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来个死不认账,却忽听小粘糕的声音响起:“阿彻给叔爷请安。”

阿十余光扫见冰块站直了身子:“太子怎么来了酒窖。”

小粘糕略瞄了阿十一眼:“母后留了姑姥姥在宫里,把她安置在了我的东宫,说晚上要摆个简单的家宴,便吩咐人来玉酿阁取一坛子酒回去,又想姑姥姥的喜欢什么酒,旁人不一定清楚,阿彻便亲自过来了。”说着看了跪在地上的阿十一眼,沉声道:“叫你取个酒罢了,怎么冲撞了皇叔,还不退下。”

阿十自然知道这是小粘糕给自己送台阶来了,哪有不就坡下驴的,忙磕个头站起来退了出去,虽低着头却仍感觉到睿王那道冷厉疑惑的目光,始终追着自己,从玉酿阁出来,一溜烟跑回了东宫。

冬儿见小姐兴致冲冲的去,却一脸颓丧的回来,那样子跟打了败仗的残兵一般,不禁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偷酒让人逮住了。”

阿十白了她一眼:“乌鸦嘴,本小姐什么时候偷酒让人逮着过。”

冬儿:“那您这是怎么了?”

阿十却想答她,而是道:“冬儿,你还记得上回跟阿娘去郊外的普惠寺烧香是什么时候,是不是又该去了。”

冬儿愣了愣:“好端端的小姐怎么问起这个了,小姐不是最不喜欢去庙里烧香吗,便是去普惠寺也是因为馋普惠寺后山结的桃子才去的。”

阿十咳嗽了一声不满的道:“让你这丫头说的,你家小姐我就是一吃货。”

冬儿异常正经的摇摇头:“小姐不是吃货,小姐是酒鬼。”

阿十抄起炕上的软枕丢了过去,却没丢到冬儿,而是被正好进来的小粘糕抄在手里。阿十一见他立马坐了起来:“怎么样,没露馅儿吧。”

太子坐在炕上:“阿十今日之前你可见过我睿皇叔?”

这个打死不能说,阿十做出个大惊小怪的样子:“你是说刚酒窖里那人是你睿王殿下?”

太子却仿佛有些不信,又问了一句:“阿十,你当真不认识睿皇叔?”

阿十摇摇头:“听人说这位睿王殿下好几年都不回京,我上哪儿认识去啊?

大约也觉得自己疑心的过了,太子点点头:“睿皇叔是几年不回京了,这次回京是为了父皇的万寿节,昨儿刚进京,不想今儿就给你撞上了,阿十你还真是好运气。”

阿十在心里翻个白眼,什么好运气,霉运才对。

太子看了她一眼:“我记得以前有阵子阿十对我这位叔爷的事儿颇有兴致,今日见了本尊,有何感觉?我叔爷可是咱们大晋有名的美男子,不知是多少姑娘的春闺梦里人呢。”

阿十伸手过去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了端详方开口道:“小粘糕儿,你不是思春了吧。”

太子忙拉开她的手:“胡,胡说,谁,谁思春了?”

阿十噗嗤笑了起来:“按正常来说你才十二,十二思春是有点儿小,不过你们皇族在这方面都是天赋异禀,听八哥说你父皇十二的时候,便知道思慕佳人,给他宫里的一个添香的宫女写了两句情诗,然后就成事了,就是如今后宫那位莲贵人,您见过的吧,从这件事儿看,你父皇虽时不常就给你添个庶母,倒也是个念旧之人,你是你父皇的儿子,这方面随了亲爹也不新鲜。”

太子如何不知道阿十的性子,这是变着法儿的讽刺他父皇呢,正要说什么,却听外头刘进福道:“禀太子殿下,睿王殿下来寻主子下棋,现在前头书房中候着主子呢。”

阿十脸色微变:“你们不是刚在酒窖见过吗,他怎么又来了?”

太子:“刚在玉酿阁叔爷说得空来寻我下棋,我便应了,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阿十,那边儿架子上有基本刘进福在宫外寻的话本子,你瞧瞧好歹消磨些时间,等我回来也该传晚膳了。”说着站起来跟冰块下棋去了。

便是再狗血的话本子,阿十这会儿也瞧不进去,总忍不住琢磨这冰块一般的睿王殿下,跑来东宫是为什么,真是找小粘糕下棋的吗,还是说仍有怀疑。

算了,疑就疑吧,反正不管他怎么疑,自己就是打死不承认去过南越,他能怎么样,再说自己也不过在宫里住个一两日,等家去,他疑心也没用。

这么一想倒放了心,一放心就想起小粘糕刚说的话本子,叫冬儿拿了一本过来,歪在窗下的迎枕上,有一搭无一搭的瞧。瞧着瞧着眼皮便重了起来,一本书没翻几页便睡了过去。

怎么跑到皇叔腰上去了

十六章:

太子慕容彻一过了腰子门就瞧见叔爷站在那边儿的花圃边上,长身玉立,风姿秀雅,若不知底细,绝不会想到他就是十六便大破西戎被父皇封为大将军王的睿皇叔。

从慕容彻记事起到如今,跟自己这个叔爷见面的机会都屈指可数,毕竟睿王这些年在外游历,也不大回京,不过隔三差五的也会叫人给子捎些玩意儿回来,所以即便不大见面,也不算太生疏。

即便不生疏,刚回京就特意来东宫找自己下棋,也有些不合常理,慕容彻脑子里划过刚在玉酿阁的情景,总觉着叔爷看阿十的目光很有些怪异。

慕容彻躬身见礼叫了声叔爷。

睿王爷转身:“这几年不见,太子这份老成持重更像皇兄了。”说着又看向花圃:“这些年不回来,倒不知太子殿下这东宫何时多了这么些茉莉花。”

慕容彻:“是母后说我这东宫花木太少,有些光秃秃的不好看,我又不喜欢那些牡丹芍药,便随意栽了些茉莉花,皇叔请。”让进了书斋里,小太监捧了茶来,便在棋桌上边对弈边闲聊。

慕容彻落了一子道:“听父皇这大半年叔爷一直在南疆一带游历,那南疆与南越接壤,前些日子听说南越闹了场大乱子,叔爷可知道?”

睿王点了点头:“我当时正在南越的番禹城,自是知道的。”说着不由想起番禹城的那一晚,那个软玉温香的女子,让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功亏一篑,让他竟不顾她初初破瓜,一再抱她,那拥她入怀的感觉实在太好,以至于如今都不能忘却,哪怕现在鼻端都还仿佛萦绕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花香。

若不是那晚上正好南越的二王子逼宫篡位,自己也不会那般匆忙离开,竟连她的容貌,姓名,家住何方都不知道。

睿王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遇到这样蹊跷之事,若不是榻上落下的荷包,真实的捏在手里,他都差点儿以为那晚酣畅淋漓的快活是一场春梦了无痕了。

想着,下意识摸了摸腰上的荷包,这荷包是她留下的,那晚他离开的时候,根本没想过自己回去的时候她会不再,毕竟她已答应了跟自己回大晋成亲,当然她不能说话,未摇头自己就当她是答应了,更何况本就是特意给自己安排的,又能跑去哪儿,偏偏就不见了。

任他翻遍了番禹城也未找到人,大王子府的管家磕磕巴巴的说是看他对府里的歌姬不敢兴趣,才从街上寻了一个来,即便如此,只她在番禹城,也不该没有半点线索,莫非她已离了番禹城,她本是南越女子,却又不能说话,能去何处?

慕容彻见皇叔执子半天不落,略有些讶异,抬头却见他正抚弄腰间的荷包,愣了愣,这荷包自己太过熟悉,阿十不擅针线,这些荷包帕子一类的随身东西都是出自冬儿之手,阿十喜欢茉莉花,冬儿便在阿十的东西上都绣了一朵茉莉花,极好辨认。

荷包是贴身的物件儿怎会在叔爷身上,想到此,状似无意的道:“叔爷这荷包瞧着很是别致,宫里倒不曾见过。”

睿王看了他一眼:“南越蚊虫多些,便系了驱虫的荷包。”语气淡淡的,显见是不想多谈。却开口道:“刚酒窖里取酒的那个奴才,颇合我的眼缘,正巧我身边缺人,不知太子可否割爱。”

虽觉叔爷刚看阿十的目光有些奇怪,却也未想到皇叔会当面要人,按说叔爷跟自己要个奴才,实算不得什么大事,自己也没有理由推脱,可那是阿十并非什么奴才,如何送给叔爷,这既不能说破,又不能推脱,实在有些麻烦。

睿王见他半天不应,挑了挑眉:“太子殿下莫非舍不得。”

慕容彻心里着急,这一急倒想出个主意来,便道:“叔爷能瞧上阿彻宫里的奴才,阿彻高兴还来不及呢,这几年没少得皇叔的好东西,阿彻还想着怎么孝敬您呢,一个奴才算得什么,阿彻宫里的奴才,叔爷随便挑拣,能伺候好叔爷,也是阿彻的一番孝心,只不过刚那个不成。”

睿王微皱了皱眉:“为何?”

慕容彻:“不瞒叔爷,那个奴才不在我东宫当差,而是国公府的下人。”

睿王:“他不是个太监吗,怎么会在国公府当差。”

慕容彻:“是太监,却真是国公府的人,阿彻那位小姑姥姥最是心软,时常收容些乞丐什么的,刚那奴才本是犯了错宫里撵出去的,被我那小姑姥姥瞧着可怜留在身边,收拾院中的花草,今日赶上端午,他跟我小姑姥姥进宫送粽子来了,因他素知小姑姥姥的喜好,便遣了他去玉酿阁取酒,倒不想冲撞了叔爷。”

睿王虽不常回京,对于谢家那位阿十小姐还是知道的,自打出生一直藏于深闺不大出来,即便如此毕竟是谢家掌珠,又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自己多少也有耳闻,尤其谢府的那位老爷子当年可是跟着太太上皇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便如今边疆之地仍有威名,便如今年事已高也依然让人敬佩。

那小太监若是东宫的,自己要也就要了,若是谢府的人,却不妥当,算了,也不过一时兴起,并不是非要个奴才不可便道:“既是国公府的人就罢了。”

慕容彻暗暗松了口气,想起阿十死咬牙硬的说不曾见过叔爷,根本就是骗自己的,想想自小受了她多少哄骗,恐怕数都数不过来了,却怎么又上当了,只是阿十跟叔爷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会认识,而且看叔爷对那荷包珍视的程度,只怕两人还不止认识这样简单。

阿十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擦黑方醒过来,一睁开眼就看见小粘糕那张放大的脸,阿十眨着眼,伸手捏了那嫩呢的小脸蛋一把,虽说这小子成日沉着一张脸,没个笑模样儿,阿十也得承认,小粘糕这张脸生的实在俊俏,这么瞧着眉眼儿跟那个冰块有些像,这皇族的人虽说都是花蝴蝶一样的性子,倒是都生了个好皮相,想也是,后宫的美人一茬一茬的选,优胜劣态,生的孩子自然也是一茬比一茬儿强,这就跟八哥府上那些配种的马一般,得讲究个血统。

这小粘糕如今才十二就这么俊,等将来大了还不知得引的多少美人伤心呢,一想到小粘糕跟他那个花蝴蝶的爹一样,到处沾花惹草,便有些生气,使劲儿揉了揉他的脸,跟揉个软面团差不多。

不想今日小粘糕颇小气,没揉过瘾呢就拉开了她的手:“阿十,刚我跟我叔爷下棋的时候,你猜瞧见了什么?”

阿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小粘糕嘴里的叔爷就是冰块男,到底有些心虚,不敢跟小粘糕对视,微微垂下眼睑:“我哪儿知道啊?”

谁知小粘糕儿这次却不容她闪避,捧着她的脸抬了起来:“我叔爷腰间系着的荷包,我瞧着有些眼熟。”说着把她腰上的荷包拿在手中:“跟阿十这个甚是相像。”

阿十心道真不知那冰块怎么想的,好端端把自己荷包系在腰上做什么,又偏偏让小粘糕儿看在眼里,这小粘糕儿人不大,心思却细致,平日里这些使的东西,他比自己还清楚,如今给他瞧见,只怕不好混过去。

却也知道在南越的那档子事儿万万不能说的,一把推开他:“荷包这个东西,横竖不过那几个样子罢了,相像有什么奇怪,把他手里的荷包抢回来,塞到袖子里,拉了他的手:“外头天都暗了,我肚子饿的紧,是不是到了传晚膳的时辰了。”

不想小粘糕如今大了,远不如小时候好糊弄,小脸一板:“阿十,你若不说实话,我就只能把此事禀告母后去了,到时候再让母后好好问你,你贴身使的荷包怎会跑到我叔爷腰上去。”说着作势起身往外走。

阿十吓坏了,她那个大侄女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若是知道自己在南越那档子乌龙事,真能逼着自己嫁了那冰块男。

她可不想因为这个把自己嫁出去,算上今天酒窖这次,她跟冰块男统共也不过见过三次而已,其中那晚上还没瞧清楚,根本连认识都算不上,若成了夫妻岂不可笑。

八哥说至亲至爱的人才能成为夫妻,不然就是怨偶,她可不想成为冰块男的怨偶,可她那大侄女满脑子里装的都是三从四德,若知自己贞洁已失,必是看成天大的事,到时候肯定不管自己答不答应,一纸赐婚旨扔出来,自己不嫁也得嫁。

越想越后怕忙拉住小粘糕:“有话好好说吗,多大了还找你母后告状,有意思吗?”见小粘糕儿素着一张小脸看着自己,只得道:“好了,好了,其实也什么,就是在南越的番禹城凑巧碰上了。”

慕容彻:“那阿十的荷包是怎么跑我叔爷腰上去的?”

阿十:“这个荷包吗…”见小粘糕又要起身,阿十整个扑过去抱住他:“我告诉你还不成吗,不过你得答应我,这件事万万不能让母后知道。”

这事儿可有些长…

阿十眨眨眼:“这事儿要说可有些长啊…”见慕容彻不为多动的盯着自己,阿十便知道今儿是躲过去了,这小子虽说比自己小了四岁,却自小就爱管着自己,当然这小子也很是孝顺自己这个姑姥姥。

看在他这么孝顺自己的份上说就说吧,想到此,避重就轻的道:“其实就是在番禹城偶然碰上过一次,当时并不知他是你皇叔,那个南越的公主正缠着他,想招进宫当南越的驸马,我跟你说小粘糕儿,那南越跟咱们大晋却不一样,女孩子都是直白热情的性子,若是喜欢大街上都就能表白。”

慕容彻:“南越多居异族,那些异族以前多是母系为尊 ,遗留下来一些习俗,不像我大晋教化万方,礼教治国。”

阿十歪头看着他:“你怎知道这些的?”

慕容彻:“书上看的,况且宫里也有南越送来的宫女,跟咱们大晋女子很是不同。”

阿十好奇的道:“小粘糕,你父皇不会弄了个南越的妃子吧。”

慕容彻:“臣子妄议君王是为不忠,儿子妄议父亲是为不孝,阿十想让阿彻成为不忠不孝之人吗?而且,阿十,我记得我们刚说的是你的荷包怎么跑到叔爷哪儿去了的事儿,怎么变成我父皇后宫的事儿了,看起来阿十是不想跟阿彻说实话了,如此阿彻也不好勉强,不若这就去请母后如何?”

阿十撅了噘嘴:“小粘糕儿,男孩子总告状,小心以后成了娘娘腔儿。好了,说就说,就是那南越公主又唱又跳的缠着你皇叔非要拖进宫去当驸马,然后你皇叔死活不从,冷着脸走了,那公主不知抽什么风,却忽然瞄上了你姑姥姥我,觉得你姑姥姥我生的俊俏,若抓回去当个面首,兴许能气着你那冷冰冰的叔爷,我深以为,这南越公主脑该寻你八姥姥借几本话本子瞧瞧,说不准下次再瞧上谁,许能使出个有用的招数。”

慕容彻:“阿十你不是又哄我呢吧,那公主怎么会瞧上你,难道她连男女都分不清吗。”

阿十:“哦,我忘了跟你说,我那使穿的男人的衣裳,说起来我那身衣裳明明是个南越装束,怎么那公主一眼就看出我是大晋人呢。”

慕容彻:“便穿了男人的衣裳,你这张脸那南越公主能认成男人,倒真是个人才。”

阿十不乐意了:“小粘糕儿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你姑姥姥,你可别忘了,今儿你那叔爷都没认出我是女子呢。”

慕容彻咳嗽了一声:“阿十,我叔爷未认出来,是因你今日扮的是小太监,那些年纪小的太监,本来就雌雄难辨,你又装成哑巴,叔爷没认出来有什么奇怪,不过,听你这话,莫非是想叔爷认出你十女子吗。”

阿十:“不就是怕他认出来,才装哑巴的吗。”

怕?慕容彻挑了挑眉:“阿十,你怕我叔爷认出你是女子,刚你说在南越碰上我叔爷的时候,是做男人装扮的,他怎会知道你是女子,更何况,你不说叔爷一直被那南越公主纠缠冷着脸拂袖而去吗,叔爷又怎会注意到你,难道叔爷走了之后又倒回去了?”

阿十:“你着什么急啊,刚不是跟你说这件事儿有些长吗,你皇叔没倒回去,是你姑姥姥我急中生智,喊了声公主现场招驸马了,然后你知道,那些想当驸马的男人,蜂拥而至,把那茶楼挤了个水泄不通。”

慕容彻:“然后阿十就趁乱跑了。”

阿十得意点点头:“就是,就是,小粘糕儿你说姑姥姥聪不聪明?”

慕容彻:“聪明,那么你的荷包是怎么跑叔爷哪儿的事儿,阿十打算什么时候说?”

阿十:“你别着急啊,下面就说荷包了,因第一次装扮成男的,惹了那南越公主,听刘喜儿说那南越的公主是个没什么度量的,只怕会让侍卫在街上抓我,故此第二次姑姥姥就弄了身南越女子的服饰,穿着出去了,却不想运气不济,竟被人下了迷药。”

慕容彻蹭的站了起来:“下了迷药,怎会让人下了迷药,刘喜儿呢,九姥爷呢,你身边伺候的人呢?”

阿十忙抓住他的胳膊安抚的拍了拍:“你先别着急,刘喜儿那个跟屁虫唠叨的紧,我用把七哥的迷药混在茶里骗着他喝了,至于九哥,那天正好被南越王召入王庭,不在驿馆之中,你也知道我平常不喜欢身边跟太多人,人多了呼呼喝喝的多麻烦,我是去逛街又不是去打狼,跟那么多人做什么 ?”

慕容彻一张小脸有些焦急之色:“然后呢,下迷药的不会是叔爷吧。”

阿十:“自然不是你叔爷,却与你叔爷有些干系,是那南越大王子府的人,你叔爷当时正是南越大王子府延揽的幕僚,人称舒公子,据说那南越的大王子对你皇叔很是青眼,不知怎么对他好了,便生出这么个馊主意来,去街上满世界的踅摸漂亮姑娘,往你叔爷屋里送。”

慕容彻愣了半晌方道:“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所以,阿十不是想说那荷包是你送给叔爷的定情之物吧,那么阿十跟叔爷已经,已经…”说着小脸忍不住红了红,终是憋出几个字来:“有了肌肤之亲?”

虽说小粘糕猜的十分准,但阿十深知绝不能承认,不然,难保小粘糕觉得事太大兜不住,又去告诉自己那大侄女。

若如此,自己这么半天不是白费功夫了吗,反正睿王殿下不近女色是大晋出了名的,外头还一度传他不喜欢女子,才如此洁身自好。

不管怎么回事,有这样的名声,自己下头的话便很是可信,许能蒙混过去也未可知。

想到此,立马摇头否认:“什么肌肤之亲,你叔爷什么秉性,你这嫡亲的侄子难道不清楚,更何况,那天正赶上南越的二王子带兵逼宫,你叔爷跟大王子赶去王庭平叛去了,后来听说把二王子斩杀,大王子方继了南越的王位。”

慕容彻微皱了皱眉:“你不是被迷倒送到叔爷屋里去了吗?难道没见到我叔爷?”

阿十:“呃,应该不算见到吧,那迷药下的不重,一送到你叔爷哪儿,我就醒过来了,当时屋子里不知什么原因并未燃灯,黑的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样子,我是因前头在街上见过你叔爷一次,听过他的声音,方才知道是他。”

慕容彻:“你是说,我叔爷并未对你如何,只是跟你说了话,我叔爷说了什么?”

阿十:“也没什么,就是问我家在何处?”还有,愿不愿意跟他回晋国,然后就给大王子叫走了,我便跑出大王子府回了馆驿,至于那荷包,想来是慌乱之中落在了大王子府李,才被你叔爷捡到的。”

慕容彻看了她一会儿:“以我叔爷的性子若无干系,应该不会问一个女子家在何处?更不会对一个脸都未看清的女子说,愿不愿意跟他回晋国,阿十,我叔爷何以对你如此?”

阿十:“这个啊后来我也是琢磨了许久,方才琢磨明白,想来你叔爷虽冷冰冰的却是个心善的,当时我因那迷药的关系,竟说不出话来,你叔爷便以为我是个哑女,大约知道那个大王子暴虐成性,在他府里只怕没好下场,方才起了怜悯之心,想带我回晋国来,随便安置一下,至少能保住命。”

慕容彻虽仍觉有些不对劲儿,却又想不出哪儿不对来,依着阿十说的叔爷并未看见她的容貌,便阿十生的再美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叔爷的确是不近女色,至少这么多年自己没听说叔爷身边有女子出现。

若说阿十说谎骗自己,今儿在酒窖里,叔爷是瞧见了阿十的,却不知她是谁,可见并不认识阿十,至于叔爷来东宫,找自己要阿十的事儿,这会儿也明白了,想是在酒窖里误以为阿十是哑巴,想起南越的事儿。

慕容彻不觉想起今儿在书斋下棋的时候,叔爷对那荷包的在意,心里微微一动,莫非叔爷对阿十…那么阿十对叔爷呢?

想到此,不禁道:“我叔爷虽性子有些冷,却是当年大破西戎的将军王,我记得以前阿十最喜欢扫听叔爷的事迹,在南越竟跟叔爷有那样的缘分,想必很是欢喜吧。”

阿十如今一想到南越那晚上的事儿,就忍不住浑身难受,虽说记不大清了,可那疼她可记着呢,头一次觉得当女的实在不好,这什么破瓜之痛,简直能疼死人,她这辈子坚决不想再疼第二回,想都不乐意想。

想到此拉着慕容彻:“事情我可告诉你了,是不是该传膳了,我快饿死了。”说着想起什么,遗憾的道:“你姑姥姥今儿运气背,去了趟玉酿阁却白跑了一趟,连一口好酒都没吃到,实在倒霉。”

慕容彻如何不知她是故意岔开话题,明摆着是不想提起叔爷,可见自己是多虑了,既然阿十不愿意提就不提好了,吩咐刘进福传膳,又叫把酒拿上来。

阿十看见酒眼睛都亮了,抢过来闻了闻:“好酒,想不到小粘糕这东宫里还藏着如此好酒,怎不早拿出来,也免得我白跑一趟玉酿阁了。”

这是何等孽缘

慕容彻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阿十当真是个小酒鬼,我东宫便有好酒也早进了阿十的肚子,哪还有剩,这是刚我从玉酿阁拿回来的,却不是偷的,照你说的歪理应算不得好酒。”

见她提着酒壶就要往嘴里倒 ,伸手拿了过来倒在了小盏里方递给她:“若都用壶吃酒,这酒盏岂不成了摆设。”

阿十接过去摇摇头:“小粘糕儿你不觉得用壶吃酒更爽快吗,咱们大晋的人就是太讲规矩,做什么都是条条框框的,却失了许多乐趣,你看那些异族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多痛快。”

慕容彻:“阿十莫不是忘了你不是那些异族人,你是国公府的千金贵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就别想了。”

阿十听了却笑了:“小粘糕儿,我八哥总说有些事儿敢想才可能成真,若是连想都不敢想,岂不可悲。”说着吃光了盏里的酒,送过去让慕容彻帮她满上,又仰脖干了。

如此连吃了三盏,还要吃,慕容彻却不依,叫刘进福把酒撤了下去:“酒虽好,吃多了却伤胃。”见她一脸不满,便低声哄她:“今儿天热,我吩咐下头做了冰碗儿,一会儿吃了饭,叫他们端上来给你解暑。”

阿十常觉这小子深得自己那大侄女的亲传,真不亏是母子,都善于三言两语就把自己辖制住,想来八哥说的是,自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若是这娘俩跟自己来硬的,自己才不理会呢,偏偏这样软乎乎的哄着,自己倒不好使性子了。

阿十在宫里住了三日,三日里除了待在东宫就是皇后的坤宁殿,过了端午外头热的很,火辣辣的毒日头照下来一片白晃晃的,瞧着就热。

虽说小粘糕这东宫盖得宽敞阔朗,她住的这个偏殿两边槛窗打开穿堂风一过也很是凉快,却仍比不上八哥郊外的庄子,那庄子当年盖得时候倒没怎么费劲,后来娶了八嫂之后,重新翻盖修缮可是费了大功夫,就为着八嫂喜欢临水的房子,推了好些房子,挖坑蓄水,弄了老大的人工湖,直占了半个庄子。

又因八嫂最爱隔着水听戏,说那样听着有味道,八哥又叫人在水中搭了个戏台,对面便是临湖的水榭,歪在水榭的鹅颈椅上,吃着瓜子,品着小酒,拂面是湖上的阵阵清风,耳边耳听着对面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戏文,着实是暑月里最舒坦的。

所以说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小粘糕这东宫虽不差,要是跟八哥郊外的庄子比,可就差了不是一点两点。而且阿十自觉留在这个大监狱三天,已是很给大侄女面子了,更何况自己实在不想看见她那个花蝴蝶一样的侄女婿,自己性子直,又心疼大侄女,为了避免自己时不时生出的弑君之心,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大约自己那聪明到天怒人怨的大侄女,也觉再留自己住下去,弄不好真会出大事,便放了她出宫。

阿十不顾小粘糕儿幽怨不舍的目光,头也不回的跑了,虽心里有那么一丢丢愧疚,却转眼就给她扔到了脖子后头。

从宫里出来阿十没回国公府,而是直接让车把式送她去郊外八哥的庄子,她准备一直住到立秋,等凉快了再回国公府。

不想刚出城没走多远呢,马车就停了下来,冬儿探出头去:“怎么停车了,不是还没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