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什么时候,这位与大哥有婚约的王小姐,居然已经住进宋家了?

大哥知道吗?

“王小姐好,”宋采还是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那声嫂子终究还是出不了口。

因为她想要的嫂子,不是王小姐这一种…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传统女子。

以后万一毫无共同语言,这日子还怎么过?

“妹妹也好,”见对面的王小姐居然还笑了下,直接亲切的叫她妹妹,宋采的脸色更有点不太好了。

她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家中有没有什么姐妹勾心斗角,情绪根本控制不好。

所以在场的人,基本上都看出来,她不怎么喜欢王兮。

这让二姨太太尴尬极了,她狠狠瞪了宋采一眼,又看向对方身后的少女,语气中才缓和了不少,“袁小姐今日也是来找二少的?他刚出去了,我去叫人喊他回来。”

“我…”袁欣欣刚想说不是,话语就顿住了。

之前在一次茶谈会上,她遇到了宋知严,发现这个大男孩对她十分有好感,就借着对方的喜欢,时常来宋家登门拜访。

每一次,宋二少看到她,都会比较开心,并且只要在家,就会亲自下来招待她。

所以一来二去,这宋家的三位姨太太,也认识了她不少时间,相比较而言,她们对于袁欣欣,要比对王兮熟悉多了。

总得来讲,袁欣欣会说话,会做人,三位姨太太对她印象都不错。

所以,看到她前来,二姨太太下意识要叫人去外面喊宋二少回来。

但她并不知道,袁欣欣对于宋二少,只是单纯的以朋友的眼光对待,她真正喜欢的人,是数年前在码头上有个数面之缘的宋大少。

这种心思,她跟谁都没提,只有后来的好友宋采从她时不时流露出的神情中,看了出来。

“不用那么麻烦,二少既然出去了,我等一等他就好。”袁欣欣柔柔的说。

她之前就是在外听说了,宋大少把未婚妻接到了家中,才打算来看一眼。

宋采刚从国外回来,活跃的圈子没有她的广,因此不知道回来后,家中会多一个人。

可袁欣欣早有准备,因此在看到王兮的那一刻,虽然表情变了一下,但她心中却是早已经料到了。

宋大少的这个未婚妻,在她周边的一群新式女子中,传言很多。

她原本还在想,这么一个传统女子,就算再厉害,也不过就是那样了。

可真正见到了对方后,看到对方那一身温婉中带着的几分贵气,…她心中就是一凛,顿时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太简单。

宋家的客厅不小,这一下四个人变成六个人,也没有拥挤的感觉。

过了片刻,一大早就出门的宋二少回来了,他看着大厅中的人愣了一下,不明白这么一堆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等他反应过来,袁欣欣就站了起来,像往常那样招呼他,“二少之前托我去找的琴谱,已经有些眉目了,我今日身上也带了两册,二少可要一观?”

“琴谱?”宋知严随意摆摆手,“不必了,那琴我已经送给真正合适的人了,拿了琴谱也无用…”

他说着,身体就越过了袁欣欣,一手搭在阿蓉身边的沙发上,坐进旁边的小椅子里,“在这边还习惯?”

见阿蓉点点头,没什么不妥的样子,他才像是松了口气。

二少就这么完全无视了,在对面直直看向自己的袁欣欣。

他目光看着自己搭在沙发扶壁上的手,在上面滑动了片刻,语气才复杂又纠结的说,“大哥他…应该也很快了,今晨与他碰面时,他叫你不必担心,最迟下午,他就办完事回来了。”

第185章 01210

见阿蓉笑了下,又点点头,却并没有说什么。

宋知严迟疑了下,把纠结了半天、预先留着回应的答案塞进肚子里,迟疑的问,“你怎么不问他去做什么了?”

喜欢的人一大早就急匆匆出了门,换了其他女人,这时候不管出于什么心思,肯定都要问一句的。

岂料旁边的少女看着他歪了下头,带笑的目光柔和,“或许等他回来,他想说的话,会告诉我?”

宋知严心里有点酸涩,这真是个傻姑娘,万一大哥是去会小情人,是去歌舞厅了呢?

虽然大哥肯定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但这样全心全意的、什么也不会管、不会问的女孩,让宋知严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就这么信任他?”

这时,被晾在一边的袁欣欣,脸上的笑容都要挂不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为何今天的二少,见到她之后,不复往日的热情,反而将她无视在一旁?

难道他不知道,为了寻找那两本琴谱,她耗费了多少精力,可如今他只是随口两句话,只说把古琴送了人,就将琴谱弃如敝履…

“二少,那把古琴可是古人所制的鹤鸣琴,历史价值十分高,二少这么随手送了出去,可不要是被什么人给骗了?”

袁欣欣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成功将众人的目光拉到自己身上后。

她神色舒缓了下来,侃侃而谈,“据我所知,这种鹤鸣琴不同于后世的古琴,由于琴弦波动自带鹤音,它需要有一种独特的手法,才可弹出真正的曲子…”

她语气一顿,“目前会这种手法的,大概只有国内颇有名望的那一位琴艺大师,至于其他人,应该都不是什么合适的人。”

“袁小姐说得不错,鹤鸣琴的确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弹的,”

谁知对面的宋二少,非但不曾露出感到被骗之后的愤怒,反而一副与有荣焉的小模样,“不过袁小姐可能有点孤陋寡闻了…”

宋二少说话真的很直白,也向来不懂国内文人那些弯弯绕绕。

他喜欢什么,就直接表现出来,不喜欢什么,讨厌的也非常明显。

袁欣欣从来都为对方有这种十分容易讨好的性格,暗自窃喜,可如今却只能心中咬牙。

她这么一个自诩博学多识的新式女子,被留学过的二少套上孤陋寡闻的说法,基本上可以说,是要无地自容了。

“我…嫂子便有一身好琴艺,比之大师也不逞多让,能找到这样一把鹤鸣琴送给她,比什么都令我高兴。”宋二少笑眯了眼。

他说话时,双眼还下意识的看向阿蓉,见她似对此乎真有那么一点感动时,宋二少高兴的心脏都要炸裂了。

他突然有点明白,大哥为什么也会喜欢上王兮了,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个女孩,让你心甘情愿捧着最珍贵的东西送过去,还生怕对方会不喜欢…

可是她为什么会喜欢大哥那种向来严肃无趣、又不苟言笑的人呢?

倘若她不喜欢大哥,哪怕两个人已经定下婚约,他也势必要横插一脚,与大哥公平竞争…

宋二少刚想到这一点,余光就望到一个人影,他大声的咳了一下,心里就是一慌,刚才他没说什么吧,“大哥?”

袁欣欣立马抬起头,果然见到身后的宋知毅走过来,他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不对,应该说许久不见,他比原来更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以前是沉稳中带着点凌厉,现在是将所有锋芒都收进了骨子里,却从内向外散发出的压迫感更重了。

当然这个压迫感,或许也只针对于外人,等到宋知毅与三位姨娘点了点头,伸手将沙发上的阿蓉拉起后,袁欣欣才恍惚发现,他也是会笑的。

“你在这招呼客人,我带她去马场一趟,”宋知毅看了一眼二弟,不容辩驳的说。

他可没忘了,就在他进门的那一刹那,恰好听到宋二少说到那句送东西给王兮,比什么都让他高兴。

那么现在留下招呼客人,显然也同样可以让他高兴一下了?

“去马场做什么,”宋二少疑惑的问,他一点也不愿意留下,何况家里哪有什么客人,不就多了个久未归家的小妹…

他抬起头,往小妹那边看过去,恰好就对上了袁欣欣盈盈欲泣、欲言又止的目光…

宋二少顿时蔫了下来,目光幽怨,他差点忘了,还有一个,所以袁小姐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宋家有一个马场,装修特别有这个年代的特色,中西方结合。

就在阿蓉跟着马场管家走了一段路,心中还在稀奇宋知毅带她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就看到对面袖子挽起两只的男人,正牵着一匹枣红小马,走到她眼前。

这一次,阿蓉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并且上前打量了下,忍不住就有点吃惊了。

这匹枣红马,跟她梦境中勾勒出来的分毫不差,甚至连额头上的那块拇指大的胎记也一模一样。

在梦境中,就是由于一匹枣红马长了胎记,才被姣姣买下来,感觉这马和她十分有缘,这只是一个很小的片段,阿蓉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宋知毅却不仅记了下来,还给她真的找来了一匹,一模一样的枣红马。

“它是芽芽?”阿蓉也说不出是对宋知毅的一点愧疚,还是满满的感动了,“你怎么找到的?”

梦境中的东西,有一天竟然成真了,这就好比小女孩做梦到穿了一件独一无二的公主裙,有一天她在现实中也得到了一模一样的礼物。

可能她在此之前,对于有没有公主裙也不在意,可真正见到梦想成真的那一刻,那种惊喜感是拦不住的。

宋知毅见她爱不释手的摸着枣红马的额头,突然觉得这一天的奔波也没什么了。

这马得来不易,体内血统不是国内的,而是某一位英伦贵族的心头好,他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才换来了这一匹马。

不过这个时候,宋知毅并没有说出来,他向不远处茶茶水间窗口、正望向这边的十几位客人处看了眼,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几天前就让人留意着,后来还真找到一匹,不过芽芽性子烈,它现在还不认识你,最好先熟悉两天再骑,不要被它伤到…”

只是他话音未落,那原本在他身边只动动小手摸着马匹的少女,已经不知何时解开了缰绳。

她撩起长长的裙摆,以一种传承自古代、十分娴熟的姿势,落在了枣红马身上。

只是这马正如宋知毅所说,由于原先从大草原的马群中长成,血统尊贵、骨子里烈性十足。

被拴在木桩上时也就罢了,可一旦解开任它奔跑…

别说只是个较弱的少女要骑它,就是个成年大汉它都不可能使他第一时间听从指令。

“姣姣?”宋知毅吃了一惊,等他彻底反应过来,那枣红马已经打了个响鼻,撒欢儿使得奔跑在马场上。

身后的几位客人也发出了好几道哗然之声,顿时陆续从马场的茶水间走出来,原来竟是十几个黄头发的洋人。

他们也焦急的挥舞着手臂,口中洋语不断,意思是那马还未驯服,快点找几个马术高手去救人。

只是这个时候找人,根本来不及了我,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宋知毅伸手含在口中吹了个口哨,不远处的马群中,便奔出来一匹精神奕奕的纯种黑马。

他脚下一踏便落在马上,要去追姣姣的身影。

只是等他再度抬起头,往枣红马的方向一看,就见那在他的脑海中,本该惊慌失措的少女,已经整个人趴伏在马上,毫无半点尖叫和惊慌的控制着节奏。

她像是一个骑术精湛的好手,手指搭在枣红马的脖子上,不停的进行安抚。

可不论如何,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觉得,那画面不美。

反而不同于国外骑士驯马那样,穿着统一骑马服、用着统一的手法与马匹进行精神与体力的强力比拼。

她早先拔下发簪的乌发,在半空纷飞,与身上柔软的薄纱交织,在枣红色的烈马上,勾勒出一种极致柔美的感觉。

等到枣红马渐渐安静下来,宋知毅和他的那匹黑马也赶到了,他静静的策马走过去,伸手一捞便将阿蓉抱进了怀里。

这个时候男人砰砰乱跳的心,才终于缓缓平复下来。

这马场很大,奔行了那么远,对面的人一点都看不到了。

阳光下,两匹马都安静下来,少女乖巧的窝在宋知毅胸口,突然小声说,“你别怕,我会骑马的,从小就会,只是那个时候…我假装对于这种东西,都学不会,做不到,只希望你能为了保护我,只是为了我,留下来…”

她又沉默了一下,“但你还是走了。”

她抬起头,无奈又牵强的笑了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无论什么样的示弱都是没用的,因为你有家族,有信仰,你心里有更大的责任,不会为了什么人作出改变…”

宋知毅内心之中,突然涌起了一股难言的剧痛,像是要把他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这一次,不会了。”

他低下头,死死的抱着女孩的要,追着她的唇吻了下去,“让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忘掉那个叫陈琅的男人,他既然不曾负起责任,那么这一次,让我来保护你。

第186章 01211

宋知毅不是没有想过,他将来或许会喜欢上一个女人,与她成亲生子。

也不是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他也会像父亲那样…即使后来不再爱着那个女人,但会给她绝对的尊严。

人的感情都是会变的,更何况是他这种,和他父亲十分相似的人。

与留洋过后内心赤诚、热情洋溢的二弟不同,他是感情方面很淡的人。

有的时候,对某个女人最大的喜欢,可能也只是比较欣赏的那种程度。

可现在的宋知毅,变得差一点要不认识自己了,他为了得到眼前这个女孩,伪装成一个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个更加优秀的男人。

现在还无法自拔的想要亲吻、占有这个女孩,想让她的目光,彻底放在自己身上。

更甚至于,他渴望能有一天,这个女孩和他在一起,不是因为那个男人,而只是为了他。

为了他宋知毅!

男人如同默默舔伤口的野兽,将怀里的人放在马背上,从只是触碰唇舌的亲吻,变成更深度的索取,下意识的,他低声说,“姣姣…”

“嗯?”少女手臂也环在他身后,过了许久分开后,才喘息着说,“阿琅,你都变坏了,”

她目光亮亮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她语气中有一点小女孩的撒娇,这个时候嗓音也哑哑的、软软的,“以前你在外人面前向来冷淡极了,可不会在这种地方亲我,”

宋知毅目中一暗,刚缓和过来的好心情顿时又出现了一点微变。

以前,那个男人在外的确对她没什么表现,但是到了两人独处在一间屋子的时候,对方就会迷恋的将娇艳的将女孩的小脸亲吻个便,甚至偶尔动情之时,探入女孩锁骨下方…

不过幸好,再如何,那个男人,也不能算是她第一个男人。

日后等他们成了亲,他才会是对方,第一个男人,同样也会是最后一个。

“变坏了…”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女孩冰凉的衣衫下鼓鼓的胸口,语气低哑的说,“你就不喜欢了?”

“不喜欢…”他伸手扯了一下那碍事的柔软衣领,咬了一口对方的锁骨,又想下滑落下去,在衣领足以包裹住的地方,印下一道又一道痕迹,“男人就会变得更坏一点…”

“陈琅!”女孩低呼一声。

“嘘,不要喊这个名字,陈琅为了家族付出一切,已经死了,”宋知毅埋首在对方怀中的脸上一僵,语气却没什么变化的说,“现在还活着的,是只为了你存在的人,叫我现在的名字,嗯?姣姣?”

“现在的名字…”少女迟疑了下,目光懵懂的看向他,“阿毅…吗?”

“对,”男人笑了起来,他这种冷硬长相的男人,其实笑起来非常好看,就像冰雪融化一样。

不过这一年的大多数时候,宋知毅的笑容,也只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女。

“可是这样叫你,不会觉得奇怪吗?”

“…不会,”

“但是换位思考一下,你喊我姣姣,我会觉得更舒服一点啊?”

“我知道,”男人无奈的在少女耳边轻笑,“姣姣,不一样的,上一世我辜负了你,所以不希望再成为陈琅,现在我只想用重新获得的这一段人生,来保护你,好不好?”

少女小声的哼了一下,再靠进他怀里的时候,让他胸口的衬衫,都有点沾湿,“我不怪你,你还活着就好了。”

她又小心翼翼抱了他一下,“其实到了现在,我都感觉在做梦一样…只有你还在考虑名字,大傻瓜。”

宋傻瓜抱着媳妇从马上下来后,枣红马已经老老实实待在一边,它磨磨蹭蹭过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叼了一下阿蓉的衣领,发出一声软软的马叫。

“宋!”对面茶水间的那十几个外国人走过来,为首的一个马褂老年外国绅士快乐的摆了摆手,用蹩脚的中文说道,“这位就是你的那位未婚妻?”

他还在远处像小粉丝一样大声的喊着外文,“漂亮!她非常漂亮,就是在皇家驯马场,她的驯马动作,也将令她全场最迷人的一位小姐…”

“芽芽别闹,”阿蓉将衣领从枣红马口中解救出来,她拍了下马头,让它乖一点。

但出身外国的枣红马,大概还没适应这个被强制安在它身上的中华名字。

十分茫然的看了阿蓉一眼,不觉得对方那声芽芽是在叫它。

它的名字,不是外文版的英雄么,有人叫起那个名字的发音来,都会让它觉得充满爆发力…芽芽是什么鬼?

不过,等到阿蓉又叫了它两声芽芽,枣红马终于觉得有些不对了。

它冷静的看了一眼宋知毅,发现对方看向它时,也是用的芽芽的发音。

它朝天打了个响鼻,似乎是懂了。

“他说什么?”阿蓉指了下那个身穿华夏马褂的外国老绅士。

“说你很漂亮,不过这件事,我很早就知道了。”宋知毅也跟着看过去,随后牵着阿蓉的手,走向了对方。

“宋你很有眼光,”老绅士激动过后,拍了拍宋知毅的肩膀,“那匹马很适合她,我坚决同意你,从此那匹马就送给…”

宋知毅含笑打断他,“作为等价交换,那匹马已经是属于我的,现在也将由我,来送给我未来的妻子,”

老绅士无奈的摊手,“好吧,你说得对,这次交易,我的确占了你不少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