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她们在锦州城回来,齐正匡几乎每天晚上都宿在上房,其他姨娘通房极少去了,大概与陆氏经过一年的调养,又有赵夫人教她的保养心得,如今的陆氏看起来比一年前还要年轻,肤色更加莹润,难怪齐正匡会那么喜欢。

赵言钰辞别齐莞之后,刚走出垂花门,便有个小厮迎了上来,将他请到外书房。

齐正匡和太子殿下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他。

“赵公子,恭喜恭喜,你可是大周朝有史以来第一位这样年轻就三元及第的。”齐正匡见赵言钰走进来,笑着先开口道贺。

“齐大人,殿下。”赵言钰拱手作揖,淡声说,“还未殿试,又岂敢自称第一。”

太子让赵言钰坐下,微有些发福的脸上挂着温驯的笑容,“赵公子太谦虚了,你既是皇甫先生的学生,自然有过人之处,那日父皇一见的试卷,便大赞你才华惊艳,见解独到,想来殿试也难不倒你。”

“相信不日赵公子便是同僚,这里本官以茶代酒,预祝赵公子明日旗开得胜。”齐正匡抬起茶杯,笑着说道。

赵言钰淡笑不语,和齐正匡隔空碰杯,轻啜了一口茶。

“将来还有许多事情是要依仗赵公子,本宫也敬你一杯。”太子深深看了赵言钰一眼,父皇既然这么看重赵言钰,他若是能将赵言钰拉入自己的阵营,相信父皇会觉得他是个懂得惜才之人吧。

“殿下言重了。”赵言钰俊美的脸皮噙着浅浅的笑容,并没有表态什么。

关于太子和四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赵言钰并无心参与,就如皇甫先生所说,作为臣民,忠的只能是皇上,而不是太子,更不是四皇子。

他也知道太子和四皇子拉拢自己的原因和皇甫先生有关,以为只要他站在他们其中谁的阵营,就能代表皇甫先生的意思,实际上皇甫先生对朝廷的争斗根本没兴趣。

“不管明日之后,你能不能状元及第,本宫都不会亏待你,一定为你谋个好前程。”太子殿下扔下鱼饵,自信赵言钰肯定不会拒绝。

赵言钰俊美清傲的脸庞飞快闪过一抹讥笑,快得太子跟齐正匡都没发觉,“能否状元及第,学生都当全心全意为皇上效力,辅助太子殿下。” 先是皇上,才是太子,赵言钰的话虽然不明显,但聪明的人都能听得出来,他根本没有接下太子的鱼饵。

可这话却教太子和齐正匡怒不起来,更不能斥他不识好歹,否则就变成他们对皇上大不敬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太子面色微僵,心中暗忖赵言钰是假糊涂还是真听不懂。

赵言钰不咸不淡地陪太子聊了几句,便以时间不早,还要准备明日的殿试告辞了。

太子和齐正匡没留他。

“此人不易摆布。”太子叹道,对赵言钰又恼又无奈,心底还是希望他能为自己所用。

“若不是自己人,必除之。”齐正匡沉声说。

第九十二章 新科状元(中)

齐莞离开上房,虽然在陆氏面前表现得很从容,但她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担忧,就算太后在灵月郡主或襄王妃那里听说过她,也不会特意专门提起她的婚配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太后似乎除了灵月郡主之外,对六皇子也很喜欢。

她很迷惘,这个她熟知的命运和未来,似乎因为什么在悄悄地改变,原来也有她不能控制的变化。

“姑娘,您这是要去哪里?”白卉见齐莞从上房出来之后,精神有些恍惚,走得又不是回莞园的路。

齐莞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往隐苑那边走去。

“赵公子走了吗?”齐莞轻声问道。

“听说已经回去了。”白卉回道。

齐莞点了点头,太子和齐正匡想来是费了不少唇舌拉拢赵言钰吧,不过,相信赵言钰没那么容易说服的。

“去老太爷那里吧!”如今整个齐家,对太后最了解的,大概就只有老太爷了。

隐苑服侍的丫环不多,因为齐老太爷喜欢安静,在这里做事的不管时候洒扫丫环还是守门婆子,都是经过陆氏当初千挑万选的,这里人手不多,但到处显得井井有条,静谧中透着一股祥和。

“大姑娘。”绿枝端着一个铜盆从屋里走了出来,见齐莞正走上台阶,笑着唤了一声,曲膝福了福身,“您和老太爷可真心有灵犀,他老人家刚才还提起您呢。”

齐莞问,“老太爷今天没去钓鱼吗?”

“老太爷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些头晕,许是昨日晒着了,在屋里歇着呢,奴婢原想去请太医的,老太爷便说家里有个小大夫了,何必去请说明太医。”绿枝笑道。

听到老太爷身体不舒服,齐莞心中一急想起上一世老太爷就是突然之间倒地不起过世的,虽然时间还没到,但她还是不放心,“我这去看老太爷。”

说完,齐莞已经急步走了进去,撩起门帘一眼,便瞧见齐老太爷优哉游哉地在窗边的摇椅上看书。

“祖父!不是说头晕吗?怎么不在榻上歇息?”齐莞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老躺着菜肴躺出病来。”齐老太爷笑呵呵地放下手里的书,“你来得正好,陪我下两盘棋。”

齐莞见他脸色似乎无异,“祖父,您真的没事?”

“我壮得像一头牛!”齐老太爷声音洪亮地叫道。

齐莞无奈地笑了笑,扶齐老太爷从摇椅上起身,“祖父,您还每天都喝酒吧?喝太多对身体不好,何况您都上了年纪…”

“小丫头,嫌弃我老了吧!是不是舍不得你的桃花酿?”齐老太爷和齐莞一起走出了屋里,往后边湖边的凉亭走去。

“谁敢嫌弃您呢,不过倒是还真有点舍不得仅剩不多的桃花酿了。”齐莞笑着道。

齐老太爷宠爱地骂了一声臭丫头,大笑起来。齐莞在石桌旁坐下取出棋谱,老太爷最喜欢的就是象棋了,每次研究出一种新的开局或者杀发,都会兴致勃勃地找人陪他下几句。

象棋杀着有万千,归在一起有三种,横杀、竖杀和钳型杀,但这三种杀着又有各种不同形式。

齐莞的棋艺可说是齐老太爷一手教出来的,只是对于这种类似沙场上千变万化杀敌降军的象棋齐莞并没有经验,常被杀得溃不成军。

“相三进五,祖父,当今大后娘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齐莞先开局,轻声问起宫里那位大人物。

“怎么问起她了?”齐老太爷从白卉手里接过茶盏,闻了闻沁人心脾的茶香,懒声问着。 “有些好奇。”齐莞说。

齐老太爷微微眯眼,好像陷入回忆中,片刻后又说,“若是你祖母在,你倒有机会经常进宫去见她。”

“以前祖母也没带我进宫去见过她!”齐莞小声说。

“你怎么知道自己没见过?”齐老太爷笑了一声问道,“就算你小时候见过她,大概也记不得了。”

齐莞怔住,难道自己真的曾经见过太后娘娘?小时候…祖母是带她见过不少人,可从来没有说哪个是太后娘娘啊。

“是不是太后在别人面前提起你了?”齐老太爷仿佛没看到齐莞脸上惊讶的神色,自顾闲适地继续问道。

“太后她老人家…在贤妃面前问起了。”齐莞敛下眼,“祖父,我有些担心。”

齐老太爷看了她一眼,“担心什么?

齐莞将手中的马跳了一步,脑海里在考虑着要怎么跟老太爷说。

“怕太后给你指婚?”齐老太爷却仿佛能看头自己孙女心里在想什么,哧一声笑了出来问着,“你又怎么知道她为你挑选的夫婿不合适?”

“祖父,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齐莞猛地抬头,皱眉看着老太爷。

齐老太爷吃掉齐莞的一只炮,笑眯眯地道,“先前挺你父亲说过,似乎想将你许配给宁家那小子,太后也许觉得…如果她为你指婚,你去了宁家,会更有颜面。”

又是宁朝云…难道到现在还不能摆脱他?

齐莞拿起一只卒,往前一步,低声而坚决地说,“人生为棋,我愿为卒,行动虽慢,可我绝不会再后退一步。”

“什么意思?”齐老太爷眸中闪过一抹异色,望着这个他十分疼爱的孙女,怎么觉得她这话包含了太多东西。

“就是…我不愿意嫁给宁朝云,祖父,您能帮我吗?不管太后是不是想为我指婚,不管指给谁,我都希望能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齐莞恳求地看着齐老太爷,如果嫁给宁朝云是她无法改变的命运,那么唯一能够帮她改变这命运的只有眼前这位老人了。

齐老太爷皱眉看了她一眼,“宁朝云有何不好的?还是…你觉得他比不上未来的新科状元?”

“祖父,您怎么扯上赵言钰了,这跟他没关系!”齐莞没好气地叫道。

“我没说赵言钰!”齐老太爷笑眯眯地说着,“既然你不愿意嫁给宁朝云,那就罢了,只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齐莞脸上一喜,“好!”

“将来你要嫁之人…不得与齐家为敌,更不能与齐家的宗旨背道而行。”齐老太爷说,“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答应!”齐莞毫不犹豫地点头。

第九十三章 新科状元(下)

(二更)

清早,一场大雨淅淅降临京都,化去酷暑的炎热,空气透着几分清亮,天空被雨水冲洗得湛蓝湛蓝的,白云成丝,非常好看。

灿烂的阳光披洒在金黄的瓦片上,闪烁着夺目的金芒,金銮殿上,身穿金黄色龙袍的皇帝坐在九龙金漆宝座上和颜悦色地看着正在殿试的几名考生。

刚才已经进行了一轮笔试,今天参加殿试的是前三甲若干人,最后被皇上钦点留在殿堂上的,只有六个人,其中最年轻的是赵言钰。

皇帝问了他们六人同一个问题,很简单,却不是很好回答,有何辅国良策!

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除了要揣度皇帝的心思,还要说粗有建设性得建议,万一说出来和皇帝的意思相差太远,那前途自然渺茫,可要说得太符合现在的治国政策,皇帝只会当你是拍马屁,这要怎么回答?

众人略一思考之后,逐一地回答。

皇帝侧身倾听着,沉默不语,考生一个接一个地上前作答,从开始的紧张变得侃侃而谈,令这位自然而然散发出摄人压迫感的皇帝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虽然这些人回答的答案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不过比起三年前的那批只懂得拍马屁的庸才,今年的考生明显进步许多。

只有赵言钰一人还没有作答。

皇帝看向赵言钰。

赵言钰拱手行礼,声音润如白玉,“回皇上,以学生之见,而今天下,当以安抚百姓,与民休息,薄赋轻傜兴修水利,鼓励百姓开荒耕作最为要紧,去岁跟前年,各地遭遇大灾,边疆小国屡有侵犯之意,却不曾真正发兵,然,这两年来,朝廷税赋加重,征兵打战,欲一举夺下东胡各国。国内虽表面平静实则人心惶惶,许多良田都已经荒芜,百姓无心耕种…”

“依你的意思,难道是任由东胡小国犯境,而我们却什么都不做?”一旁的武官讥笑地讽刺问道,心想这赵言钰也不过如此,即使是皇甫先生的学生,也未必真的是有什么大才的,说的这治国策略,全是狗屁不通,减轻税收,国库怎么充实,国库不充实又怎么攻打东胡?

皇帝微微眯眼看着赵言钰,深沉睿智的双眼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他轻轻抬手,示意旁边的大臣不要开口打断赵言钰的话,“继续!”

“打仗,除了要有枪兵壮马,实际打的是银财,国库充实,则能打造强兵利器,简单而言,谁的银子多,谁才能取得最后胜利,如今大部分百姓不事生产,自然交不起赋税,要充实国库,必然赋税加重,长久下去,只会逼民为寇,内寇乱,外敌难抵,又何来乐泰民安?民不聊生,如何谈得上国强民壮?…先强内政,再御外敌,民,最为重要…”赵言钰望着龙椅上那位皇帝,他知道这位皇帝不事只听好话的君王,如今大周朝有不少地方正在旱灾,不少百姓已经有了怨声,相信皇帝是知道的。

“…以我朝的兵力,东胡突厥如今还不足为惧,无须倾尽举国之力攻打,不如韬光养晦,待国家真正强盛,国库充足,再一举攻下东胡。” 如今并不是东胡和突厥在挑起战争,而是朝廷某些好战的派别一直主张攻打东胡,将东胡和突厥打到无法反击,才能一劳永逸。 皇上明白赵言钰的意思,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那么,对内又该如何执法?”

“明正典刑,劈除严刑峻法。”赵言钰对答如流。

“那么又该如何用人?”皇帝再问。

赵言钰回道,“既非乱世,自应才德兼备之人方可大用。”

皇帝看了赵言钰一眼,这么多的考生里面,只有赵言钰的建议和他心中所想的最是贴近,只是赵言钰始终不曾在朝为官,不懂治国,并非三言两语那般容易,慕容家掌握兵权,且一直主战,战争多了,国库自然空虚,国库空虚了,百姓自然受苦,不让百姓受苦,那要怎么办?

赵言钰今日的这番对答,可说是得罪不少人,也让不少原本对他嗤之以鼻的老臣刮目相待。

皇帝没有点评他们的回答,只是勉励了几句,便喊了退朝。 叶太傅还没出宫,就被皇帝传到御书房了。

“叶太傅,你觉得赵言钰如何?”皇帝低头看着奏折,沉声问着。

“是大才!”叶太傅思虑片刻,才低声回道,叶太傅原就不赞成在大周朝未真正强盛的时候去攻打东胡等小国。

哪些小国虽比不上大周,但真要完全攻打下来,也不容易。

皇帝抬起头,充满智慧的眼睛露出赞赏之意,“是经济济世的大才,假以时日,他若能竭诚辅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妥协不委曲求全… …那就是国家栋梁之才了。”

叶太傅心中震撼,隐约似乎摸着这位皇帝的心思。

皇上…是要替未来的新帝选辅国良臣吧!

“你过来看看,这是三甲的名单。”皇帝对叶太傅招了招收,将手里拟好的圣旨拿给他看。

叶太傅来不及想明白心中疑虑,接过圣旨,上面的第一甲的人名果然在自己的意料之中。

“皇上英明。”他笑了起来,轻声说道。

次日清晨,銮仪卫设卤薄法驾于太和殿前,乐部和声署设中和韶乐于太和殿下两旁,设丹陛大乐于太和门内两旁,各位王爷皇子按辈分在丹陛上,文武各官在丹墀内,皆身穿朝服,按品级排位,诸贡士穿公服,按名次排立在文武各官东西班次之后。

礼部鸿胪寺官在太和内东旁设了黄案,叶太傅捧皇榜置于黄案之上,而后,奏请皇帝出宫到金銮殿上座,百官行三跪九叩之礼。

皇帝坐在龙椅上,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底下的众皇子们表面平静。却很想知道究竟谁才是新科状元。

昨日殿试之后,许多人都在猜测,赵言钰那一番话必然得罪许多人,皇帝可能会为了向某些人表明态度,而要放弃赵言钰这样的人才。

鸿胪寺官已经开始宣读圣旨,“永历十二年,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家赐同进士出身。”

“第一甲第一名,锦州人氏,赵言钰…”

赵言钰这位新科状元出班就御道左跪。

这就是皇帝的意思,也是皇帝表明的态度。

自从孝宗皇帝继位以来,并非不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治国,只不过根基不深,且又要安抚那些手握兵权的世家。

如今,是时候了。

第九十四章 那位年轻的小大夫(上)

赵言钰在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成为了新科状元,翰林院修撰。

消息很快传到齐莞耳里,同时还有皇帝那日在叶太傅面前关于对赵言钰的评价,经国济世的大才…这是多高的评价?相信这句话传到许多人耳里,会有很多种意思。

不过这两天齐莞的注意力并不在新科状元上面,自从几天前她和老太爷谈完话之后,齐老太爷在次日便将齐正匡找了去,父子二人不知谈了什么,齐莞只知道当日齐正匡就去了宁家。

大概,和宁朝云的亲事已经到此为止,不会再提起了吧。

齐莞的心情难得轻松下来,将太后无意间提起她的话抛在脑后,继续和殷姑姑出去行医。

这次她们没去富贵村,而是出了京都的城门,在附近旁边的小村行走。

“眼见夏天去了一大半,这日头还这么猛烈,姑娘,要不咱们待天气凉些了再出来吧?”殷姑姑抬起手拭去额头的细汗,劝着好像不觉炎热的齐莞。

“你是南方人,所以不太习惯京都这边的夏天。”齐莞笑着说,伸手挠了挠脸颊。

殷姑姑急忙阻止她,“姑娘,别挠。”

指尖触碰的是一层与肌肤不同的触感,齐莞这才想起自己易容了,露齿笑了起来,“走吧,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好像有个村庄。”

殷姑姑摇了摇头,跟着齐莞一起进了那个村庄。

这小村虽然不大,但看起来似乎挺富庶的,而且还有不少庄子,应该都是哪些大家族在这里的产业。

“姑娘,你看山下那些庄子都不小,我们还是别在这里逗留太久。”殷姑姑低声说。

“嗯。”齐莞看到路边的石碑才知道这是什么村庄,齐家好像也有庄子在这边,只是她从来没来过。

两人正商量着不如离开,巷子里突然有个书生装扮年轻男子跑了出去,一见到殷姑姑举着白幡和铃铛,立刻大声叫了起来,“大夫,大夫,快看看我儿子…”

齐莞和殷姑姑对视一眼,二话不说跟着那男子去了家里。

那书生的家就在巷子里面,是一个小院子,还没进屋,已经听到小孩的尖亮哭声。

屋里有两个妇人,其中一个比较年轻,抱着大约有一岁大的孩子在哄着,旁边是一个比较年老的,想来应该是书生的母亲。

“母亲,娘子,我把大夫找来了。”书生大声地叫着,客气地将齐莞迎进屋里。

两个女人闻言一喜,只是那年老的一见到齐莞,脸色便沉了下来,皱眉斥道,“怎么是个铃医,不是让你进城里去请坐馆大夫吗?”

“母亲,孩子哭成这样,先让大夫看看孩子吧。”那媳妇温声劝着老人。

齐莞有些尴尬,没想到还没看病就被嫌弃了。

“是啊,母亲,这一去一回不知要费去多少时间,先让这位…这位大夫看看吧。”书生看了看殷姑姑,以为殷姑姑才是大夫。

妇人心疼地看了看还在啼哭不已的孙子,只好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大夫。”

齐莞在心里暗叹,转头沉声对那媳妇说,“先将孩子放到榻上。”

“怎的你才是大夫?有这么年轻的大夫吗?可别是骗银子的。”妇人大叫起来,不让齐莞上前查看她的孙子。

书生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少年才是大夫。

“大娘,我行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你且先让我看看孩子,若我不会治,肯定不敢拿你孙子的命开玩笑。”齐莞温和地说道。

“母亲,就让他瞧瞧吧。”那媳妇听到儿子的哭声,就如刀割着心口,已经顾不上许多,只想着赶紧治好孩子的病。

殷姑姑寒声开口,“我们爷若是不懂得医术,怎敢出来行医治病,胡乱下药,那可是损阴德的事儿,我们做不出来。”

妇人听殷姑姑这么说,这才半信半疑地让开了身子齐莞上前为那还在啼哭不已的孩子的把脉,又试了试孩子的额头和背后,这大热天的,哭成这样了,还不怎么出汗…

“孩子身上这样热乎乎的情况多久了?”齐莞低声问着。

“昨天吃过午饭,就开始发热了,也没咳嗽流鼻水,精神头也好着。”媳妇急忙回答。

“给他喂水了吗?”齐莞又问。

妇人抢着回道,“喝了不少的水,也尿了不少,可就是不见好,昨晚上天气凉快些,孩子身上没那么热了,可今天又热乎起来。”

齐莞问,“可有呕吐?”

“没,没有。”媳妇摆手道。

“那还好!”齐莞微微一笑,“这是暑热症,小孩子最容易得这种小病了,只要没呕吐就不算严重,孩子身上不是伤寒,别给他穿那么多衣服,把窗口也打开样通风,屋里没那么热气。”

“诶!”媳妇点头如捣蒜。

齐莞让殷姑姑从药箱里取出笔墨,“我开个药方,你们去开几服药,水煎之后当茶喝。”

“这…药有三分毒,能当茶喝吗?”妇人狐疑地问道。

“这都是清暑益气,养阴清热的中药,不伤身的。”齐莞笑着回道。

书生接过齐莞的药方,见上面的字写得娟秀好看,不由讶异地深深看了齐莞一眼。

“谢谢大夫。”书生谢过齐莞,付了诊金。

那妇人对书生道,“快去抓药,顺便…顺便问问掌柜的,这药方对了没。”

书生点了点头,飞快去赴去抓药了。

齐莞和殷姑姑离开他们家,沿着巷子走了下去。

又给几乎人家看了病,其中有两家也是小孩得了暑热症,有位大爷是膝盖风湿,齐莞替他针灸治疗,花去了不少时间,待回去的时候,原来那书生已经抓药回来,孩子喝下一碗药茶之后,没有再啼哭了。

那妇人在门外见到了齐莞,千谢万谢,和之前的态度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