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点点头:“阿十怎么知道我有个小师妹?你八哥说的?”

八哥自然不会这么神通广大,其实前半截是八哥说的,后半截是从玳玳那些话本子里瞧来的,大多故事都是如此,很牛的江湖门派收了许多弟子,最厉害最得意的一个弟子必然会跟掌门的女儿,美丽温柔的小师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然后再穿插些江湖恩怨什么的,师兄家里不满意这样的儿媳妇,另选了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然后逼迫两人分开,其中这位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对哪个小师妹极尽迫害之能事,最终引发了男人的怒火抛了荣华富贵身份地位跟小师妹浪迹天涯双宿双飞。

这么想来,自己貌似就是那个门当户对注定要当炮灰的千金小姐。

想到此,顿觉酸气上涌,瞥着他:“你真有个小师妹啊。”

睿王听出她话里的酸味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刚还说你是小酒鬼呢,这么会儿怎么就成小醋缸了,我是有个小师妹不过早已嫁了,嫁的是我的小师弟,我那小师侄都八岁了。”

阿十愣了愣:“孩子都八岁了,怎么可能,不说是你的小师妹吗?”

睿王:“小师妹跟我师弟一般大,只比我小一岁,孩子八岁了有什么奇怪的,你不嫌烦的话,我给你说说我师门的事。”

阿十:“怎么会嫌烦,我小时候还想过跟七哥一样去拜师学本事呢,可我阿爹阿娘死活不同意,说我一个姑娘家不能到处乱跑,磨了好些日子,爹娘都不应,末了只能作罢。”

睿王好笑的摇摇头,之前自己虽极少回京,可谢家的事儿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谢家跟皇家既是姻亲又走的近,谢家老八老九还是皇上的伴读,谢家的事自己不想知道也难,尤其谢家求女的事儿,当年可是闹得人尽皆知,老国公连得了九个儿子,可谓人丁兴旺,不知多少世家大族都瞧着眼热呢,偏偏老国公不满意,求神拜佛的想要个千金,折腾了好些年终于得偿所愿生了个闺女,简直当得了个活宝贝一样,哪舍得她去拜师学艺啊,自是不会答应的。

不过,这丫头的性子还真不是那些深宅大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她鲜活灵动跟那些木呆呆的闺秀不一样,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丫头在校场的英姿,那时他便想等天下安定,两人策马大江南北该是何等快事。

想到此,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你想听,我便给你讲讲我的师门,今夜月色极好,咱们上去说。”说着不等阿十反应过来,揽着她纵身跃上房顶。

一时间院子里就剩下的冬儿,冬儿抬头看了看房顶上旁若无人的两人 ,只得在廊下坐了,心里琢磨她们家小姐这婚姻还真是一波三折,先头是因国公爷夫人还有少爷们太挑拣,哪家的子弟都瞧不上,如今好容易有个都通过,跟小姐也情投意合睿王殿下,眼瞅着就成婚了,狄人却又做乱,狄人大军临城,睿王殿下不得不带兵出征,这一走没有一年是回不来的。

也就是说小姐的婚事还得往后推一年,更何况战场凶险,万一…想着忙摇摇头,不会的,睿王殿下如此喜欢小姐,肯定会平安归来。

阿十倒是没有冬儿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担心,她颇认真的听着睿王跟自己说师门的事,老顽童一般的师尊,年纪最小却一本正经的小师弟,还有温柔可亲的师妹,那样生动有趣的生活跟她想的不大一样,却令她很是向往。

不禁道:“怪不得你以前都不大回京呢,原来外头比较有趣。”

睿王低头轻轻亲了亲她的发鬓:“我却有些后悔,若我常在京城,你八哥九哥正随皇上在太学伴读,有些来往,说不定便可瞧见你了。”

阿十听了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可都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才几岁,就算你看见我又如何?”

睿王:“阿十,如果可能我恨不能从你一出生就守着你才好,免得错过了这许多年。”

阿十脸一红:“你这甜言蜜语说的倒是越发顺溜了。”

睿王:“并非甜言蜜语。“

阿十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脸上把他轮廓映的越发清晰俊美,他眸光中沉了浅淡的星光,闪闪烁烁,仿佛承载着千言万语,但最终都化为一片莹莹的璀璨,眼底的深情与不舍仿佛即将满溢而出。

阿十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不想错过,便好好珍重自己,我等着你回来娶我。”

睿王握住她的手:“好。”

离别在即,时间匆促,仿佛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天就亮了,隐约听见号角声,睿王低声道:“阿十,我该走了。”

阿十点点头:“我去送你,我阿爹当年出征的时候阿娘都是亲自送的。”

睿王正想拒绝,听见下面谢渲道:“这丫头拧的很,她决定的事谁说也拦不住,她既要送你就让她送吧,我谢家的人不怕抛头露面,只要小阿十能高兴就好。”

睿王揽着阿十跳下来看向谢渲:“在下出征这段日子就有劳八哥照顾阿十了。”撂下话看了阿十一眼,大步而去。

阿十要跟上去,被谢渲一把拽住:“既要去送他,自然要把他迷得七荤八素,让他时时都惦记着你,如此才会尽快得胜归来,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梳洗打扮,八哥在府外等着你。”

阿十忙应一声跑了,谢渲摇摇头,这丫头还真是,先头不开窍,也让人着急,这一开窍了更让人担心,狄人可是一场恶仗,睿王这一去当真是吉凶未卜,想必睿王自己也知道,才会推迟了婚事,只不过,若真有个万一,这丫头用情至深,只怕…

得了,仗还没打的,自己就别吓唬自己了,以睿王的本事,这一仗即便艰苦也必会大获全胜。

第 79 章

帝都城外三军排成偌大的方阵, 兵山将海之中旌旗在飒飒秋风中无边无际,当头一杆大旗下一身玄盔铁甲的大将军,俊美的五官坚定的目光立在晨光中威风凛凛,正是如今带兵北征的大将军王睿王殿下。

不一会儿城门处天子所乘御辇随着一排排的黄门小太监打的黄罗伞盖迤逦而出,到了近前,大总管王德顺扶着皇上下了御辇。

睿王肃手致地:“请皇上恕臣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臣慕容羲叩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睿王一语既落, 后头的兵士齐刷刷致礼高呼:“叩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军齐呼,摇山振岳一般。

皇上上前一步扶起睿王:“皇叔是我寡人的皇叔也是我大晋的大将军王,此去北疆必会旗开得胜, 庇佑我大晋万万年太平。”

王德顺端了御酒过来,皇上亲自执壶倒了三盏酒, 第一盏酒敬了天地。端起第二盏开口道:“这一盏敬皇叔此去大破北狄旗开得胜, 北疆的百姓就交给皇叔了。”

睿王举起酒盏:“臣必不负圣上所托。”仰脖干了。

端起第三盏酒高高举起:“这一盏敬将士们, 敬你们为了我大晋的百姓舍生忘死奋勇杀敌, 待你们得胜归来,朕在承极殿为将士们庆功,寡人再与将士们不醉不归。”

将士们高呼:“万岁, 万岁万万岁。”

皇上摆摆手看向睿王:“皇叔,朕候着你的好消息。”

睿王点点头往城门出望了一眼,不尽叹了口气,她不来也好, 阿十这丫头瞧着性子坚强,到底是个姑娘,经不住离别的场面,她若来了,若忍不住哭起来,自己不定多心疼呢,三军之前自己身为主帅,万不可失态。

只不过临走不能再瞧她一眼,心里总有些黯然,正要上马,忽旁边的侍卫道:“王爷,王妃来了。”睿王蓦然转身,就见城门处跃出一匹通体雪白的马,马上的小丫头穿着一身艳红的骑装,美丽的身影如一道惊鸿,转瞬到了近前,跳下马,抬头望着他:“对不住,来晚了,好在赶上了。”

一张笑脸在朝霞里美的惊心动魄,那双晶莹的水眸莹莹然望着自己,万语千言尽诉其中,却没有令自己担心的难过。

睿王忍不住抬手想摸摸她的脸,却终意识到不妥,收了回来:“你怎么来了,不说不让你来的吗。”

阿十:“虽不能随大将军王出征杀敌,但阿十至少能暂时充当一下马前卒,为大将军王牵马坠蹬。”说着牵了大黑过来:“大将军请上马。”

睿王想起两人之前说的玩笑话,不禁莞尔,这丫头倒记的清楚,轻笑了一声,翻身上马,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了句:“等我。”策马去了。

直到大军浩浩荡荡去远了,阿十紧绷着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忽的纵身骑上小白追了出去,皇上一愣刚要叫人拦她,谢渲道:“臣去瞧瞧。”上马去了。

兄妹俩不一会儿就跑没影儿了,皇上不禁摇头:“刚看这丫头表现的如此大度,朕还说她长大了呢,闹半天是装的啊。”

王德顺低声道:“阿十小姐才多大,又跟皇叔两情相悦,乍一分离自然受不得,别说阿十小姐就是皇叔刚才都差点儿…可把奴才吓了一跳,不过,就奴才瞧,能生出阿十小姐这样的巾帼不让须眉的,也只有国公府了。”、

皇上点点头:“谢家确不亏世代簪缨之家,其实皇后当年也不差的。”

王德顺道:“那可是,奴才可见过娘娘当年随着国公爷打猎的英姿,虽不如阿十小姐能三箭中靶,却也是百步穿杨,世族千金里没有能跟娘娘匹敌的。”

想起以前,皇上不免微微叹了口气:“终是朕的不是,这些年在宫里委屈她了。”

王德顺心里知道,皇上跟皇后娘娘当年貌似有个心结没解开,所以这么多年始终留着个疙瘩,不能算冷落,却也算不得恩爱,只是帝后之间的事儿,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能插手的,故此躬身不语,不过皇上刚那句话倒是,虽说母仪天下之尊是这世上万千女子做梦都想得到的尊荣,却不包括谢家,谢家的人都不在乎名利地位,若当年不是皇后娘娘执意入宫,便是太上皇亲自开口,只怕国公爷也不会答应。

说起来,这情之一字真不知是好是坏。就如阿十小姐这样的性子,一遇上情爱,不一样糊涂吗,刚才装的那般大度,人一走就挺不住了,便追过去能追多远,还能追到蒲城不成。

若是可能阿十是真想追去蒲城的,可是小白累了,她不知自己跑了多久,反正一直跑到了小白停下不肯跑了,才不得不停下。

跳下马,见前面一条小溪清清亮亮的,溪边还有些未枯的青草,遂摸了摸小白:“对不住小白,累了你,去吧。”

小白在她手上蹭了蹭,踢踢踏踏的跑了过去,不禁道:“果然还是当马好,没那么多离愁别绪,有吃有喝就能欢喜。”

谢渲在后头听了忍不住好笑:“你要是真当了马,等你夫婿得胜回来上哪儿找媳妇儿去,难不成跟匹马拜堂成亲啊。”

阿十嘟嘟嘴:“人家随便说的而已,哪能当真了,八哥怎么跟来了。”

谢渲:“我可答应你夫婿,好好照顾你,你这一撒欢跑了这么大老远,我要是不跟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回头让八哥怎么你夫婿夫交代。”

阿十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八哥,之前我也想的好好,觉得自己不应该想那些离不开男人的女人一样,男人一走就黏黏糊糊哭哭啼啼的,我告诉自己我是谢阿十,我不能哭,不能难过,我该高高兴兴的送他出征,就像娘当年送爹一样,这样他才不会担心。”

说着瘪瘪嘴:“可我做不到,八哥,我难过死了,我就是想哭怎么办?”

谢渲坐在她身边,把她揽在怀里:“哭吧,这里荒郊野外的,你哭多大声也没人听见,八哥保证不告诉别人。”

阿十扎进他怀里唔唔的哭的异常伤心,哭的谢渲心里酸酸涩涩的难过,这丫头长这么大,那禁过这样的离别,谢家人口众多,可年节儿的也会齐聚一堂一个都不少,这丫头从小在这样的家里长起来,是谢家最重情的一个,所以即便七哥在外游历也会三五不时给这丫头捎封信回来,免得这丫头记挂。

更何况,她初尝情滋味,又跟睿王两情相悦,正在情热之时乍然离别,今天在城外能做的那样好,已经很是难得了,毕竟小阿十才十六。

哭了一会儿渐渐没了声息,谢渲狐疑的低头看了看,见小丫头哭着哭着竟在自己怀里睡着了,想她昨晚上一夜未睡,一早上又折腾到现在,不睡着才怪。

等后头的马车跟上来,小心的抱她上车,这么折腾都没醒,可见困狠了,只不过睡得却并不安稳,睡着了还一抽一抽的伤心呢。

一直抱回了谢府,怕她醒来之后又难过,便放到了阿娘屋子里。

王氏夫人,叫丫头绞了湿帕子过来,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心里疼的不行:“早知道,当日不定下这门亲事就好了。”

老国公哼了一声:“当初是谁天天逼着我给这丫头找女婿的?这会儿后悔晚了吧。”

王氏夫人:“我哪儿知道狄人会作乱啊,你这话倒来说嘴了,当初不是你说睿王这也好那也好,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女婿,如今倒来埋怨我了。”

谢渲嘴角抽了抽:“那个阿爹阿娘,你们再吵下去,可就把阿十吵醒了,她好容易睡着,若是醒了又该难过了。”

老夫妻彼此看了一眼,忙住了嘴,王氏夫人小声道:“不是我要跟这老东西吵,是这老东西非要跟我吵。”

谢渲扶了扶额:“阿爹阿娘,我知道您二老是心疼阿十,可也不用一心疼阿十就后悔定亲的事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十大了,自然要嫁人的,难道还能留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况且,她跟睿王是既定的缘分,您二老还不知道吧,阿十跟睿王在南越就相识了,睿王寻了阿十数月,回来才知道竟是太太上皇给他定下的王妃。”

国公爷恍然大悟:“我就说那小子盯着阿十的眼神不对劲儿,跟狼崽子盯着嘴边的肉似的。”

谢渲一口茶喷了出来:“您老这是什么话,睿王若是狼崽子,太太上皇是什么。”

国公爷:“打个比方而已,这么较真儿做什么,更何况,老爷子自己也疑心呢,不明白他家冷冰冰的老五怎么忽然就开窍了,原来两人在南越就见过了,这么说还真是天定的姻缘。”

王氏夫人:“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们出去吧,别吵这丫头,让她多睡会儿。”

父子俩点点头,蹑手蹑脚的出来,估摸着里头听不见了,国公爷才叹了口气:“你也瞧见这丫头的样子了,如今我倒不怕别的,就怕真有个万一,岂不要了这丫头的命吗 。”

谢渲:“老九跟着大军一块去了,您老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国公爷点点头:“朝堂这边儿得盯着些,如今带兵出征的是我谢家的女婿,若是哪个混账敢趁机作乱,甭管是谁,直接下狠手掐了,我谢府这些年不理事,却不代表好欺负,去吧。”

第 80 章

阿十醒过来眨眨眼, 自己怎么会在爹娘的屋里,她坐了起来,记得自己骑着小白跑了老远,然后八哥来了,她在八哥怀里哭着睡着了,怎么一醒过来就回谢府了, 还是爹娘的屋子。

正纳闷呢就瞧见阿娘走了进来:“醒了, 你这一觉可是睡得好, 天都黑了, 睡到这会儿,夜里只怕睡不得了。”说着坐在炕边儿上。

阿十一下子扑进她娘怀里:“阿娘你当初送阿爹出征的时候不难过吗?”

王氏夫人顺了顺她的头发:“傻话,这只要搁在心里的人, 哪能不难过呢,只是难过也不能漏出来罢了, 男人们出去打仗是保家卫国, 咱们女人不能上阵帮忙, 至少不能拖累他们不是, 若哭天抹泪的舍不得,男人们放心不下难免挂念,那战场上刀来剑往的, 可是分不得心,倒不如让他们放心的去。”

阿十:“我,我不如阿娘,我心里难过极了, 我担心他,刚我骑着小白真想跟着他去,可又知道不能胡闹,而且,他刚走我就开始想他了怎么办?”

虽说前头瞧着两人情投意合的,可也未想短短十日这丫头就对睿王用情如此之深,又转念一想,这男女之间彼此喜欢跟日子长短有什么干系,尤其她们谢家的人,只要看对眼上了心就是一辈子。

想到此,王氏夫人微微叹了口气:“那就在心里想吧,想着想着他就回来了。”

阿十忽道:“阿娘那时候怎么熬过来的。”

王氏夫人:“娘那时给你阿爹做鞋,做好了托叫人捎给你阿爹,等你阿爹回来未穿的鞋子装了一大箱子,够穿好几年的了。”

阿十脸色黯然:“可是阿十笨啊,不会做鞋。”

王氏夫人:“阿娘就是这么一说,又没让你做鞋,你若腻烦了,让你八嫂陪着你去戏园子里看戏去书楼听书消遣消遣,过些日子就好了。”

阿十点点头,忽看了看窗外:“阿娘,你说他现在走到哪儿了?”

王氏夫人怕这丫头一发疯跑出去,忙道:“我让丫头备了热水,快起来沐浴,瞧瞧你这张小脸哭的皱巴巴的,一会儿你大嫂过来,瞧见你这样可又该说你了。”

阿十一听大嫂要过来,忙一咕噜爬起来:“我这就去沐浴。”下地跑了出去。

王嬷嬷笑道:“还是这个灵验,一提这丫头就怕了。”

王氏夫人:“老大家的性子板正,其实最疼这丫头了,只不过,这丫头以前不开窍让人着急,这一开窍更让人担心了。”

王嬷嬷:“主子担心咱们姑爷,老奴瞧着您不用担心,咱们姑爷当年才十六就大破西戎,生擒了西戎王,大将军王的威名大晋何人不知。”

王氏夫人:“你不知道这北狄与西戎不同,而且你忘了,那天咱们在大佛寺。”

王嬷嬷低声道:“主子说您求的那个签不大吉利。”

王氏夫人:“岂止不吉利,是下下签大凶之兆啊,那天从大佛寺回来,我这心就悬着呢,怕应在这上头。”

王嬷嬷:“这求签也不一定就准的。”

王氏夫人:“话是这么说,到底放不下心。”

王嬷嬷:“可阿十丫头落生时请高僧批过八字的说是一生富贵夫妻和美子孙满堂的好命格。”

王氏夫人:“这倒是,若论这丫头的命,不该有凶兆啊,得了,事已至此也不是咱们能改的,往好里头盼着就是,对了,这事儿万不可叫这丫头知道,这丫头如今心里正放不下,听了这个说不准真跑去了蒲城,那蒲城可不是南越,正打仗呢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嬷嬷:“您就放心吧,那天在大佛寺阿十小姐尽顾着玩了,根本不知道求的什么签。”

不说主仆俩这费心瞒着,再说阿十,洗了个热水澡觉得舒服了许多,或许因哭了一场,发泄了出来,这会儿也不觉得像早上那么难过了,而且,她也想明白了,阿娘说的是,既不能拦着就努力想他呗,这都是他欠自己的债,自己一天一天的全部记下来,等他回来连本带息的还给自己。

玳玳得了丈夫婆婆的托付,一连几天拖着阿十出来,不是去戏园子就是去书楼,玳玳自己倒是玩的很高兴,可阿十却有些兴致寥寥。

这天被八嫂拖来了书楼,刚坐下,就听玳玳道:“阿十,你瞧今儿倒是碰上了熟人,不说就回夜郎去了吗,怎么还有兴致来听书?”

阿十顺着往楼下一看,正瞧见夜郎王跟苏盛兰走了进来,阿十皱了皱眉,有心想拉着八嫂走,可这会儿下去岂不正跟他们打了对头,虽说阿十心里一百个不乐意搭理他们,可以苏盛兰的性子,绝不会消停,阿十就不明白,自己跟苏盛兰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从小这丫头就专爱跟自己过不去,装腔作势的耍阴招儿,手段还非常之白痴,自己每每都懒得理会她。

可越不理会苏盛兰越来神儿,更要事事都要跟自己比较,阿十实在想不明白个人过个人的日子,有什么可比的。

想到此,身子略往帐子后靠了靠,希望苏盛兰别看见自己,苏盛兰是没瞧见,夜郎王倒是眼尖,抬头看了看,略侧头在苏盛兰耳边嘀咕了句什么。

玳玳小声道:“她们上楼来了,瞧意思是看见咱们了像是过来打招呼的。”玳玳话音刚落,那两人已到了跟前。

苏盛兰:“夫君说瞧见阿十了,我还不信呢,想着睿王殿下刚带兵出征,阿十你这不得相思成灾啊,哪有心思跑出来寻乐子呢,不想还真是阿十,看起来外头说睿王殿下跟未来的睿王妃如何的两情相悦难舍难离的,都是胡说的,这瞧着哪有半分相思成灾的样儿。”

阿十冷冷看着她:“苏盛兰既知道我这会儿心情不好,就躲远点儿,别跑过来寻不自在,我跟你不熟,别有事儿没事儿套近乎。”

阿十几句话说的苏盛兰脸色陡变,指着阿十:“你,你说什么?”

阿十:“我跟你不熟,别有事儿没事儿跑来套近乎,慢走不送。”

珍珠见公主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上前一步:“放肆,敢跟公主如此说话,还有规矩吗?”

玳玳哼了一声:“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奴婢插言了,这又是什么规矩?”

珍珠抬手指着阿十:“我,我,她,她欺负我们家公主,我看不过去…”话未说完就听啪一声,冬儿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珍珠脸上,顿时珍珠半边脸就肿了起来:“你算什么东西,敢指我家小姐,这一巴掌算本姑娘教教你规矩,不许拿手指着主子懂不懂。”

珍珠捂着脸,见冬儿凶神恶煞一般,顿时怂了,往后退了一步,委屈万分看向夜郎王:“大王,您跟奴婢做主。”

冬儿听见忍不住笑了起来:“珍珠我记得你是苏家的丫头吧,这才几天儿怎么就另投了主子,你这当着你家公主就跟驸马爷眉来眼去的,你们公主府的规矩,可真叫人开眼了。”

冬儿这几句话苏盛兰顿时警觉,回身瞪向珍珠,珍珠意识到露了底忙道:“公,公主您别听她胡说八道,奴婢跟大王,跟大王没什么,真的。”嘴里说着,身子却不由自主躲到了夜郎王身后,明显是寻求庇护,那一副柔弱可怜备受欺负的样子,瞧着都叫人心疼。

阿十忽觉心里的气消下去不少,这苏盛兰是个蠢人,连她的丫头都能欺到头上,自己跟她计较什么,站了起来:“看起来公主的家务事得料理料理,阿十就不打扰公主了,告辞。”拉起玳玳就要走,却听夜郎王开口道:“请留步。”

阿十停住脚看向他:“驸马爷还有何事吩咐?”

夜郎王:“明儿本王就回夜郎去了。”

阿十:“那在下祝夜郎王一路顺风了。”

夜郎王:“本王更希望听到后会有期。”

阿十:“那夜郎王恐怕要失望了,在下倒想说后会无期,告辞。”

姑嫂俩上了车,玳玳才道:“这夜郎王明显对你贼心不死,你可得小心点儿,这人可不是东西,刚成亲才几天啊,就跟珍珠不清不楚的,这还是在京城呢,等回了他的夜郎还不知什么德行呢,这么一想,我倒有些可怜苏盛兰了,苦日子在后头呢。”

阿十颇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八嫂你变聪明了,这个都能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