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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下一刺,口中的佳肴瞬间失去了滋味,如同嚼蜡。

宴酣之乐尚在继续。

酒劲慢慢上来,我开始头晕脸热,眼前之物似有重重叠影,遂借口更衣离席。

风转急,凉意如水般透入体内。

夜色浓重,笼罩着辽阔的原野,显得幽静而寂寥。明月倒映在澄澈的湖中,被涟漪搅碎,湖面波光潋滟。

我倚在湖边的巨石旁歇息,夜风迎面而来,将我吹清醒了大半。

不知因为那意味不明的一瞥,还是烈酒在体内作祟,莫名的烦闷之感如潮水般袭上头,如同百爪抓挠,急需发泄却又无可排遣,十分不是滋味。

我附身拾起一枚石子投入湖中,只听“咚”的一声,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去,月晕映在水中,随波浮动不息。

恰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戚大人?”

我转身一看,来人是一名胡服装扮的年轻男子,模样甚是眼熟,应当是元睿带来的猎手。他缓步走到我身边,笑道:“戚大人何故独自在此?有心事吗?”

我顿觉有些好笑,道:“公子会不会想太多,本官不过是酒气上头,难受得紧,出来醒醒酒罢了。”话罢,将他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问道:“未知公子高姓大名?”

他拱了拱手,道:“在下元君意。”

“姓元?你是突厥王族?”

视线撞进他的眼中,我不由愣住,心下浮起一丝疑惑——他是黑瞳?

据我所知,突厥起源于西域楼兰,故有西域血统,族人皆为蓝瞳,傅谅的眼睛就不是纯黑色,而是黑中带蓝。这人却生得一双黑亮的星目,眉宇之间亦无粗犷之气,反倒尽显清秀儒雅,与浓眉大眼的突厥男子截然不同,颇有几分像南朝人。

第7章 人生为何如此艰难(1)

元君意抿唇一笑,道:“是,也不是。”

故弄玄虚…好无聊#

我“哦”了一声,表示对此兴趣缺缺,道:“若元公子没别的事,本官先行回席了,元公子请便。”说罢,举步便要离开。孰料,错身而过时,他蓦然伸手捉住我的手腕。

我莫名地将他望着,全然不明白这唱的到底是哪出。他忽的凑近几分,似是轻轻嗅了嗅,道:“戚大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我迅速抽回手,脚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有些不自在道:“本官从不使用香料,身上何来什么香味,只怕是酒味吧。”

“大人应当知道,不是酒味。”

明月高悬,流光皎洁。他逆光而立,俊脸笼罩在阴影之中,神色莫测。此刻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笑容之中隐有几分意味深长。

两相对视片刻,心中微微一动,我侧过身,笑道:“本官不知道什么香味,也不知道元公子此话何意。明人不说暗话,公子若有见教,不妨明示。”

他摊手,道:“没有,既然大人说不知道,那便不知道吧。”

他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那句话却分明是另有所指。我仔细回想了一番,若没记错,方才席上他应当是坐在元睿旁边,可见身份不低,绝不可能是普通的猎手。元乃突厥国姓,只有王室成员才能姓此姓,他既姓元,却又不像突厥人,是何缘故?

直觉告诉我,此人并不简单。

我稳住心绪,试探道:“元公子不是猎手吗?怎么对香也有研究?”

他勾了勾唇,作谦虚状笑道:“略懂,略懂。”

心下百转千回,我深以为此时还是不要再与他多费唇舌为好,遂对他报以微笑,道了声告辞,快步朝篝火的方向走去。

回到席上,我不动声色地四下环顾。果不其然,只有元睿身边的席位上没有人,而其他席位并无空虚,想必那便是元君意的位置。

皇上召来歌舞助兴,我却无暇欣赏,满脑子都是方才元君意同我说的那句话。

大人应当知道,不是酒味。

那是什么意思?

元君意很快便回来了,他一撩衣袍,翩然坐下,继而眼皮一掀,似是有意无意地望了我一眼。我面上坦然地看着他,心里却早已七上八下。

他抿唇一笑,低头不知同元睿说了句什么,将元睿逗得哈哈大笑。二人一边宴饮一边欣赏歌舞,全然是一派悠闲享受之态,好像方才之事根本不曾发生。偶尔与我视线相触,他遥遥举起酒觞,仿佛在向我示意,又仿佛只是自斟自饮罢了。

我不禁越发狐疑,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我须得寻个机会打探一下。

歌舞结束后,元睿走到皇上席前,执突厥族礼节单膝跪地,郑重其事道:“皇上,臣奉国王陛下出使贵国,意在交流骑射之术,巩固两国邦交。蒙皇上厚爱,设下盛宴款待,臣不胜感激惶恐。”

“大祭司太客气了,快快请起。”皇上略一抬手,捋须笑道:“突厥王是梦莹的兄长,便也是我齐国的国舅,齐突既是睦邻也是姻亲,朕相信,齐突之谊必将流传至千秋万世。”

元睿起身,打了个手势,随从立即奉上三只八宝璎珞箱。他道:“臣奉国王陛下之命携来国礼,这里是高原虫草十斤、千年人参十株、雪域貂皮十件,此外,尚有汗血宝马十匹,献给齐皇陛下。”

皇上龙颜大悦,大笑道:“好,既然突厥王如此慷慨,朕岂可吝啬?来人,赠冰蚕丝绸十匹、白玉如意十柄、双虎首璜十件以及茶叶百斤予突厥王。”

元睿叩首谢恩,又道:“皇上,我国妍歌公主素慕中原文化博大精深,此番与臣一同前来,恳请皇上恩准臣向皇上引荐。”

皇上拊掌道:“好,快请妍歌公主。”

话音落下,在座之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妍歌公主身上。

她起身走上前,盈盈拜下,朗声道:“臣女妍歌参见齐皇陛下,愿陛下福寿安康、千秋万岁,愿齐国国祚绵泽、江山永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落落大方,毫无扭捏之态。一时间,满座皆为之惊艳。

这位妍歌公主我早有耳闻,听说生得如花似玉,极为貌美,乃是蜚声草原的第一美人。加之生性活泼,灵慧聪颖,是以虽是庶出,却深得国王宠爱。

我暗自打量着她,心中暗赞:果真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美人。非但肤若凝脂、白皙胜雪,单是那一双灵气逼人的蓝眸,好似有勾魂摄魄的力量,已足以教人挪不开眼。秀眉细长,眉梢轻挑,眼波流转之间,天真中若带几分妩媚,仿佛连漫天星光都为之黯然失色。

听闻她尚未满十五岁时,上门求亲的使臣便踏破了突厥王宫的门槛,偏偏突厥国王一个都没有答应。今次春猎,国王却让她随元睿共同出使大齐,其用意不言而喻。突厥原是游牧民族,立国不久,基业尚未坐稳,西有室韦国忽视耽耽,东有扶桑倭寇骚扰边民,可谓腹背受敌,突厥王唯有向中原强国大齐寻求庇佑。

“公主不必多礼,快请起。”皇上亦是毫不掩饰欣赏之色,道:“既然公主对中原文化感兴趣,待围猎结束后,不妨进宫小住一段时日。朕派几位国士与公主交流,正好也可领略京城大兴的风土人情。”

妍歌甜笑道:“多谢皇上。”

元睿也道:“多谢陛下抬爱。”

皇上本就打算拉拢突厥,共同对抗扶桑,自然愿意卖突厥王这个人情。照此看来,看来联姻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只是,不知道突厥王看中的是哪位皇子。

我不由暗忖:傅谅与突厥王乃是舅甥之亲,关系本就牢靠得很,若是妍歌嫁给傅谅,虽说亲上加亲,却多少有些浪费。而其余三位皇子,无论是谁娶了妍歌,对双方而言皆是百利而无一害——于突厥王,在傅谅之外又添一层姻亲,便是多了一跳退路,退一万步说,即便将来傅谅失势,皇上改立储君,突厥王也不会因此而失去大齐这座靠山;于皇子而言,得了突厥支持,比旁人多了一份筹码,在朝中也更易站稳脚跟。

我一面思忖着,视线在众皇子之间打了个圈,几人神色各异。

傅谅显然一副状况外的模样,神情呆滞,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傅惟淡淡地看着妍歌,面上波澜不惊,薄唇微抿,笑意之中隐有几分玩味。

傅辰自斟自饮,修长的手指轻转酒觞,目光牢牢地黏在妍歌身上。果真是贪财好色之徒!

而傅邕则托着下巴,笑得甚是憨厚畅快,好像在观赏一出好戏。

我不动声色地踢了傅谅一脚,他一抖,如梦初醒般扭头将我望了一眼,一脸迷茫。我朝他努努嘴,示意他看妍歌公主。他顺着我的视线看了看,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又向我递来一个不解的眼神。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恨恨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扶额沉默。

恰在我与傅谅交汇的片刻之间,妍歌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支短笛模样的乐器,对皇上道:“皇上,臣女有一手绝活敢称天下无双,普天之下绝无第二人可以比拟。臣女愿为皇上表演助兴,恳请皇上恩准臣女献丑。”

“哦?”皇上兴致盎然地捋须,笑道:“如此说来,朕倒是非看不可了。”

“在表演之前,请皇上下令将篝火熄灭,只留下营地周围一圈火把即可。”

“来人,熄灭篝火!”

侍卫三下五除二便将熊熊篝火熄灭,整个营地登时暗了下来。月光洒下,夜色如水,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众人噤声,皆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妍歌。

她走到营地中央,缓缓吹响短笛。那笛声与寻常所闻很是不同,愈加婉转,愈加清越,却又于婉转之中透出一丝豪气,于清越之外更显几分沉稳。

眨眼的功夫,四野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起初只有零星几点微芒在风中飘渺,忽上忽下,即明即暗,宛如夜幕中寥落的星辰。渐渐的,那火光愈来愈多、愈来愈密,大有燎原之势,如潮水般向营地靠近,众星拱月般的围绕在妍歌身旁。

四周响起惊叹议论之声,不知谁高声道:“那是萤火虫!”

齐国人才济济,我为官三载,曾在大大小小的宫宴上见过不少能人异士,有人以声驯熊、驯象、驯老虎,也有人以乐驭马、驭蛇、驭苍鹰,却不曾料想,竟有人能用笛声控制萤火虫!我不由啧啧称奇,心道这位妍歌公主果真有过人之处。

妍歌微微一笑,一面继续吹笛,一面翩然起舞。舞若惊鸿,艳绝无双,就连漫天星光都为之黯然失色。流萤围成光圈在她身周缭绕不息,远远望去,好似九天玄女降临人世。

她笑若春花,眸光盈盈,顾盼流转之间,蓦然生情。

却好像只为了那一人。

心里蓦然咯噔了一下,我下意识地看向身边人,他依然面色如水,仿佛丝毫不为所动,星眸之中隐约漾着几分笑意。

舞步渐止,妍歌皓腕轻转,比了个手势。流萤飞离她的身边,聚拢到篝火上方,徐徐地拼成了一个字。

惟。

第8章 人生为何如此艰难(2)

满座皆惊,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傅惟身上。他望着妍歌,淡淡抿了抿唇,并没有过多的反应,眼里的笑意却愈发浓了。

笛声止息,妍歌缓缓走到傅惟席前,秋水剪瞳中毫不掩饰爱慕之意。她挥了挥手,那个流萤聚集而成的“惟”字便也靠了过来。

朱唇轻启,她笑问:“晋王殿下,这份谢礼可还喜欢?”

傅惟静默半晌,起身向她作了一揖,尔雅道:“公主有心了。”

仿若寒冬腊月里被人用冷水兜头浇下,寒意透骨而入,直逼心底。我愣愣地望着他二人,好像在一瞬间被人抽去了灵魂,心中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怎么会是他呢?

皇上看着这一切,眼中深意乍起,笑容亦深沉了几分,道:“朕竟不知道妍歌公主与老二乃是旧相识。老二,你且说说,你究竟何时与妍歌结识?”

傅惟拜下,解释道:“回父皇,三年前儿臣出任并州总管时,曾在齐突边境的山脉中游猎,适逢妍歌公主被流寇围攻,儿臣遂出手相救。彼时,儿臣并不知道公主的真实身份,不曾想到公主竟感恩至今,儿臣着实意外。”

妍歌跪在傅惟身边,道:“当日若非晋王殿下仗义相救,臣女早已丧命深山,救命大恩,臣女没齿难忘。”

元睿赞道:“晋王光风霁月,英雄少年,皇上得子若此,当是大齐之福啊!”

皇上缓缓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既然你二人有此善缘,老二,往后你便陪妍歌多多走动,替朕一尽地主之谊。”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傅惟道:“儿臣遵旨!”

“多谢皇上!”妍歌喜得叩首谢恩。起身时,她有意无意地向傅惟身上靠了靠,从我这个方向,恰好能望到她含情脉脉的眼神。傅惟伸手扶她,不知说了句什么,她顿时霞染双颊,笑得甜蜜而娇羞。

眼前分明是郎情妾意、英雄美人的美好画面,我却觉得无比眨眼,心里酸溜溜的,像是在醋缸里泡过三天三夜。我不敢再看傅惟,也无心留意妍歌,只是一个劲儿的闷头吃菜。

傅谅凑过来,望了望我盘子里堆积如山的菜肴,贱兮兮道:“玉琼,你难道被饿鬼附体了吗?怎么一下子吃这么多?”

我正当忧伤,不愿跟他多费唇舌,遂道:“对,我就是饿鬼附体了,怎么吃都吃不饱。”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看我半晌,复轻拍我的背,一脸紧张道:“没、没事…我让小安子连夜去请

白云观观主来给你驱鬼,听闻那观主上能号令天兵,下可驱使阴魂,法力之高堪比国师…区区饿鬼自然不在话下!你、你不用害怕!”

我哭笑不得道:“不用麻烦了,我吃饱了饿鬼自然就走了。”

他迟疑道:“真的吗?我怎么听说…”

我打断他,信誓旦旦道:“真的!”

他将信将疑,“那好吧,如果不够,我这份也可以给你…”

我简直是欲哭无泪…

“好的,多谢殿下。”

不知是当真吃太多,还是心情郁闷导致积了食气,我直到第二天早上都腹胀难当,一直不停地打嗝,连清水都难以下咽。

我靠在帐边望天流泪,感叹人生为何如此艰难。结果,前一刻还湛蓝晴好的天空忽然黯淡下来,大片的团云在天边张牙舞爪,仿佛在对我说:因为你自作孽不可活!活该!

我顿觉五雷轰顶,残念地僵在原地许久,默默地捶胸顿足一万次,恨不能落下一地悲伤的泪。

靠了一会儿,我仍然胀得难受,连带呼吸都不太顺畅,遂在营地里四处溜达,想借此消食,却只是徒劳。

最终,我只得挺着肚子进了太医帐。

那太医将我从下到下打量了一番,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不敢置信道:“戚大人…您、您何时竟怀了身孕?”

你才怀了身孕,你全家都怀了身孕!

“不是的,本官没有怀孕。”我掩口轻咳,微笑解释道:“是这样的,本官昨夜不慎进食过多,现在腹胀难当、呼吸困难,太医可否给本官开些助消化的汤药?”

太医看了看我的肚子,显然有点不太相信。半晌,还是勉为其难点头道:“…原来如此,好的,戚大人稍等。”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他看我的眼神中略带几分…悲悯?

喂,等等,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说:“不需要把脉吗?”

“不需要。”太医坚定道:“万一把出了喜脉,微臣不好向太子殿下和皇上交代。”

太医麻利地翻出了一只碧玉瓷瓶递给我,道:“这是健胃消食丸,每日三次,每次三颗,饭后服用。”说着,还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小声道:“大人请放心,此药没有毒副作用,孕妇也可服用。”

我,真的,没有…(╯‵□′)╯︵┻━┻

我忍住掀桌的冲动,又打了个嗝,艰难地笑道:“本官明白,多谢太医。”

他拍了拍我的肩,郑重其事道:“戚大人多保重。”

我拖着沉重地步伐走了。

这厢我将将挑帘而出,抬眼便望见傅谅从不远处一路小跑过来。

我缓步迎上去,唤道:“殿下。”

“玉琼,你今日好些了吗?饿鬼走了吗?”不出所料,他的视线停留在我肚子上,登时倒抽一口冷气,惊道:“你、你的肚子…”

“殿下请放心,饿鬼已经走了。”我摸了摸肚子,正色道:“微臣现在非但不饿,还胀得厉害,方才正是来找太医开健胃消食丸的。”说罢,我扬起手中的碧玉瓷瓶向他示意。

傅谅放心地点点头,道:“没事便好。我原本打算倘若今日你还是吃个不停,我便禀告父皇退出本次围猎,直接带你去白云观驱鬼。现在见你恢复正常,我也放心了。”

我听罢这番话,鼻子不觉微微发酸,依稀是有一种类似感动的情愫在胸腔内激荡。傅谅这货虽然时常脑子犯抽,又爱坑我,却是真心实意关心我、紧张我。自爹娘罹难,便再无人如此疼惜,只怕是连那个人…都不曾做到这样吧。

我心下酸涩,正不知该说什么,却听他又道:“既然你腹胀难受,不如陪我去挑选马匹吧,权当消食了。”

我愣住,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挑选马匹?”

“今日下午有猎熊大赛啊,这么重要的事难道你忘了吗?”他疑惑地皱了皱眉,摸下巴道:“该不会,饿鬼上身有什么后遗症吧?”

我满头黑线道:“当然不是…”

“走走走。”他挥手,拉着我朝马场走去。

秋虎原地貌复杂,平原丛林交互错落,丛林多有猛兽,其中又以老虎、豺狼与黑熊居多。今次春猎的第一场比试便是猎熊大赛,比赛地点位于秋虎原西北部一处黑熊群居出没的矮林之中,比赛规则由皇上设立。为公平起见,诸位参赛皇子皆配以相同数量的弓箭、长剑以及西洋火枪,并有五名高手护卫,谁能在三个时辰之内猎得黑熊,谁便赢得初赛。

马场内,傅谅正一本正经地对着马厩念念有词,时而摸摸鬃毛,时而拍拍马背,好像正在与马儿沟通交谈。这十匹便是昨日元睿进献的突厥良驹,乃是传闻中的汗血宝马,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去年秋季围猎时,傅谅与傅惟同时猎得黑熊,在之后的其他比赛中也是比的难分难解,若不是傅谅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最后孰胜孰负也未可知。瞧他现在这般认真的模样,态度与从前大不相同,大约是打定主意要夺得魁首,一雪前耻,摆脱“废柴”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