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言钰头疼地在心里暗叹,后悔当日就不该想着利用澄柳去查探冯家和方家的秘密,如今令小师妹对他总是喜怒不定,实在是太吃亏了。

“小师妹,你听我说…”见齐莞甩开他的手径自走回屋里,赵言钰急忙跟了上去,怕是今晚又要费一番口舌精力了。

转眼过了六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幸好南越城的雨水多,不然齐莞也要受不了这样的天气了。

秋姨娘的事儿谁也没有告诉瑞哥儿,知情的人都是陆氏和齐莞的心腹,知道事情的轻重,哪敢随便透露半句?

齐瑞的身子已经养得大好,在家中休养了半个月,就回到书院去了。

晟哥儿这半个月几乎天天和瑞哥儿在一起,看着哥哥要离开他,竟哇哇哭了起来,让陆氏和齐莞哄了好一会儿才抽搭着,瞪着一双被泪水洗刷过的明亮眼睛看着瑞哥儿。

瑞哥儿忍不住笑着牵起他的手,说下次回来会给他买小人糖。

小孩子哪里听得懂什么是小人糖,只是看着瑞哥儿手上的动作,猜到是上次拿到的甜甜的东西,于是破涕为笑。

齐莞亲自送瑞哥儿到门外。

“大姐姐,您回去吧,外面日头高,别晒着了。”齐瑞回身对齐莞说着,他的五官已经渐渐长开,眉毛不粗不淡,除了眼睛像秋姨娘,其他看起来都跟齐正匡极像。

再过两年,瑞哥儿定是俊美无双的少年了。 齐莞看着快与她齐高的瑞哥儿,想起两年前那个一见到她就扑到她怀里撒娇叫着她姐姐的男孩,他已经长大了…

“瑞哥儿,姐姐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还小,有些事情并不能看全面,我就是想跟你解释,也不知从何说起,你是个心软柔善的孩子,以后会明白母亲和姐姐有太多不得已为之的无奈…看到你和晟哥儿兄弟情深,我很高兴。”齐莞将身边的都人都使开了,和齐瑞低低声地说了起来。

她一直想找机会跟他说这些话的,只是每次都有晟哥儿那小捣蛋鬼在,根本说不出来。

齐瑞知道齐莞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微微抬头,夏日灿烂的阳光投了一抹在他脸上,表情看起来有些恍惚,眸色沉“我明白的,姐姐。”

齐莞讶异地看着他。

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姨娘是罪有应得…只是心里觉得自卑,明明母亲和姐姐对他们那么好,姨娘为什么还要在背后做那些害她们的事?他伤心秋姨娘的下场,也担心母亲和姐姐会从此待他不同。

自从姨娘不在之后,他一直很努力,小心翼翼地看她们脸色说话,只希望她们不要再恨姨娘了。

“那…”齐莞看着他,忽而一笑,“你是母亲的儿子,是我的弟弟,和晟哥儿一样的。”

齐瑞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浅笑,“姐姐,时候不早,我先启程了,你回去吧。”

上了马车,齐瑞拉开车帘,跟仍然站在大门外的齐莞挥手,这才吩咐小厮赶车,马车在启动的瞬间,他才将车帘慢慢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是微微一敛。

那天在后门见到的人真的是姨娘吗?牛乳有毒…跟她有关吧。

就因为在后门见到有一道像极姨娘的身影送来母牛的饲料,他才主动喝了那碗牛乳,他想赌一赌,想让自己相信姨娘一次,相信她不会再害人了…

他很失望也确定那个身影一定就是姨娘,可他终是不忍告诉母亲和姐姐,希望姨娘知道差点害死了自己后,能够收敛,离开南越,永远不要再出现了。

马车晃了一下,齐瑞回过神,嘴角苦涩地紧抿着。

母亲和姐姐对他很好了,并没有因为姨娘就刻意冷落他,他一定要争取考到功名,将来报答她们。

烈日骄阳下,齐瑞的心从所未有的宁静,不管那天在后门见到的人是不是姨娘,他都已经将她放在心里最深处。

他怀念的,是温婉柔顺,善良亲切的姨娘…

齐莞目送齐瑞的马车消失在街头的转角,这才慢慢走回内院。

白卉在她身后小步跟着,“少夫人,今晚少爷又有宴席,要不要让人去看着?”

自从那日遇到澄柳,白卉和沉香对赵言钰的行踪便有些敏感,总担心他做出会令齐莞伤心的事情。

“有什么好看的,不必管他。”齐莞淡淡地道。

白卉应了一声,却还是决定一会儿偷偷去警告福生,一定要紧紧看着少爷,不能让那个什么澄柳有机可趁。

来到陆氏的正房,便见一个穿着绣着芙蓉花的水面百褶裙女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是那日差点被陆氏撵出去时,自称怀孕了的丫环,叫碧凡。

齐正匡这一年来收下的女人不少,却只有这个碧凡的肚子传出消息,自是得到不一样的对待,不过不知为何,看到她,齐莞便想起那日李诗诗脸上那抹嘲讽的笑。

“姑奶奶。”碧凡春风满面的眼睛在对上齐莞沉静漠然的眼神时,脸色微变,曲膝行了一礼。

齐莞淡淡地点了点头,径自进了内屋。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的话,齐莞就告辞回去了,到了入夜的时候,赵言钰才回来,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不过没有胭脂香味了。

沐浴过后,赵言钰搂着齐莞,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惹她生气,更不会瞒着他在外面的事情,免得她为他担心。

对于赵言钰利用澄柳的事情,齐莞心里是有点不快,但到底因为相信他,所以便没真的跟他闹,如今听到他这么说,也就决定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翌日,齐莞正在喝着殷姑姑送来的甜汤,就听门房来回话,是齐家的李姨娘过来了。

李诗诗这时候过来作甚?齐莞疑惑地挑了挑眉,让丫环去将人领了进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避子药(三更)

齐莞拿着勺子轻轻拨动着碗里的甜汤,回想这李诗诗当日那抹嘲讽的笑。

一阵轻风拂过门帘,传来淡淡的胭脂香味,接着,一个绰约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齐莞下颌微抬,看着艳丽妩媚的李诗诗没有开口。

今日齐莞只穿了一件素色的水袖窄腰缂丝衫,下着绣绿枝散花百褶裙,乌黑的秀发简单挽了个慵鬓,斜插一支点翠嵌珊瑚松石的钗子,衬得她明妍动人的容貌透出几分沉静淡然。

李诗诗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她知道齐莞打扮向来素雅,却没想她的素淡还能透出这样一股鲜艳妍媚。

“姑奶奶。”她福了福身,含笑客气地说道,“今日冒昧叨扰,还请莫要见怪。”

“李姨娘请坐。”齐莞将勺子轻轻放下,“平日在齐家遇到李姨娘也说不上几句话,今日姨娘亲自到我这儿来,倒令我吃惊。”

李诗诗姿态自然地在齐莞对面的鼓椅坐下。

白卉送上茶水。

“有些话不方便在家里说,只能到姑奶奶这边,才能无所顾忌地说一说。”李诗诗抿了一口茶,“姑奶奶原来也喜欢花茶。”

“贪点花香罢了。”齐莞笑道,“李姨娘不妨直话直说?”

李诗诗白皙的手指握着茶杯,轻轻嗅了一口,“这茉莉花香清而不腻,对女子容颜又有好处,姑奶奶真是懂得养生之道。”

齐莞微微眯眼,看着她,“李姨娘对这个也有研究?”

“曾经研究过一点,有些话看着美丽,实际却毒得很,姑奶奶可要小心才是。”李诗诗含笑回道。

去年她给李诗诗下药,那些药多数都是用鲜花研制出来…

“日后还要跟李姨娘讨教讨教。”齐莞道。

李诗诗喝了一口茶,柔柔说道,“姑奶奶对我有误会。”

从第一次见到李诗诗开始,齐莞对这个女子就有一种危机感,不同于连姨娘和秋姨娘的那种感觉,对于这个女子,她更加警惕防备,所以才会先下手为强对她下药。

她今日却说自己对她有误会?

齐莞眉尖轻挑,“我对李姨娘有什么误会呢?”

“姑奶奶若不是对我有误会,又怎么会找人暗中调查我呢?”李诗诗似笑非笑地说道。

她怎么知道?齐莞心中大惊,她让关家庄的人暗中调查李诗诗的来历,这事儿她连赵言钰都没说,李诗诗是怎么知道的?

“李姨娘对我才是有误会吧,我怎么会找人去暗中调查你?”齐莞自是不会承认背地里的动作,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仍然平静如水,她含笑看着李诗诗。

李诗诗轻笑一声,“姑奶奶以为我是什么人呢?或者说,你以为我是谁派来的?”

“这又不是秘密,你不是冯老板送给我父亲的么?”齐莞道,装着听不懂李诗诗话里的意思,她还在想,这女人究竟什么来头,竟然短时间内就知道自己在调查她。

“姑奶奶这样认为也好,不过,今日我是来跟您说一声,您不必担心我会对夫人和两位少爷不利,我断不会对他们下手的。”李诗诗知道在这么跟齐莞说下去,就算说到晚上都没能说到重点。

齐莞微怔,没想李诗诗这么坦诚。

“李姨娘接近我父亲有什么目的呢?”既然对方已经这么坦诚了,齐莞干脆直接地问道。

李诗诗笑着摇了摇头,“并非我不说,只是身不由己,还望姑奶奶见谅。”

齐莞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么说,你今日来我这儿,只是想告诉我,不要再调查你?”

“我知道姑奶奶担心什么,您所担心的,和我所奉命要做的,根本没有冲突。”李诗诗道。

这个女人不是杨君柔的派来的!齐莞暗想,“你可认识那位澄柳姑娘?”

李诗诗知道齐莞依旧在试探她,笑着道,“谈不上认识,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姑奶奶若能高抬对手,对你对我,甚至对小赵大人都有好处,免得打草惊蛇,坏了小赵大人的事。”

齐莞再一次怀疑李诗诗的来历,只是这一次的怀疑,却有另一种猜想。

“你究竟是谁派来的?”齐莞问。

“姑奶奶所担心的,无非是怕我会伤害夫人,我无子无女,就算宠极一时,也不会长远,如此,您是否能对我放心?”李诗诗说道,“我若真要对夫人和少爷们下手,多的是机会,不会等到如今。”

听到李诗诗的那句无子无女,齐莞的心头跳了一下。

不是杨君柔的人,那就是和四皇子府没有关系…前太子和宋家势力已经完全瓦解,还有谁的势力能够遍布到南越,在她才刚调查的时候就能察觉出来?

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有这样势力。

“你如今跟我说这些,就不怕你那主子知道了?”齐莞问。

李诗诗道,“我既能来找你,便是相信姑奶奶您的为人。”

齐莞沉默了好一会儿,“我会让那些人收手的。”

“多谢姑奶奶。”李诗诗滟滟一笑,随即不知仿佛又想起什么,欲言又止地看着齐莞。

“李姨娘还有什么想说的?”齐莞淡淡地问道,她之所以答应收手,是她怀疑李诗诗背后的主子不是自己能查的,她情愿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去惹那人动怒。

李诗诗低声说,“只是觉得奇怪,老爷那么多的通房小妾都没怀上,怎么那位碧凡才伺候了老爷几天就有了。”

齐莞又想起李诗诗那日脸上嘲讽的笑容。

是跟那个丫环有关么?

“或许,是那丫环有福气。”齐莞紧盯着李诗诗脸上的神情变化,轻声说道。

李诗诗眼底闪过一抹讽笑,“确实是福气。”

齐莞皱眉凝望着她。

“不过…说来有趣,多少人想生个孩子想破了头,姑奶奶您却是不想要,我还以为您是…原来是我之前误会了,虽说这避子药对身子无碍,但若和甜食搀在一起吃多了难免对月事有影响。”李诗诗看着齐莞手边的瓷碗说道。

“什么?”齐莞一怔,仿佛一下子耳朵失聪,听不见李诗诗在说什么。

李诗诗讶异地看向齐莞,“你不知道里面有避子药?”

怎么会有避子药?这是殷姑姑给她亲自做的赵言钰还陪她吃过几次呢,齐莞嘴角一扬想要否认,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因为李诗诗很震惊地又开口了,“姑奶奶怎么会不知道?您当初不是暗中给我下药了么?难道自己还会被算计了?”

只是不可思议的疑问,也是好心地提醒齐莞。

血液好像被瞬间冻结了,齐莞只觉得自己心窝一阵凉一阵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视线恍惚起来。

后来是怎么跟李诗诗说的,齐莞已经记不住了,她看着那碗甜汤许久,身子动都不动一下。

白卉进来看到齐莞脸色雪白得吓人,急忙问,“少夫人,您怎么了,没事吧?”

“去把殷姑姑叫来。”齐莞声音干涩,冰冰凉凉的语气,让人听了不禁生出寒意。

“少夫人找我?”殷姑姑正巧撩帘走了进来看着齐莞笑问。

和白卉一样,殷姑姑也被齐莞的脸色吓到了,可在看到齐莞一双毫无波澜,仿佛一潭死水的乌黑眼瞳时,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殷姑姑,这是你亲自给我煮的?”齐莞低声问着,语气很平静。

“是。”殷姑姑心一顿,大约猜到了原因。

齐莞继续问,“不假他人之手?”

“是。”殷姑姑喉咙发苦,少爷…你快点回来吧。

“是少爷吩咐你做的?”齐莞顿了一下又问。

殷姑姑看着齐莞恳求地说,“少夫人,不如,等少爷回来…”

“如果不是他,你怎敢怎会拿给我吃这些?”齐莞微微笑了起来,“亏我一直这么相信。”

白卉看了看齐莞又看向殷姑姑,不明白她们这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少夫人,少爷是为了您好,觉着您年纪还小不宜有身孕,怕与您说了,您不愿意答应,所以才选择了这下策方法,您且消气,少爷回来了,一定会跟您解释的。”殷姑姑着急地道。

为了她好?齐莞冷笑起来,指尖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她以为自己罪孽深重所以一直不能怀孕,她每晚总会惊醒,以为上一世的报应会在这一生回报她…她甚至因为他的好和深情感到愧疚…

却是他,让这么相信他的她这样担惊受怕。

他怎么能这样对待她?怎么能…

“殷姑姑在我身边这么久,难道看不出我为了身孕一直耿耿于怀么?你们就这样看着我…担心,愧疚,失望…就没想过告诉我真相吗?”齐莞哑声问道。

白卉这下听明白了,她不可思议地看向殷姑姑,“殷姑姑,你,你给少夫人下药了?”

“少夫人,是我不好,是我瞒着您,您别恼少爷。”殷姑姑道,哎,出事了吧,早就跟少爷说过不能瞒着少夫人的,偏生少爷别的事精明果断,对着少夫人的事却总是太多挂虑。

“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齐莞忽然道。

如果不是赵言钰…殷姑姑怎敢对她做这些事情,又怎敢瞒着她?

赵言钰,你这个天杀的混蛋!

第二百四十四章 质问

赵言钰回来的时候,在垂花门遇到等了他半天的殷姑姑急忙迎了上去,告诉他齐莞已经知道避子药的事情,让他回屋里要好好跟少夫人解释清楚。

小师妹知道了?赵言钰闻言一惊,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脚步飞快地回到屋里。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屋里只有一盏细颈台灯点燃,豆大的光芒闪烁不定,齐莞挺直腰板坐在圆桌旁边,在她眼前依旧是那碗已经微微凝结的甜汤。

她这样坐着多久了?赵言钰想着,轻轻地走近她。

微黄的光泽落在她脸上,更显得她的肌肤洁白如玉,双眸漆黑如墨,却一点精神都没有。

“小师妹…”他叫了她一声,声音竟忍不住颤抖。

齐莞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也没有发现他已经回来了,目光依旧沉静无波地看着前方,没有焦距,没有神采,不知她在想什么。

“阿莞。”他伸手想要碰她,却不知为何觉得心慌害怕,好像这一碰下去,她就会消失了一样。

“小师妹,我知道我做错了。”他苦涩地说着,在她身边坐下来,“在看到你为孩子的事烦心的时候,我就知道错了…那时候就想告诉你,可是你那么想要孩子,肯定不会同意我这个做法,我又怕你生气,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你还小,身子骨又不是很好,还是这两年才慢慢调理出来的,万一要是有孩子了,对你并不是好事…”

齐莞眉眼不动,似没听到他的话。

其实并不是没听到,只是他说的并不能说到她心里去。

赵言钰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小师妹,和我说说话,你骂我,怨我,打我都好…别不说话,好不好?”

“如果我没有发现,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齐莞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只是淡淡地问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赵言钰脸色一喜,只要小师妹愿意和他说话就好了,“明年…我原就是想等你及笄之后,小师妹,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你不要我生孩子,所以就偷偷给我下药?”齐莞眼中透出冷漠的笑意,“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么一个任你摆布的人吗?”

“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不知要如何跟你开口。”赵言钰道。

齐莞唇瓣微勾,唇色淡白,白皙明妍的脸庞在这微黄的灯光下有一种冬日凛冽的寒意,“你有什么不能对我开口?别人送个女人给你,你想收就收下,若不是我发现你身上的味道,你是不是也要瞒着我?是不是要我成为整个南越城的笑话后,才对我说你的不得已?你不想我为你生孩子,所以就让人给我下药…还说什么是为了我好?赵言钰,你做的有哪一件事是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过,是真的为我好的?”

如果没有避子药这件事,她对他之前所有的做法都能找到理由原谅,即使她明明很介意那个澄柳,但想到他的处境,便能够体谅,可他竟然对她下药…

矛盾一旦爆发,所有的介意都会无限地放大,然后更加介意。

赵言钰简直是百口莫辩,又自知理亏,只好低声解释,“是我的错,澄柳那件事…我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是不希望你担心我外头的事情,但我从没将她当什么外室,我说不纳妾并不只是说说而已,这辈子我只想跟你一个人过,只想身边有你就好,又怎么忍心让你为我冒险生孩子,如果可以…我情愿就我们这样两个人过一辈子好了。”

齐莞终于微微动了身子,回头怔怔地看着他。

“你不忍心让我冒险?你天天在我身边,难道不知道我为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伤心失望吗?你看不出我的害怕吗?”她问道。

“我…”赵言钰清俊的脸庞闪过一丝酸涩,“我知道,只是不知怎么告诉你,就怕跟你说了,你跟我置气…再也不理我。

齐莞笑了笑,低低声叫着,“赵言钰,赵言钰…”

他听过她气急败坏地喊他的名字,听过她恼羞成怒地喊他的名字,听过她在情动之时情不自禁地喊他的名字,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好像要与他决绝一样,叫着他的名字。

他听得惊心动魄,不敢应她。

“你从来不知道,我对你有过怎样的挣扎,你从来不知道,我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爱上你,我信你与秀丽不曾有旧情,我信你收下澄柳只是为了差事,但我没想到,我信任的深爱的你竟然会对我下药…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这样做跟那些伤害我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觉得可笑,千防万防,对所有人都带着警惕和防备,今日若是换了旁人,或许我早已经察觉出来…可因为是你,是你让我吃的避子药,我怎么会怀疑你?”

眼角渐渐湿润,晶莹的泪珠倔强地悬在眼中,不肯掉落。

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看不出自己被下药了?

“是不是很可笑呢?我对别人下药,却不知原来自己被最信任的人下药了,还要他人提醒我,我才知道,我甚至还想在心里为你解释,是别人故意要离间我们夫妻感情才故意那样说的…”

“我看着这碗甜汤,看了很久很久,终于相信这确实是被下药了,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可我偏偏从来没认真地看过,我总觉得在你身边是最安全的,不会有人会害我,更别说会对我下药。”

“小师妹…”赵言钰的眼睛微微发红,心里又痛又后悔。

“是报应吗?”齐莞转头看他,“我怎么会以为你这辈子是不会伤害我的?”

赵言钰眼中浮起痛楚,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流泪了,比在他心里狠狠地剐一刀还要痛,他后悔了,早就后悔了,他怎么舍得伤害她,怎么舍得看到她流泪…

可他是真的做错了!

“小师妹,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他抱住她,深怕一放手她就会离开,“我知道我做错了,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