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骂了一句。
赫连吟雪与赫连吟墨不是赫连苍海的亲生骨肉，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并不是秘密。当年，赫连苍海与敖琅的父亲打拼之时，赫连苍海身边有一名亲信侍卫，名为韩真，与赫连苍海亲如兄弟。
韩真死后，留下一双儿女，便是七岁的赫连吟雪与刚出生不久的赫连吟墨，那时的赫连吟雪还名为韩雪。
收养这一双儿女之后，赫连苍海视如己出，加倍疼爱。
赫连吟墨神情复杂，他看着赫连吟雪成为众矢之的，又担心看向身边全身如坠冰窖的赫连苍海。
赫连吟风担忧地看向赫连苍海，却见赫连苍海那睿智的双眼深沉如海，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赫连吟雪，他以为，吟雪当初出卖他，只是因为太爱敖琅，他可以不计较，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说出那番冷漠绝情的话……悲哀……隐约，赫连吟风看到赫连苍海眼中一闪而过一丝晶莹，那晶莹一闪即逝，赫连吟风面色一痛，上前握住那冰冷一片的手掌。
“谁？到底是谁伤了我儿？”
寂静中，苏录云瀚面容一片悲色，声音如同野兽悲鸣，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白布。
“我苏录云瀚发誓，若查出真凶，不论对方是谁，我卧龙山必倾尽所有，千倍、万倍地加倍偿还，此仇——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不死不休……不死不休……他悲伤而阴戾的声音在清晨中回响，所有人都一阵屏息，这时的苏录云瀚令所有人胆寒，那凄厉而阴戾的誓言，如同地狱魔音穿透所有人的耳膜，震撼所有人的内心。
忽然，敖琅身边那惊慌的女子身体一颤，目露恐惧。
“怎么了？”敖琅那冷漠的眼看向身边的人。
“没、没事。”赫连吟雪呐呐道。
敖琅却有些深沉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那冷漠的眼中一片冷酷、无情。
２、温柔
赫连吟风抱着苏录夜，已经整整一天了，苏录云瀚一直在身边未离开过，那俊美温和的男子一天之间，憔悴不堪，沉默异常，一双温和的眼睛笼罩了一层忧郁和一丝隐晦的凶戾。
玄煞、归海飘月、青辙也一直未没有离开过，名为陪伴，实为保护。
“吟风……不要一直抱着他吧，放她到床上去，顺便换换衣服。”古鸿孤进来的时候，看到赫连吟风依然保持着不变的姿势，不由蹙起了眉，任是谁，一直保持着一样的姿势都会累的吧？
赫连吟风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不是我不想放开他，是他不放开我。”
却见那小鬼虽然昏睡着，可另一只手却一直死死抓着赫连吟风的衣服，粉粉嫩嫩的小拳头，很可爱。
“古宗主……”一直沉默着的苏录云瀚这时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和疲惫，他起身，作揖躬身，“云瀚一事相求。”
“噢？”古鸿孤挑眉，眸中精光一闪，回身勾唇：“苏录当家请讲。”
苏录云瀚道：“云瀚想向古宗主求一颗千年玄冰珠，当然，云瀚愿用‘青云鼎’换取。”
古鸿孤与玄煞皆是神情一动，有些心动，青云鼎乃是不亚于玄光镜的神物，是炼丹的宝器。兽宗宝物之多数不胜数，可是，若说青云鼎，还真是会动心、眼馋。
古鸿孤唇角漾开笑意：“苏录当家要换取千年玄冰珠是想要给吟风怀里的小家伙中和他体内的千年炽火珠吧？”
苏录云瀚脸色微僵，却仍点头道：“正是，不知古宗主意下如何？”
“当然。”古鸿孤满面笑容，“苏录当家愿用青云鼎换取千年玄冰珠，本座岂有不答应之理，不过苏录当家可考虑好了，塑造一个至热之体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苏录当家当真要用千年玄冰珠中和掉？”
苏录云瀚那些深邃的眼睛看向赫连吟风怀中的孩子，他摇头苦笑：“古宗主，塑造一个至热之体何等艰难？若是放在从前，或许云瀚会一试，可是现在……夜儿还这么小，我不愿意再让他受什么苦，也不想塑造成什么至热之体，只求他能平平安安就好。”
苏录云瀚目光滑过那包扎的小手，眼神又是一暗。
古鸿孤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座自然答应，迟些日子，本座自会命人将玄冰珠送到苏录当家手中。”
苏录云瀚大喜：“那云瀚就多谢古宗主了。”
赫连吟风却看着怀中的孩子有些沉默，若说要塑造一个至热之体，别人或许有些困难，而自己用赤元心法却是可以毫无痛苦慢慢地为他养成，只是须要时间而已。
是中和掉，还是帮他？
赫连吟风看着怀中婴孩那天真安祥的小脸一时不禁有些动容，这孩子如此依赖自己，自己帮帮他又如何？犹豫什么？
迟疑什么？
就因为他是苏录家的孩子吗？
苏录云澜和她的恩怨与这孩子何干？
自己，其实不也在心疼这个孩子吗？视线扫过那包扎的小手，赫连吟风的目光幽深了。
就赫连吟风失神而专注地看着苏录夜时，苏录夜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漆黑而清澈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
两双眼睛蓦然相对了。
赫连吟风一愣……是啊，已经一天了，是该醒了。
那孩子一双明珠一样的眼睛清澈而幽黑，那瞳孔清晰分明，倒映出她的模样。
可是，赫连吟风却有一丝错觉，她觉得，有一瞬间，这个孩子明净纯真的眼睛看穿了她的内心。
蓦地，苏录夜喇开小嘴，眯弯了眼，居然冲她笑了。
赫连吟风一怔，看着那纯洁的笑脸，眼中缓缓聚起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她轻轻扬起唇角，那笑容竟是有丝说不出的温柔……一大一小两个人，两双眼睛对视着，温柔，祥和。
屋中突然陷入一片安静中，古鸿孤、苏录云瀚等人突然停止了说话，几双眼睛却是一致而怔愣地盯着那一大一小相视而笑的一幕。
赫连吟风的温柔和祥和之态，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而那婴孩眼中的欢喜和依赖，却更是让苏录云瀚流露出浓浓的复杂之色。
她……怎么可能是伤害夜儿的凶手？
看着眼前这无比温暖的一幕，苏录云瀚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赫连吟风会伤害苏录夜。
不，不是她，凶手一定是另有其人。
苏录云瀚有些激动地上前：“夜儿……”
“苏录当家。”玄煞闪身挡在了赫连毕风身前，冷冷看着苏录云瀚。
赫连吟风不是苏录云瀚的对手。
若是苏录云瀚对赫连吟风有歹心，那么，谁也防不住。
苏录云瀚有些怔愣，有些恼怒。
难道他连靠近儿子都不可以吗？
赫连吟风没有理会苏录云常，起身，让人准备了热水和衣服。她要为这孩子清洗和换衣服，那一身的血衣，看了刺眼。
二人清洗罢换上干净的衣服之后，才开始吃这天的第一顿饭。
苏录夜的伤似乎并不疼，吃饭的时候，还咯咯直笑，一点都没有受伤的自觉。
3、瞳孔第二日，阳光明媚，赫连吟风抱着苏录夜与赫连苍海等人在迎客会馆的花园中散步，却见那紫衣正抱着酒葫芦躺在花丛中，赫连吟风顿时扬唇一笑，上前道谢。
狄光辰许不在意，一行人正谈笑之间，却见敖琅与赫连吟雪恰巧行来。
赫连降雪比前两日憔悴了许多，脸色苍白，却越发显得飘渺而不真实。
赫连吟风饶有兴趣地扬起了唇。
赫连吟雪看她的目光有些躲闪。
那敖琅却是直直地盯着她，强势而冷漠，这个人，他的无情和冷漠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他的无情，他的冷漠是天生的，冷血无比。
赫连吟雪和过去的赫连吟风爱上这样一个人，就是她们命中的劫。
赫连吟风带笑的眼波慵懒而平淡地从敖琅身上掠过，对于敖琅，与她是没有思怨的。
敖琅与赫连吟风从前的恩怨，都随着那个灵魂的安息而散去，与她无关。
所以，敖琅于她，就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敖琅那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盯着赫连吟风，他的眼中隐隐滑过一丝怒意，赫连吟风居然无视了他，她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有些危险而满地眯起了眼。
并非是因为他在意赫连吟风，而是他的自大和自傲不允许别人如此无视他，更何况，这个人，还是曾经爱他的女人。
察觉敖琅眼中的不满，赫连吟风那唇畔不着痕迹地滑过一丝嘲笑，这个男人的霸道还不是一般的强。
察觉赫连吟风唇畔那丝嘲弄，敖琅眸中顿时一寒……就在这时，本来在赫连吟风怀中玩耍的苏录夜忽然哭了起来。
赫连吟风一愣，看了去，却见苏录夜不知几时转过了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赫连吟雪所在之处。
不，确切的说，是盯着赫连吟雪的眼睛。
婴孩的目光是纯真而干净的。
而此时，苏录夜那一双乌黑干净的眸子，却透出无尽的幽怨，那股幽怨，不知因何，让人联想到讨债的阴灵，诡异而阴森。
阴森……幽怨……赫连吟雪眼中流露出恐惧。
“琅哥哥……”她下意识往敖琅身后缩去。
“躲什么？小孩子哭而已。”敖琅眉头微微一蹙，有些不耐，那钢铁般的大手，抓住赫连吟雪的手腕将她拽离自己。
“琅哥哥……”赫连吟雪对上敖琅那冷漠无情的眼，她沉默了。
而此时，婴孩的哭声更响了。
婴孩的哭声吸引了不远处的苏录云瀚等人。
“赫连吟风，你把孩子怎么样了？”苏录云澜那阴森恶毒的声音，并没有淹没掉苏录夜那幽怨凄厉的哭声。
赫连吟风没有理会苏录云澜，因为，赫连吟风已经被苏录夜的眼睛震惊了。
每个人的眼睛，都只有一幅瞳孔。
可是，此时的苏录夜，他眼睛却有着两幅瞳孔。他每只眼睛里的瞳孔都是成双的。
那原本乌黑干净的瞳吼之中，倒映出另一幅幽蓝色瞳孔。
那幽蓝色，就如同冥间的鬼火在燃烧跳跃一样阴森。
苏录夜那幽怨又阴森的双瞳，死死地盯着赫连吟雪，哭声凄厉，宛如阴灵索命。
那方敖琅眼中也充满震惊。
“不，不要看着我，不要，不……”突然，赫连吟雪双手抱头，倒在地上，状若崩溃。
“呜呜……”
婴孩的哭声继续着，凄厉幽怨，那拥有着黑色和幽蓝色的双瞳依然死死地盯着赫连吟雪。
苏录云澜喝责赫连吟雪的声音忽然顿住了，他与苏录云瀚相视一眼，二人上前，果然看到苏录夜眼中的双瞳，顿时，二人面色一片苍白。而后，二人双双扭头转向那缩在地上颤抖的赫连吟雪。
“凶手是她。”
“是她伤了衣儿。”
苏录云澜与苏录云瀚异口同声直指赫连吟雪，语气坚决而肯定。
“不，求求你不要再看着我了，放过我吧，求求你，不要再看了，不要再看了——”赫连吟雪的脸因恐惧而扭曲，她竟是失态地跪下，不停地对着苏录夜磕头。
“求求你，不要再看着我了，不要，求求你——”
而敖琅却并未理会赫连吟雪，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苏录夜那诡异的双瞳。
“鬼瞳……”
就连青九尘，归海神剑，古鸿孤等人都面色微变，出现一丝惊异。
“天啊……这个世上居然出现了鬼瞳……”
狄光辰惊呼一声，那阴柔的声音充满震惊。
“呜呜……”
婴孩的声音明明不高，却诡异的仿佛可以穿透一切，赫连吟雪似乎陷入了极致的恐惧之中，她不停地狰扎、乞求。
明明阳光明媚的天，此时众人却感到浑身一阵发冷，阴寒刺骨。
苏录夜那阴森的眼睛依然盯着赫连吟雪。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砍了你的手指，你要怪就怪赫连吟风，是她逼我这样做的，是她要和我抢走琅哥哥，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再看着我了，你放过我吧……”赫连吟雪哭求，语无伦次。
敖琅则是冷漠地瞟了她一眼，没说话。
鬼瞳，是最可怕、最阴暗，本不该存在于世的存在。
是苏录夜心中的怨气，令他的鬼瞳现了形。
鬼瞳，可以令人深陷于灵魂深处最阴暗的一面，在那里，每一个被鬼瞳盯住的人都会陷入最恐惧的幻境中，灵魂承受着无与伦比的酷刑与折磨。
而且，鬼瞳可以看穿人的内心。
没有人可以在鬼瞳面前隐藏心事。
而在鬼瞳的注视下，赫连吟雪承受不了那种灵魂深处的折磨，竟然自己承认了。
亲口承认是她砍去了苏录夜的手指。
这让所有人都震惊而意外。
苏录亥那阴森双瞳依然盯着赫连吟雪，小嘴发出呜咽的哭泣声。
而就在这时，许多人都从这边聚集了过来。
苏录云瀚和苏录云澜脸色一变，他们不能让更多的人发现苏录夜拥有鬼瞳的秘密。
鬼瞳，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存在，而且，鬼瞳在某个神秘势力中，是极为重要的存在，若是让那个势力知道的苏录夜拥有鬼瞳，那么，他将陷入危险之中。
赫连吟风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眼睛一眯，抱着苏录夜的姿势变换了一下，让那小脸背对了众人，一瞬间，那双瞳便对上了赫连吟风的眼睛。
众人一愣。
古鸿孤脸色一变，急喝：“吟风，别和他的眼睛对视。”
可是，晚了，此时，赫连吟风与苏录夜已经四眸相对。
对上那幽蓝色瞳孔，赫连吟风的灵魂有一瞬间的颤栗。
那诡异的双瞳静静地看着赫连吟风幽黑而慵懒的眼睛，众人有些担心地看着赫连吟风，他们都以为赫连吟风也会像赫连吟雪一样陷入灵魂深处的恐惧之中，可是，令众人惊讶的是，赫连吟风没有。
而且，赫连吟风似乎丝毫不受那鬼瞳的影响。苏录夜渐渐停止了哭声，委屈地呜咽了一声，伸出双臂环住赫连吟风的脖子，呜咽道：“擦擦……”
赫连吟风抬手拭去那小脸上泪珠，苏录夜那小脸依赖而亲切地埋近了她的脖子里轻轻磨蹭着，婴孩轻浅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痒痒的。
“这世上居然有人不惧鬼瞳影响？”众人惊讶地看着赫连吟风。
如果说，鬼瞳是极怨、极阴暗、极凶戾的存在，那么能够克制鬼瞳的存在，便是极祥瑞的存在。
但是，赫连吟风她……一身的妖气……众人的神情都有些复杂。
４无情
人越聚越多，赫连吟雪依然沉浸在极度的恐惧之中，不断地在地上磕头，语无伦次地乞求饶恕。
没有人会想到凶手竟然会是这样原形毕露，一双鬼瞳，揭露了真相。
一双鬼瞳，苏录夜为自己找到了仇人。
苏录云澜和苏录云瀚仇恨的日光盯住敖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