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石诺伸手握住季安宁的手,说:“那是他们一直以来都过同样的生活,可兄嫂他们不同,他们曾经非常的恩爱,所以他们变成今天这样面目全非的样子,我有些受不住。”

季安宁反手握住他,她知道他心里不好受,然而他的想法,大约还是无法影响到他的兄嫂。

季安宁低声说:“或话不会变成你想象过那般窘迫的情形,嫂嫂的娘家人肯为她着想,愿意先退一步,等过些日子,再来跟嫂嫂恢复交往。”

顾石诺只觉得季安宁心底纯良,把人心一再往上过高的估计。他轻摇头说:“嫂嫂的娘家人如果是这样性情的人,哥哥也不会做出那样伤人心的决定。

嫂嫂娘家人,只怕是眼高手底行事不听人劝,所以哥哥才要嫂嫂要做一个决定,免得将来这样的舅家拖累到孩子们。”

季安宁觉得如果换成她处在此时顾玫诺的立场,只怕她也只能这一条路可以走。只是他是顾大少奶奶最亲密的人,他做下这样的决定,不管是当事人还是旁人,都只会觉得他心狠。

顾大少奶奶只要对娘家人没有绝望,她对他大约就会失望到底。季安宁有些担心的跟顾石诺说:“这些日子,你多关心下兄嫂吧。”

而顾大少奶奶此时的心里面,也抱着同样的幻想。她记忆里面,父母待她虽说没有兄弟们好,可是他们待她也不差,为她争到顾家的这一门亲事。

顾大少奶奶想着或许父母顾惜着她和三个孩子的面上,愿意稍稍退让一下。她不想和娘家人走到义绝的地步,哪怕她对他们很失望。

可惜顾大少奶奶的愿望良好,她娘家人却不太给力。几天后,他们直接给了她最后大的打击,他们要求顾大少奶奶带着嫁妆和离归家。

这一次,顾大少奶奶的父母没有来,而是由她的兄们做为代表来跟顾玫诺说话。他们的神态是蔑视,而要求顾大少奶奶带着嫁妆归家的态度,是坚决不变。

顾大少奶奶欲哭无泪的瞧着她的兄弟,她再瞧一瞧明显等着她做决定的顾玫诺。她在心里苦笑不已,不管是为了自已还是三个孩子,她都不能跟顾玫诺和离。

顾大少奶奶只觉得心苦得比苦胆还要苦,可是两边人,无一人愿意退却半步。顾玫诺瞧着顾大少奶奶的神色,他低声说:“她是我的妻子,她愿意留下来,我自然高兴。

我愿意把她的嫁妆还给你们有家,只是从此之后,她和你们家再无关系,我们两家也一样再无干系,日后用不着再有什么来往。

如这样的事情,还是要惊动人做证。我已经让人去请这一条街的里长过来,你们可以请你们相信的人人来当中人。”

顾大少奶奶用帕子捂着脸一直哭不停,而她的弟弟直接跟他说:“姐姐,你要是这一次不跟我们走,日后,这个人对不住你,你就别想着我们来为你出气。”

顾大少奶奶呜咽得已经说不出话,她弟弟的话,更加如同在割她的心一样。她要是跟他们走,兄弟们各自有了家,她这样的情况下,日后,不用想,就知会在娘家度日如年。

而她在顾家则不已,她有儿女三人。这一次,她要是抛下娘家人,她的上面已经没有公婆,而以顾玫诺的性情,他还是会善待她。

第八百七十七章

顾大少奶奶瞧着她兄弟们的神色,她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

未嫁前,她是听话的女儿,是尊重友爱兄弟的姐妹。

成亲之后,在熟州城里,她在顾家的日子,过得再难,她跟娘家人只报喜不报忧。

后来他们夫妻决定去来严城,娘家人是坚决反对,她是第一次没有顺从娘家人的意思。

她私下里跟母亲说明了,他们夫妻的无奈状况。她的母亲当时沉默,她以为她相信她的难处。

直到在都城,到她的娘家人搬出顾家,她方知道,原来她的母亲从来不曾真正的相信过她说的话。

她认为顾大少奶奶一直无心扶持娘家兄弟,她的母亲愤怒道:“你太没有良心,在老家的时候,你的兄弟们需要你们扶持的时候,你们一拍屁股走了。

后来你们在来严城的时候。我们听人说那里生意好做,你二哥有心过去试水做生意,只是跟你们去信说一说。

你们夫妻立时转头奔到都城去,你们来信说,你二哥过来了,可以找你家小叔子张罗住的地方。

你一直知道我们家的人,不喜麻烦别人。”顾大少奶奶现在回想起母亲的话,她的眼神暗了暗。

世上有些亲情,是需要距离来美化。她己经寻不到回娘家的路。

她夫家的船,己经处在风波里,她不能在此时松手,只能硬挺着过风波。

顾大少奶奶不放弃对父母的希望,哑声说:“我要听父亲和母亲亲口说出来的话,他们不会做这样决定,一定是你们哄骗我。”

顾大少奶奶的二哥瞧着自家妹妹,他的眼里闪过怜惜而又羞愧的神色。

他身边老大侧脸瞧见他的神色,他警告性的瞪了瞪老二,见到老二面色恢复正常,他暗自轻舒一口气,老二总算没有糊涂。

老大坦然从怀里掏出封信,直接递给顾大少奶奶略有些嘲讽的说:“你应该能认识父亲的字。

父亲亲笔写的信,母亲主动按了手印,你不愿意归家,那以后就不要回了。”

顾大少奶奶抖着手,她很慢的拆开了信。顾大少奶奶的大哥嘲讽道:“我们兄弟无能又事多,你舍弃我们,做得太对了。”

顾大少奶奶己经看了信,那信纸从她手中滑了下来,她的身子软了,顾玫诺伸手扶一把,她才能坐稳下来。

顾玫诺扫一扫那信纸,墨迹不象是这两天新写的,瞧着是好几天前写的字。

顾玫诺猜想着,大约那一日回去,两位老人家就选择了儿孙,而执意放手这一位己经讨不到多少好处的女儿。

顾大少奶奶默坐片刻,她起身说:“等中间人来,我拿嫁妆单对帐,己经没有的东西。

就按两家当年估算银两补上。我现在带人去盘一盘东西,你们自坐吧。”

她行出门去,顾玫诺跟着出门,她的兄弟同样出门,约定一个时辰后,他们会带人来做中间人。

顾玫诺赶紧叫管事去请人,他又派机灵小厮出城请顾石诺带几人进城来。

顾石诺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吹着风,喝着山泉水,各自忙着事情。

顾玫诺派来的人,惊醒一院子的恬静气氛。顾亭景的小脸白了,顾石诺拍拍他的肩,说:“无事,别怕。”

叔侄两人听了小厮的话,季安宁在一旁,她一样震惊不己。

这要是脸皮多厚的人家,才会在女儿出嫁多年之后,做出上门讨要嫁妆,这样荒谬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情。

特别是他们家的生活,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们却要逼迫自家嫁出去的女儿,再也无后路可退。

顾石诺听了小厮的话后,他的神色严肃。他很快出了院子门,解了外面马车上的马绳,他骑马出去约人。

季安宁瞧着神色不太好的顾亭景,她示意顾阳景陪陪他,顺带一起听小厮说一说他见到听到的事情。

小厮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大奶奶娘家兄弟带了好几个街上打手一样的人来做客,还有所有人都听到那几句话。

小厮很感叹说:“大少奶奶出房的时候,眼睛红肿着,管事婶婶扶着她走路。”

顾亭景红了眼,他的心里明白,顾大少奶奶是多要面子的一个人。

他跟季安宁说:“婶婶,我一会跟叔叔回去,弟妹太小了,我要去照顾他们。”

季安宁点头,他是他们家的长子,是应该去面对家里的大风波。

顾石诺很快带了几个人来,他们全穿着军中常穿的劲服。顾石诺进了书房一趟,他一样换了劲服。

季安宁有些担心拦一拦人,提醒说:“你们进城门时,知会官府巡防人一声。”

他的神色迟疑起来,季安宁生气道:“不值得为那样的人家遮掩面子,他们都直接伸手打顾家人的脸了。”

季安宁随手塞给他几个钱包,说:“请人过去看看,给你请人喝茶水的钱。”

顾石诺轻舒一口气,他冲着她点头说:“亭儿兄弟年纪还小,我遇事会慎重。我们顾家人,在何处,都不能随意弯腰。”

他们走后,季安宁心里存事,也无心做针线活。恰巧有人来相约他们母子去大树下玩,她顺势带三个孩子出了门。

他们到了地方之后,自然要面对许多好奇的眼光。

季安宁给妇人们瞧得喜乐起来,在这个地方,各家的来客都会显得太过打眼。

何况顾石诺带人跟着出行,瞧在众人的眼里,只怕是多少猜出不对劲来。

她们没有瞧见顾亭景,立时有心急的人问:“顾家妹子,是亭儿家出事了吗?他们人有事吗?”

季安宁连连摆手说:“没事,一家大小平平安安。是他外祖家出事了,现在要搬他母亲的嫁妆回去过日子。”

果然,季安宁的话惊了所有的妇人们,她们一时都不知道什么样的反应最为正常。

过了好一会,一个年纪轻的妇人讪讪然笑着说:“顾家嫂嫂,你刚刚在跟我们说笑话吧?”

季安宁肯定的摇了摇头,她吃惊的说:“我家儿子说亭儿外祖一家住在城里面。

我们都不曾听过城里有什么不好的消息。那是他家有人生了重病,手里一时无余银,不得己,需用出嫁女嫁妆来救急用?”

第八百七十八章

有人开口说话后,大家都盯着看季安宁的反应,她只是微笑着。然后大家相继开口说话,各种猜想都说了出来。

只是这么多人说话,却无一人猜到,这是娘家人与出嫁女儿义绝的表示。

季安宁见大家都盯着她,就盼一个确切的答案。她笑了起来说:“家里的爷,刚刚进了城。要有消息,也要等他回来。”

大家纷纷点头,转而话题转向从前听说过的传说。当中有人会说故事,引得大家惊叹不己。

而有人不会说真实的事件,把好好的一桩事,说得支离破碎,还需众人帮着补漏,顺带帮着猜一下情节。

结果最后说故事的妇人感叹说:“你们那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你们目睹了经过?”

大家一下子笑了起来,口快的说:“那用得着去看,有些事情,猜也猜得到后面的发展。”

妇人们说着话,手还不停的打着络子,大家又评论一下各地络子的价位,得出一个真心结果。

都城处处需要用银子,而各大店家收络子,只收他们要的款式。或者是非常特别精致大气的络子,别的不同流派络子,只能去卖与小店。

季洁悦把她相熟店家介绍给季安宁。她笑着说:“宁姑姑,我见在觉得你有先见之明。

那时候,田家表姑说你只喜欢做这种不费神的小东西,太不务正业了。”

季安宁微笑起来,绣花这种活计,她是用心思,到头来,她发现自个做不了细致长久的活。

她喜欢做那种很快能看到结果的事情,打络子这样的事,她欢喜不己。可是在熟州城的时候,平常的日子,大部分人不喜欢佩戴络子。

而都城这边则不同,这是一个喜气洋漾的大城市。人们的衣着精致大气,从小处见细节。

季安宁有了用武之地,她还是仔细观察各大店的款式,她发现道道都相同,好看特别手艺精。

季安宁相信慢工出细活,顾石诺的性子,是绝对不需要她养家。她在有心思的时候,慢慢的结着络子。

顾石诺平时觉得季安宁做衣服手快,至于精致则没有,只能说她做出来的内衣实用合穿。

季安宁则觉得她尽了为妻为母的心意,至于外衣,她相信专业的绣娘。布氏田氏和邵氏在这方面,也不是那种事事精心亲力而力的人。

季安宁认识的人里面,只有顾大少奶奶在这方面周全细致不放松。她的针线活非常出色,花样配色让人惊艳不己。

顾玫诺之前事事由着顾大少奶奶按她的心意行事,是他愿意去体谅她的辛苦。季安宁虽说不太赞同顾玫诺的作法,可是她却能理解他的做法。

顾玫诺后来瞧明白自娘家人来了之后,顾大少奶奶给娘家人奉承着,她几乎都忘记她的夫家姓顾。

这一日,顾石诺比较晚归家,顾亭景兄妹跟着他一块回来。季安宁忙要安顿小女孩住宿,顾亭景悄悄跟她说了话。

顾亭景愿意照顾妹妹,他的房里有床有榻位,正好两可以各自安睡。兄妹两人年纪不大,同居一室,也没有那么多的避讳。

季安宁安置好顾亭景兄妹,她瞧着总是躲闪在顾亭身后的小影子。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大人的事情,还是影响到这个小女孩子,她越发的在人前显得内向起来。

夜里,顾石诺跟季安宁提及顾玫诺夫妻和顾大少奶娘家的纠结事情。一地的鸡毛的乱,季安宁对此只有这种感受。

顾大少奶奶的嫁妆,全数给回娘家,不足之处,还补了一百两银子了结。

双方都请中间人作证,顾大少奶奶的兄弟们最后没有闹事。他们走的时候,不曾回头看一眼正在哭泣当中的顾大少奶奶。

“那家人,心够狠。”顾石诺其实闹不明白,仅仅因为顾玫诺的话。顾大少奶奶娘家人也不至于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顾石诺苦笑着说:“幸好哥哥一直不是那么有野心的人,这事闹起来,对他的影响也不大。”

这是一个损皆损的年代,季安宁担心的问:“会影响到你吗?”顾石诺轻摇头说:“不会。我和哥哥走的路不同。”

季安宁不太相信他的话,她只庆幸顾石诺要明年的年后就职。就是有所影响,那时风波也小了。

顾石诺低声跟她交待说:“我让王四去知会季家和田家一声,我说了,明天我们父子两人会上门去拜会亲戚。

亭儿兄妹暂时住在我们家,我们这边邻居孩子的性情大方,他们跟着在一处相处,对他们会有好的影响。”

季安宁轻点头,低声说:“我会和嫂子们说一声,她们家有女孩子,一个个性情大方开朗。”

顾家大妞儿本来就是一个好相处的性子,有孩子们陪着,她想来能重竖自信心。

季安宁想及因顾玫诺夫妻的不注意,而影响到两个孩子的性情。她一时有些心悸不己,跟顾石诺说:“日后,我们之间吵闹,一定不能生气过夜。”

顾石诺白眼瞧着季安宁说:“只要你不对我使你的小性子,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可能吵闹,更加别说生气过夜的事。”

果然是白天不懂夜的黑,男人和女人之间一样是有互相无法理解的事情。

季安宁直接问顾石诺:“你明天和阳光去季家和田家的事情,要不要跟你兄嫂打声招呼?”

顾石诺瞧着她轻搀说:“这样的时间,我们去做什么,明眼人都明白。用不着跟他们多说,我总要做一些善后的事。”

季安宁轻点头,做好事,莫问前程。顾石诺尽了心意行事,他不操心那些琐碎的事,季安宁心悦之。

顾石诺瞧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神,他笑了起来说:“你啊,在家照顾好两个孩子。等到过一阵子,兄嫂缓过神来,就会来接人。”

季安宁在心里叹一声,顾大少奶奶一向重视娘家人,希望她能坚强,想着身边的夫婿和儿女,挺身坦然走过这一关。

顾石诺伸手拧向季安宁的鼻子,低声说:“她比你想象的要想得开,再说,又不是生死不见。你啊,好好照顾自己。”

第八百七十九章 路

秋天的时候,季安宁见到顾大少奶奶,她惊见到她的变化。她的眉眼间染上化不了的轻愁。

季安宁跟她说话的时候,瞧着她眉目间不由自主浮起的小心翼翼,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女人,在无娘家可以依靠,儿子年纪又小,只能如顾大少奶奶这般的小心谨慎行事。

顾大少奶奶奶瞧见季安宁眼里的惊讶神色,她苦笑着说:“弟妹,这两年,我是不是变了许多?”

季安宁缓缓的点头说:“嫂嫂,是有些变化,再缓上几年,你一定能变回你自个喜欢的模样。”

顾大少奶奶瞧着她轻笑起来说:“你一直是那个心底善良大气,你也变了,你变得更加的好起来。

可惜我却变得差起来,我变得太多了,只怕是再也变不回从前的那个模样,我只希望能变得不那么的让人讨厌。”

季安宁瞧着她,顾大少奶奶明显是不需要听那种浮于表面安慰话的人。季安宁轻轻跟她说:“嫂嫂,缓几年,亭儿就能立起来。”

这个时代里的女人,最重要的人,有时不是娘家和夫家,而是她嫡亲的儿女。这也是为何季树正愿意亲自教导顾阳景兄弟的原故,世间最好的爱护,就是解决一个人的后顾之忧。

顾大少奶奶瞧着眼里澄清神色的季安宁,她苦笑着说:“我让亭儿对我失望了。我不是一个好的母亲,竟然在自家里面,都护不周全自已的儿女。”

在一块用餐的时候,季安宁瞧得明白,顾玫诺夫妻的感情,还是大不如从前,只是怕早前又多了一些温情。

顾玫诺把一对儿女接了回去,顾石诺一家人心里都有些舍不得。顾亭景懂事知道照顾弟妹,大妞一天比一天面上笑容多了起来。

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小女子,她又是一个可爱性子的人。顾石诺待她都要多几分怜惜,而季安宁自然对她照顾细致。

季安宁觉得顾大妞五官生得美,只是她年纪小,还不曾长开。她肤色是一种健康向上的美,只是这个时代大部分的人,都不太欣赏这种美而已。

季树梢过来接顾阳景回季家住,孩子不能耽误太多的功课。他顺带知会季安宁,他的亲事已经有眉目,等到明年春天正式定亲,在夏初的时候,应该就会成亲。

季安宁很是欢喜的追问女方家的情况,季树梢把知道的事情说给她听。结果季安宁越发有兴致起来,再一次追问:“梢儿,那个小女子可美?她的性情可好?”

季树梢有心想要回避她的问题,可是他挡不了她关心的眼神。他红着脸,低声说:“我只瞧了两三眼,我觉得她长得顺眼。

那性情什么,二伯说寻人打听过,说她的性情温顺有主见。”季树梢明显是非常满意的神情,可是他的嘴里却口硬不肯应承下来。

季安宁笑瞧着他,他不是长子,他的妻子人选,只要他满意,就是最好的一桩的姻缘。季树梢瞧着季安宁骄傲的神色,他笑着轻摇头说:“姐姐,你就不曾担心过,我会被人拒绝吗?”

季安宁对季树梢一直很有信心,她笑着说:“如果有拒绝你的人,那人的眼光肯定不太好。那样的人,你也不会放在心上。”

季树梢瞧着季安宁笑了起来,他笑着点头说:“姐姐说得对,如我这样的好男人,只有慧眼识珍珠的人,方识得我的好。那把我当成鱼目的人,我还真的不曾把这事过了一眼。”

季树梢很是关心的问了问顾玫诺夫妻的事情,他低声跟季安宁叹息着说:“姐夫家的哥哥,那性子是应该软的时候,他弯不下腰。这要硬的时候,他又硬不到底。”

季安宁笑瞧着他,说:“明年年底之后,你就会明白,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们外人是无法评一个长短出来。

这两个人的事情,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我们旁人最好沉默,要不然只会是说得多错得多。”

季树梢瞧着季安宁轻点头,他低声说:“大哥也是这样跟我说的,要不然,我早早过来提醒你,别被人的虚情假意给哄骗。”

季安宁瞧着季树梢心暖了起来,只有自家人,才会时时担心家人会吃亏上当。她笑着低声说:“你姐夫不是会瞎操心的人。”

季树梢瞧着季安宁的神色,他低声说:“我听大哥的意思,这事情,不管那位顾家九爷有理没有理,只怕将来仕途不会好走。

而那一家人做下这样的事情,在都城里只怕也不会有大的发展。官学和公学,他们是无法去正式教书。

季安宁惊讶不已的瞧着季树梢,那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并不差,兄弟都有了差事。她听来最好的消息,那一家兄弟当中有一人,已经在一间官学里当差。

季树梢瞧见她的神色,他轻轻的笑了起来,说:“姐姐,你别瞧着他们面上一时的虚华,那间官学位置偏,一般人不爱去当差。

那人在那里也只是管着书屋,还要顺带管一管学生宿舍区的卫生,算当了一个小差官。”季树梢说话的时候,他的面上流露出明显不屑神色。

季安宁暗自警惕起来,她跟他一脸慎重神情说:“梢儿,你姐夫跟我说过,男人做大事业,也不能小瞧任何的一个人人。

那人能混在官学里当差,那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这样的人,不知几时有运气就会起来。我们不能跟那样的人交好,可也用不着去跟人交恶。”

季树梢在一个的非常轻闲的部门当差,每一日里,他们有更加多的时候里去整理旧年的文档。

季安宁提醒他说:“梢儿,旧年的档案,你有机会要瞧仔细一些。官场里人事复杂,有些暗藏着的人脉,你要查得仔细,以免将来因得罪了一人,而得罪跟他沾亲带故的一堆人,而你却一无所知。”

季树梢眉眼慎重起来,他是利用整理文档的机会,记下了许多的人脉路线。有些人,面上瞧着很是不相干,实际上却有很深的脉络。

季树梢一直无心去图谋外任的官职,一是他的资历太低,二是他自知没有兄长们那般待人亲和,他的骨子里总有一份暗藏着的张扬,他担心他容易意气用事。

季树正也是一样的想法,季树梢的性情,的确是不太适宜那种情况复杂的官场。他还需要用心打磨几年出来,再看一看季树梢到底适合走那一条路。

第八百八十章 回去

秋天里,顾阳景住在季家去了,顾雪景如今已经知道照顾弟弟顾顺景,兄弟两人会牵着手,在院子里慢慢的走。

一路上,顾雪景会用手指着所见之物,介绍给顾顺景知晓。当然他的介绍字眼不多,可是听上去很有童趣。

顾雪景很会跟弟弟进行形象说明,比如地上的石头,他也能说出一个乐趣出来:“弟弟,你抬起脚走路,你脚下那块石头来我们家里的时候,它在外面跟人打架,捽碎了脸。

你要是不小心,就会被它的脸伤了。”“弟弟,你瞧那落下来的叶子,是不是象我们昨天吃过的糍粑粑,就是你要咬了一口的那一块。”

而顾顺景同样是天下最会捧场的弟弟,他不管顾雪景说什么,他都是一脸认同佩服的神情。他有时会夸哥哥说:“哥,好。”

顾雪景越发觉得做哥哥有成就感,就是有朋友寻上门来,他都要问一下,他能不能带弟弟一块玩,如果不能一块去,他只能不去了。

这一日,顾雪景朋友寻他玩耍,他们各自带着弟妹们欢喜出门。王四嫂子行到院子门口,她在内里时不时往外面看一看。

季安宁瞧见她的举止之后,她安心的回到房里。天气凉了,她要为孩子们做几件内里打底穿着的衣裳。

顾石诺在一旁看着书,见到季安宁折回来之后,她又低头做起针线活。他的面色有些不快起来,他瞧得明白,这一次,季安宁没有为他做打底的衣裳。

季安宁把顾顺景的小衣裳做完之后,她提起来打量好几眼之后,她的心里还是挺满意,她现在做得多了,她的手速也比从前快了许多。

当然她的针脚还是一样的细致密实,她很有心思在衣角处绣了三片叶子。然后,她瞧一眼用心看书的顾石诺,她轻轻起身出房去瞧两个孩子的动静。

她前脚出了房门,顾石诺便放下手里的书,他过去用两只手扲起那件衣裳,有些嫌弃的低声说:“哼,老大衣角绣一片叶子,老二衣角绣两片叶子,老三衣角绣三片叶子。

轮到我的时候,你从前可以省事,可是现在则没有那么便宜,我看你要给我绣一个什么出来。”可惜顾石诺跟孩子们争风吃醋,都只在人后进行。

季安宁一直认为他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从来是一心顾着孩子们的。顾石诺仿佛听见季安宁的声音,他委屈的把衣裳原样的放回去。

他很是安稳的坐下来,眼睛盯着书,头也不抬起来一下。季安宁从外面满脸喜悦神情进来了,她瞧着一直低头看书的人。

她轻轻皱了眉头,说:“十哥,你看了许久的书,我陪你去外面走一走,可好?”顾石诺微微抬眼望着季安宁,仿佛他刚刚没有听清楚她的话。

季安宁笑着又重复一次,他笑着放开手里的书,他站起来说:“走吧,你在房里做了这么久的针线活,你一定累了,我陪你去外面走一走。”

季安宁越发觉得顾石诺看书太过用心,他就是看一本闲事,都能当成真事一样对待。她很有些心疼的跟他说:“你可以趁着这样的机会,有机会,就约上同伴一块出外转一转。”

顾石诺听着她的话,他笑了起来,说:“你别为我着急,我就这几月轻闲一些。等到明年之后,只怕忙起来,又和从前一样顾不了家。”

季安宁轻轻叹了一声说:“只要你在外面平平安安,你做什么事情,我都支持你。”顾石诺瞧着她面上的忧思,他的眼里闪过一抹暗色。

顾玫诺夫妻和顾大少奶奶娘家人闹崩的事情,多少还是影响到他的安排。按顾石诺在这之前的规整,他想要借着机会慢慢的往文职转。

然而有顾大少奶奶娘家的事情,他暂时就不做那样的考虑。自古以来,文人相轻一向多是非,反而是军中能够清平许多。

顾石诺伸手抚了抚季安宁的肩膀,他低声说:“这一次,我再归军里,按上面此前的安排。日后,过年的时候,就不需要我带队出行。

我带出来的人,如今在军中都担一些事情。王家小子从军中出来之后,转头又寻了一份官差做,只是那份差事有油水一些。”

来严城里的消息,来得很晚,还是蒋家小子悄悄寻上门来知会季安宁。王将军夫妻终究是闹翻了,夫妻虽说没有和离,可是王夫人已经带着孩子们回了老家生活。

王将军在她走了没有多久,他就接进一个女子进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蒋夫人在信里跟儿子抱怨说,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持家的女人。

那女子天天在院子里弹唱,那种绵软的曲调,王将军明显欣赏不已。而蒋将军这些男人初时听着新鲜,然而时日一长,大家都有一些抱怨。

蒋将军直接跟自家女人说:“你别跟那女人接触,那女人不正经。我们寻机会要跟老王说一声,我们这里是住家的人家,可不能由着他招惹这样的一个女人。

她是天天把家里当成戏园子里用,然而大家却不想天天当听客。”季安宁听蒋家小子的消息之后,她反而觉得王夫人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没有硬拼到底,而是懂得在无可挽回的时候,她自个抢先放弃。

蒋家小子低声说:“婶,那王家小子来了,你有机会劝一劝,让他别冲动回去。我娘亲在信里说了,他的娘亲跟她说了,她会好好的过日子,绝对不会让孩子在外面还要牵挂她。”

季安宁轻轻点头这后,她跟蒋家小子轻摇头说:“他只怕要做什么事情,是不会来跟我们说一说。你让人帮着盯住他,到时候,他要是万一冲动的时候,你顾叔也会去拦一拦。”

王家小子的确在知道消息之后,他冲动得要回去寻王将军问一个长短出来。王家小子的妻子赶紧让人送信过来,顾石诺赶了过去把人拦住了。

顾石诺后来跟季安宁说:“他哭得跟一个泪人似的,他说他的娘亲绝对是被逼的离开,他的娘亲从来就不曾想过离开他的父亲。”

王夫人在之前,大约是的确没有想过会有被逼走的那一天。然而她最后还是走了,大约是一时的醒悟,或许则是不走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