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太爷没有继续多问,只是看着齐莞说道,“你跟你师父学了医术,是为了你母亲,还是为了其他?”

“是为了母亲…也因为很喜欢。”齐莞想也不想地回道。

“这么说,你如今想出去当铃医,是想知道自己的医术到底能不能出师,你不敢拿你母亲试手,便要拿别人来试手?”齐老太爷的声音严厉了不少,像凛冽的寒风刀刀割向齐莞。

齐莞脸色微微一变,有种被误会的委屈,“祖父,我没这么想…”

“那你是怎么想的?”齐老太爷挑了挑眉,将目光重新落在湖面上,沉声问着。

“我以前只是想学了针灸以后可以医治母亲,可师父将医术都传授给我,我便不那么想了,我也想医治别人,我不敢说自己将来一定会悬壶济世,但至少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能够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将来我成亲之后,也就只能够在深宅中过着日复一日的日子,如今我还算自由,做点我喜欢的事情…难道也不行吗?”齐莞咬唇道,有多少女子能够在成亲之后依旧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不过想过一种与以前不一样的生活罢了。

齐老太爷听了她的话,沉默片刻,无奈叹了一声,“堂堂齐家的大姑娘去当铃医,就算这是善事,也要惹人笑话。”

“那三叔还说不想当官就不当了呢,您怎么不说他。”齐莞不服气地说。

“你三叔是个男子,你是个小姑娘!”齐老太爷没好气地道。

“小姑娘怎么了,若是祖母在世,她必定会答应我这个请求的,她总说女子也该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太拘束自己。”齐莞不得不将齐老夫人给搬了出来。

齐三老爷三年前突然辞官离开京都,除了老太爷,没人知道他去作甚,有这样任意妄为的三叔,上梁不正下梁歪。齐莞觉得自己偷偷跑去当铃医也没什么。

辉煌显赫了几百年的齐家并不如外人所想的那样规矩森严,听说祖父的祖父当时也是个不拘小节的怪才。

齐老太爷被气得笑了出来,“你敢把这事儿跟你父母说去吗?他们会答应你?”

“所以我来求您了啊,祖父,我就偷偷出去,不让别人知道,以后谁问起了,就说我是来您这儿下棋看书的,不会有人敢怀疑的。”齐莞立刻笑着说。

“不行!”齐老太爷还是拒绝,“你还真是什么都想好了。”

齐莞霍地站了起来,“祖父,您太偏心了,三叔想作甚你就由着他作甚,怎么我这小小的请求您都不答应!”

“你学艺未精,我不能让你出去祸害他人。”齐老太爷说。

“您又怎知我学艺未精?”齐莞不服气地问,她虽只是跟师父学了一年的医术,但她有过目不忘的秘密,她这一年学的,别人几年都学不来。

“你不是学了针灸,那就用你的针灸替绿枝止了齿痛,我再考虑考虑。”齐老太爷说,他并不反对孙女学医术,将来阿莞要嫁到什么样的侯门大宅,他心里是有数的,深宅里的明争暗斗,他也看在眼里,若是阿莞能有医术傍身,也算是能自保,不容易被人算计。

“好!”齐莞眼睛灼亮灼亮的,这是她第一次拿针替人医治,怎能不高兴。 绿枝看着大姑娘那仿佛看到猎物般兴奋的眼神,后背浮起无数的寒粒。

“姑娘!”殷姑姑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锦盒和酒瓶。

“绿枝,你放心,我虽然第一次下针,但一定会治好你的齿痛。”齐莞眼底透着淡定的自信,她无数次拿自己的手臂练手,早已经将入针的深浅的分寸拿捏得极好。 绿枝听了齐莞这话,嘴角抽蓄几下,脸色泛白。

齐莞让殷姑姑将绿枝的鞋脱了下来,自己则给金针消毒。

绿枝僵直着身体,齐莞让她放轻松,否则行针有危险,吓得她急忙深呼吸几下,勉强放松四肢。

她分别在颔厌穴和听会穴、悬颅、曲鬓处下针,慢慢入针半寸,是刺灸法。

齐老太爷在旁边沉默地看着,有些讶异齐莞娴熟的行针手法,直到目光落在齐莞的手腕上,洁白滑嫩的手臂密密麻麻都是红点,那分明就是针刺出来的。

一股怪异的情绪涌上了心头,齐老太爷本已修炼地波澜不惊的心还是被震撼了。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齐莞才慢慢地收针,眼睛明亮地看着绿枝,小心翼翼地问,“感觉如何?”

绿枝摸了摸左边的脸颊,看向齐老太爷,“好像不能么疼了。”

不知是终于觉得齐莞的医术能出去见人,还是因为看到她那手臂上的红点而无法拒绝,齐老太爷摇头叹息,“你既要出去,必须仔细自己的身份,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齐家的大姑娘,能做得到吗?”

这是答应她了?齐莞心中大喜,“祖父放心,我一定会谨慎小心的。”

齐莞难掩喜色地看了殷姑姑一眼,“祖父,那我先回去了。”

看着孙女远去的背影,齐老太爷那双充满智慧的双眸闪过一抹遗憾,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叹一声,“若是男儿身…”

绿枝看着突然显得有些孤单的齐老太爷的背影,轻笑说,“老太爷,只怕寻常男儿都比不上咱们大姑娘。”

齐老太爷轻轻点头,“你说的对。”顿了一下又道,“明日让锡海跟着去吧。”

齐莞回到菀园,便低声吩咐白卉和沉香去准备她明日出去当铃医要用的东西,沉香没想到老太爷会同意齐莞这个请求,只好去准备东西了。

白卉则兴奋地说明日要随同齐莞一块儿出去。

“你与沉香都是我的贴身丫环,要是你们不在家里,肯定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明日你们随我一起去老太爷那儿,待我易容成丫环之后,便跟殷姑姑出门,只当是为老太爷办事,你们可要见机行事,莫要泄露了我的行踪。”齐莞叮嘱白卉道。

“若是夫人找您呢?”白卉脸上不掩失望,除了昨日去找少爷,她还没去过京都其他地方呢。

瞧出白卉的心思,齐莞笑道,“还怕以后不带你出去么?若是夫人找我了,便说我在老太爷那里,或是…说我在看书,不过,这几天母亲估计没什么功夫会想起我的。”

刚从锦州城回来,家里多的是事情让母亲去忙。

翌日,齐莞便在殷姑姑的巧手之下,易容成一个五官寻常的小丫环,她们从后门出去,守后门的婆子听说是老太爷让他们出去办事,也不敢问太多,看了几眼便开了后门,心里狐疑老太爷不是一向使绿枝出门的吗?怎么却是个面生的小丫鬟和大姑娘身边的人了?不过转念一向,老太爷屋里的人她自己也认不全,何况大姑娘还经常去老太爷那儿呢,那殷姑姑虽和老太爷的人一起出去办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本章完)

第六十六章 第一次行医

后门停着一辆马车,赶车的是老太爷派来的,叫锡海,是以前老太爷的小厮,如今也是一直跟着老太爷,为人木讷不爱说话。

说是小厮吧,齐莞又觉得不太像,她反而觉得锡海像是老太爷的护卫,而且,连齐正匡对锡海也挺客气。

“大姑娘。”锡海坐在车辕上,见到齐莞和殷姑姑出来,要下身行礼。

“海叔,我今天可不是什么大姑娘,叫我齐小郎中。”齐莞急忙阻止锡海下来行礼,自己已经跳上了马车,学了这么久的武功,她的身手比以前好了不少。

殷姑姑跟锡海福了福身,这才跟着上车。

还要替齐莞易容成郎中的样子呢。

所谓铃医,自然就是以摇铃招来病家,多数是游走江湖的民间大夫,许多名医也是从铃医中来的,如扁鹊和华佗。

齐莞自然不敢奢想自己能成为名医,医者在大周朝是颇受尊敬的,然而,铃医却不包括在内,那些坐馆的大夫多数看不起铃医,认为铃医只是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没有多少真正的才学。

殷姑姑将齐莞易容成为一个比较成熟的青年郎中,眼睛变小了,眉毛粗了,肌肤也没原来看的那样细腻白皙,而齐莞耳垂上的耳洞,殷姑姑不知用了一种肉色的粉膏涂上,若是不仔细观察,是看不出有两个耳洞的。

“殷姑姑,你这易容术一定要交给我!”马车稳稳地前进,齐莞拿着铜镜看着自己陌生的样子,再一次惊叹殷姑姑的厉害,这易容术要是能学会了,以后她可就又有一技傍身了。

“姑娘要学易容术作甚呢?这易容所用的东西可不能常涂在脸上,否则会伤到肌肤的。”殷姑姑正将自己装扮成一个摇铃的老翁,听到齐莞这么说,抬头讶异地问。

齐莞摸了摸有些不自然的脸皮笑道,“我也不是常用,就是想学着,指不定以后用得着。”

殷姑姑笑着应下,“姑娘若是想学,我交给你便是。”

马车驶离了京都最繁盛热闹的区域,往乡间小村而去,殷姑姑透过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色,好奇地问,“姑娘,外面这是打算去哪里行医?”

“自然是离齐家越远越好,京都住的都是官宦世家,他们哪里需要请铃医,只有偏远些乡间村落,才需要铃医,而去也是最安全的。”不会有人认出她是谁,“至于去哪个小村,海叔会带我们去的。”

外面那人是老太爷派来的,殷姑姑自然不会怀疑的。

小半个时辰之后,他们便到了一个叫富贵村的村门外,齐莞让锡海在附近照个阴凉的地方等着她们,不必随他们进村去,否则那些村民见她一个铃医还乘坐马车,定是不会相信的。

锡海没有二话便点了点头,驱车马车到一旁大树下等着。

大概是第一次出诊,齐莞显得有些紧张拘束,倒是殷姑姑,因为以前经常陪着赵夫人出去当铃医,早已经轻车熟路,到了巷子前就开始摇这铃铛,吆喝起来。无奈,走了大半个村子,吆喝得快没声音了,依旧没人要他们去问诊。

齐莞叹道,“莫不是这村里的人无一人生病。”

纵使失望,可他们还是恪守铃医的规矩,不能去敲别人的大门,询问家中可有病人。

正走得疲累,齐莞便听到后面在屋前晒干草的妇人低声嘀咕了一句,“今日倒是奇了,竟来了两个铃医。”

齐莞和殷姑姑面面相觑,心里感叹今日的运气实在不怎样,好不容易能出门了,却遇到另外一个铃医抢生意。

“既然已有另外一个铃医,姑娘,不如我们趁着时候尚早,到下个村庄去?”殷姑姑压低声对齐莞说道。

“只能如此了。”齐莞点了点头,两人往村口的方向走了回去。

两人来到村口的时候,发现在村口处围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一辆马车停靠在旁边,许多本在农田中耕作的佃户都跑上来看热闹了。

“不知发生何事,姑娘,我们去瞧瞧。”殷姑姑道。

齐莞看了那辆马车一眼,有些狐疑,犹豫着不想向前,被殷姑姑这么一说,便想应该不至于那么巧,便走了过去。

原来是赶车的小厮突然晕倒落地,怎么也叫不醒,正巧到富贵村的铃医经过,便上前去医治了,而其他村民难得见到这样华丽好看的马车,忍不住都围了过来观看,指不定还能见到京都里地贵人一面呢。

马车坐着什么人,却没人知晓,只有一个护卫打扮的人站在那昏倒的小厮身旁,皱眉看着在替小厮把脉的铃医。

“是中了暑气,已经是极为严重,要赶紧送去京都的医馆救治才行了。”那老铃医捋着短须,沉声说道。

护卫打扮的青年脸色难看地望了马车一眼。

“这时候如果不救星,待送去了医馆,只怕就救不活了。”殷姑姑低声对齐莞说。

这话却让那老铃医听了去,老铃医在这富贵村行医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来没人敢怀疑他的医术,这里的村民都将他当神医一样尊敬着,没想到今天竟然还有人当着贵人的面这样落他面子。

老铃医瞪向说话的殷姑姑,却发现原来是通道中人,脸色的愤怒便变成了十足的鄙夷,“敢问阁下有何高见?难不成你有办法救醒他?”

“老大夫莫恼,只是小郎认为中暑气并非大病,此时救醒,便无大碍。”齐莞尊敬对方是个老医者,说话极为客气。

“黄口小儿,莫要以为拿着铃铛就能当铃医,你才学了几年的功夫,便要出来祸害他人。”老铃医本来就是江湖郎中,除了懂得医治简单的风寒,其实并无真本事,齐莞这么说,明显会戳破他这么久以来建立的形象,自是恼羞成怒。

齐莞皱了皱眉,“这跟学了几年并无关系,老大夫,救人要紧…”

“就是啊,还是赶紧救人,瞧这小哥脸色都发白了,再不救人可就要出人命了。”周围的百姓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谁也没有发现马车的窗帘被撩开一角,里面有两道视线同事落在齐莞脸上。

“既然你如此信誓旦旦能救他,你便来试试,让老夫看看你到底多有本事。”老铃医冷笑一声,对齐莞说道。

齐莞不愿与老铃医争辩,径自走到那昏倒的小厮身边蹲了下来,从身上拿出锦盒,取出一根细针,抬起小厮的右手,在他的手中指末端的中冲穴轻刺了一下,一颗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小厮的眉心蹙了蹙。

“扶他坐起来。”齐莞对殷姑姑说。

周围的人都疑惑地看着齐莞,见她用针刺了那小哥一下之后,便没再诊脉了,心想果然只是个无知小儿。

“哼!”老铃医更是冷哼一声,表示他的鄙视。

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小厮却醒了过来,虽然虚弱,但神智还算清醒,齐莞让人给他喝了一大碗水之后,精神又好了一些。

“啊!”众人发出一声惊叹,没想到只用一根绣花针也能治病啊。

那护卫打扮的青年诧异地看了齐莞一眼,扶起那小厮坐到车辕上,拱手对齐莞道谢,“多谢小大夫,这是我们家少爷赏你的。”

齐莞看也不看马车中的人,收了那诊金,“多谢!”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还没散去,护卫已经上了车辕,赶车离开富贵村。 手里拿着银锭,齐莞眼底含着一丝沉色。

殷姑姑在她旁边笑道,“可算接了第一个病人。”

齐莞将银锭交给殷姑姑,回头看向还在目瞪口呆的老铃医。

老铃医对上齐莞沉静自信的目光,依旧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不过只凭运气!”

“你怎无这样的好运气?”殷姑姑冷声问道。

老铃医呸了一声,叫上自己的小厮,大摇大摆地离开富贵村。

那富贵村的村民见齐莞年纪轻轻但是医术似乎不错,便有人请她回家去看病,没一会儿,齐莞便忙得顾不上思考那马车中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个人了。

那马车车内坐了两个同样出色的年轻男子,其中一个身着青色华贵绸衣的男子摇着手中的折扇,面如冠玉的脸庞含着一抹俊美的微笑,“以针治病,虽听过,却少见,这少年小大夫看来不简单。”

“的确!”明明是男子打扮,声音却清脆悦耳如女子,这个小大夫的确怪异,说话的是身穿深蓝色的绸衣,却是棱角分明,轮廓刚毅,一双黑眸沉冷淡漠。

青衣男子轻笑出生,“可惜只是个铃医。”

“铃医又如何?”冷漠男子淡淡说道,“若真是金子,自不会被埋没。”

“少爷,六皇子,都是小的没用,耽误了时辰。”外面的是刚刚中暑气昏倒的小厮声音颤抖地请罪。

(本章完)

第六十七章 一见钟情(加更)

第一天出来当铃医,齐莞也不敢太晚回去,在富贵村替几个病人看诊施针之后,便让锡海送她们回齐家了。

在马车上,齐莞恢复了原来丫环的打扮,进了后门,到齐老太爷的隐苑才换回自己的衣着,老太爷问了她今日的见闻经历之后,便让她回了莞园。

“老太爷对姑娘极宠爱。”殷姑姑走在齐莞身侧,本以为老太爷答应让姑娘出去,不过是纵她一日,没想回来之后,竟也没多说什么,似已经默许了姑娘以后依旧能出去当铃医。

“祖父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否则又怎么会容许三叔当初辞官离京。”齐莞想起三年前老太爷被三叔气得把自己心爱的笔砚砸碎了,当时她还以为他真是被气坏了,谁知道回过头,老太爷又高高兴兴地钓鱼去了。

齐莞问过他明明不反对三叔辞官,为何还要佯装大动肝火。

老太爷当时只是似笑非笑地说得做做样子。

三叔已经许久没回京都了,齐莞从来不知道他到底在外面做什么。

不过,有一件事她似乎忽略了。

上一世她设计报复齐正匡,导致齐家满门抄斩的时候,似乎并没有牵连到三叔 …她以为是三叔不在京都,所以逃过一劫,可怎么会连通缉都没有呢?

有些事情,上一世她没有看明白,这一世或许能知道真相。

回到莞园的时候,已经担忧了大半天的沉香见到齐莞回来,总算大大滴松了一口气。

白卉则是兴奋地问起齐莞出去之后遇到什么趣事。

齐莞今日在外面走了大半天,如今坐在舒舒服服的软瘫上,竟也不觉得疲累,心里还觉得意犹未尽,眼睛明亮如水,小脸蛋红扑扑的。

殷姑姑笑着将今日的经过说给她们两个小丫头听,把白卉和沉香听得非常向往,巴不得明日齐莞能将她们一起带去。

“我今日出去那么久,夫人可有差人来找我?”齐莞接过殷姑姑呈上来的冰镇梅子汤,笑着问两个丫环。

白卉说,“夫人今日和管事们在大厅说了许久的话,还没歇口气,那杨姑娘就来了,哪里顾得上来找姑娘呢。”

杨君柔又来了?齐莞本来含笑的眉眼顿时僵住了。

“可知杨君柔过来找母亲作甚?”齐莞问道。

“这…奴婢也不知。”白卉疑惑看了齐莞一眼,姑娘怎的一听杨君柔的名字就沉下脸呢。

此时已过了午膳的时间许久,就算她立刻赶过去,那杨君柔只怕已经离开了。

“姑娘若是想知道,这会儿就应还能遇到杨姑娘,夫人留了杨姑娘用午膳呢。”沉香说道。

齐莞一听,便立刻站了起来,“白卉,走,去夫人那儿!”

她记得很清楚,杨君柔是在到了京都不久之后,到齐家来作客,便是在上房那边遇到齐正匡,继而对齐正匡一见钟情,从此有事没事都会往齐家跑,甚至有时候还会在齐家过夜…

那时候,杨君柔会在她屋里过夜,然后旁推测敲问了许多关于齐正匡的事情,只恨她当时误将蛇蝎当好人,竟将齐正匡的爱好都说给了她听,若非如此,齐正匡又怎的那么容易对杨君柔死心塌地!

齐莞急步走到上房,见盼春和秋雁在门外的石阶纳鞋底,便微喘着气儿问,“杨姑娘可还在母亲的屋里。”

盼春和秋雁站起来行了一礼,笑道,“姑娘今儿在老太爷那里不知杨姑娘来了,好在还没走呢,陪夫人在屋里说话。”

齐莞闻言,还没来得及先缓口气,就匆匆进了内屋,“娘!”

陆氏不知和杨君柔在说什么,说得眉眼带笑,见齐莞突然闯了进来,气喘脸红的,便皱眉斥道,“姑娘家一点形都没有,这不是杨姑娘看你笑话吗?”

“我这不是知道杨姐姐在这里,所以才急着赶过来嘛。”齐莞微喘着气,笑着说道,“眼睛却盯着杨君柔手臂上那个翡翠镯子。

“我听说你在老太爷那儿,这才没差人去叫你过来。”陆氏让她坐到身边,又吩咐迎荷去拿几片冰镇的甜瓜给齐莞。

齐莞摸了摸鼻尖,呵呵笑道,“祖父让我陪他下棋,我便在他那儿用膳了。”

齐老太爷喜欢下棋是众所周知的,陆氏也没多问。

“杨姐姐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呢?”齐莞微笑问道。

“你杨姐姐送了许多新鲜的桃子过来,你一会儿带些回去,顺便给老太爷拿一些去。”陆氏笑道。

杨君柔掩面浅笑,柔声道,“这桃子是别人送给叔叔的,我吃了几个,觉得很鲜甜,便给夫人和你送点过来,聊表心意,不是贵重的东西。”

“贵在心意。”陆氏牵起她的手,细抚她手腕的翡翠镯子,“这镯子玉质润泽,颜色青翠,是上等之物。”

“这是婶娘送给我的。”杨君柔脸上浮起欣喜的笑容,她没想到叔叔和婶娘会对她那么好,原来她想着他们肯为她出面挡了那门亲事就很好了,却没想会将她视若己出般对待。

如果不是杨威夫妇将杨君柔视作女儿,齐正匡又怎么会娶她为继室…不就是想要利用杨威么?

整个京都的兵权都在杨威手里,不管是太子还是四皇子,谁都想要得到杨威手里的兵权。

但杨威不会是太子的人,否则最后一刻,坐上皇位的就是太子,而不是六皇子了。

说来真是奇怪,杨威既然将杨君柔嫁给了齐正匡,又怎么会没跟齐正匡同一个阵营呢?想来杨威也不是那种可以随便就拿捏利用的人。

想到这点,齐莞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杨夫人对杨姐姐甚是疼爱呢。”

杨君柔眉眼带笑,看得出是真正地从心底感到欢喜的,“婶娘已经择日要将我过继到她名下了。”

“呀,那真是太好了,可要恭喜你了,到时定要上门去恭贺你和杨夫人。”陆氏笑道。

“谢谢齐夫人。”杨君柔轻声说道。

齐莞看着杨君柔那略带得意欢喜的笑容,低敛的眼眸滑过一丝厌恶,就是这样的笑容…让她恨了不知多久。

“时候已是不早,我今日就这儿叨扰了您许久,也该回去了。”杨君柔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便起身告辞。

陆氏客气挽留了几句,便让齐莞送杨君柔出去。

杨君柔亲热地挽住齐莞的胳膊,“今日还没和妹妹好好地说话,正好一边走一边说。”

齐莞看了看她那双挽着自己的胳膊的白皙小手,脸上同样扬起灿烂的笑容,“瞧姐姐说的,你若是想找我说话,哪天来找我都可以。”

两人便一边说一边走出上房,齐莞装作天真无暇地问了几句,“杨姐姐,不知你可曾有意中人?”

杨君柔闻言,笑着拧了齐莞一下,“小姑娘不知羞,竟问这样的话。”

齐莞躲开她的手,笑了笑说,“这哪里是不知羞的话,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杨姐姐若有意中人,只管跟母亲说,母亲定为你保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