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江哲信篇(四)

我盯着面前茶盅上方的袅袅热气沉吟不语,心里很乱,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哲信,我的话都说完了,我很想替凌汐恳求你,放下仇恨吧。仇恨很多时候是把双刃剑,你在伤害别人的时候,其实也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作恶者,自有因果报应。诚如程冠博,我相信这么多年以来,他未必能睡上几个安稳觉,自己的亲生女儿至今仍要隐名埋姓的生活在亲人、家庭之外,不但远离伦之乐,还要时时处于胆战心惊的提防担心中。这些在我看来,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惩罚吗?”

我抬头看向许宝山,他面容慈祥,目光透着睿智和豁达。

“许……伯伯,”我低声叫他,这声称呼需要我很大的勇气,同时也满含了我的歉意,他述说了整个经过,我挑不出任何能够继续指责他、仇视他的理由。他完全出于善心,他没有任何的错。

看着这位老人的满头银丝,我清晰的记得,就在一年之前,他还只是在鬓角处有着几点星白。不过只是一年的时间,岁月不会对他如此无情的,真正无情的是我。

“我知道现在道歉已经晚了,”我苦涩的说,“我是被仇恨冲昏头了,没有调查清楚,光因为表面现象,就对您……做了一些……,您很恨我吧?”我扯出一丝苦笑。

“在我知道了你这么做的起因之后,我就不再生气了。”他徐徐的说,脸上透出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和关切,“我也曾经为人父,我也曾经经历过失去爱儿的切肤之痛。我能体会你,甚至还有你父母在这件事情上的感受。我后来其实想的更多的是,怎么才能够帮助你,孩子。”

我愈发惭愧:“您已经帮助过我了,您暗示我,要我彻查合作人的底细,我才发觉史蒂文和程波文在暗中搞的鬼。”

他轻轻摇头,眼里带着疼惜:“是凌汐那孩子。是她让我找机会提醒你的。如果不是她告诉我,我如何能够想象的到他们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陷害你呢?”

凌汐,又是凌汐,她究竟帮了我几次?我的内心,因为这个名字而疼痛,因为这个名字而不舍。

我不能再懦弱的选择逃避,我应该正视自己心底的渴望,曾经我怀疑过自己对她的感情更多的只是出于内疚和负罪感,曾经我也尝试欺骗自己说,对她那不是爱,只是身为男人的占有欲。可是,现在我知道了,我其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她了,爱她的善良,爱她的倔强,爱她的骄傲,爱她的柔韧。

“许伯伯,凌汐她到底会去哪里?她有没有说会跟你联系?”我对上他疑虑的眼神,马上解释说:“我早就不恨她了,我现在很担心她。我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找到她,可是我给她的卡,她留了下来,她没有钱又能去哪里呢?”

“我也很担心她。她什么都没说。这个孩子表面看起来很柔弱,其实内心是很坚强的。她决意要离开,不论有多大困难,相信她都不会放弃。我理解她,这里有太多令她难过、难堪的东西,如果是我,我也一定不想再回来。”许宝山发出叹息,又惦记不舍,又感到无奈。

他的话提醒了我,让我蓦然想起程波文那些恶毒的言辞。炽热的心情立刻象遭遇了一盆迎头而下的冰水,寒到了骨子里。程波文才是凌汐的第一个男人,程波文的手下还轮奸过凌汐。他们甚至还录了像!

当日那种混合了恶心、狂怒与愤恨的情绪再次填满胸膛。我能够接受这样的她吗?我扪心自问。还有父亲能够接受吗?世俗的眼光呢?

我的心又象被猫抓一般的煎熬,我鄙视自己的动摇,可是,我不是圣人,我也有自己的尊严与原则。

不,不对。我掐痛自己的手心。我现在想的只是自己的自尊,那么凌汐的呢?她的尊严又该向谁讨还?程冠博?还是我?

在对她的羞辱手段上,我所做的一切丝毫也不比那些禽兽逊色。我们共同的将她的自尊和尊严撕碎毁灭!狠狠的踏于脚下!就算我再找到她,也无疑就是再令她回想起惨痛的一切。而对于我来说,我又该如何面对她?我现在甚至都无法面对自己!我到底该怎么办?

“哲信,先让她自己安静一段时间吧,也许这对她是最好的安慰。”

许宝山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在我的心头,虽然疼痛不已,我也只有咬牙忍耐。

“等她的伤痛彻底沉淀,心事彻底放下的时候,也许,她就会回来了。”也许是不忍我失落悔恨的样子,许宝山安慰我。

我没有丝毫的释然,反而是种更深沉的绝望。

“铃~~~~~~”

突然的电话铃声令人心抖。

我和许宝山对望一眼。一时俩人都没反应过来。

“铃~~~~~~”

又是一遍振铃,我和许宝山几乎同时伸手抓向躺在桌子一角的电话机。

位置上的优势,让许宝山更快一秒的接起电话:“许宅,请问哪一位?”

我看着许宝山的表情在下一刻惊喜交加,他急切的大声问道:“凌汐?你在哪里?”

我的心脏忽然忘记了跳动,我扑了过去,一脸焦躁的看向许宝山。

他安抚的看着我,对我点点头,马上对着话筒说:“凌汐,你听我说,哲信他什么都知道了。他在我这里,他要和你说话。”

我已经劈手夺过话筒,正好听到渴望已久的声音在那头说:“不!我挂了,爸爸。再见。”

“许凌汐!”我无法抑制的大叫出声,她的拒绝令我又恼又不舍,我已经浑然忘记了刚才的心理挣扎和思想斗争,忘记了许宝山关于给她一点时间的建议。我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习惯性的又对她吼起来:“该死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摘下戒指吗?你在哪里?赶紧回来,听到没有?你别想逃,我们的事情还没完呢,你逃不掉,我会找到你的,一定会找到你的。……”

咔,嘟……嘟……嘟……嘟……

我的话还没完,电话里已经传出挂机和占线声。

我犹自盯着话筒发呆了很久。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这些话才应该是自己的心声吧?我决定了,我应该找到她,无关以后会怎样,至少,应该对过去的一切有所交代。

我的心一下子踏实了很多,我轻轻把话机放回远处。

“许伯伯,那我先走了。许氏科技的业务一直都没有中断,我把它还给您。还有,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和弥补对您的伤害,从今天开始,许氏科技正式无条件成为江氏企业的永久战略合作伙伴。以后只要江氏有发展,许氏科技就一定同样前途远大。”

“哲信,”许宝山也慢慢站起来,诚恳的说:“我老了。以后都是你们年青人的天下了。许氏科技是我一手创立,也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我考虑好了,如果真想补偿我,就继续帮我代管它吧。我想好好享几天清福了。如果将来你能够找到凌汐,我再转给她,让她继承。我跟她说好了,这辈子,她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我深深地点头:“您放心吧。我会用同等于江氏的热情和认真的态度,来帮您经营许氏科技的。”

我走到大门口,阿强帮我打开房门。

“阿强,”我看向他:“你的任务结束了。你跟我回去吧。”

“少爷,”阿强愣了一下,看着我浮现犹豫的神色,然后才低声用恳求的语气说道:“我想继续留在这里照顾许老先生。可以吗?”

“阿强?!”送我到门口的许宝山也惊讶万分。

我看了他几秒钟,才勾起唇角:“只要许伯伯不嫌你呆在这里碍眼,我没意见。”

其实,我不应该意外的。许宝山的人格魅力足以影响和他朝夕相处的每一个人,阿强自然也不例外。他对我依然忠心不二,但是,他自愿放弃我提供的美食,而选择和许宝山吃同样低档次的盒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对许宝山是有敬意的。

车子慢慢驶向公司,我戴上耳机,逐一打电话。

“阿威,你马上去电话局,查一下刚才打进许宅的电话来自什么地方。然后马上带人动身去那里,少夫人可能在那边。”

“索菲,今天公司的情况怎么样?沈经理还有没有在接待什么人?程氏的律师?好,我知道了。我大约20分钟到公司,你通知保安部,给我打开备用专梯。”

“今天有什么新闻?”我轻松的走进办公室,询问跟进来送咖啡的索菲。

“江氏股票停牌,人心惶惶;程氏宣布三天后召开记者会;有传闻少夫人与程波文是旧识……”索菲小心的看着我的脸色。

“还有什么?”我轻啜一口咖啡,漫不经心的问。

“都在这里。”她递给几张报纸。

“谢谢,你可以出去了。”我冲她很绅士的欠欠身。

除了关于程氏宣布召开记者会的新闻,其他的都不值得浪费时间,我直接把报纸扔进了垃圾桶。

临近中午,沈从力走进我的办公室,颇有些兴奋的说:“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怎么样?”我抬头看他。

“他们派律师过来打探消息了。还出示了一下股权转让协议的复印件。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吧,他们三天后要召开记者会。”

“所以?”

“我们应该发布点消息了,”他冲我眨眨眼,“怎么也该卖他们一个面子。”

“好。”我很痛快的答应,“下午通知媒体,江氏将在……”,我看了一下日历牌,接着说道“本月25日,也就是两周后,就股权转让事宜召开临时股东大会。记得还要出公告。”

“好嘞,马上去办。”

“还有,下周开始,我们就别闲着,也多跟媒体走动走动吧。”我也冲他眨眨眼。

“得嘞,马我上安排小的们去干。保证一石激起千层浪。”

“注意隐蔽自己。”我又加了一句。

“我办事,你放心。”

我挥笔在日历牌上25的数字上打了个叉。程波文,这天就是你末路的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就如同在狩猎。

眼看着猎物沿着我们设计好的路线,一步步接近我们挖下的陷阱,心情不言而喻,连血液都在沸腾!

江氏宣布了召开股东大会的时间,日期却是遥远的两周之后。上市公司公告发布后的第三天,正值程氏的记者会召开。程氏在关于入住江氏后的首要举措的问题上,迫不及待的亮出了底牌,他们将协同自己原先在美国的重要合作伙伴,共同进军国内市场,同时会以等价置换的方式,将对方资产注入上市公司。

不用说,这个伙伴就是史蒂文了,而这里的注入资产不过就是二次转让股权的代名词。

我们等这个时刻等了很久了。

在程氏记者会后的第二天,市场上却又有了新的传闻,江氏已经决定终止与莱恩国际的所有合作,并且同意支付所有违约赔偿金。与此同时,还将全面启动诸多更具投资价值、更赋市场潜力的新项目。立刻,关于江氏强大资金来源的揣测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因为我们身为当事人一直保持沉默,于是小道消息满天飞。终于有人大胆揣测,江少夫人与程家掌门实为旧好,眼见夫家即将陷入财务危急,身为江氏的利器,江少夫人这次仍然不辱使命,终于说服程氏出手相援,而先前的股权转让之事也顺理成章的成了佐证。

众口铄金,假的传多了,自然信的人就多了。随后更是出现有关江少夫人为表谢意,亲自赴美探望程老夫人的谣传。

我们一概保持沉默,愈发印证了“沉默即默认”的法则。……

两周时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恰是稍纵即逝。

明天就是25日,是召开股东大会的日子。胜负即将揭晓。

严童和沈从力胸有成竹、豪气云天的坐在对面,与我做最后的汇报。

“程氏前天开始再未对市场传言做出任何澄清,程冠博三天前已经动身返美,眼看董事会召开在即,若非美国那边出现紧急状况,他怎么会舍得在这个时候离开?”沈从力悠闲的说。

“不错。他们现在只怕正忙于应对史蒂文的质疑,连澄清也没时间做了,分明就是把最后的赌注压在明天的股东大会上。”严童幸灾乐祸的附和。

“跟其他董事都说好了吗?”我问。

“都说好了。这个时候是家族保卫战,他们全都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会按照我们的意思,对外统一口径的。”

“昨天法院已经发来确认,赔付莱恩国际的违约金,已经到达法院指定的账户上,但是,对方反而又露出希望和解的意思。”沈从力微笑着说,“史蒂文一定后悔死了,如果他当初是真心实意的与我们合作,凭借我们江氏的优质投资平台,他能很容易的进军国内市场。我想,他同意帮助程氏,并且向程氏索要江氏的股份的意义也就在这里。可惜,他选错了合作对象,明天,他就会发现自己彻底被程氏耍了。不但如此,还失去了我们这么好的一个合作伙伴。”

“那么,我们要不要重新考虑与莱恩国际的合作?这样,不就可以更沉重的打击程氏了?”严童转了转眼珠。

“不行。”我断然否决,“史蒂文毕竟是美国黑道上的人,他手里的公司一定没有干净的。我们江氏一向奉公守法,不能为自己带来隐患。我已经答应了我母亲,江氏永远不会再与任何黑道扯上关系,也同时不会参与任何违法项目。”

“哦,说的对。”严童吐吐舌头,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我又差点犯晕。”

我和从力对着摇头微笑。

“严童,我们的新项目准备的怎么样了?”

“资金已经全部到位,相关政府批文也都跑的差不多了。所有相关协作伙伴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明天之后,就可以全面启动。”

“好,”我长舒口气,“明天,我们绝地反击。”

番外五 江哲信篇(终结篇)

早上八点五十五分,江氏大厦会议室。

采光充沛,温度适宜。

我沉稳的环视全场,在座的十几人,无一不是曾将毕生心力付诸融合于江氏的建立与发展中的,他们虽然现在均都年事已高,但是,他们当年的付出与热情,有谁能说没有深深镌烙于江氏辉煌的发展史册中呢。我对于他们前面若干天所承受的巨大的压力与担惊受怕深感歉意。

我将表示歉意的目光逐一停留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他们却都回馈给我以信任的眼神和理解的微笑。我知道,这要归功于这两天沈从力全面细致的解释。但是,我看着他们,心里仍然是感动的,这些都是江氏能够做到坚不可摧的力量源泉。

九点整。

程波文带着律师出现在门口。他的准时与他无法掩饰的疲惫而急躁的表情是那么不协调。看的出来,这几日,他已经在疲于应付某些人、某些事了!

其他董事均已露出嫌恶的表情,纷纷扭回视线。我心情奇异的宁静,气定神闲,悠然一笑。

“程兄,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我对他微微颔首,把当日他的话原封扔回去,“真是稀客呀。”

程波文强收起焦虑,大摇大摆的走到我右手边的空位处缓缓的入座,目光如同淬火的尖刀,“哲信,想不到你现在还能如此冷静。不过也对,混淆世人的视听时间过久,自己也会得上妄想症的。”

我挑眉,笑容更盛:“程兄是指那些项目和投资项目的资金么?这还要多谢程兄的成全。如果不是莱恩国际一心要为难我们,我还意识不到其实身边还有很多更值得投资的项目和合作伙伴,至于资金嘛,我还真要感谢凌汐,自然也要谢谢你将她送到我身边的你。”

程波文微微眯眼随即一笑:“随便你怎么说吧。要说凌汐是你的福将,那么她也是我的福将,不然,我今天怎么会坐在这里?”

我哈哈一笑,“不知程兄听过没有‘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古语。‘女人心,海底针’,还是不要太相信她们的好,尤其是自己伤害过的女人。”我别有深意的摇头。

程波文的笑容有点僵硬了,脸上虽然不屑,眼神分明有疑虑,最终还是硬撑着咬牙说道:“哲信,今天我过来不是同你探讨女人的,股东会该开始了吧?”

我微微侧头,有意看了一眼手表,有些无奈的说:“已经过去10多分钟了。程兄,实在不知你今日来此有何见教,论礼数,我不该下逐客令的。只是,按照规矩,股东大会属于企业内部事务,也涉及企业内部机密,今日我实在不便挽留你,或者,你愿意在门外等一会儿?”

啪!程波文将手里的文件夹狠狠拍在桌面上,“江哲信!你少在这里装蒜!我如果没有资格参加今天的股东会,那么,你们所有人更谈不上召开股东会。”他终于露出小人得志后的嚣张嘴脸,“你拖了这么久才召开股东会,现在还以为装疯卖傻就躲得过去吗?”

我噙着一丝冷笑,满是嘲弄的说:“果然混淆世人的视听过久,就会得上妄想症。程兄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是江氏的第一大股东了吧?”

“你现在分明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正视自己的失败罢了。哲信,何必呢?商场如战场,你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嫩碴儿,还用我教你这个道理吗?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要是实在想不开,大可以一咬牙,一蹬腿,一闭眼,不也什么都过去了。何必这里胡搅蛮缠的,不是耽误大家时间吗?胡律师,把我们的文件拿给他看。”程波文也不示弱,恶意的说着。

他旁边的律师果然接茬说道:“江总,这是我们带来的文件。”他取过桌上的文件夹打开,将里面的几页纸拿给我看。

“这几张是我们在二级市场上收购的江氏股票的交割明细,这一份是江少夫人转让股权的协议文件原本。目前程氏的确已经是江氏第一大股东了。”他逐页翻给我看。

“胡律师,”我的笑容不再充满嘲讽,而是带着虚心求教的意味:“我想咨询一下,转让方如果前后签署过两份同样意义的协议文件给不同的受让方,那么,依照现行法律,该如何判定呢?”

“这个……”那个胡律师惊疑的看着我,一时没有答复。

我知道,并不是他技艺不精,相反,他是太谙熟相关条例了。他已经猜到了我询问的含义,他知道答案会让他的当事人疯狂,所以,他说不出口。

“江哲信,你是什么意思?”程波文也不是傻子,他紧紧瞪着我,眼神凶猛,不加掩饰的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我很无辜的摊摊手,“程兄,虽然我也认为,凌汐这次的玩笑开大了,并且有点过分,但是,”我直直逼视他,用严厉而不容质疑的口气继续说道:“作为对你羞辱她、伤害她的报复,我反而还认为这次的惩罚太轻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程波文斯文尽失,几乎跳起来:“你骗我们!文件呢?你说的文件呢?是你不甘心这样的结果,所以你后来又抓到了她,逼她重新签给你,对不对?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我不紧不慢的投给左手侧的宁世华一个眼神,他从自己面前的档案袋里取出两份文件原本,起身绕过,只出示给胡律师看:“这份是江少夫人当日签署的继承文件。同时,她又立刻签下了转让文件,就是这份。如果你们怀疑笔迹和日期的真假,我们愿意呈交相关鉴定部门进行核实。”

胡律师很认真的核对了一下宁老手中的协议签名与他自己手中的那份签名是否一致,同时又看了一下签署的日期。片刻后,他沉默着点点头,无声的转向程波文,非常不情愿的说:“程总,我们不妨等待一下鉴定结果。”

“不行!”程波文扭曲了脸,失去了理智和思维,跳起来试图抢夺文件。

我也迅速跳起来,扑向他,就着宁老向后闪退的一大步,插在了他们中间,生生钳住了程波文的两只手。

“通知保安!”我大声提醒猝不及防下,有些呆愣的其他董事。

“冷静一点,程总,”胡律师也马上上来拉劝,“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已,我们未必拿不到……”。

“不!我们已经没时间了!没时间了!今天拿不到股权,我们都得死!”程波文象只疯狗一样的狂吠,极力挣脱,与我扭打在一起,“江哲信!你害我!你设下圈套害我!你挑拨史蒂文与我翻脸!你还让凌汐那个婊子背叛我!我要你和你一起死!一起死!”

他直接上来就掐我的脖子,我狠狠肘击他的腹部,他吃痛向后跌去。

几个保安已经迅猛的冲进来,直接制服他压在地上,他犹自象条蛆虫一样的胡乱扭动。

我浮上快意,可以想象的到,史蒂文是给了他怎样的威胁和打击,才让他如今的疯狂与扭曲。

“住手!住手!”胡律师手忙脚乱的去推搡保安,嘴里喊道:“你们快放开程总,不然,我告你们人身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