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桩》作者:逐心

文案:

本文CP:禁欲系卧底军医vs死心眼战地记者

青梅竹马到戎装白纱

陆靳泓生平从不低头

除了低头去吻他的小姑娘

有人问,为什么是她?

陆医生轻描淡写地答:

因为就算被全世界怀流放,只有她依然会不远万里,带我回家

关于本文

1.不虐的,从一而终的爱情和信仰

2.向无名英雄和英雄背后的守护者致敬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甜文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靳泓,赵影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沙暴(1)

《不负惊鸿曾照影》都市篇

2018.6.27晋江原创网逐心

天已漆黑,一辆破旧的二手车静静地停在无边的风沙之中。

狂沙呼啸,拍得破旧的车窗哐啷作响,下一秒就要连着玻璃一起刮飞了似的。

车的引擎已经熄了,只留下大灯,将黄沙照成蒙蒙的一片,就像舞台上干冰打出来的雾气,一团团的,不见边际。

驾驶座上的小胖墩满脸是汗,不安地用英语问:“信号弹发出去,真的会有人来营救我们吗?”他叫达达,是尼度【注1】人,会说当地土话和英语,所以被从边境站雇来做向导,带客人去首都卡卡托。

后排的女孩很快就开口了,声音清脆,英语很流利:“再等一等吧,一小时内还没人来,我们就往西开,开到哪儿算哪儿。”

达达应了一声,从后视镜里看向说话的女孩儿。那是个东方来的小姑娘,看起来至多二十岁,居然是个涉外记者。

她不算顶漂亮,但胜在娇俏玲珑,杏仁眼,娃娃脸,加上一头利索的短发和纸片人似的身材,像个可以被忽视性别的隽秀少年。此刻齐耳短发遮住了她的侧脸,她正低头对着手机上一张模糊的照片出神。

“你那枚信号弹,是从哪儿弄来的?”先前,他们遇上了沙暴,导航仪又突然罢工,车里的燃油眼看告罄,达达正要绝望的时候,这个自称赵影的小记者居然变戏法似地翻出一枚信号弹,并且成功地放上夜空。

可据达达所知,这玩意儿不能上飞机的吧?

赵影抬起头,眼睛里似乎蒙着一层雾气:“在边境站时候朋友给的。他们说这一带有医疗救援队活动,万一遇险了可以试试。”

“这可真是上天保佑。”达达说。

赵影点点头。其实给她信号弹的人,她压根不认识,但对方很热情,她也就收下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派上大用场。

这一阵沙暴终于刮过去了,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寂静的夜和泛红的天仿佛压抑着随时爆发的骚动,谁也不知道下一场沙暴和救援队,究竟谁会先来。

达达注意到赵影又在看手机上的那张照片,想了想,问:“是男朋友吗?”

赵影微怔,摇头:“不是。是个讨厌鬼。”

怎么可能?达达盯着女孩的眼睛,就算他不是情场老手,也辨得出那绝对不是看仇人的眼神。

“所以呢?你来尼度就是为了找他吗?”

“……算是吧,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他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达达摇头。女孩啊,就是固执,一个不能在一起的男人,活着还是死了,重要吗?

从国内出发到现在,赵影已超过24小时没有好好睡过,此时达达不出声,车外又是一片死寂,她很快抱着包打起瞌冲来。

一滴雨水打在镜头上,赵影发现自己正托着单反,站在一群记者当中。

她的镜头中央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正在接受表彰,军姿笔挺,五官出众,唯独左眼下方一道未愈合的疤痕,使这张堪比偶像的脸有了铁血的印记。

他向首长行了军礼,而后眼窝深邃的眸子从帽檐下向镜头投来一瞥,带着隐约的笑意,赵影食指一落,将这个眼神和泛光的勋章拍了下来。

突然,身后一身闷响,她转头,这才发现场景一下全变了。眼前哪还是什么授勋现场?明明是她所供职的SK集团主编办公室。

一叠稿件被主编拍飞,慢镜头一样飘落。

“你这些年给陆靳泓写过多少稿子?夸得跟花一样。如今这算什么事?收受贿赂、玩忽职守,开除军籍,这一条条新闻爆出来,让SK的脸往哪儿搁!”

主编怒气冲冲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绞带的老式录音机。

在漫天乱飞的稿件中,一张纸不偏不倚地落在赵影面前,强光打照般纤毫毕现。

画面上是间混乱的小酒吧,金发碧眼的窈窕女郎醉眼惺忪,歪头倚在身边寸头的东方男人肩上,正对着镜头挑衅地笑。

男人左眼下方的疤,醒目得刺眼。

手机在掌心里震动,赵影茫然地抬起手,屏幕上一条短讯已经打开:【我们分手吧】

署名:陆靳泓。

啪——

手机滑脱落地,赵影弯腰想去捡,眼前突的一黑,脚底失重,一下就惊醒了。

原来是睡着了,手机落在地上。

达达也被吵醒了,迷迷瞪瞪地看向四周,一片漆黑——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而救援队并没有出现。

他从后视镜里看向赵影,才发现她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以为她是害怕,达达发动起车:“刚刚我做梦了,神明给我指路,你等着,我一定能载你出去。”

赵影开口,才发现嗓子眼堵着什么似的,只好无声地点点头。

车往西开,沙丘的后移速度很诡异,就像是自己在移动一样,参照物的不稳定让人分分钟失去对方向的判断,没有尽头的沙漠一点点地磨灭他们仅存的希望。

油箱的红灯开始闪烁。

车速越来越慢,直到完全停下。

而与此同时,车窗外的沙雾在不知不觉中又变浓,伴随着车窗的抖动,砂砾再度向玻璃发起冲击……

他们,再度彻底被沙暴困住了。

达达从手套箱里取出一叠纸,递给赵影:“写点什么吧,总比干坐着强,指不定灵感爆发,写出什么旷世佳作来。”

他没说实话,其实,这是要留绝笔信了。

赵影心里明镜似的,但没有戳破达达。

笔尖落在纸上,她才察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写什么?

她甚至还没有决定,手已经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样,笔画扭曲地写下三个字。

陆靳泓。

“赵,快看!快看那是什么?”达达兴奋地叫。

赵影抬头,只见伸手不见五指的沙暴中,两束远光破空而来。

强光刺破了沙幕,宛如神迹。

沙暴呼啸,车门窗压根无法开启,燃油几乎耗尽的小车苟延残喘地闪了几下车头大灯。

驶来的车对他们的闪灯毫无回应。

“他该不会没发现我们吧?万一撞上来就真完蛋了……”达达拼命地闪着大灯提醒对方。

依旧无回应。

就在达达绝望到要捂住眼睛时,终于,听见了来车尖锐的刹车声——它不偏不倚地停在他们的车边,熄灭了车灯。

沙太密了,赵影只能勉强看出那是辆吉普,比达达的车顶要高。

对于达达发出的信号,对方毫无反应,安静地停在他们旁边,毫无表态。

达达满身冷汗:“真被他吓死了……”

赵影看向沙雾中的吉普轮廓,轻声说:“他在等沙暴过去,这会儿我们都没法下车。”

“好吧,那起码闪个灯,示意一下吧。”

赵影看着窗外,心想,大概就是个高冷派吧。

无论如何,终于有人来救援了,达达这个乐天派顿时又来了精神:“你看,我说神明会保佑我们的吧?这就是神明派来的救兵!

赵影半开玩笑:“你怎么知道是救兵?说不定是来趁火打劫的沙漠强盗。”

达达哆嗦了一下,连忙否定:“不可能的,以前这一带确实有匪盗。这两年忙着内战,强盗要么投靠反对派,要么被政府军招降,早没人在沙漠里干活了——这儿才几个毛人?抵得过在城里打砸抢?”

“政府军和反对派,现在冲突还频繁吗?”

“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不打,不打就是在酝酿大动作,更可怕!”达达苦笑着说,“所以我不理解你为什么大老远来这里,难道不知道卡卡托现在很不安全吗?”

赵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达达看:“我知道的,就是因为看到卡卡托的前线照片,我才会来这里。”

那正是她在车上一直反复盯着出神的那一张。

内乱刚过的卡卡托,满目疮痍,伤员都倒在废墟之中,穿白大褂的救援人员正在紧急救助。

达达眼尖,一下看见了右下角正蹲着处理伤员的医生,蓄着中东式的络腮胡,还是一眼能看出英俊的东方轮廓。

“这不就是你要找的那个讨厌鬼吗?”

“嗯。”

三天前,休假中的赵影无意中在新闻报道里看见了这张照片,这个模糊的身影像一柄利刃,穿透了她自以为完美的心防。

作为SK的资深记者,尽管刚刚结束西非的工作正在休假,赵影还是毫不犹豫地向公司请命,来尼度替换同僚。

听说赵影要来尼度,身怀六甲的好闺蜜莫伊当时就杀到SK大厦,把她堵在办公楼门口,扳着她的肩盯着她的眼睛质问:“疯了吗?你刚从非洲瘟疫区回来,身体都没调养好又去跑战乱国?就凭一张照片,模糊得连脸都看不清楚,你怎么能认定他就是陆靳泓?何况你俩已经分手了,分手两年了!”

“是728天。”赵影说。

第2章 沙暴(2)

莫伊被她气笑了:“原来你还记得啊,你们分手都已经700多天了。再退一万步说,就算照片上真是陆靳泓,你去找他想干嘛?求复合吗?”

“怎么可能!”赵影矢口否认。她的骄傲才不允许自己那么做。

“那你过了这么多年,还去找他干什么?”

赵影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我有话,想亲口问他。”

莫伊顿住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身为闺蜜,她怎么会不知道赵影在纠结些什么?那是陆靳泓啊,从小到大光环笼罩的天之骄子,把他的小丫头宠上天去的大男孩,怎么会突然就移情别恋、堕入尘埃了呢?

赵影轻声说:“放心吧,我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了断,很快就回来了。”

莫伊抚着大肚子,颓唐地放弃了说服自己倔强的闺蜜:“你知道吗?小影,这些年,拼命三娘一样的你,让我都快要忘记你原来的模样了。”

“没办法啊,我要养活自己嘛!”赵影抱了抱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又贴在她的肚皮上轻声说,“乖,干妈不在的时候你不许折腾妈妈,要好好的哦。”

连莫伊都拦不住她,老赵更拦不住自家风风火火的闺女,继母林韵和弟弟林冉是连见都没来及见,赵影就背着行囊离开了楠都,谁的劝也听不进。

和陆靳泓分手的这两年,她跑遍了别人不乐意去的国家地区,龙潭虎穴什么都敢闯,及腰长发剪成了齐耳,白皙的肌肤晒成健康的小麦色,淑女裙都不知道多久没穿过了——上一次穿,大概还是她暗访会所的时候乔装用的。

业内送了她个头衔——头条小雷达。哪儿有头条哪儿有她,不管是什么刀山火海,都拦不住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孩。

有人猜她是因为被甩了,才找刺激寻发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两年的拼尽全力是为了什么:她想试着去走陆靳泓走过的路,试图给自己一个答案,关于这个从不曾辜负过她的人,突然不告而别的理由。

渐渐的,赵影发现这种寻觅挺好的。

她在楠都出生,在楠都长大,在楠都念大学,毕业后留在楠都最好的媒体SK工作,刚开始被分配在娱乐新闻部,去一趟戛纳电影节都要找其他媒体的同僚搭伴——因为她是路盲。

她曾经像很多小姑娘一样,习惯于依赖,恐惧孤独,离开爱情会枯萎。

可自从她逼着自己走出去,接受各种生存医疗培训、甚至战地集训,风餐露宿、全年无休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无所不能,而且可以做得很好。

渐渐的,她奔走的理由从寻找陆靳泓,变成了做自己想做的事。直到,整整728天之后,陆靳泓的照片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好吧,她承认,这个贯穿她整个青春期的男人,依旧是她拼搏的理由之一。

车窗玻璃的震动越来越弱,云雾般缭绕的沙暴终于一点点地过去了,砂砾渐渐沉淀。

停在他们旁边的那辆吉普突地亮起大灯,总算露出真颜。被黄沙覆盖的车身依稀还能看出迷彩涂层,车被改装过,进气口被挪到了车顶。

达达啧啧感慨:“真是有钱人。”当地人开的大多是发达国家的二手车,像这种进口改装车,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赵影推开车门,谁知道脚刚踩地,就整个儿陷进沙里,之前释放信号弹时不慎划伤的脚踝也生生地疼。

“既然发了信号弹求救,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等待救援?”男人的声音,是英文,发音纯正,硬朗而不留情面,从她身后传来。

赵影背对着他,顿时僵住了动作。

达达下车,连连赔着笑脸,又是道歉又是道谢,只差没把对方当神明降世给供起来。

对方沉默地听他说话,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始终没有转身的赵影。

“太感谢你的出现……我们的车没油了,而且导航失灵。如果你不来,我们还不知要在这里困到什么时候。感谢上苍与神明庇佑……”

达达一边说,一边不安地看向对方,因为他太安静,而且始终看向赵影。

这人身高一米八左右,穿着本地常见的迷彩服,束腰带,扎口裤和高筒靴,没有戴帽子,蓄着络腮胡,三分落拓七分不羁,唯独一双眼睛眼窝深邃,左眼下方有一道浅浅的疤。

不像坏人。

也不像尼度人。

达达忽然觉得他有些眼熟,像……像赵记者手机里的那个医生!

“你……你是……”达达喃喃自语,没那么巧吧?

背对着他们的赵影扶着车门,转过身来,目光由下而上看向来人。

乌云蔽月,沙暴刚过,空气燥热而浑沌,她能听见心如擂鼓,想看,又不敢抬头。

希望太大,怕失望更重。

迷彩服遮盖了他的身形,只能看出人偏瘦,宽肩窄腰,露出的前臂结实有力。

胡须修剪得很马虎,国内很少有年轻人留这样的须。即便如此,也没能完全掩盖这张会发光的面孔,因为他的眼睛生得太好看,睫毛纤长,眼眸深邃,像藏着整片星空。

可就是这双眼睛,此刻淡漠地看向达达,对赵影的目光视而不见。

陆靳泓念的是军医大,从小到大都留着板寸头,如今黑发居然已经能在脑后揪成髻,几缕碎发掉出来,垂在眼角眉梢,落拓得像是刚刚从战乱中脱身的雇佣兵。

熟悉,又陌生。

赵影的喉头发涩,几经张口都没能发出声音来,只有一个破碎的“陆”的发音。

可对方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更没有认出她,转身绕到达达的车尾,俯身查看排气孔,然后用英文对达达说:“这车开不了,你们上我的车。”

达达心疼地叫唤:“这车我攒了好久钱才买的!”

“那你和车留在这里,我走。”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