。”

季洁悦一脸震惊神情瞧着她,说:“你们既然用好木料作东西,为何不做得精致一些?我还以为是我错看了东西。”

季安宁瞅着她,轻抚着头,这是一个很懂得生活的精致小女子,果然是比她有出息许多。

田家当年做这些物件的时候,特意做成大方简朴的样式。这样一来,不管居家的潮流如何改变,可是这样的物件,永远是不会过时,当然是从来不会时尚过。

季安宁笑眯眯的瞅着她,说:“悦儿,在这方面,你和我都不太懂。再过上几十年之后,你来瞧我房里的东西,就会觉得我有一室的好东西。”

季洁悦伸手捂住嘴,低声说:“宁姑姑,你把你的嫁妆搬来都城了?”季安宁瞧着她笑了起来,他们不会在熟州城居住下去,她自然要把嫁妆跟着运送过来。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季洁悦凑近她,说:“那一边是不是一样把嫁妆搬了过来?”季安宁瞧明白她的意思,她轻轻点头说:“我们在家里,都还留一些东西。”

季洁悦瞧着她,转而笑了起来,她舒心的笑瞧着她,说:“这样好。宁姑姑,顾家那样的人家,你这样的性情,避远一些,方为上策。”

季安宁一样瞧着她笑了起来,宣家小子待她一定很不错,季洁悦在许多方面,还是保持着原本的模样。

季洁悦很是感叹的与季安宁说:“从前在娘家的时候,还不能感受到长辈们待我们的深厚情意。这嫁出门之后,方知道我们季家的长辈们,是这世上最为慈爱的长辈。”

季安宁瞧着她的神情,笑了起来,说:“那我们要把自已的日子过得好,方是孝顺长辈们的大道。”

季洁悦心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说:“我如今明白了从前许多不懂的事情,这世上最能包容我的人,就是嫡亲的父母。”

第八百零一章 过

女子的成长成熟,大部分就是来自婚姻。只有踏入婚姻里面,就能明白许多的大道理。这些事情,父母教导不了,书本给不了答案,需要自已慢慢的去思忖度过。

季安宁和季洁悦两人对视两眼之后,再次相遇之后,互相之间都有了些许的不同。宣家,并不如外人眼里那样的和睦相处。

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是非争执。“宁姑姑,我有一位嫂嫂,她的闺中好友非常的精明能干细致,她说,你那嫂嫂事事周全体贴,是难得的好嫂嫂。”

季洁悦说着话,她正眼瞧着季安宁面上的神情。只见她很有认同感的点头说:“她的确是那样的人。”

在都城之前,顾大少奶奶的确是少有私心的嫂嫂。纵然现在有所变化,季安宁也说不出那些不好的话,她记得她从前的好。

季洁悦瞧着季安宁面上的神色,她转而想起什么一样的,她很是嘲讽的笑起来,说:“人心易变,宁姑姑,你还是要当心一些。”

季安宁瞧着她的神色,她的心往下沉了沉,低声说:“你在宣家是不是受过委曲?你那些妯娌面上好,私下里待你并不怎么样?”

季洁悦瞧了瞧她,转而她笑了起来,说:“以前,我心里会想不明白。明明,我们在一起说笑得正好,为何,她们会在背后非议我?

现在,我心里面想得明白,她们的男人瞧着是在外面争气,可是在家里面,她们过得都没有我好。

我家这一个不是有大本事的人,可是他待人诚心诚意,他面对生得娇好的丫头们,也没有不好的想法。

她们其实是妒嫉我们日子过得好,妒嫉我娘家的人待我亲厚,妒嫉我的孩子,他们只要出生之后,将来长大这后,孩子教养之责任,我的娘家愿意伸一把手。”

季安宁觉得在这方面季洁悦比她难,她说到底季树正夫妻是她的堂长兄嫂,到底对外面人来说,这关系也远了一些。

顾大少奶奶为了儿子的前程着想,她就是有那样的一番心思,也不好直接与她来说话。而顾玫诺为了儿子的前途,他与弟弟来说话,到底有些底气不足。

季安宁瞧着季洁悦说:“各人要担各人的业,我们只能先顾着自已,有余力的时候,才能顾到别人家去。”

季洁悦瞧着季安宁苦笑着说:“我那嫂嫂都知道你家有人相帮,说阳光能入官学,那你随意与你舅家人说一说,也能带一带阳光的兄弟。

她说你不愿意开口,只怕也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季安宁听她的话笑了起来,她笑着说:“田家人,念着血脉之亲,愿意帮我的孩子,我很是感恩。

别人对我施以恩情,我既然报答不了恩情。但是我也不能给别人家去制造麻烦。阳光的兄长的确是不错,可是他现在这个年纪,只能缓一缓,等到有机会自已考进官学去。”

季洁悦伸手捂住双眼,好一会,她放下手,她的眼里明显水润了许多。她苦笑着说:“烂泥巴有时扶不上墙,有时帮了人,只怕最后沾自已一手的泥。

我那位嫂嫂的兄长,也跟着父亲一块读过书。可是他自已不长进,最后竟然说父亲偏心我家那一个,说我家那一个愚笨,都不如他聪明,为何他能考过举子,而他则不行。”

季安宁目瞪口呆的瞧着季洁悦,这就是传说中的极品亲戚吗?季洁悦涩然笑过之后,她面上有坦然的神情。

她很是欣慰的与季安宁说:“幸亏他是一个知事明理的人,知道家里亲戚冤枉了我,还为我去他兄长面前说了话。”

季安宁想起顾大少奶奶待他们母子淡淡神色,她转而有些失落起来。顾大少奶奶曾经不是这样的人,大约是近墨者黑,与不好的朋友在一处久了,受了不良的影响。

季安宁愿意这般的去认为,都不想去错会那个曾经对她一家很好的女人。季洁悦瞧着季安宁很有些羡慕的与她说:“宁姑姑,我最羡慕你一家人,可以过自已的日子。”

季安宁瞧着她说:“各有各的滋味。不过,我不太擅长应付人,如今这样的生活,正是我一直想要的日子。”

顾石诺受了顾玫诺的冲击之后,他那一日与她畅开心怀说了话,说了他对他自已未来的设想。

他不会止步在眼前的位置,他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往上走一走。只是他所希望季安宁做到的事情,就是如从前那样的守好本心。

季安宁心里很有些不安的与他说:“其实只要对你有利,就是一定要应酬人,我只要用心我,我想我也能够做到让人宾至如归的程度。”

季安宁不是那种完全不会交际的人,她只是有时候,会打心眼里厌倦那种要靠交际为生的日子。但是如果为将来着想,她不介意改变态度。

生存,才是最重要最为现实的事情。顾石诺听她的话,反而一脸惊吓的神情,他冲着她连连摆手说:“且住,你就这样已经很好,再好,就过了。”

顾石诺低声与她说了一些从前不曾说过的话,当今圣人其实很讨厌那种长袖善舞的人,也不喜欢下面的人,借着各种名义结交。

圣人如今所信任的人,都是一些实干的人,而且家中的妻子都不擅长交际应酬。而他那时节能入圣人的眼,正是大家闲话他的婚事时候。

“君上知道你应许了将来不妠妾的事情?”季安宁满目星星的瞧着顾石诺,她的眼里满满的欢喜神色。

顾石诺瞧着她的神色,只得笑着点头下来,说:“是,圣人那时节问我,我直言了,你大约是性子直的人,不会哄骗人,实心眼的人。

你家里的人才会提出那样的条件,而我讨厌太多的麻烦,便许可了这样条件。”顾石诺瞧着季安宁眼里得意之后,又露出了一些不快的神情。

他好笑的与她说:“我那时不太识你,我自然是实话实说。我那里知道你是这般的契合我的心意,如同是为我生一样的女人。”

第八百零二章 寻

申时将过,男人们回来了,季洁悦离开顾家的时候,她的面上神色明悦许多。马车上,宣家的爷,瞧着自家女人的笑脸,只觉得日后,还是要让她与姑姑家多来往。

这两日里,他瞧得明白,顾石诺是一个可以相交的人。他们原本就是亲戚,而且女人们历来亲近,顾阳景兄弟瞧着非常的明理,想来那位宁姑姑为人处事也一样的明理。

“悦儿,你的心情很好。”宣爷很是欢喜的与她说话,他心里是喜爱着自已的妻子,她为人明理温良,待他体贴,从来不会做无理由的要求。

季洁悦眉眼弯弯的瞧着他,夜色降临,她还是瞧得清楚宣爷面上的神色。她笑着说:“宁姑姑一向是一个心大的人,与她相处,我觉得自个也心胸宽广起来。”

季洁悦是不会与自家男人说实话,其实季安宁是那种特别不爱搭理闲人的人。哪怕那人与她沾亲带故,她觉得能远着的时候,那就远着吧。

当然季安宁的原话是这样的表明:“我的心肠太软,偏偏又是一个无本事的人。如果有人来我面前说软话,我心里肯定会跟着难过。

可是我又无法本事,伸手去帮人一把,不如早早冷着脸,保存彼此的面子。”宣爷很是认同季洁悦的话,顾家兄弟的事情,他也听了一名句半句话。

昨日,顾家哥哥父子皆来了,而今日顾家父子皆没有来。顾玫诺顾石诺兄弟都不是多话的人,然而大家都瞧得出来,兄弟两人的性子大不相同。

顾玫诺的性子明显温吞能容极多的人事,只是容易累及待他好的人。而顾石诺的性子果敢,他只会容他愿意容的人,同样不会累及待他好的人,只会援手待他好的人。

顾玫诺妻家来人,住在他们夫妻在外言说,那一处是给弟弟一家住的院子里面。这样的消息,让交往的人家听说之后,大家的心,都往下沉了沉。

只要是稍稍知事的人,都知道兄弟不曾分家的时候,都轻易不会动了兄弟的院子。就是暂时借住了兄弟的院子,也不会动兄弟的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